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七章 兵圍西都(2) 文 / 碧海情深
第七章兵圍西都(2)
「臣高勇,率征北軍西征將領叩拜皇上!恭祝皇上平安無恙!」披風一抖發出獵獵聲響,高勇居中,左右兩排大將整齊擺列,同時向正中高坐的皇帝劉協跪拜。當然,仍然是單膝跪拜。
臨時朝堂上,左側首位的楊彪見此情景嘴角微微抽搐,楊奉、徐晃面無表情的侍立左右,而白波賊三將老老實實的站在靠後的位置,打眼偷瞧一干征北軍將領,苦澀的回憶不斷湧現。
劉協一臉平靜,卻無法掩飾眼中一閃而逝的憤怒,「眾位將軍平身,此乃戰時,無需多禮!況且朕得脫判賊全仰仗諸位之功!」言罷無視以目光探詢的百官公卿,伸手示意道:「來人啊,給高愛卿賜座!」因屋子窄小,除皇帝和高勇外,其餘人等只能站著。
此時此刻,高勇可以清晰地聽到怒不可遏之聲,而這正是自己所要達到的效果。身居高位者越久,越容易滋生高傲自大目空一切的情緒,繼而妄加指責憑空臆斷造謠生事,甚至做出叛逆之舉。為了西征順利進行,為了不受蒼蠅影響,高勇選擇了一條有效捷徑,直接施以威壓,在百官心中形成一種共識:想活著就要老老實實!雖然免不了個別人的反叛,但無兵無勢的官卿又能有多大的能量?
別說公卿,就算是皇帝的親軍也不過140人,高勇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們徹底消失。
「謝皇上!」努力保持氣勢上的微妙平衡,高勇毫不客氣地當廷坐下。自賈詡、華雄以下十餘名將領站立身後,與對面楊彪成並列之勢。文左武右,作為征北軍統帥、朝廷柱石,高勇的位置要比楊彪更靠近皇帝。而楊彪似乎也知道皇帝的安排,並未流露出絲毫不滿。倒是一幫子官卿竊竊私語,極不友善的目光遊走在征北軍將領身上。好在上朝前高勇叮囑一二,否則這幫武將早已拔刀相向了。
皇帝劉協仍舊保持著無視的態度,迅速與楊彪對視一眼後,肅穆道:「高將軍一心為國,勞師西征解救朕於危難之中,朝廷幸甚,百姓幸甚,列祖列宗也將深感欣慰!救命之恩形同再造,可憐朕身邊空無一物,實在無以為報。故此,只好先行賜封,待收復長安取得印璽後,再打造印信。」說到此處,不等高勇出言,劉協傲然而立,朗聲道:「高愛卿忠君報國、愛民如子,威名達於天下。消滅叛逆,穩固邊疆,拯救朝廷,創古今未有之功績!放眼天下,何人有此功績?今時今日,朕昭告天下,賜封高愛卿為大將軍、奉武候,以表朝廷愛護之心!」
楊彪立即出列奏稟道:「高征北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皇上恩賜上承天意下應民心,臣附議!」
楊彪出言,官卿哪個還敢多嘴。況且此時三公位缺,九卿不足,而高勇的位子又明顯高過楊彪,其中韻味不言自明。都是官場上打拼多年的老手,還能不懂個中含義?當下紛紛出列附議。更有甚者繼續歌功頌德、堆砌詞藻,將所有華麗詞語全部扔到高勇身上。
從頭至尾,高勇就在哪裡靜靜的坐著,靜靜地聽著。其下,賈詡掃一眼官卿,瞥一眼皇帝,微微搖了搖頭。其餘人等除年輕將校露出興奮激動外,高級將領無不面沉似水,絲毫不為所動。
看到這一切,劉協流露出一瞬間的詫異,卻旋即被淡然取代。大將軍已經是朝廷當中實權最高的官職,位在三公之上,若這還不滿意的話……那只能說明高勇的野心……
就在劉協、楊彪交流眼神的時候,高勇淡淡一笑,起身叩拜道:「高勇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賞識厚愛。大將軍之位乃朝廷柱石、功蓋千秋之人才能擔任。高勇起於微末,發跡邊疆,對朝廷貢獻甚小實不足掛齒。無功無績,又如何擔當得起大將軍之位?臣請皇上收回聖命,為朝廷、為皇上,臣只想付出,無意回報!」
乾乾脆脆的回絕,至少現在高勇還不想太過招搖。瞭解太多歷史的高勇豈能不懂皇帝的小算盤?明面上加官進爵,還不是要高勇成為眾矢之的,成為諸侯共同的敵人!這是要把人放在火上烤阿!就算如今高勇手握雄兵數十萬,也不敢說一定能夠戰勝諸侯聯盟。故此,低調才是王道!
高勇拒絕的乾淨徹底,皇帝劉協顯然沒有料到,微一錯愕後很快恢復正常,「怎可如此?有功無賞,有過不罰,豈不是傷了全軍將士的心?高愛卿為朝廷立下大功,授此官職乃眾望所歸!切不可再行推托!」
如是再三,劉協固賜,高勇固辭,朝堂之上唯聽二人之言。眾人或詫異、或明悟、或感慨、或惋惜,各樣表情不一而足。
最後,老謀深算的賈詡在得到高勇的暗示後出班奏道:「皇上聖命不可違,將軍不可固辭!」
劉協一聽,不禁望向賈詡,眼中不解轉瞬即逝,「想必這位便是高將軍屬下第一謀士賈軍師吧!」
賈詡面露「激動」恭敬道:「回皇上,不才正是!」
劉協微微點頭,言道:「說來聽聽,賈軍師有何見解?」
賈詡道:「有功賞,有過罰!此乃朝廷法度不可輕違。然過賞、過罰又容易滋生弊端。故此,臣啟皇上,封賜不可免,卻須量功而賞!高將軍護駕有功,除將士用命外,還離不開楊衛尉的一片辛勞。若無書信,恐怕此刻皇上尚在敵營之內食不果腹。因此,臣奏請皇上,高將軍有功朝廷,卻不足以官至大將軍。而楊衛尉功績不弱於高將軍,也不應有功無賞!」
「這……」劉協一時無語,只好將目光投向楊彪。
而楊彪也驚訝於賈詡的辯才與睿智,得此人相助,高勇的威脅更大了!思索片刻,楊彪還是選擇點頭。
劉協沉默片刻後才出言道:「賈卿家之言不無道理!即如此,朕便賜封高將軍為衛將軍、奉武候、假節;賜封楊衛尉為太尉,執掌四方兵事功課,歲盡即奏其殿最(最,表示政績優異,殿,表示政績下等)而行賞罰!」
高勇向賈詡暗樹大指,「臣謝皇上賜封!」
楊彪亦無奈叩謝皇恩,沒有權勢的太尉與有權勢的衛將軍……
劉協坦然接受二人叩拜後,溫和甚至略帶謙恭道:「高將軍,不知城外戰事進度如何?長安乃大漢西都,早一日收復,朕便可以早一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靈!」
高勇起身回稟:「截至昨日,長安已被征北軍近十萬將士牢牢圍困。李傕及其所部約四萬人插翅難飛。唯長安城高牆厚一時難以攻克,故此,臣擬圍困為主,分化為輔,徐而圖之!」
楊彪雙眼微亮,顯然已明白高勇戰略的核心所在。微抬起頭,給皇帝一個肯定的眼神。其實,不用楊彪暗示,劉協也能大體懂得此戰術的意義,對征北軍的評價又提高幾分。
「衛將軍之言的確實目前最優方略,怎奈朕思念心切,且先祖先皇的牌位仍供奉在皇宮之內,萬一李傕不顧一切,朕恐將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劉協越說表情越悲痛,看樣子是動了真情。此言一出,堂上諸官亦淒淒然,許多人的家眷仍在長安城內生死未卜。
感覺到朝堂壓抑的氣氛,高勇微皺眉頭,朗聲道:「無妨,事已至此悲痛無濟於事,惟有擊敗李傕逆賊,才能對得起天地!即如此,臣便先行告退,全力準備收復長安!」言罷猛然起身,征北軍將領整齊邁步走出屋外。臨出門的一刻,高勇悄然回頭道:「霸陵城內仍潛伏有李傕細作,為保證皇上安全,臣已調重兵守護軍營,希望各位同僚不要擅離軍營,違者按叛逆罪論處!」
話音迴盪,堂上鴉雀無聲。許久,劉協才苦笑著揮揮手:「退朝!楊太尉留步,朕有要事相商。」
離開軍營,高勇問賈詡道:「皇帝如何?」
賈詡瞇起眼道:「很不簡單,主公需多加戒備。楊彪也很難纏,不可掉以輕心!」
高勇微微點頭,笑道:「無論如何,皇帝在手,始終利大於弊!不知此消息傳到中原會引起如何反響?」
賈詡摸了摸下巴猜測道:「心驚膽戰是一定的!或許其中的幾家還會聯合起來!」
「嗯,如此看來,潼關不能等,必須盡快拿下。而後攻佔弘農直取洛陽!」
「主公的意思是……把皇上安頓在洛陽?」
高勇很有深意的笑道:「皇上要留,更要保護好。不過,前提是不得影響已經推行的制度。權衡一番,惟有將之安頓在洛陽,並以洛陽為中心劃出一塊專屬區域。區域內實行朝廷舊制,區域外扔推廣新政。」
賈詡微露思索旋即恍然大悟,讚歎道:「高!實在是高!如此即能安撫皇上、朝臣,又能實現對比,讓百姓親身體驗新舊政策的好壞!」
策馬奔騰,眨眼間,數百騎兵旋風般離開霸陵趕赴城外的指揮樞紐。
……
回屋歇息,李樂、胡才臉色鐵青,饒是韓暹有所準備,也面色灰灰,心中憤怒自不用表。
「該死的高勇竟然如此蔑視皇上,他就不怕誅連九族?」李樂狠狠道,一拳擊案,好生憤怒。
「早知如此,當日便該擄了皇帝,到哪裡不是逍遙快活!反正有皇帝頂著,誰敢說個「不」字?」胡才咬牙切齒,悔不當初。
「後悔何用?部曲拼光了,說啥都白費!還是想想今後該怎麼辦吧!」韓暹努力保持鎮定,意氣用事解決不了問題。這一點早在當年河東郡的時候便已知曉。
李樂苦笑:「有何辦法?兵馬一少,你看皇帝對俺們的態度……哼!真應……唉!」拳頭捏得嘎崩響,卻只能無力興歎。
胡才細瞇起眼沉聲道:「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走吧!」
「走?」韓暹斜胡才一眼,「往哪裡走?沒聽高勇撂下話?誰敢踏出營門只有死路一條!」
「高勇真敢如此?那可是皇上!」李樂仍然不信。
韓暹冷笑道:「天底下怕是沒有高勇不敢幹的事!」
「那……」二人同時望向韓暹。
韓暹壓低聲音道:「等!等到有人熬不住跳出來打頭陣!」
另一側,退出皇帝屋寢的楊彪、楊奉並肩而立,看著營牆外整齊移動的槍尖。
「楊公,皇上真要忍耐?高勇如此跋扈,比董卓不逞多讓!萬一……」楊奉對於董卓的惡行記憶猶新,說到此處仍不禁打個冷顫。
楊彪面如止水,惟有目光深邃。「董卓?不及高勇萬一倒是真的!」
「楊公何出此言?」
「高勇外剛內柔,心思細密。看似粗狂跋扈,實則隱藏心機!今日只不過是試探,看皇上是否有容人之量?看官卿心思幾何?看你我二人的表現?」
「噢?難道說高勇藉機觀察我等?」楊奉驚訝道。
「不錯!細緻觀察,謀定而後動!楊平西,兵韜戰陣,吾不如汝。但這朝堂之事,汝不如吾!想不到高勇不僅精通兵法謀略,連朝堂上的明爭暗鬥也清楚非常,此人厲害!唉,如此人物,當初怎麼就跑到遼東邊地去了呢?」
「楊公,忍雖無妨,可若高勇咄咄逼人,下官怕……」楊奉面現隱憂,視線移向不遠處的白波軍駐地。
「安心!高勇不是董卓,在大原則上不會突破底線的!如若白波軍忍受不住……呵呵,有人投石問路豈不快哉?」楊彪露出隱晦的笑容。
楊奉一愣,旋即領悟道:「難道皇上要……」
楊彪感慨道:「皇上年紀雖輕,卻也是古往今來少有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