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711章:世外高人 文 / 流氓魚兒
第711章:世外高人
下午三點。
某私立醫院的某病房中,曾叔換好衣服,坐在病床上,點了根煙抽上,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甩了甩手,感覺身上還有些痛。
其實曾叔上次受的傷很重,到現在差不多一個禮拜,實在沒有痊癒,不過明天便是馬六舉辦的酒會了,他也在被邀請的人員名單之中,再說,道上混的人,都覺得這醫院和監獄一樣的晦氣,所以他也恨不得早些出院。
病房中還站著七八個兄弟,這些兄弟都是洪星的精英,也是曾叔的心腹愛將,這次曾叔原本不會那麼容易受傷的,全是因為大頭蝦將他們安排到另外的地方去了,現在回來之後,都是心裡有愧,因此曾叔在醫院的期間,他們都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病房外面,生怕有一丁點的閃失。
對於這些兄弟來說,只要洪星不被除名,只要曾叔一天是老大,他們並不在乎曾叔會與誰合作,他們服的是曾叔,自然也是對他忠心耿耿,曾叔說往東,他們絕不往西。
「出院手續辦好了沒有?」曾叔抬頭看了看面前的幾個兄弟。
一個兄弟趕緊道:「正在辦理,不過咱們不用等這個,隨時都可以走,我們已經訂好了酒店,一會兒出去了,晚上一起吃飯,給曾叔除除晦氣。」
曾叔擺了擺手,正要說話,門卻在這個時候被人敲響,一位兄弟打開門一看,竟是馬六,後面還跟著艾麗莎,馬六的手上抱著一束鮮花。
曾叔趕緊站起身來,迎上前去,笑著叫了聲六哥,從馬六的手上接過鮮花遞給一邊的兄弟,曾叔請馬六在病床上坐下,又遞上煙,親自幫馬六打上火,可謂是恭敬萬分。
在曾叔這些兄弟的眼中,曾叔可是從來沒有如此低聲下氣過,因為曾叔在道上的輩份最高,因此沒有誰值他這樣恭敬,但他們也知道,曾叔的這條命也是馬六救出來的,若是沒有馬六,前幾天曾叔可能就死在大頭蝦的陰謀計劃之中了,所以見曾叔如此恭敬,倒也見怪不怪。
「身上的傷好點了吧?要是還有問題,你就繼續安心的住下來吧,明天的酒會你就甭參加了。」馬六笑道。
曾叔趕緊道:「不要緊了,雖然跟人打架還不行,但行動還算方便,明天這麼重要的酒會,我怎麼能缺席呢,對了,六哥,聽說你也出了事,現在沒事了吧?」
「哈哈,你也知道,我可是大福大貴的命,前幾天都沒死,這次怎麼會死,像這種事情,我經歷得多了!」馬六笑了起來:「誰要是想要我的命,我就要誰的命,誰都救不了他,而且你也知道,以前想要我命的人不少,現在大半都死了,還沒死的,也活不了太久。」
不知道馬六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曾叔的心裡卻是一陣寒意,馬六的這些話,的確是很有震撼力,就算不用很兇惡的說話,馬六的話語也自有一股殺氣。
曾叔連連稱是,馬六將如今香港的局勢說了一下,讓他出院以後和瘋狗好好商議一番,不要輕舉妄動,免得弄出什麼麻煩,曾叔答應。
接著馬六說還有事,就先走了,送走了馬六,曾叔發了一會兒呆,這才帶著幾個兄弟離開醫院。
三部車,很威風,不過曾叔上了車卻並沒有去酒店,而是讓人將車開到了某個碼頭。
車子在馬路上停下來,曾叔看到不遠處的碼頭坐著一位老頭,正專心致志的釣魚,頭上沒戴帽子,禿頭,小板凳的旁邊放了一隻水桶,也不知有沒有釣到魚。
讓手下的人都呆在車上,曾叔自己慢慢的走了過去,來到老人的身邊,蹲下來,遞了根煙過去,又幫老人點上,曾叔笑了笑,道:「四叔,天天釣魚不累嗎?」
這被喚作四叔的老人頭上只有後腦勺才有幾根頭髮,不過也已經全都白了,頭也沒有轉過來,反問道:「那你天天累不累?」
曾叔一愣,苦笑著搖頭:「累,真累,不過活得也精彩。」
禿頭轉過臉來,臉色相當的紅潤,一看就是身體極好,對一邊的曾叔笑了笑。
能被曾叔喚作四叔,可見這位老頭子的年齡應該不輕了,不過這位老頭看起來卻只有六十多歲的樣子,突然一扯釣桿,一頭三斤重的紅鯉魚在空中甩過一條優美的弧線乖乖的落在老人的手上,老人將魚鉤取下,卻將魚重新扔到海裡,又穿上魚餌,再次甩進海裡。
曾叔對此一點也沒感到驚奇,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情,一屁股坐在地上,曾叔開始絮絮叨叨,將香港的局勢以及自己的許多心裡話全說了出來,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述的對象,曾叔沒有絲毫的隱瞞。
這一說就說了一個多小時,曾叔總算是嘮叨結束,站起身來,恭敬的站在老頭的身邊,什麼話也不再說了。
禿頭依然沒有回頭,想是睡著了一般。
曾叔也不生氣,更沒有顯出絲毫的不耐煩,仍然站在一邊候著。
又過了半個小時,禿頭總算是有了動靜,不過卻是提起魚桿,仍然是一條紅頭鯉魚,比剛才那條還要大了一倍不止,不過禿頭還是將這條魚重新扔回了海裡,沒再繼續放餌,卻終於說話了。
「我就說你八個字。」禿頭歎了一口氣,道:「免得你一有事情就來打擾我。」
曾叔一臉驚喜的道:「請四爺賜教。」
「激流勇退,逍遙自在。」禿頭一字一句的道。
曾叔一愣,皺眉道:「四叔,這麼多年來,你可是第一次這樣勸我,我不甘心。」
「不甘心?」禿頭笑道:「如果你再這麼下去,我怕下次再來找我,你就找不著我了,就算找著我,可能我也沒有什麼話對你說的了。」
曾叔苦笑起來:「四叔,我十幾歲就加入黑社會,我這輩子是沒法子退出來了。」
「是你的心退不出來吧?」搖搖頭,禿頭有些無奈的道:「好了,我言盡於此,你走吧,不要打擾了我,我還要等人!」
曾叔歎了口氣,還是恭敬的道:「謝謝四叔。」
說完,曾叔轉身離開,有些失魂落魄,但一上了車,曾叔卻像是突然間醒悟了一般,對身邊的兄弟道:「走,通知土狼他們幾個,全部到酒店來,晚上不醉不歸,順便開會。」
說這句話的時候,曾叔的神色有些激動。
曾叔三輛車走了,碼頭的禿頭歎了一口氣,繼續坐下來,卻並不再釣魚,只是默默的發呆,雙眼緊閉,像是在打盹一般。
又過了許久,夕陽西下,黃昏來臨,一輛很拉風的保時捷停在了岸邊不遠處,馬六和艾麗莎慢步走到碼頭,來到禿頭的身邊。
馬六笑著抽了抽了根煙點上,沒有蹲下身子,而是站在一邊的水桶邊看了看,笑道:「聽說香港以前有位世外高人,道上都稱他為小吳用,他卻自己給自己取了個外號叫漁隱居士,不知道老先生可否聽說過?」
禿頭緩緩的睜開眼,淡淡一笑:「什麼小吳用,什麼漁隱居士,其實就是一俗人,哪當得起世外高人,有兒有女有孫子,有車有房還能釣魚,這才是生活。」
馬六拿起釣竿,掛上魚餌,甩入水中,就站在那裡,半響之後,一扯魚竿,立即提上一條足足有十多斤重的鰱魚,馬六哈哈一笑:「看來運氣還不錯!」
將魚放在水桶中,馬六笑道:「有人釣魚是為了情調,享受的是過程,有人釣魚是為了魚,而我,不僅僅是享受這個過程,更是要吃魚,不錯,今天晚上有魚吃了。」
一邊笑,馬六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了根繩子出來,將那鰱魚串了起來,提在手上,哼著小曲兒離開。
從來,到走,不過十分鐘,馬六和禿頭幾乎沒說上幾句話。
馬六上了車,一邊的艾麗莎笑道:「他就是你說的漁隱居士?沒看出有什麼高人風範啊。」
「這個你是看不懂的,哈哈,難道要在腦門上貼上高人二字,你才認得?」馬六笑道。
艾麗莎笑道:「那你專門來找他,怎麼什麼話也沒說便離開,你不是想請他出山嗎?」
「算了吧,人家都已經沒那心思了,可能明天,或者以後,我們就再也找不到他這個人了,至少,他不會被別人所用,都是這麼大歲數的人了,難道我還能把他推進河裡來個殺人滅口?」馬六白了艾麗莎一眼。
艾麗莎似懂非懂。
碼頭上的禿頭終於站起身來,看了看堤壩的方向,臉色變得有幾分複雜,自言自語的說了幾句誰也聽不懂的話,禿頭將水桶和魚竿一起扔進海裡,此時眼中精光一閃,老人的臉色卻又變得溫暖而慈祥。
打了個電話,禿頭也哼唱著一曲誰也聽不懂的調子,但很有腔調,到了堤壩上,遠處一輛加長版的賓利緩緩駛過來,一位中年大叔下車,很恭敬的幫老人打開車門,道:「四爺,你的魚竿呢?」
上了車,禿頭笑了笑,道:「明天起,就不釣魚了,對了,去訂兩張機票,明天,咱們就離開香港,去澳洲吧!」
中年大叔一點也沒有感到奇怪,笑了笑,道:「四叔真的決定了?」
「怎麼?你還不願意不成?那你就留在香港吧,反正曾布衣正在招兵買馬,你去了,他會把你當神仙一樣的供著。」禿頭笑道。
中年大叔苦沮著臉道:「四爺,你這話是咋說的,能跟你一起去澳洲,那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曾布衣的事,我早就不想管了。」
「我送他了八個字,激流勇退,逍遙自在,可惜,他聽不進去了,所以,咱們也就別再等他了,如果他將來有什麼事情,如果我不在了,你幫襯著他家人一把就行,別讓他絕了後,你也知道,他的仇家可不少。」禿頭閉上眼睛緩聲道。
中年大叔一邊開車,一邊道:「放心吧,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