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七章 全取三郡(上) 文 / 碧海情深
第七章全取三郡(上)
離開城門的一刻,高勇已經知道搬遷大潮避免不了,輕歎一聲轉頭回望,唯見街巷空無一人……回到營帳,毋安不解其意,尋機向高勇求教:「主公為何不強留嚴家,反而要為其送行?」
高勇微笑道:「此乃欲擒故縱之計。名為送行,實乃最後通牒。得此消息,想留的多半會留下,不想留的早點走對郡府利大於弊。」
入夜,草原吹來的北風凜冽強勁,偶爾帶起塵土飛揚。高勇獨步帳外,尋得一塊青石坐下。仰望夜空,浩瀚銀河橫亙天宇,那麼的清澈閃亮,繁星密佈蔚為壯觀……
「天氣寒冷,主公為何仍在帳外獨坐?」高順厚重的聲音響起。
「自從確定烏桓退兵後常常無法早睡,大概是身體適應了之前日夜奮戰的環境,一時調整不過來。」
「根據往年情形判斷,烏桓常在此時入漢劫掠。今年雖有鮮卑襲其背後,可是只有蘇僕延一部而已,其餘三部絲毫無損……」
「高都尉的意思是烏桓仍然會來右北平搶糧?」
「不可不防。據郡兵講,烏桓襲擊路線年年更改,但大體方向不變,即:遼西、玄菟、右北平以及漁陽、上谷,而右北平地處中間位置,歷來是首先遭災之地。俊靡與徐無之間只有兩條道路連接……」
「高都尉的意思是立刻派兵駐守道路依山建寨構築防禦,將烏桓阻擋在俊靡以北?」
「俊靡城堅牆厚,背靠山區,即便城陷亦可退入山中自保。況且烏桓人並非都像赫連恆那般喜歡強攻堅城,他們與匈奴一樣喜好繞城而戰,目標多是城池附近的村莊。」
高勇掌拍額頭:「哎呀!大意了,險些釀成大錯!我以為蘇僕延退兵其他人就不會來了。高都尉提醒的是,立即讓毋安分兵駐守官道,同時遷徙縣內百姓入城,反正城內明天便會騰出許多空房!」天未亮,兩支郡兵先後離開營寨。同時一百騎兵連夜離開奔向縣內各鄉通知百姓躲避烏桓之事。
太陽高過城頭,俊靡如往常般安靜,炊煙裊裊看不出任何異狀。但是西城門外,郡兵卻已然嚴陣以待。得到消息的嚴綱撇撇嘴略帶怒氣道:「要人走也不用這麼早吧!公孫兄,看來這右北平嚴家是留不下去了。」
「樹挪死,人挪活。到了漁陽只會比這裡更好!況且漁陽都尉之職還等著嚴兄執掌呢!」
嚴綱微笑道:「公孫太守如此看重在下,嚴綱一定衷心輔佐!只是舍弟之事安排的如何?」
「萬事俱備,也許令弟此刻已經在趕往漁陽的路上了!哈哈哈。」
等候半個時辰仍不見嚴綱出來。高勇抬眼看看已上三竿的日頭,「毋校尉帶些人進城催催,告訴他們半個時辰後城門關閉,再想走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屬下領命!步兵入城,齊聲高喊剛剛主公的話!」隨後毋安率兵入城,很快城內喊聲大起,普通百姓紛紛躲在門後觀望,世族豪強卻一個個心驚膽顫,不明白前些天一直努力挽留的郡府為何突然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幾乎要他們連夜離開?
聽到叫喊,嚴綱搖搖頭:「這個娃娃太守還很嫩啊!如此一來,只怕那些想留下的也會走了!」
城內慌亂過後,嚴綱最先出現在城門下。高勇嘴角掛笑雙手抱拳道:「嚴兄氣色很好,看來是真心要離開俊靡遠離故土啊!」
嚴綱掃視城外列陣的數百郡兵,卻唯獨不再與高順對視,「太守客氣了!區區草民,何須擺出如此陣仗?」
高勇擺擺手:「為君送行,當然要隆重一些,以顯郡府仁至義盡。」
嚴綱瞥一眼高勇:「既然太守如此好心,那城內的房宅便送予太守以表謝意。」言罷冷哼一聲:「走!」嚴家車隊足有百輛,滿載箱包布匹,看得眾人目瞪口呆。高勇亦相當驚訝,這家當跟自己不相上下,心裡隱約竟有些許後悔……
看著浩浩蕩盪開向漁陽的車隊,高勇突然向嚴綱的背影大喊道:「嚴兄既然如此慷慨以房產相贈,本太守亦不好空手餞行……這樣,假若他日戰場相見,高勇一定會網開一面!」嚴綱伸手在空中揮動兩下,雙腿夾馬飛速離開。
高順輕問:「主公為何要許諾網開一面?如此恐怕將來……」
高勇看著眼前經過的隊伍笑道:「高都尉知道退避三舍的典故嗎?也許將來會與公孫瓚交手,先留一個伏筆,到時可能用得著。」
此時,通往漁陽的官道突然奔來十餘騎,雖都外罩民家衣裳,卻難掩內裡稜角分明的甲冑。高勇舉目望去,只見當先者容貌俊朗,身體壯實,雙目如電,眉宇間英氣豪爽,一襲白衣盡顯大將風範,與胯下白馬構成一幅上佳畫卷。其身後十餘騎皆為白馬,齊聚奔馳竟有千軍萬馬之勢。
高順驚訝道:「此人馬技嫻熟,殺氣凝重,絕非常人。」
高勇凝望片刻才說道:「白馬將軍公孫瓚果然名不虛傳!」
對面,嚴綱見白衣人突然出現亦很驚訝,當即翻身下馬叩拜:「拜見公孫太守!此地乃是右北平地界,太守為何貿然到此?」
另一人亦出列施禮道:「是呀?大哥為何到此?小弟只是告訴大哥郡府增兵小心防備而已。」
公孫瓚哈哈笑道:「還不是擔心你們兩個,萬一那個郡丞趙勝動粗,傷了兄弟可就不好了!」
公孫范走近道:「動粗到沒有,只是幾個月不曾露面的右北平太守突然冒出,著實讓人擔心了一回。」
公孫瓚將目光移向西城門外的郡兵隊列中問道:「嗯?右北平太守是個什麼樣的人?可在城外的隊伍裡?」
公孫范指點其中身材最小的人:「就是那個身材最小的,看其樣貌不過十五六歲,怎麼也看不出來是造出高紙之人?」
公孫瓚舉目遠眺,視線落在高勇身上。凝望片刻,嘴角露出輕蔑的微笑:「是他!果然沒錯,當初在洛陽時只因出的錢多才買下這右北平太守之職。本以為那高紙是他老爹想出來的,去洛陽買官也是為他老爹跑腿,沒想到竟是自己親自做太守……呵呵!如此也好,讓他這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先做個一兩年安穩太守。」
公孫范不解:「大哥此話何意?」
公孫瓚自信道:「這個高勇還很稚嫩!以為造了幾張紙、印了幾本書就博學多才了,經商與治政相差甚遠,只怕用不了兩年……嚴都尉離開俊靡後要想辦法利用關係在郡府內安插細作,隨時探聽右北平的情況。必須找個機會除掉這個太守,然後嘛……再花些錢讓范弟做這右北平的太守!到時候嚴都尉可以趾高氣昂的回來了!」
公孫范高興道:「謝大哥栽培!」
城內世族一個一個先後離開,大車小車、大包小包,直到午後才算走淨。
高順勒馬道:「主公,該走的都走了,進城吧!」
高勇仍在凝望白馬消失的方向,聽到高順的話,抬起頭看看高懸腦頂的日頭笑道:「走,進城吃些東西。這裡交給毋安、馬成打理,我們午後立刻返回郡城。」可沒走幾步,高勇再次回頭望向漁陽方向自言自語道:「那是一座不矮的大山,爬過去不知要幾年!」
午後,高勇吩咐毋安加緊巡邏防備烏桓劫掠,並適時將附近百姓遷往山南郡城附近,此地僅作為要塞城池建設,此外還將利於輔助守城的木槍的製作方法及戰鬥中總結的使用技巧一一告訴毋安,並由馬成作演示。隨後即與高順率領全部二百騎兵返回郡城。毋安送出城外五十里才與見面僅一晝夜的高勇揮淚分別。
返回俊靡不到半個時辰,一匹快馬飛奔入城內。「報!巡邏隊發現烏桓族兵入侵,現已距縣城七十里,正在散開劫掠村莊。」
「可查清來者何人?」
「烏桓漢魯王烏延所部,兵力在一萬上下。」
毋安神情鎮定:「還真讓主公和高都尉猜中了。加快召集附近百姓入城,一切按照預定計劃執行!」說著戴上帽盔步出屋外:「馬成,叫兄弟們登城,準備開戰了!」
西邊的漁陽郡同樣沸騰起來,踏入郡內不久,公孫瓚也收到了烏桓來襲的消息。嚴綱當即請命:「請太守准許嚴綱出戰!」
公孫瓚爽朗大笑:「好!你我一同出擊迎戰,月前剛與難樓打了幾仗,手仍在發癢,這次換作他來進攻,一定要殺個痛快!」
不知烏桓來襲消息的高勇催馬狂奔在官道上,視線不時掃過路邊村落,右北平的村莊明顯好過玄菟,寧靜、完整,完全沒有玄菟郡那種破落衰敗頹廢的感覺。偶爾見到放牛娃牽著大黑牛在田邊吃草、村民拿著柴刀入林砍柴,高勇都會發出會心的微笑,心中感慨道:「所謂秋冬季的田園風情多半如此吧!」
馳入郡城已近天黑,城牆上幾處篝火映照著往返巡邏的郡兵,城門內兩盞火油燈靜靜燃燒,昏黃中等待城門關閉的一刻。站崗的郡兵正在嚴格盤查,並時常有小隊郡兵巡查而過,氣氛很是緊張。
「主公動作好快!」沮授迎出門外,微笑中略帶些許憂愁。
高勇翻身下馬:「不快不行啊!眼見嚴冬將至,遼西尚未收復,怎能安心過冬啊!咦?趙兄到哪裡去了?」
沮授露出苦笑:「昨日郡城出了大事,一股匪徒斬殺獄卒闖入大牢,將裡面關押的犯人全部放出!此刻趙郡丞正率領郡兵全力緝捕。」
高勇神情一怔,恍然道:「原來如此,城內增加的巡查隊原為此故。可查到劫獄匪徒的來歷?有哪些要犯逃脫?」
沮授將二人讓入屋內,「來歷尚未查明,只不過這夥人身手了得訓練有素絕非尋常山匪惡霸可比,而且據獄卒所講,他們好像在尋找什麼人!」
高勇起身,輕輕轉動在馬背上飽受顛簸之苦的腰,同時雙手做擴胸運動,看得沮授、高順大奇。「難怪嚴綱會如此安靜的離開,還有公孫瓚親自迎接……嚴虎也趁亂跑掉了?」
沮授搖頭道:「主公曾說證據確鑿的重犯該殺的殺、該判的判,故此,主公離開後,趙郡丞即將他們移送到郡府內院看管,與普通囚犯分開。所以,此刻他們仍被嚴密的看押。」
聽到沮授說明,高勇撲嗤笑了出來,晃著腦袋說道:「老話說的好:天作孽尤可緩,人作孽不可活。這個嚴虎定是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連老天都想要他的命……既如此,只好秉天意而行。明日發出告示,後日開公審大會!」
高順問道:「難道主公要按照玄菟那種方式去辦?」
高勇搖頭道:「不,右北平是面對州府、朝廷的門面,不可有太大的動靜。除罪大惡極之徒外,其餘的判個終身監禁服勞役就好。明日與趙兄商議一番,調用護衛隊老班底將郡城內犯有惡行的人秘密抓捕起來……」說到這用手在脖間一劃,而後繼續道:「其餘縣城依此辦理。至於哪些反對鼓勵商賈新政的世族豪強要嚴加監視,只要不鬧事就由得他們去吧!沮公,嚴虎關押在後院?我想去見見他。」
沮授應諾,叫上幾人保護高勇,自己當先引路。右北平郡府與玄菟相差不多,大概整個東漢的北方的郡府都是按照同樣的規格樣式建造。正對府門處理訴訟官司的政務堂以及後面太守居住處理政務的內宅。嚴虎及其餘幾名重犯被關押在後院地下的小牢房中,此處是由地窖改造,一個入口和一個隱蔽在牆角草叢中的通風口。
牢房內沒有半點動靜,守衛郡兵背靠牆角,低垂著頭好像在打盹。沮授奇道:「怎麼如此安靜?剛轉來時嚴虎大吵大嚷猖狂的很。」
這時,高順一把拉住沮授,同時將劍抽出緩步上前。高勇亦覺察到其中蹊蹺,伸手示意衛兵噤聲並抽劍準備應付突發事件。高順用劍輕撥低頭打盹的守衛,卻不見任何反應。第二次用力敲打,那守衛仍舊毫無反應,只是身體一點點斜向右側直至摔倒,其原先背靠的牆上露出一片血跡,站立之地亦見一攤紅血。
沮授大叫不好,抬腳踹開牢門,裡面只剩一盞油燈……高勇急問:「沮公,守衛最後一次巡查是什麼時候?」
「一個時辰之前!」
高順道:「豈不正是主公入城之時!」
「立刻調派兵力全城搜捕,他們肯定仍在城內!」言及此處,高勇低頭凝視死去守衛沉睡一般的臉:「因公殉職者厚加撫恤!」說罷帶領眾人離開。
半個時辰後,郡城四門及城牆增加巡邏頻率,同時營內兵卒全部開出分成小隊挨家挨戶搜查。不過,臨出發前,高勇作為右北平太守向郡兵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卻是:「搜查之時不准損壞百姓財物、不准傷害無辜、不准藉機劫掠勒索、不准公報私仇、不准調戲女子,違反此令皆罪加一等,輕者抓捕入獄判以雙倍刑罰,重者一律就地正法!」
郡兵初聞此令皆目瞪口呆,雖說幾個月的嚴格訓練已讓不良風氣大為改觀,但是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仍然存在,比如說借搜捕發財……兵卒們面面相覷竟無人答話。這可激怒了安插進來的原護衛隊隊員,幾十個人幾乎同時喝問:「主公軍令,你們聽清楚沒有?」
「聽……清……楚……了!」聲音越來越小。
高順見狀稍顯惱怒,一劍將身前的護欄砍斷大聲道:「軍令如山,膽敢違抗者定斬不饒!」一句話加上高順本身具有的大將威嚴與氣勢令兵卒大驚失色,如此將領他們何曾見過,整個軍營立刻鴉雀無聲。高順凌厲的目光掃過全場,「把太守軍令複述一遍!」
這次,郡兵聲如洪鐘齊聲高喊:「搜查之時不准損壞百姓財物、不准傷害無辜、不准藉機劫掠勒索、不准公報私仇、不准調戲女子,違反此令皆罪加一等,輕者抓捕入獄判以雙倍刑罰,重者一律就地正法!」
高勇向高順點頭示意,命令道:「此軍令不僅今天要執行,以後直至永遠都要牢記於心嚴格執行!好,出發!」
趙勝得知嚴虎等人逃脫後焦躁萬分,立刻趕到高勇面前負荊請罪。高勇將其扶起,笑道:「有心算無心,有備攻無備,錯不在趙兄。為今之計即便掘地三尺也要將嚴虎揪出來!」
趙勝心中感動:「謝主公寬容之情,趙勝一定將嚴虎等一干要犯抓捕歸案以功補過!」言罷飛身上馬準備率兵離開。高勇卻將其叫住說道:「搜捕之時要點面結合,即廣泛撒網重點培養。列出城內與嚴家及漁陽公孫家有聯繫的相關人等的名單,我們四人各帶郡兵分開搜查,如發現敵蹤便以號聲為訊!」
眾人齊聲應諾,立刻分向城內四角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