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章 牛刀小試(5) 文 / 碧海情深
第一章牛刀小試(5)
對馬島乃為絕島,方可四百餘里,土地山險,多探林,道路如禽鹿之徑。對馬部落,有千餘戶,無良田,食海物自活,乘船南北市糴。三韓時期,對馬島連通南北,乃是一處相當重要的海島,起著承上啟下的作用,亦是三韓聯絡倭人的中轉之地。三韓滅亡後,遼南、漢東二郡設立,並以福山港為對外交涉口岸,因奉天重點發展與倭人的官方貿易,輸出淘汰下來的兵器甲冑、布匹、瓷器、衣飾等物,換回真金白銀、銅鐵等物資,賺取其中巨大的差價,往來利潤相當可觀,一船貨物可牟利百倍,由是引起不法之徒垂涎。
倭島少良田,缺良種,糧食難以為繼,多靠捕魚為生。三韓之地糧產富饒,時因三韓內亂,倭人可以趁機買入糧食彌補,價格亦因三韓競爭壓價而相對公平。然而,高勇主政後,不知為何竟然嚴禁糧食輸出,導致倭島民不聊生,北上他們沒有實力挑戰遼東海軍,遂只好窩裡鬥,部落之間常常為了一塊田地、些許糧食大打出手,導致內亂愈演愈烈。
當然,倭島部落林立,其中不乏遠見卓識之輩,他們私下仿造海船順風南下劫掠琉球群島。可是,這一途徑尚未成形,便遭到遼東海軍的嚴厲圍剿,隸屬沿海幾大部落的幾十艘海船頃刻間沉海餵魚。眼見於此,這些沿海部落開始嘗試聯合起來,組成一支支小船隊,混雜在來往琉球與遼南郡的商船之中進入海港,或明或暗的交易買賣,寧肯花費高價收購糧食,秘密運回倭島。幸好遼南郡乃產糧大郡,官府賦稅低廉。農戶見有人按高於市價的價格收購糧食,自然喜樂出售。於是,一批精通三韓語言的倭人經過可以裝扮分批潛入遼南郡執行這一任務。直至王信發現端倪,他們當中已有一部分成功落地。
而對馬島由此開始地位日趨重要,倭島不斷遣人混跡於此,趁著官船靠岸之際學習漢話、禮儀,為將來打入遼南郡做準備。而他們的到來,必然要向對馬部落表示一番。由是,窮困潦倒的對馬部落竟然出現了日進石米地情景。部落人口亦因此逐漸增長,漸漸成為西南倭島(九州島)強勢部落之一。
「對馬部酋長名喚大島,合有一千三百戶,一萬一千餘人,居此絕島遠離戰亂之擾,島民多以捕魚採果為生,比之鮮卑、烏桓更為清苦。部落分二。設兩位卑狗之官管理,其下還有數位卑奴母離,各自管轄千人上下。闔島可用之兵不超過四千,其餘均為老弱婦孺。」奉天號上,王信將對馬島的詳細情況一一道來。為制定作戰方略提供參考。
高勇冷笑一聲:「大島?口氣不小,多半受三韓影響,井底之蛙不知天下之大!不過,這對馬島地理位置卓絕。又有可以泊船的天然海港,取之可為不動要塞,嚴密監控倭島,利於官船往來,更利於打擊倭人走私!不過,四千族兵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可有具體戰力情報?」
王信思索一番搖頭道:「沒有。對馬部落從未參與西南倭島征戰,只知據島嚴守。若非我軍船堅強橫,也難以靠島停留。」
「哼!欺軟怕硬之輩,與禽獸何其相似。否則也不會官位都叫狗啊奴啊什麼的,殺他們簡直侮辱了征北軍的刀劍!」
「不殺又不足以安慰犧牲將士在天之靈!」郭嘉登梯走入三層艦橋,眺望前方碧海藍天的廣闊,胸有成竹道:「所以此戰勢在必行,一來敲山震虎。震懾西南倭島其餘部落不得輕舉妄動;二來為邪馬台復立營造聲勢。有了征北軍在後面撐腰。嘉還真想不出那個不長眼的敢出來找死!」
聽到郭嘉一番不倫不類雅俗兼備的話,高勇長歎一聲:「奉孝啊。以後言語方面要多加注意,若是讓荀兄知道少不了批評一頓。這個……怎麼說來著:謀臣要有謀臣地樣子,言談舉止瀟灑愜意,彈指揮間敵虜灰飛煙滅!」
郭嘉目光一閃,彷彿發現了一座寶藏,輕聲哼吟道:「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彈指揮間,敵虜灰飛煙滅!荀大哥聽到這句話,又要誇獎主公大才了。出門征戰都不忘遣詞造句,不經意間留下的都是至理名言。看來嘉還得多跟主公混幾年,學得一身玉樹臨風瀟灑倜儻,也好像主公那樣抱得美人歸啊!」
「好,算你有志氣!」高勇哭笑不得,不再理會這個風度翩翩的郭公子,逕直來到指揮室。呂維筆直的站在艦長位上,一邊觀察艦隊的航線隊形,一邊察看水平儀、指南針等測量工具,再與海圖對照,算出抵達對馬島的時間。至於許褚、典韋兩大護衛則大出眾人預料,不只吃了什麼東西,啟航後一齊趴在護欄上向大海傾訴,將胃裡、腸裡的一切統統倒了出來。兩人身材魁梧,尋常人根本拉不動,於是又有四名兵士兩兩攙扶。不知道呂布看到這番情景會有何感想?會不會要求在海面上一決雌雄?
看到呂維兢兢業業的工作,高勇背手走到旁邊問道:「子因兄,奉天號近況如何?這幾日只顧著探討對敵方略,倒把新艦地測試忘到腦後。」
呂維知道這位年輕的主公不喜繁複的禮儀與客套,笑道:「回稟主公,此船一切運行良好,馬鈞派來四人負責輪機艙的一切,採用輪休之法將輪機的運轉情況記錄在冊。清晨時屬下曾與他們閒聊,據說這輪機還有很多改進地餘地,相信此番南行累積的資料會使下一艘戰艦更強大。」
高勇聞言心中大感欣慰,「有了此船便可進入江河湖泊,也算本將軍實現了當初的諾言。有了這種輪機,可以大大提高航速,順風時張帆,逆風時輪機推動,再也不必等待風向轉變。以後這大海之上將任由我海軍馳騁!子因兄,有沒有想過駕船探索未知的天地?開創前所未有之先河?」
呂維身體一震,目光如炙,雙手竟微微有些發抖,「主公可是說率領海軍艦隊向外遠航?」
高勇微笑道:「不錯,就目前所知有兩個方向。其一,沿夷州繼續向南,當可發現無數島嶼。大者如幽州、冀州,小者如鵝卵蛋黃,這些島嶼分佈在南洋海上,其上或許還有土著部落。由此群島向東、向西更有無限廣闊地天地;其二,沿東北倭島繼續向東,大概要穿越萬里海濤、戰勝滔天巨浪,才有希望!」
呂維雙眼大亮,激動道:「可是主公曾說過的與大漢不相上下的富饒大陸?」
「不錯!本來僅依靠風帆式戰艦亦能完成此等豐功偉績。但這一去一來耗時經年,更有隨時葬身大海之凶險。故此,我不想賭,也沒有實力去賭!不過,這件事終究是要去辦的。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千百年後,會有無數臣民記住那率先發現新大陸之人,高聲讚頌他對國家對百姓地巨大貢獻!」
呂維神情震動。顯然想不到此舉會有如此深遠的影響和重大的意義。
高勇面如止水平靜如常,可說出來的話無不石破天驚,「遠航需要準備地東西、考慮的事情太多。艦船、海圖、食物,而最重要的卻是經驗豐富的水手和經驗豐富地艦長!此事我只跟甘將軍、程將軍說過,今日你是第三人,我希望你們能夠牢記,努力培養航海人才,為國家的未來貢獻自己的全部力量!」
呂維得此動人話語。心中震撼莫名,如此殊榮、如此信任、如此坦誠相待、如此寄予厚望,林林總總彙集到一起,「啪!」呂維敬出莊嚴的軍禮,「主公之言呂維銘記於心,無論海洋如何艱險困苦,呂維都要將其征服,用富饒地大陸作為報答主公知遇之恩地獻禮!」
「好。一言為定。等到天下太平,我一定全力支持……」
「嗚——」號角聲起。瞭望哨內的兵士立即揮動其手中地兩面小旗。呂維趕緊平復心情向誤。陸戰尚有敗逃一途,海戰…
「主公,前方發現一支來歷不明地船隊,沒有旗號、沒有標示,前哨艦詢問應該如何處理?」呂維已然恢復了鎮靜,讀出旗語後向高勇請示。
高勇略加沉思,立刻想起王信、周安提過的倭人船隊的事。至少目前來說,根據王信掌握的情報,倭人還不具備組建一支像模像樣的艦隊地實力,那麼這支出沒於倭島外圍的船隊只能是他們用來走私的船隊,「天堂有路皆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呂將軍全權指揮,主動投降者暫饒其命,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遵令!」呂維轉過身正對前方,目光炯炯昂然道:「輔助船靠後待機,八艘快速戰艦全速迂迴至敵後攔截退路,其餘戰艦組成U型戰陣接敵,先鋒四艘快速戰艦立刻迎戰,試探敵人虛實!」
傳令兵準確無誤的將命令傳達至每艘戰艦。處於後隊地輔助艦隻立即減速靠攏,刀出鞘、弩上弦嚴陣以待;左右兩翼的八艘三桅快速戰艦全帆張開,借助風力疾駛出去;奉天號之前游弋的四艘戰艦亦滿帆前進,側弦射擊孔紛紛打開,一架架滿弦掛箭的炮弩露出猙獰的面孔,彷彿野獸獠牙等待撕裂一切敵人;至於兩翼八艘主力戰艦逐漸排成兩列縱隊,尾部則是奉天號居中的五艘戰艦,俯瞰下去正如張開的血盆大口,滿嘴獠牙等待著將前面不遠處的船隊一口吞下。
不遠處地對面,尚未發現危險來臨的船隊仍在緩慢的爬行,一字長蛇隊由八艘船組成,皆是仿製的幽州商船,不過明顯小上一號,桅桿也僅有一根。隊首的船上,兩人正在饒有興趣的攀談。
「多虧了孫少爺帶來消息和航海之圖,這一趟買賣又賺了不少,回去按約定你三我七!想不到倭人如此缺糧,一石糧食竟賣到了三千錢,而且還是幽州新幣。呵呵,再有幾趟。咱們也能富甲天下了!糜家算什麼?不就靠著認識治中從事混上了兩個小官,哼!等回到徐州,我也要買個官去,好好壓壓他糜家氣焰!」此人年過四十卻憨態可掬,一雙細瞇起來的眼睛裡精光四射,顯然是生意做多了,做成了人精,圓滑世故的臉上除了「真誠」地微笑再也看不出其他。
站在他旁邊地卻是一位風度翩翩地公子。相貌俊朗有若美女,暗青色袍服,白色布靴,腰間掛著玉珮、短劍,右手腕上還帶著一隻碧綠色地翡翠手鐲。如此打扮倒真讓人不易分出性別。此時,公子面容沉寂看不出任何表情,唯有眼中隱隱閃爍著悲涼與仇恨。聽得片刻,公子規勸道:「黃老爺切莫貪心過重。這一帶經常有遼東水軍巡視,他們盤查嚴格,不許私船靠近倭島,進出一趟十分不易,這次多虧有了朋友保薦才能通過三四次盤查。最近并州戰事結束。想那高勇必然將注意力放在這動亂頻繁的倭島,水軍巡視將日趨頻繁,機會越來越難覓啊!切不可因為一時之貪落在高勇手中,否則……」
黃老爺眼角一挑。瞥了一眼孫公子,笑問道:「聽這麼說,孫公子好像很瞭解高勇啊!據那些來自北方的商人謠傳,高勇乃七煞星轉世,天生為將之命,尋常人撼動不得。更有傳言,這七煞星一旦得勢控制皇上,必將引發乾坤逆轉。取而代之勢不可擋!看其如今形勢,大有印證之意啊!」
「一派胡言!如此街頭傳聞怎可輕信?」孫公子咬牙切齒道,平靜的臉上頓時猙獰可怖讓人不寒而慄,「高勇此等屑小之輩暗行卑鄙齷齪之事,擅殺朝廷官吏、篡改大漢律法、私鑄新幣、私任官吏,種種行為皆謀逆造反之大罪,若非大漢內亂皇上困於長安,怎有他風光如此?咳咳!」說到激動之處。孫公子竟一時氣火攻心咳嗽起來。
黃老爺好似很瞭解身邊人的想法。苦笑一聲,「孫公子。這又是何必呢?高勇遠在幽州,與徐州、與我等平民百姓有何關聯?即便有朝一日他打了過來,難道還能像曹操那樣屠城奪糧?依我看,恰恰相反,遼南、三江、河東皆是產糧大郡,幽州人說糧食不夠吃純屬謊話,所圖者不過其他州郡的糧食而已!即使我是個商賈,也能猜到高勇囤積糧草的用意!」
孫公子陡然昂起頭眺望前方,「那又如何?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他高勇勢力在大也有衰落地一天,只要將其倒行逆施的斑斑劣跡昭告天下、上達天聽,一定能夠……咦?快看前面!水軍!遼東水軍!」
黃老爺聞言大驚,來時的路上雖遇到遼東巡邏的水軍,但那時剛好處在東萊至福山的航線上,又握有孫公子友人送來的保舉信及通行令,遂有驚無險。其後,雖又在倭島外圍遇到另一支巡邏艦隊,幸好孫公子機敏,只說自己迷失航線,誤打誤撞的又過了一關。不過,那時船上拉著少量蠶絲和大量糧食,謊稱運往遼南的貨物,故此官兵並未嚴加盤查。可如今載著兩船倭女和大量金銀財物,這些東西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去,所以黃老爺大驚失色,剛剛地鎮定自若消失得無影無蹤。舉目眺望,果見遠處海面上露出幾個黑點,「孫公子,此地離福山港還有很遠的海路,再者穿上的東西無法隱瞞,你看該如何是好?」
孫公子咬碎鋼牙發怒道:「該死的高勇,這倭島又不是你家的,幹嗎看管得這麼緊!黃老爺,通行令怕是不大好用了!先逃,逃不了再謊稱迷失方向!」
黃老爺哪敢怠慢,扭頭對水手發號施令。隨即與江船相似地大帆高高昇起,舵手轉舵盡最大努力順風向南駛去。此時秋冬季節,正是北風壓迫南風之時。而黃老爺也知道只有先向南逃,然後再想辦法返回徐州。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兩次遇到遼東海軍,近距離的觀察海船,即便黃老爺這個外行人也能看出遼東海軍戰艦的厲害,而高價雇來地操船水手更是給了他確切的答覆:憑借他幾年的航海經歷,這大海之上,沒有船能夠快過那種三桅戰艦!
黃老爺擦去額頭上的冷汗,恐慌道:「孫公子,這次遇到的船不大對勁啊!怎麼比前兩次遇到的還要多啊!一艘、兩艘、三艘……」
孫公子此刻已經鎮靜了許多,不過,剛剛的憤怒全被震驚取代!他的眼力比人到中年地黃老爺好上許多,一眼就已數出首批出現的船隻,「不用數了,一共八艘!看其航向是要兩翼合圍。」
黃老爺正巧數完,不多不少一共八艘!可此時此刻,他根本無暇誇獎孫公子少年英才,望著來船,眼中恐懼更深。「孫公子,這趟怕是要載在這裡了!」
凝望片刻,孫公子眼中的期盼徹底消失乾淨了。因為他的視線內又出現了十餘艘更大號的戰艦,全部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戰艦!八艘三桅戰艦已經讓人望而生畏,更不用說後面的巨艦了!然而,出乎意料,孫公子不憂反笑,露出一絲狡詐的微笑,而後在黃老爺耳邊低語數聲。
黃老爺聞言如獲大赦,連聲叫妙!「哈哈哈,孫公子智計迭出,老朽佩服!倘若僅此平安返航,回到徐州後此番收益咱們五五分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