小說博覽 第七章 兵圍西都(4) 文 / 碧海情深
第七章兵圍西都(4)
「何人欲出軍營?速速止步,否則弓弩無情!」一聲暴喝,四名兵士各執兵刃封堵營門。與此同時,左右哨塔上,四支強弩斜指向下,陰冷箭簇對準一干人等。
「大膽!」一柄短戟斜指向天,「我乃皇上親賜宣德將軍李樂,奉皇命出營辦事,還不速開營門!」
守門士官長一臉剛毅道:「原來是宣德將軍,下官奉命守衛營門,進出皆須嚴加盤查!」
李樂見對方鬆動,氣勢愈發狂傲,「即知是宣德將軍,為何還不開門?」旁邊胡才及七八名白波軍立即叫囂起來,更步步緊逼,迫近營門。
士官長鎮靜非常,不卑不亢道:「宣德將軍可有衛將軍手令?」
李樂冷哼一聲,高傲的仰起鼻孔道:「此乃皇上手諭,絕非衛將軍手令可比!」說著將一塊黃綢展開,上面果然有皇帝的親筆字跡以及楊彪拚死保護下來的假玉璽印記。「快開營門,否則別怪本將軍先斬後奏!」配合這股氣勢,李樂將手中短戟晃了幾晃。
「沒有衛將軍手令,任何人不准進出軍營,違令者斬!」出乎李樂預料,這位征北軍的士官長絲毫不懼,依舊鎮靜如常。
「大膽!你們要抗旨不成?告訴你們,這是欺君謀反,與郭汜、李傕一樣的重罪!」胡才第一次有了依仗,也第一次品嚐到對官軍大聲呵斥的滋味,一張黑臉激動得不斷抽搐,只差口吐白沫了。其餘白波軍也紛紛挺舉槍戟,作勢欲攻。
見此,士官長不退反進,跨前一步抽出戰刀大喝道:「吹號,有人欲強闖營門!」
號聲起落,轉瞬即逝。在李樂、胡才一干人等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兩側營房內傳出一陣辟哩啪啦的聲響,隨即兩支各百人的隊伍奔跑過來。刀盾、長短槍、弓弩齊刷刷盡皆亮相,在初升朝陽的映照下散發出嗜人寒光。
兩座小軍陣佇立眼前,李樂、胡才倒吸涼氣,剛才的狂傲早已煙消雲散,只剩下瑟瑟發抖。開玩笑,自己身邊只有十來人,對面可有兩百人,而且全是人高馬大的遼東大漢,儘管都罩有漆黑色面具,但那面具下的眼睛卻流露出嗜血光芒,一看便知是刀山火海走過來的人!
登登登連退四五步,李樂才穩住身形。右手短戟漸感沉重,與之相反,左手聖諭卻越來越輕。李樂雖不願承認,但事實擺在眼前,皇帝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擺設而已,在長安如此,在霸陵同樣如此!看一眼胡才,只見他的臉上同樣刻著苦悶。
在二人悔不當初之際,一名營校手扶佩劍走上前來,一邊聽取士官長的匯報,一邊打量李、胡二人。待瞭解大概後,營校面無表情的向前兩步,又嚇得李、胡二人退了數步,「衛將軍有令:無其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出軍營,違者格殺勿論!」說完掃一眼腿肚子打擺的白波軍眾人,冷哼道:「是你們嚷嚷出營?」
「不!」李樂條件反射般大叫一聲,「誤會!純屬誤會!我等只是奉命來此巡視,看看軍營防務有無鬆懈之處。嘿嘿,沒事,沒事!天未大亮,出營作甚?」說著一把拉過胡才,晃晃悠悠的向營內走去。
營校冷眼凝視,直至幾人躲進營房才揮手道:「撤回營房!」
兩百戰士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如旋風般返回營房。待一切歸於平靜,不遠處的樹牆後,楊彪、楊奉兩人身影才緩緩顯露。「征北軍果然名不虛傳!」楊彪發自內心的讚歎感慨,可臉色轉而苦悶道:「如此勁旅卻只惟高勇軍令是從,若要拉攏恐難收效!」
「奉亦有同感,走出軍營怕是不易!難道只能等待?無法與外界聯繫,與困於長安李傕手中有何區別?」楊奉憂慮道,一雙眼內滿是黯然。
「區別還是有的,至少可以吃飽穿暖。至於其他……只能等!」楊彪語氣堅定,不知是為楊奉打氣,還是給自己打氣。
……
長安城外,征北軍鼓聲陣陣,東、西、北三面皆有戰陣列於城外。步卒嚴陣以待,龍騎兵擔當先鋒,以奔射試探守軍虛實。同一時刻,長安城外竟有兩萬餘騎兵狂奔不休,三稜弩箭如傾盆暴雨無盡無終,一遍又一遍的掃蕩長安城牆,給守軍以強大的心理震懾。城南雖未遭到襲擊,去也出現了龍騎兵的蹤影,時隱時現,令人膽戰心驚。
被圍城內,李傕早已沒了從容鎮定,愁苦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話說回來,任何人看到萬馬奔騰箭雨連天恐怕都會如此。特別是對於缺少騎兵的李傕,東、西、北三面已然成為不可逾越之高山,在平原地帶以步卒對抗騎兵無異於自殺!
「暹兒,你可確信在蕓水岸邊遇到了萬餘征北軍騎兵?」李傕仍不願相信高勇擁有如此實力。
「千真萬確,否則侄兒也不至於狼狽敗退。」李暹心有餘悸道。
「叔父,既然城南尚未有敵軍步卒出現,說明征北軍還未來得及合圍,何不孤注一擲突圍而去!若成,西涼、漢中皆可予取予奪!總比困守長安好上百倍!」李別絞盡腦汁才有此想法。
李傕緊鎖眉頭,似乎也有此意願。「別兒之策也有可取之處。怎奈高勇一向狡詐,萬一城南設有陷阱,豈非自投羅網?況且,城內騎兵僅餘三千,恐怕無法抵擋征北軍騎兵的衝擊,一旦於入山之前覆滅,剩下步卒恐將再無還手之力了!」
從霸陵勉強逃脫的張先感歎道:「主公所言正中要害,征北軍騎兵甚為厲害,進退有序,殺伐果敢,乃屬下生平所遇最強勁旅。僅以三千騎兵迎戰,恐怕堅持不過半個時辰!」
「絲!」其餘眾將無不倒吸涼氣。
「半個時辰?」李傕歎息一聲。
恰於此時,兵士來報,攻城騎兵退去,步卒仍列陣城外。李傕甩甩頭,喝道:「走,登城看看!」
……
兩日內,征北軍週而復始的不斷襲擾,夜晚白晝無時無刻,搞得守軍疲憊不堪,連罵人的力氣都消耗乾了!與之相反,征北軍卻士氣如虹,三班輪流作業,不但保證了將士充足的休息時間,也讓李傕無法做出準確判斷。城南戰場,徐榮、張遼配合無間,在廣闊的平原上縱馬馳騁,將李傕派出的幾撥斥侯消滅乾淨,其中還包括一支兩千人的探路部隊。
「主公!」楊凌、沮鵠催馬奔近齊聲問候。
「一路行進如何?」看著長長的隊伍,高勇問道。
「大體還好,只不過隨軍而來的重型沖車行動緩慢,耽擱不少時間。」楊凌誠懇道。
「無妨,反正時間還算充裕。咦?沮將軍怎麼一幅愁苦面容?」高勇笑問,對這位沮公的長子,軍內眾將大多關愛有加。若出苦臉,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
沮鵠苦笑道:「與楊將軍一樣,對重型沖車忍無可忍!早知三輔道路如此難走,還不如攜帶威武將軍來了!」
「哈哈哈!」高勇、賈詡同時大笑,沮鵠耿直不錯,就是不知變通。「威武將軍炮尚在實驗且屬機密,怎可輕易顯露。況且長安城有寬闊的護城河,普通沖車無法使用,只能依靠這種改良的重型沖車。沮鵠啊,有一點要牢記,威力大的武器並不一定是適用的武器!」
沮鵠整肅面容恭敬道:「謝將軍教誨,屬下受教了!」
賈詡面露欣賞道:「走,外面酷熱,到帳內詳談。如今一切準備就緒,只欠炮團這股東風了!」
……
略述長安城外兵力分佈及城內守軍狀況後,賈詡看一眼高勇,端起水杯道:「依二位判斷,炮團佈置何處最為妥當?」
楊凌食指輕敲桌面,審視地圖道:「此次炮團攜帶彈藥多為面積殺傷的雷爆彈以及少量碎鐵彈,即使炮弩箭也以增程高爆型炮弩箭為主,敵人少了反而會降低效用。」說著與沮鵠對視一眼,「依屬下看,應把所有霹靂車、炮弩車集中於一處,重點轟擊城門附近之敵兵,而後形成隔斷帶,保障沖車順利靠近並擊破城門!」
沮鵠緊接道:「屬下亦贊同楊將軍之想,不過,在炮轟之前必須對我軍的遠程兵器絕對保密,如此方能達到出其不意、一舉殲敵的戰果!」
「至於地點嗎?還是長安東城吧,畢竟這裡擁有兩個機步師,可以抽調出兵力保護炮團的遠程武器。」楊凌手指點中東面防線言道。
「好!」高勇滿意的點點頭,「就依此計,下午便向長安城發出最後通牒!」
楊凌、沮鵠離去之後,賈詡低吟片刻道:「主公,進攻長安時,要不要把皇帝請來,看一看炮團攻擊時的壯觀場面?順便觀察眾人反應。」
「文和的意思是要皇上切身感受到征北軍的厲害?再給他來個下馬威?」
「不錯,由外到內的震懾!倘若將幾日來他所看到的征北軍的表現比做形的話,那麼此次攻城則可以看作是征北軍的意!藉以告誡皇上:征北軍這隻大虎碰不的!然後再向皇上暗示主公的想法,軟硬兼施,大棒、胡蘿蔔一起上!讓他生不出反抗之心,老老實實的呆著就好!」
「嗯~~」高勇思索片刻道:「軟硬兼施是不錯,就怕劉協不肯輕易就範啊!」
賈詡聞言詭笑道:「不肯輕易就範是一定的,這個過程需要一點點來。這第一步只是打擊信心,打擊包括皇上在內的所有人的信心!」
「罷了!如此一來至少會清靜一段時間,想朝廷官吏也不會愚蠢到與本將軍對抗!此外也趁此機會上奏章,得罪人的事還得以皇帝的名義去辦!」
賈詡驚訝道:「難道主公要借朝廷名義推行擬訂好的新法?」
高勇爽朗大笑,「得罪人的事總得有人背黑鍋啊!」言罷,二人一起大笑。若劉協在此,肯定會以為是董卓、李儒死而復生!
……
未時剛過,四千騎兵狂奔出營,風馳電掣來到長安城外,黑線直接化為橢圓形攻擊陣型。戰馬奔騰之中,箭雨再次落下。好在長安守軍經過兩日洗禮已經有了經驗,遠遠望見黑甲騎兵殺出營寨後立即將準備好的門板、鐵鍋舉過頭頂,擠擠挨挨的擁在一起形似龜甲。兩日遭遇讓他們徹底領教了神臂弩的巨大威力,射速快、威力大、穿透力強。第一天因為缺少經驗,死於箭下的兵卒超過一千!由此,城內的民宅倒了霉,無數門板、鐵鍋等物迅速出現在城牆之上。而為了爭奪這些東西,爆發了數十次械鬥,雖未造成死亡,卻也導致十數人成了重傷號。為此,李傕氣的咬牙切齒。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守軍蹲在龜殼下準備迎接的狂風暴雨根本沒有出現,有的也不過是稀疏落下的細雨,落點更在驚疑的目光中向北快速移動。有幾個膽大的小心翼翼的揭開大鍋,啪啦一聲掉下一支羽箭,嚇得幾人聞聲後退,待驚魂稍定,才驚訝的看到,這次射來的羽箭與前兩日大不相同,頭部沒有令人膽寒的三稜箭簇,只緊緊裹著幾張紙!隨後,其餘人也發現射來的羽箭全部裹著紙張。
有那識字的軍官急忙拆閱,不等看完便已經汗流浹背,不敢耽擱,飛奔將軍府。
「什麼?好你個高勇,居然給本將軍下通牒,要天黑之前開城投降?做夢,就算本將軍死了,你也別想好過!」李傕暴怒,三五下降通牒信撕成碎片!只把其餘將領嚇的一縮脖,原本想說的話盡數嚥回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