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章 樹欲思靜(4) 文 / 碧海情深
第二章樹欲思靜(4)
眼望匆忙奔出營寨的難樓族兵,華雄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幅嗜血神情,手中巨戰刀當空劈砍三下,大喝道:「聯絡黃將軍,萬餘族兵交給第1龍騎軍,營寨留給第2龍騎軍!」號聲傳遞,將信息裹挾其間。
黃忠接到稟報只微微一笑,揮了揮手道:「隨他去吧!傳令部隊準備進攻敵人營寨,高覽、牽招兩師從北側繞行並騎射獵殺,趙奉、趙睿隨本將軍衝擊寨門。」
戰鬥自華雄所率的11龍騎師的三矢奔射開始,連綿不絕的弩箭不斷升空,劃過優雅的弧線後狠狠地砸在難樓族兵頭頂。族兵猶如白糖掉入沸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落馬消融。前後五輪箭雨如同武林中的疊浪拳,不但將難樓族兵死死壓制,也讓前鋒龍騎師安然衝近。在最後一輪羽箭落下之際,第11龍騎師已經衝至半里外,橫向鋪開的鋒矢陣昭示著攻擊戰陣已經準備完畢。
華雄再次舉起巨戰刀,無須下令,只因他對自己所率的騎兵師擁有絕對的信心,多年的磨合已經產生化學效應,即所謂的心有靈犀。主將刀起,全師官兵齊聲大喝:「殺!」四千餘柄馬刀露出猙獰面容,在初升朝陽下熠熠生輝。
可憐的難樓族兵剛剛經歷過箭羽摧殘被迫散開間距後,又突然發現眼前寒光一閃,一片紅黑色中刀光劍影清晰可見,殺氣騰騰撲面而來,壓迫得胯下戰馬不住嘶鳴,更有幾匹不受控制的踏步後退。難樓族兵的將領顯然沒有料到征北軍的衝鋒居然有如此威勢,心中駭然之下匆忙下令迎擊,因為他知道,必須將征北軍拖延片刻,才能讓營寨內組織起兵力。
匆忙迎戰,知己不知彼的下場便是迅速潰敗!
華雄仰天狂嘯,巨戰刀刮起一陣迅猛旋風,似隕石墜落於石灰中,激起一圈漣漪。從後望去,但見血霧噴湧揮灑無間,而華雄崩開的缺口隨著越來越多龍騎兵的湧入不斷擴大,彷彿一張被狠狠撕裂的紙,充耳可聞的喊殺聲配上紅黑色的奔湧,構成一幅完美的死亡畫卷。
高勇收起望遠鏡,深深感慨道:「無論何時都不要過分相信盟友,只有自己的實力才是絕對的保障。」
賈詡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是啊,實力,絕對的實力才是一切的基礎!」
此時,黃忠率部已衝入敵軍營寨,萬餘騎兵的衝擊足夠將分佈在靠東邊一側的營帳踏為平地。而龍騎兵更是分進合擊,在快速移動中不斷穿插、圍剿,完成了一次次小範圍的運動圍殲戰,將平日的嚴格訓練徹底的轉化成為戰鬥力。這便是職業士兵與非職業士兵之間最大的區別!當然,與烏桓族兵作戰積累起來的經驗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讓龍騎兵可以根據以往經驗,迅速判斷出敵人意圖,從而制定出快捷高效的反擊策略,讓連隊級別的戰鬥呈現出一面倒的態勢。
戰鬥規模迅速升級,華雄的第1龍騎軍以絕對的優勢摧枯拉朽般將阻擋的萬餘難樓族兵擊潰,整個戰鬥持續了小半個時辰即告結束。第1龍騎軍去勢不減,其中三個師擺出「品」字形戰陣繼續向西,而另外兩個師則立刻左右散開追擊圍剿潰散的敵人。逃竄、追殺時時刻刻都在上演,驚恐哀嚎從未間斷。包括征北軍在內,沒有人曾預想到戰鬥會進行到這種境況。
不過,難樓族兵顯然並不愚蠢,若就此與征北軍混戰,那麼這四五萬族兵都將被徹底埋葬。於是,在高勇、賈詡驚訝的注視中,難樓族兵開始了異動。
「文和,敵人要逃?」高勇不得不再次舉起望遠鏡,就在剛才,從北側意圖繞過敵營的高覽、牽招兩師突然遭到竄出族兵的攔阻,敵人的凶悍竟將前進速度延緩下來!與此同時,太史慈的側翼也遭到難樓族兵攻擊,連續三波衝擊,拼著消耗硬是衝殺至第3龍騎軍近前,迫使太史慈不得不分出兩個師迎戰。至於營寨內的混戰,第2龍騎軍的攻勢也遭到強力阻截,看著不斷衝上來近身廝殺的難樓族兵,黃忠心中升起一股欽佩,不過,除此之外還有有斬殺捨生忘死的敵人才能得到的快感!
片刻!難樓族兵竟然憑借大無畏的勇氣與魄力抵擋住了征北軍的強悍攻勢!雖然僅有片刻,卻也足以讓人敬佩。
「可惜啊,若烏桓人能早些有此勇氣便不至於落的如今慘狀!」眼前情景,令高勇憶起另一個世界的宋、明、清三朝,「都說文人誤國,可文人之中也有剛正不阿、悍不畏死之輩。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其實歸根結底都將落到民族氣節之上,若氣節全無,無論現實多麼強大,也終有消亡的一天!」
賈詡沒大聽懂高勇這番突如其來的感悟,只好應聲道:「民族氣節?主公可是指眼下幽冀百姓給人的感覺?」
高勇輕輕搖頭道:「還差些火候!」
說此話時,前方戰場局勢又變,第1龍騎軍的加入令敵營的短暫均勢被破。面對六個龍騎師的正面進攻,至少需要五萬烏桓族兵方能抵擋,可目前敵營內只有三萬出頭,質量、數量兩方面的差距終於使難樓族兵抵擋不住開始潰散。
征北軍的號聲驟然頻繁起來,各連隊加快穿插合圍的速度,無盡的黑紅潮水般吞噬遇到的一切敵人。在這波強悍攻擊下,難樓族兵負責阻擊的兵馬損失大半。不過,卻也換來了短暫卻足夠的撤退時間。就這樣,在高覽、太史慈合圍之前,兩萬餘難樓族兵成功的跳出包圍圈!而擔負阻擊重任的族兵亦在大部隊撤退後開始分散突圍……
兩個時辰後,帥帳內。
「主公,此戰打的窩囊!」華雄、太史慈齊聲抱怨。從表情上看,太史慈更窩火一些,畢竟他的部隊沒能完成作戰任務,放跑了近三萬敵兵。可以說,這一仗是開戰至今投入兵力最多可取得戰果最少的戰鬥!
黃忠面色肅然道:「主公、軍師,此戰我軍佔據先機卻只取得微弱戰果,一方面與將士滋生的驕傲情緒有關,另一方面也折射出難樓族兵的強悍,恐怕已經超過丘力居部屬。聯繫上次交手,可以明顯感覺到難樓族兵正在變強。依此判斷,是不是應該給高將軍追加部分兵力?」
話音一落,帥帳內頓時安靜下來。
賈詡掃視一周,言道:「客觀評價,難樓族兵的確比丘力居的族兵展現出更多的攻擊性和應變性,不過,這與其極少受到我軍襲擾有關。」說著轉向高勇,「主公,黃將軍的話應當重視。然而詡也認為,此次作戰之所以戰果甚微,當與敵人統兵將領有莫大關係!從救援丘力居部屬到如今攻擊敵營,敵將表現出來的戰術素養和臨機應變能力非同一般,這恐怕是今後幾天最棘手的問題,也是變數最大的隱患!」
聽賈詡之言,帳內眾將皆陷入沉思,連高勇亦不例外。太史慈與高覽對視一眼,二人曾有著同樣的經歷,皆曾遭到敵人突如其來的頑強阻擊,雖然最終將敵人擊潰,結果卻只能眼看戰略意圖無法達成,讓難樓族兵從眼皮子底下溜走,對幾乎常勝的他們來說,這無異敗績!不勝即敗,這是征北軍上下默認的共識!
太史慈在腦中將整個作戰經過回顧一遍,臉色越發深沉,「主公,軍師判斷一點不差。敵人出兵攔阻的時機非常好,如今回想起來,很是令人佩服!可是,有一點很奇怪,難樓族兵的這種打法與以往大不相同,完全不符合烏桓的慣常作戰方法,似乎是另一種戰術,感覺很熟悉!」
高覽亦表示贊同:「屬下亦同意太史將軍的說法,這兩次交手總透著一股怪異,敵人對征北軍的瞭解明顯比其餘三部要多!」
「嗯,對!這樣一說,屬下也有此感覺。」趙奉也出言應和。
聽著眾將心聲,高勇愈加感覺自己遺漏了什麼人,很重要的人!
賈詡很喜歡眾將討論的場面,只有這樣才能集思廣益查缺補漏。「古人云英雄所見略同!看來敵人將領對征北軍特別是龍騎兵有相當的瞭解,甚至連諸位將軍的脾氣也略知一二,從而針對性的作出反應!有鑒於此……」賈詡停頓一下,「有鑒於此,詡建議部隊連夜進攻,不給敵人喘息之機,也不讓這個厲害敵人有還手的機會!」
高勇一拍案幾,「不錯,乘勝追擊擴大戰果,騎兵作戰就是要快、要狠!」
「遵令!」眾將齊聲吶喊。
半個時辰後,悄無聲息中,一個個龍騎師相繼開出軍營,迅速消失在幕色之中。因賈詡的強烈建議,高勇不得不決定返回幽州,畢竟對烏桓作戰已經達成了預定戰果,剩下的只不過是摟草打兔子順手的事。於是,三個龍騎軍橫向追擊,趙奉、趙睿二人則成為了救火員,率部增援高順的突襲部隊。
返回幽州的路上,賈詡奇怪高勇最近幾天的反常,終忍不住問道:「主公可是知道什麼人為難樓效力?為何一直苦苦思索,似乎在回憶什麼。」
高勇輕揉太陽穴道:「確實有個人在腦子裡閃現,卻又一時想不起名字。此人很不簡單,好像曾經被烏桓俘虜,後來不知為何反而為烏桓效力,直到……閻柔!對,就是閻柔!」這一聲喊倒把賈詡嚇了一跳,「閻柔?何許人?」
高勇按耐住激動,勒住馬匹道:「閻柔此人少時被烏桓俘虜,後獲其信任效力烏桓帳下,具體跟誰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此人謀略、武功均屬上層!」
賈詡恍然大悟:「怪不得近幾年難樓族兵變化巨大,戰術運用上明顯高出其餘三部。或許,閻柔曾經潛入幽州偷窺征北軍的訓練甚至研讀了兵書戰策,所以才能有如此應變能力!」
「肯定如此!再往深一層,這次聯合鮮卑的舉動說不定也出自其手!唉,一直著重於注意鮮卑動靜,卻反而忽略了眼前的敵人!」高勇長長的感歎一聲。
賈詡苦笑道:「其實難樓只不過是一個借口,鮮卑早已視主公為眼中釘。去年東部鮮卑鎩羽而歸,今年烏桓又將覆滅,更讓其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有此聯合也不為過。唯所慮者,鮮卑究竟會有多大決心與主公決裂?畢竟大漠深處不比幽州富饒,一旦正式開戰,只要擁有數百里草場,征北軍便可以五年、十年的耗下去,而鮮卑人辦不到,也不敢去想!他們只能速戰速決!」
誰知賈詡的論斷剛剛說出,便見迎面狂奔過來一隊騎兵,五隻火把在寒風中跳動,令人心聲緊張。
「報!薊縣右軍師急報!」
見到信件上面的五星加急,高勇心頭一緊,一股不安湧起。賈詡接過一支火把從旁照亮,視線也落在信筏之上。
「主公親啟:曄剛接到三江郡急報,宇文部突襲北寧要塞,虎威要塞外亦發現素利族兵活動跡象。幸而兩地守軍嚴陣以待,沒有給敵人絲毫可乘之機。然,東部鮮卑似乎正在不斷增兵。於此,曄認為應當調派部分騎兵返回遼西東部草原脅防,同時增加西側二十餘座城堡的守衛力量以備不測。請主公酌情考慮!」
「莫護安這招借刀殺人使得漂亮,他這是在警告我啊!素利、宇文又被人當槍使了,任誰也想不到一向聰明的素利竟會第一個出手!」高勇折起信筏,交到賈詡手上。「文和怎麼看?莫護安真的會南下?」
賈詡凝思道:「莫護安胸懷大志,一直想要統一鮮卑諸部,故此不會放過任何機會。正如主公所言,三江郡不過是警告,素利、宇文也只是受到蠱惑,一旦發現苗頭不對定然會龜縮回去。因此,東部鮮卑可以略去。不過,此舉反而透露出一些跡象,那便是莫護安暫時還不想與主公決裂!」
「哦?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