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七章 攻陷河東(3) 文 / 碧海情深
第七章攻陷河東(3)
高勇趕到時,只見一隊隊俘虜在機步兵的看押下整齊的蹲在牆角,城牆上弓弩兵持弩守衛,城內巡邏隊往來巡視。趙青看著污跡斑斑的南城牆,疑惑道:「怎麼這樣一座小城竟要攻打兩天?」
高勇也很奇怪,直接進入城外軍營。此時營外跪著數百鄉親,高勇見狀皺皺眉頭,掃視一周後馳入軍營。跪立百姓看到突然奔來大隊騎兵,均面現驚慌,有幾位老者竊竊私語,似乎再商量著什麼。
孫仲得到稟報立刻奔出相迎,「主公,孫仲無能累軍兵耽擱兩日,請予責罰!」隨後將兩日戰況詳細述說。
高勇聽得驚訝,問道:「與你對戰竟能佔據上風,想不到這裡還有人才啊!」
孫仲臉色微紅,回道:「原絳邑長已於半年前病逝,此後由守城軍侯和縣丞共同暫代其職,軍侯名叫賈逵,縣丞名叫孫資。」頓了一下,孫仲著重道:「此二人自幼相熟,均十八歲!孫資由原河東郡功曹史察舉入仕,賈逵因武藝精湛通曉謀略被越級晉陞為軍侯。」
高勇聽到十八歲能坐上軍侯和縣丞的位置,頓覺此二人殊不簡單,「把他們帶上來!」
很快,被五花大綁的兩個人在士兵的看押下走進帳內。高勇仔細打量,左邊站立者身高與己相近,面容俊朗身材健壯魁梧,幾縷亂髮披散頗有威猛之氣;右邊站立者略高與己,清秀中帶有幾分忠毅,神定氣閒沒有絲毫頹廢之氣。高勇暗自點頭,已有拉攏之心,問道:「觀你二人氣度不凡,可願意追隨本將軍馳騁疆場?」
二人聞言怒瞪高勇,同時冷哼甩頭轉向一邊。孫仲見二人無禮,頓時惱怒,起身喝道:「見到征北高將軍為何不跪?」看押士兵立即用力迫使二人下跪叩頭,誰知左邊魁梧之人呵叱道:「安有國家長吏為賊叩頭!」
高勇未等答話,身邊的趙青不幹了,提聲怒罵:「好個不識好歹的東西,若征北將軍為賊,那天下還有好人?哼,孤陋寡聞道聽途說之輩!」
高勇哪想到趙青說出這麼一大堆話,立即以眼示意同時手指蒼天佯怒道:「高勇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黎民百姓,從不在乎任何誣蔑之辭。若是在幽、冀二州,只怕你這番話不等說完便要遭百姓圍毆而死!本來今日不欲殺人,但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來人,推出去斬首示眾,祭奠陣亡將士英靈!」
二人大怒,卻不再多言,掃視帥帳一周,頗有慷慨赴義的豪氣雲天。高勇面上惱怒,心中卻更加喜歡,此二人忠貞不渝,若為己用必能成為一代名臣。
孫仲看到高勇眼中閃爍的光芒,立刻明白其用意,上前一步將賈逵、孫資二人推出帳外,跟著大聲吼道:「賈逵、孫資辱罵征北將軍、蔑視朝廷體統、無視上下尊卑,按律當斬!軍士速搭刑台,稍候問斬!」
賈逵、孫資高昂起頭準備慷慨赴義,可是營外百姓卻大驚失色,立時哭聲一片,幾位老者更跪爬至轅門前扣首哀求:「請征北將軍開恩,賈軍侯、孫縣丞愛民如子,絕無犯上之心!」絳邑吏民聞將殺逵、資,皆湧出城大呼:「若要殺我賢君,寧俱死耳!」
面對此情此景,眾將士皆感慨萬千,孫仲亦有幾分感動,率先跪請:「主公,賈、孫二人深得民心擁戴,必是忠貞孝廉之人,望請三思!」兩位師長、十幾位團長先後跪拜為他們求情。此次,換作賈逵、孫資以及絳邑吏民驚訝,看著眼前難以置信的一切,軍營內外立刻變得寂靜無聲。
趙青壞笑著拍拍高勇肩膀:「去收拾爛攤子吧,征北高將軍!」
高勇在她手背輕拂一下無奈道:「算了,我原本就不打算殺了他們!」隨後走出帳外,在跪拜軍民的目光中走上刑台,一邊為賈逵、孫資二人解縛,一邊讚歎:「忠義之士世已無多!若留下可為將,不留送盤資天下任君遨遊。」
賈逵、孫資於帳外站立許久,清風吹過,帶來原野上淡淡的芳香,溫暖的陽光普照大地,使遠處莊稼茁壯成長……賈逵腦海中回想起十八年來的種種經歷,耳邊響起爺爺曾經說過的話:「上位者,需有囊括天地之氣度、海納百川之胸懷;將者,需順天應人、不嗜殺伐;吏者,需審時度勢、體察民情。」腦中畫面瞬間再現今日之戰,高勇軍攻城後沒有妄開殺戮、沒有搶劫擄掠,反以不擾民為上……「孫兒,明君世不常有,遇之為運,輔之為福!」
賈逵緩慢轉向孫資,見其眼中亦淚光閃爍,遂不再猶豫當即轉身跪拜:「賈逵拜見主公!」孫資一愣,隨即露出會心的笑容,跟著跪拜:「孫資拜見主公!」
巍柱,又一支隊伍從密林中走出,黑紅色綿延數里。一里外的山坡上,趙雲立足眺望:「子義,勝敗全在明日一戰了!」
太史慈點頭道:「這是東恆趕來的暫編11步兵師,五千人編製。第45機步師明天黎明到達,休整半日可於晌午發起進攻。」
趙雲點點頭:「這次一定要奪回大陽,否則對不起35龍騎師陣亡的將士!」
安邑,韓暹騎馬走入剛剛奪下的城池,此刻白波軍正在肆無忌憚的姦淫擄掠,包括自己的親兵也難逃誘惑,看到美貌女子直接拖入房中……韓暹只能無奈的搖頭,他明白這是保證白波軍凝聚力的唯一方法,儘管自己反感卻也無可奈何。劉豹卻不以為然,擄掠漢人似乎是匈奴人的天性,他抽打馬匹淫笑怒罵,見到美貌女子先行捆起,交給身後親兵看押,等到晚上痛快後再丟給手下的匈奴兵。
城頭上遍佈的屍體說明戰況相當激烈,怎奈衛固留下的三千守軍根本不是一萬白波軍的敵手,僅兩個時辰安邑失守。韓暹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在其他人忙於劫掠百姓的時候,他帶領幾人直奔郡府,因為那裡可能儲藏有徐榮的家底——足以供養兩萬士兵的金錢、布匹和軍械。
此時的郡府已被先期進入的兵卒看護起來,兩名白波兵精神抖擻的在門外站崗,看其胸口衣襟內隱約鼓起的硬物,可以猜知他們已然搶掠完畢。韓暹懷著興奮與期待翻身下馬大步走入郡府,穿過正廳,繞過偏院,轉過兩個彎,終於看到了郡府府庫,一個斗大的「倉」字寫在木門中間。
留守的白波兵看到主將到來立刻陪笑打開倉門,韓暹雖然厭惡,卻還是微微點頭示意,大步走進倉庫……「咦?搞屁啊!裡面東西呢?」韓暹一看傻了眼,諾大的倉庫只有百十件銹蝕兵器、二三十匹破爛糟糟的粗布以及堆落在牆角被推翻掀開的幾個大木箱,幾堆五銖錢散落一地……
看守的白波兵戰戰兢兢的答道:「回韓將軍話,本來比這多許多,可是劉豹的人硬衝進來,兄弟們人少……只好……」
韓暹一巴掌甩去,打得白波兵飛出一丈摔得七葷八素,「廢物,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許任何人進來嗎?」
白波兵捂著臉,淤血由嘴角流出:「韓將軍,小的們說了,可那幫匈奴人根本不理,還傷了幾個弟兄……」
韓暹沉著臉一言不發,他知道現在的局面必須與匈奴人合作才能在河東、涼州一帶立足。咬咬牙冷哼一聲:「把東西都搬走!告訴你們,下次再有這種事你們也甭活了,還他媽是爺們嗎?孬種!」
「韓將軍不好了!」一名白波兵瘋叫著跑進郡府。
韓暹一聽鼻子差點氣歪,「狗雜種,你咒誰呢?看來非得好好整治你們不可!」
報信的白波兵跌跌撞撞跑到韓暹身前:「韓將軍,城北發現徐榮騎兵,人數不下五千!」
韓暹眼角一挑露出一絲壞笑:「立刻緊閉四門,告訴劉豹城外發現徐榮一千騎兵,讓他先出去應付一下!」說完對身邊的親兵道:「你們找幾個人押著搶來的東西和女人先走,好不容易來一趟絕不能空手而歸!」
「嗚——」徐榮、衛固率領騎兵最先趕到安邑城外,可是看到城內濃煙滾滾烈焰滔天,二人均怒火大起。徐榮斥責道:「衛固!怎麼回事?不到三個時辰安邑丟了?你不是說能堅守一天嗎?」
衛固也在納悶,眼睛仔細掃過安邑城牆,看到上面忙著備戰的白波軍竟也不知安邑因何而丟,只得懊惱道:「屬下大意,想不到白波賊竟敢圍攻安邑!」說到此處,衛固突然一怔,驚恐道:「難道大陽……」
徐榮知覺心頭一震,歎息道:「這一仗我們敗了!高將軍一定派兵偷襲了大陽,然後……你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說著看向衛固,「聽到白波軍可能進攻安邑後,高將軍竟絲毫不驚訝,比我們還要鎮定!」
衛固微微點頭,他不得不承認徐榮的細密,視線緩緩前移看到安邑北門奔出的匈奴騎兵,「高將軍深不可測,這樣看來楊奉他們凶多吉少啊!」
徐榮平復情緒略帶傷感道:「人各有命,強求不得!又是該死的劉豹,這次一定讓他留下性命!準備戰鬥!」最後的五千西涼鐵騎迅速排出攻擊陣型,徐榮拍馬出陣大喝道:「劉豹,你個該死的匈奴人,有種真刀真槍的打,背後偷襲算什麼東西?」
劉豹嘿嘿冷笑,心中卻在大罵:「該死的韓暹,竟敢騙說外面只有一千騎兵!娘的,不就搶了點錢糧嗎?」問候韓暹祖宗幾句後,劉豹喝道:「徐榮,你不是與高勇打仗呢麼?怎麼有時間跑回來?是高勇退兵了?還是你被打敗了?我看多半是後者吧!哈哈!」滿嘴磕磕絆絆的漢話說出來讓這話加倍難聽。
徐榮盯著劉豹冷哼道:「此乃大漢天朝之事,豈是爾等匈奴小兒能過問的?上次讓你僥倖逃脫,這次……拿命來!」徐榮突然發力,雙腿夾馬驟然前衝,手中長槍如靈蛇吐信閃爍不定。
劉豹想不到徐榮驟施突襲,乍驚之下迅速凝神接戰,以前交手曾險些喪命,此番雖不敢戀戰,但為了面子和士氣也要打上幾招。「叮!」劉豹拼勁全力撥開刺來的長槍,左手挽韁撥轉馬匹意圖逃離。
徐榮哪肯放過機會,急忙探身雙手緊握槍尾刺向劉豹後背。劉豹感到身後冷風襲至,心知必是徐榮槍尖,前俯身軀同時右手單刀掃向後背……然單刀出手稍晚,徐榮槍尖刺入半寸之深後才將其震飛。一陣痛徹心肺的疼痛襲來,劉豹「嘎崩」咬碎半顆門牙,頭也不會直接返回本陣。
衛固見徐榮取勝立即下令全軍攻擊,五千騎兵分批衝上追擊劉豹的一千匈奴騎兵。劉豹不敢耽擱,帶領騎兵退向安邑……徐榮領兵追殺至城下,發現白波賊守備嚴密無法強攻,只得退入城北林中。
急匆匆跑回安邑後,劉豹查點人數竟然少了二百餘人,心頭無名火起,先將傷口包紮好,隨即找到韓暹質問:「姓韓的!為什麼騙人?明明是徐榮親領五千騎兵,為何說是一千?」
韓暹臉上寫滿歉意,內心卻是狂笑不止,「劉將軍此事怪不得我,斥侯回報時確實只有一千騎兵!大概是看錯了吧!」
劉豹怒視韓暹呼呼喘氣,身邊匈奴兵也握刀挺立隨時準備接戰。氣氛一時僵住,這時門外兵卒來報:郭太、於夫羅昨日迎戰趙雲於巍柱,結果受傷敗退,郭太至今仍在昏迷,於夫羅身受輕傷!
韓暹蹬時跳起驚訝道:「怎麼可能?難道趙雲得到援軍了?」
劉豹聞言也是一驚,忘記與韓暹的矛盾,急問:「怎麼辦?是不是連夜趕回去?」
韓暹當然知道此地不可久留,略一思索道:「走是一定要走,但不能直接回去。徐榮此來必有防備,或許已經在通往大陽的路上設下埋伏!」
劉豹腦中一想確有可能,前幾次入侵河東郡皆遭徐榮設伏堵截,遂問道:「韓將軍的意思是?」
韓暹來到劉豹身側低聲道:「為防不測只好……」劉豹邊聽邊點頭,不住讚道:「妙!妙!如此一來便不怕徐榮堵截了!」
入夜,安邑南門開啟,八百匈奴騎兵、兩千白波賊魚貫而出,稍稍整隊後迅速消失在漆黑夜色之中。半個時辰後,八千白波賊潛出西門,沿通往解縣的官道奔跑而去。諾大的安邑城很快恢復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午夜時分,劉豹率領八百騎兵急速奔跑,一同出來的二千白波賊早被甩出十幾里。背後的傷仍在隱隱作痛,不過,比起內心的興奮實在算不得什麼。此次安邑之旅,不但擄得美女十餘名,還搶了金千多斤、錢十餘萬以及上等布十餘匹,至少可以保證一萬匈奴騎兵吃喝半年。至於白波賊?本就不是一條心,只要自己吃飽了比什麼都好。
明月時隱時現,官道兩側密林中時常傳出野獸吼叫,確有幾分嚇人。劉豹趕緊喝口酒提提神,任誰也不想在夜裡被石頭樹枝絆倒,那樣摔起來不傷筋動骨也要脫層皮。「都給我小心點!誰要是把女人、財貨弄丟了,別怪老子不講情面!」跟隨的隊伍立刻傳出哄笑聲,夾雜著呼喝與女子的抽泣。
劉豹笑了笑準備伏在馬背打個盹,突然垮下馬抖動一下,馬嘶同時身體急速前翻,劉豹暗叫不好,雙腿用力雙手猛推硬是脫離馬背向前竄出兩丈。戰馬隨即摔倒,巨大的慣性迫使劉豹落地後連跑幾步才站穩身形,這一連串動作帶動劉豹背傷,鑽心的疼痛再次傳來。
此時,後面「撲通撲通」接連響起人仰馬翻的聲音,劉豹強忍劇痛抽刀轉身打算看個究竟。突然,右側林中竄出一個魁梧黑影,跟著一道銀光劃落,劉豹沒來得及發表臨終遺言便身首異處。魁梧黑影哈哈一樂,大吼道:「弟兄們,殺!」話音一落,兩側林中竄出數百黑影,一個個手持馬刀衝入混亂的匈奴騎兵隊中……
隊首摔倒的十幾匹馬將道路徹底堵死,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匈奴騎兵本能的減速互相躲閃避免碰撞,亦因此八百餘騎兵幾乎瞬間擁擠在一起,根本無法散開,沒有速度、漆黑一片、又是面對敵人步卒近戰,匈奴騎兵的命運打開始便已注定。
只聽官道上「噗嗤卡嚓」各種切、割、劈、砍、戳、捅等所能發出的聲音全部出現,幾里長的官道刀光閃閃、血腥瀰漫,黑影們默不作聲只顧斬殺,匈奴兵哇哇怪叫卻只能一個個被拽下馬背砍成肉泥。幾名反應迅速的匈奴兵趁著混亂翻下馬背滾入路邊草叢,就此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同伴慘遭屠殺……
這場單方面沉默的戰鬥持續了小半時辰即告結束,屍體被拖拽到林中,當然上面的錢財、衣物全被搜刮乾淨,黑影們毫不停息,幾聲輕微命令後,他們將救下來的女人放上馬背,再從樹林深處牽出自己的戰馬,幾聲口哨後消失在漆黑的官道上。
死裡逃生的幾名匈奴兵戰戰兢兢的爬出草叢,確認四下無人後拔腿向大陽方向跑去。而在他們離開不久,反方向上,另一場沉默的戰鬥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