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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五章 黃河兩岸(1) 文 / 碧海情深

    第五章黃河兩岸(1)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六月下旬,黃河南岸。

    曹操隱約猜測到高勇積極準備進攻河東郡的真實意圖後立刻採取相應行動,一邊命令鎮守兗州西線的夏侯淵、夏侯惇準備進攻河南尹打開通往長安的道路,一邊自領兩千騎兵一師步兵共七千兵馬星夜兼程急奔陳留。隨同的有都騎尉任峻和新近投奔的族弟之子曹安民,程昱作為軍師一同出行。

    陳留城內,接到命令的夏侯淵、夏侯惇立即調兵遣將:命令駐守尉氏的杜襲、李朔二將各領兩千兵卒靠近州境,命令駐守封丘的蔡陽、秦琪嚴密監視袁紹動靜,最後令駐守俊儀的韓浩帶所部兩千士卒向陳留靠攏,只留下卞喜守城。

    趕往陳留的行軍路上,程昱忍不住勸道:「主公,兗州境內尚未安穩,加之糧草不齊軍械不整,而且軍兵的整訓篩選尚未全部完成,如此貿然出擊恐怕……」

    馬背上上下顛簸的曹操眺望遙遠的長安方向憂慮道:「高勇身邊能者頗多,加上他的行為一向讓人捉摸不透,如果其一心為皇上、為大漢社稷到還好說,只怕……當年討伐董賊時的經過想必仲德也很清楚,那高勇所率郡兵戰力之強、軍紀之嚴無出其右,兵書云:夫用兵之法,全軍為上,破軍次之。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而高勇救孫堅、奪中牟、破虎牢、占洛陽無不暗合此道。」

    看到程昱低頭凝思,曹操繼續說道:「高勇初到便以軍勢令旁觀之人生出畏懼之心,其後更是調兵包圍盟主營盤,呵呵!換做旁人只怕根本無命離開,可是這個高勇竟大搖大擺的離開,臨走還大肆拉攏袁紹兵將。這些倒沒什麼,唯其攻佔洛陽卻不乘勝追擊,白白放跑董賊,其心難知啊!」

    程昱說道:「主公所言不假,其心難知,一旦高勇懷有異心……攻佔河東而後渡河南下迎皇上於長安……之後脅迫皇上號令天下……可是,我軍要想趕到長安必須通過袁紹、呂布兩道關,相當艱難啊!」

    曹操低聲道:「形勢所迫,行不行都得試一試!」

    這時一騎飛奔而來,曹操勒馬回頭,一傳令兵馳到近前翻身下馬掏出一封信交到曹操手中。

    曹操心底一沉,拆信細閱,上面是曹洪的筆跡:主公,曹公於徐州遇害,肇事者為刺史陶謙的校尉張闓,負責接送的應劭下落不明!

    不等看完,曹操「啊」的大叫一聲眼前發黑跌落下馬,這一突然變故令周圍眾人大驚。不久,曹操悠悠轉醒。曹安民關切道:「大伯,發生何事?」

    曹操面容僵硬,眼光呆滯,緊緊攥住手中的信,更因為用力過大而不住顫抖,「安民、仲德傳令下去全軍掉頭向東開赴泰山郡,讓子孝(曹仁)、妙才(夏侯淵)各調一萬五千兵卒開赴泰山郡,我要……我要為父報仇血洗徐州!」

    程昱看著近乎失去理智的曹操輕聲勸慰道:「主公,如此一來,那高勇……」

    曹操緊咬牙關,在曹安民的攙扶下慢慢站起,呆滯的目光漸漸平復:「仲德不要再勸,我意已決,傳令全軍立刻開赴泰山!」

    七月一日夜,河東郡東恆東部的山谷中,一個蜿蜒近五里的營寨紮在尚算寬敞的谷底,行軍整一日的四萬餘士兵大部分已經安睡,負責值夜的士兵以班為單位分佈於營寨周圍方圓五里之內。莫大的營寨只有幾處火光,其餘一片漆黑。

    帥帳內,賈詡的手按在地圖上沿黃河北岸滑行,「主公,子龍、子義應該行軍至這裡了,不出意外四天後應該能夠到達大陽城。」

    高勇打著哈欠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苦笑道:「想不到這河東郡的山路還挺難走,我軍折騰了一天才走了三十餘里,等攻下河東郡後一定要好好修建這裡道路,否則將來的輜重運輸是大問題。」

    賈詡詭笑道:「主公還是愛開玩笑,長安三輔之地八百里秦川乃是帝王之資,昔高祖皇帝便是以這裡為根基奪得天下,只要善加治理,足可供養幾十萬兵馬。」

    高勇裝作驚詫的模樣奇道:「文和此話何意?」

    賈詡看著高勇那幅佯裝詫異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高勇也跟著噗哧笑了出來。

    這時,帳外典韋領著一名士兵進來,高勇上下打量,只見其身上蓋著厚厚的塵土。士兵行禮後拿出一封一星加急信交到典韋手中,再由典韋交給高勇。

    賈詡問道:「出了何事?」

    高勇似笑非笑道:「曹操的父親及其家人在徐州被陶謙的校尉圖財害命,曹操大怒,正在調兵準備血洗徐州!……歷史雖然改變,可有些事情仍然會發生,只是時間不同而已。」

    賈詡沒有聽懂高勇後半句話的含義,只是分析道:「曹操出手夠快,用主公的話說這是陶謙給了他一個發彪的機會。曹軍強悍與我軍相差無幾,徐州此次危矣!」頓了下,賈詡取出青徐一帶的地圖說道:「曹操進攻徐州必從泰山出兵攻擊琅邪,文謙(樂進)駐紮在泰山青州一線,可以讓他多加注意,最好於危急時支援陶謙抵禦,絕不能讓曹操白得便宜。」

    高勇放下信目光落在琅邪二字上,說道:「文和與沮公想到一起去了,他已經派人通知文謙做好幫助陶謙的準備。呵呵,滿有意思的,我向西,他向東,看我倆誰的動作快!」

    洛陽城內原董卓府,原來的殘破不堪早已不再,自從自領司隸校尉一職的袁紹入住後花大力氣整修一新,高牆亮堂、亭台樓閣,其花園內鸝鳴鵲叫、芳香撲鼻。

    袁紹斜躺在長椅上閉目養神,自從呂布佔領弘農郡後他便沒有一天睡好過,呂布其人短視無謀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最可慮的是河南尹一地經過兩次戰亂民眾外逃嚴重,原來的二十餘萬戶一百餘萬人口到現在所剩不足十萬戶四十萬人口,且其中大部分是老弱,此情形直接導致賦稅、糧草不足,要靠從曹操那裡學來的軍屯才能勉強養活自己手中的四萬餘士卒,故此根本無力修繕城池,北邊、東邊自不必說,現在連西邊的呂布能夠給自己造成不小的麻煩。

    「主公……郭功曹、逢薄曹有急事求見。」侍者小心翼翼地站在距離袁紹三步遠的地方請示。

    半晌,袁紹的眼皮方才微微上挑露出一線目光,跟著擺擺手吩咐道:「讓他們進來吧,唉,他們一來準沒有好事。」

    「主公……出大事了!」尚未進園,薄曹從事逢紀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袁紹坐起問道:「什麼大事可讓二位如此慌張?」

    郭圖回道:「主公,剛剛兗州的細作送來秘報:夏侯惇領兵一萬餘離開酸棗,更有傳聞曹操的父親曹嵩於徐州被殺,曹操要興兵報仇!」

    袁紹突聞此言呆望片刻方才回過神來道:「怎麼?曹操調兵向東?要攻擊徐州?」

    逢紀點頭道:「不錯,依屬下所見,曹操此舉報仇是假,奪徐是真!」

    郭圖補充道:「青州一直駐紮著高勇一支約萬人的隊伍,曹操圖謀不成,故此只好轉向尚未有高勇觸角伸入的徐州。」

    逢紀跟著道:「現在陳留境內走了夏侯惇的一萬餘人,只剩下夏侯淵兩萬兵馬,而且那高勇與陶謙多有交情,定然不會讓曹操白撿這個便宜,如此一來曹操兩面受敵,這是好機會啊!」

    袁紹輕撫自己的鬍鬚,目光落在園內草葉上的螳螂身上……「傳令元才(高幹)籌集糧草準備起兵攻兗,令外讓新城的韓莒子帶兵五千五日內趕到成皋!」

    七月四日,兗州。曹操率軍趕到東平國寧陽縣。入城休息時,程昱來到曹操屋內說道:「主公此次進攻徐州,那高勇必定不會袖手旁觀,雖然其已調兵進攻河東郡,但是據細作探查這些士兵乃是由幽州調來,並非原先進攻冀州的兵馬。況且在青州泰山一線還有樂進的數萬士卒,如其率兵救援,形勢殊難預料。」

    曹操邊解下佩劍邊說道:「仲德所慮甚是,那樂進的近三萬兵馬確是一大威脅,近在咫尺戰力又強,令人頭痛啊!」

    程昱低聲說道:「主公,昱有一法或許可以拖住樂進。」

    曹操微笑道:「說來聽聽,是否與操所想一樣。」

    程昱一愣,旋即說道:「青州歷來多賊寇,自光和七年起幾乎每年都有黃巾賊寇作亂。如果這時北海、東萊甚或其他郡縣被賊寇圍攻,想那樂進定然不會無視,只得分兵相救,如此則泰山營寨空虛……」

    曹操盯著程昱點頭道:「與操所謀異曲同工,看看這次誰能救得了陶謙小兒!」

    七月五日,河東郡。

    大陽城東二百餘里的樹林中,一家五口人為躲避戰亂逃到這裡。樹林南邊距離黃河僅有二十里,那裡有一條與黃河一同蜿蜒的官道。而樹林中卻隱藏著一條隱蔽的寬約一丈的小路,雖然坑窪不平,卻還能走。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這也是這家人在這裡安靜生活了近一年的原因,直到數月前幾個過路客商誤入這裡。

    客商很是客氣,問明情況後留下足夠一家人吃上個把月的糧食離開了。其後,樹林中再次恢復了平靜。

    可是五日深夜,木屋外突然想起了快速行進的馬蹄聲,老大爺首先驚醒,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向外張望,只見月光下不遠處的小路上有許多黑乎乎的東西在快速移動,每隔二十餘丈便有一個火把,火光照耀下依舊是黑乎乎的一片。

    老大爺揉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但顯然不是。他走到兒子的門外低呼,很快兒子醒來問道:「爹,出啥事了?大半夜的……」

    「茲嘎嘎」木門打開,一個近三十歲的男人走了出來,不等老父開口,他也愣在門口呆望著外面那詭異的情景。

    「哇!」一聲,屋裡的孩子被馬蹄聲驚醒大哭起來。這下可把全家人嚇壞了,男子低聲道:「快躲起來,晚了就沒命了!」

    路上正在快速行軍的人也聽到這深夜裡足可傳出數里的孩啼,一個舉著火把的人命令道:「有情況!二連散開警戒,三連隨我來,派人去請趙將軍!」

    一家人尚在慌亂中便被五十餘握刀執劍的黑甲騎兵包圍。微弱火光下,五個人擠在一起瑟瑟發抖,他們何曾見過這種陣勢,僅僅是那駭人的面具便已讓人不寒而慄。

    很快,一員白盔白甲的小將趕到,俊朗的面容鎮靜如水。他下馬在兩間屋內各自轉了一圈,出來後吩咐道:「撤去包圍,繼續趕路!」然後對這家人說道:「不要跟別人說我們來過,否則……」

    男子不住點頭道:「不會,不會,死也不說!」

    白盔小將擺擺手命令道:「留下兩袋糧食!」說罷翻身上馬消失在黑暗中。

    黑甲騎兵離開許久,小路上也沒有了馬蹄聲,可這家人仍舊呆望著面前那兩袋糧食……

    七月六日,清晨。兗州魯郡,曹軍主力改向華縣前進,離開魯郡不久,一支百餘人的隊伍離開大部隊消失在去往青州的官道上。

    於此同時,河東郡濩澤城上,駐守此城的徐榮部將丁虎目瞪口呆地站在城牆上,他的面前——濩澤城東——無數的黑甲騎兵靜靜地佇立在那裡,一員年輕的將領頂盔貫甲手舉戰刀立於陣前,盔頂紅纓在清風吹拂下微微抖動,披風亦隨之輕輕揚起。他身後數百面印有黑鷹圖案的旗幟迎風飄揚。

    一名司馬走近丁虎問道:「丁校尉,是出城迎戰還是堅守待援?」

    丁虎嚥下口水,伸手擦去額頭上的冷汗,眼睛掃視城牆上同自己差不多反應的兵卒搖搖頭說道:「出城迎戰?瘋了是不?我這裡一共才三千人,騎兵不足一千。你看看外面至少有一萬騎兵,迎戰?找死還差不多!立刻派人向主公求援!」

    「報——稟校尉,南北二門皆發現敵軍蹤影,出西門的斥候至今未歸!」丁虎聞言腦袋嗡嗡作響,眼前金星閃現。

    這時,城下小將高聲道:「丁校尉,我乃征北高將軍屬下建武將軍張遼,今日特奉主公之命討伐董卓餘孽。識時務者為俊傑,請丁校尉為全城軍民著想開城投降!」

    丁虎強壓住慌亂的心神扶助城牆回道:「就憑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

    張遼輕歎一聲,回頭望向戲志才。戲志才同樣無奈,只好點頭。張遼深吸一口氣高聲命令道:「三箭十輪覆蓋射擊準備!」身後的五千龍騎兵聞令立即取弩上弦搭箭,轉瞬間一萬五千支弩箭瞄準了濩澤東城……

    丁虎當然不能坐以待斃,立刻指揮守軍放箭。見到箭矢襲來,張遼揮刀命令道:「變陣,改為無差別圓陣奔射攻擊!」身後騎兵快速馳向兩邊,同時改變陣型。當濩澤守軍的箭矢落下時早已是人去地空。

    龍騎兵分作兩部分,五千散在外圍警戒,五千於馳騁中變為一個巨大的四層橢圓。橢圓的弧點一點點地接近濩澤東城。在濩澤守軍一片驚奇的目光中,立於外側的張遼手中的冷月刀重重揮下,隨後號聲響起……霎那間連綿黑雨由龍騎兵手中飛出,遮天蔽日地向東城撲去。

    丁虎大驚,一邊指揮還擊,一邊尋找遮蔽物。箭雨密度不大卻連綿不絕,壓得城上守軍根本無法抬頭,還擊更成為妄向。

    城下騎兵的弧頂越來越靠近城牆,箭矢由開始時的弧線射擊慢慢的改做近乎直線的平射,準確度越來越高,中箭士兵越來越多,丁虎知道這樣下去遲早要完,口中不禁罵道:「老子一直以為匈奴的騎射最厲害,現在才知道那不過是小兒之技!哎呦!」丁虎吼叫一聲,剛才一不留神,一支弩箭擦著頭頂飛過,落在身後的城牆上,留下了一個不小的坑……

    司馬貓著腰湊上來說道:「丁校尉還是撤吧,西門那邊雖然斥候沒回來,可總比蹲在這裡干挨打要好!」

    丁虎咬咬牙,瞄了一眼城外的橢圓:「你個羊羔子,撤!」

    張遼看到城牆上動靜異常,露出笑容道:「告訴成將軍,小鱉要跑了!」隨後號聲響起,一個傳一個,繞過整個濩澤城,最後在城西門外消失。

    丁虎跑下城一邊集結士兵,一邊將東城上的守軍撤下換作一些木板、草人。很快兩千多人聚集齊後,丁虎大喝道:「弟兄們,今天我們敗在人少,改天一定找回這個臉!出發!」在士兵吼叫聲中,西門大開,兩千多人狂奔而出。

    行不五里,斷後的軍候派人稟告濩澤失守。丁虎聞言暗自慶幸自己跑的快,回頭望向濩澤方向啐口痰,罵道:「今天老子認栽!」

    突然,前後同時響起了號聲,跟著湧數千黑甲騎兵封阻前後道路。丁虎軍兵大驚,恐懼地圍攏在一起。丁虎見狀呵斥道:「怕什麼?匈奴兵我們都不怕,還懼他們!列陣迎敵!」

    成何催馬上前問道:「丁校尉,你周圍這二千多條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間,降還是戰?」

    丁虎沒有說話,而是催馬上前與成何接戰,用行動回答剛才的問題。成何心中讚許挺槍對戰。二人半斤八兩斗戰十餘回合不分輸贏。丁虎心中越發著急。

    這時,一隊人馬由濩澤方向趕來,當先張遼說道:「成老弟將此人讓於在下吧!」成何嘿嘿一笑架開丁虎的刀撥馬離開。

    丁虎恨死了張遼,這次連罵都省了舉刀便砍。張遼喝道:「來得好!」冷月刀急速上舉「噹」的一聲震開丁虎單刀,跟著冷月刀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借兩馬錯蹬之際,張遼反手平削,丁虎抵擋不急刀割肉聲響起,丁虎人頭滾落……

    成何惋惜道:「可惜了一個忠義之人!」

    休整半日,戲志才留下兩千騎守城等待後續押送糧草輜重的暫編步兵師,其餘騎兵繼續向北奔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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