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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20章:禪機 文 / 流氓魚兒

    其實小魚傷得不算重,這種傷擱在馬六的身上,估計晚上照樣可以在床上生龍活虎的折騰半夜,小魚自己也說沒事,可馬六卻嚴令她不能去上班,而且他自個兒除了上班,其餘時間全都用在照顧小魚這件事情上,生活平平淡淡,但小魚卻感覺無比的滿足。

    只是三天過後,手也好了大半,小魚突然心血來潮要去附近山上的一間寺廟還願,馬六問小魚許過什麼願,小魚只是偷著樂,就是不說。

    要放在平時,估計馬六真不會陪她去上什麼香還什麼願,因為從小被家裡那個老神棍忽悠得多了,馬六倒是信命,卻又有些排斥命運學說,順帶著也就對寺廟沒啥好感,但現在不同,被小魚侍候了兩年多,小魚從沒有半點怨言,才剛剛服侍了小魚三天,將心比心便是佛心,馬六自然也不好意思說不去,再說,對黃孟上次在桌球房鬧出的事情馬六一直就沒真正放下過,當然不會任小魚一個人上山,只好來個捨命陪君子。

    一般的寺廟大半會建在山腳,但這家寺廟卻建在山巔,而且山路崎嶇,不像有人經常走過。

    馬六從小就喜歡帶著小虎跟人群戰,雖然不乏許多以少勝多的經典戰例,但大多數是挑翻對方幾個人便撒腿就跑,所以也練就了一副好腳力,爬山自然不在話下,可小魚就有些吃力了,中途歇了不下五次,才最終爬到這寺廟門口。

    這寺廟不大,兩間偏房,一間大殿,香火算不上旺盛,寺院也算簡陋,但絕不至於衰敗,反而是被人打理得井井有條。

    「無名寺?」馬六扶著氣喘吁吁的小魚,盯著山門上那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頻頻點頭:「這寺名取得妙,這字更漂亮,哈哈,無名,的確是無名啊,我就不明白,小魚,你是如何找到這裡的?」

    小魚喘了幾口氣,這才笑道:「我從小就信佛,所以最喜歡就是逛寺廟了,也是聽同學說起,便自個兒跑來找到的,不過與一般的寺廟不同的是,這裡只有一個老和尚,而且也不做法事,平素就是替附近的村民看看病什麼的,也不收錢,算是個得道高僧了。」

    「得道高僧?」馬六啞然失笑,這年頭還有高僧?那憑那瘸子那老神棍對佛學的精通,豈不是也成了得道高人了?

    不過看了看寺院旁邊的幾片菜地,馬六雖然還沒進寺,卻對那老和尚有了幾分好感,這年頭沒有幾個和尚會以種菜來維持生計了,大多是打著高僧的幌子斂財。

    進了山門,一眼便看到小魚先前所說的高人,一個年齡至少已經近八十歲卻依然精神抖擻的老和尚,坐在大雄寶殿的門口,手裡捧著一本古書,估計是什麼佛學經典,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完全沒有察覺有客人到來。

    小魚走到老和尚面前,叫了聲大師,那老和尚抬起頭,笑著點點頭道:「施主快有三年沒來了吧,今天是來還願的?」

    「大師還記得我?而且大師果真神機妙算,我正是來還願的!」小魚微笑道,臉色有些驚喜,也有些肅穆。

    點點頭,指了指大殿,老和尚沒有起身招待,仍然盯著自己手上的《華嚴經》,對一邊的馬六,像是根本就沒看見。

    可能是怕馬六知道自己的秘密,小魚一個人走進大雄寶殿,殿裡供的是如來佛,香案前點著兩盞香油燈,香爐中則插著一束高香,青煙繚繞。

    先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將十多張百元大鈔全部投進功德箱,小魚這才在旁邊香案上拿來一束香,在那香油燈上點燃,面色虔誠的跪倒在蒲團,閉目喃喃自語。

    「果有因,因有果,有果有因,種甚因結甚果;心即佛,佛即心,即心即佛,欲求佛先求心。」

    馬六雙手抱臂,盯著大殿外的對聯讀了起來,一邊搖頭晃腦,與先前小魚肅穆的表情相比,簡直堪稱是嘻皮笑臉。

    那鬚髮皆白的老和尚還是沒吭聲,連頭都沒有抬起來一下。

    馬六也沒看那老和尚一眼,卻自個兒在那嘀嘀咕咕,最後搖頭道:「扯蛋,真是扯蛋!」

    老和尚眉毛一挑,仍自不肯抬起頭。

    「這個世界只有圓滑的,就沒有圓滿的。」馬六突然冒出一句。

    老和尚雖然在看書,卻還是聽到馬六這句話了,一愣,終於抬起頭看了馬六一眼,卻是眼神一緊,像是看到了什麼稀奇玩意兒,眼光便再難轉開。

    察覺到老和尚終於動容,馬六心裡便嘿嘿怪笑,他這句話也是聽老瘸子說的,只覺得有點道理,便一直記在心裡,這次脫口而出,沒想到還真讓那老和尚注意到自己。

    「和尚,我臉上有花兒不成?」馬六湊過去,嘿嘿笑道。

    老和尚回過神來,點點頭:「施主是與我佛有緣之人,面相奇特,實在是老納平生僅見,因故多看了幾眼。」

    馬六心裡冷笑,對老和尚的印象一下子差了許多,這話跟電影中某個場景極其相似啊,是不是該再來一句自己骨骼清奇實在是練武之絕世天才,然後再賣幾本武功秘籍啥的,他記得這話家裡那個老神棍以前也說過,只是他從來沒放在心上,只當是老神棍忽悠人慣了隨口說說。

    「老和尚,這話聽著沒勁,我來問你,你們這些佛門中人如此的講究因果,可你知道你下輩子會做人還是做畜牲?」馬六陰陽怪氣的道。

    老和尚一愣,卻並不生氣,笑道:「施主這話問得實在沒有道理,此生未盡,如何知道來生之事?不過,做牛做馬與做人,其實有何區別?」

    「當然有區別。」馬六笑道:「我就不想做畜牲,雖然做人辛苦了一點,但做人總還是好一點的。」

    「來生的果,都是今生的因所種下的,這才有因果循環一說,不過我這本經書上有句話說得好,欲成諸佛龍象,先做眾生牛馬,想要立地成佛,也得十世修行才能達到啊!」老和尚很耐心的跟馬六解釋道。

    馬六笑道:「那我再問你,既然修佛是修心,那是不是就不用剃頭當和尚了?那就是說,不用在寺廟裡面唸經,也能成佛?」

    「這個——施主的話自然也有其道理,不過佛只渡有緣之人,若無緣,就算是在寺廟念上一輩子的經,也注定與佛無緣,自然也就不能得成正果。」老和尚猶豫了一下,這才回答。

    「一派胡言亂語。」馬六低聲嘀咕道,見小魚從大殿出來,沒再跟這老和尚針鋒相對。

    只是老和尚卻是聽力不錯,似乎是聽到了馬六的話,突然嚴肅的對馬六道:「施主,既然咱們有緣,我不妨勸告施主一番,施主印堂發暗,最近估計有災難發生,須要謹慎小心才好。」

    馬六心裡一動,卻是笑道:「我有什麼事發生?你就別在這危言聳聽了。」

    老和尚搖搖頭,沒再理會馬六,又自顧看書。

    馬六對一邊的小魚道:「好了吧,我們可以走了嗎?」

    「你先到山門外等我吧,我想跟大師再聊聊。」小魚笑道。

    「好,那我出去等你。」馬六也不想跟這老和尚囉嗦,直接跑到山門外靠牆抽煙。

    見馬六離得夠遠,小魚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憂心忡忡,畢恭畢敬的對老和尚施了一個佛家的禮,這才問道:「大師,我男朋友對你多有不敬,我在這裡替他賠個不是,不過大師先前說,最近他有災事,請問能否指點一條化解之道?」

    老和尚點點頭,歎道:「剛才那位施主雖然出言不遜,但卻也不失率性,我並不放在心上,只是你讓我指點迷津,我卻是無能為力,我雖然一輩子研究命理風水,卻始終是難以登堂入室,慚愧,慚愧!」

    「大師太過自謙了吧,我雖然道疏識淺,可也看得出像大師這等高人世所少有,難道是天機不可洩露?」小魚抿了抿嘴唇,道。

    老和尚微微苦笑:「高人?哈哈,施主太過看重老納了,這世上倒也有高人,只是又有幾個人真識得出來,老納活了快八十年了,至今也只在十多年前見過一位高人,說到天機,那位高人就是洩露得太多了,以致遭受天譴,我就算甘心入地獄,奈何我實在是無法窺得天機啊!」

    小魚鬱悶的道:「那大師知道那位高人在哪嗎?」

    「不知道,當年一面之緣,老納與他談經論道三日,他便匆匆離去,說是尋到了一位有緣人,可惜我卻是福澤淺薄,跟他有緣無分,至今未能再見,不過當日他腿腳不靈便,又身染惡疾,或許已經不在人世也未嘗可知。」老和尚緩緩的道。

    小魚面顯憂色,老和尚又道:「不過施主也不必過於擔憂,我雖然無法窺得天機,但對面相卻還算有幾分心得,我先前看過你那位朋友的面相,雖然苦難重重,卻是長命之相,應該是有驚無險,佛家都有涅盤一說,或許這也是他的轉機也不一定呢。」

    「真的?」小魚驚喜的道。

    老和尚點點頭,微笑道:「我有七分把握。」

    小魚嗯了一聲,向老和尚告辭,才走了幾步,又轉回來道:「大師,我還有件事,想請你幫我。」

    「施主請講。」老和尚笑道。

    「我想讓大師幫我算一卦!」小魚臉色微紅的道。

    老和尚看了看小魚,道:「施主想算什麼?」

    「不瞞大師說,我跟我男朋友雖然互相愛慕,我爸媽卻極力反對,而且很多時候,我也常常擔憂,因為我總感覺他以後會出人頭第,對我們的未來有些沒把握,不知道大師能否幫我測一卦?」小魚在老和尚面前,沒有半點隱瞞。

    老和尚哈哈一笑,道:「不用測了。」

    「為什麼?」小魚一愣。

    老和尚站起身來,一邊走回大殿,一邊道:「我已幫你測過,正所謂,花即是禪,鳥即是禪,山耶雲耶亦即是禪,男可成佛,女可成佛,老者少者都可成佛。佛家雖講究隨緣,但隨緣不是得過且過,因循苟且,而是盡人事聽天命,而情執正是苦惱的根源,放下情執,你才能所得,我先前送了你男朋友一句話,現在同樣送給你,欲成諸佛龍象,先做眾生牛馬。」

    小魚皺緊眉頭,暗自思量半晌,終於恍然醒悟,嘴角漸漸流露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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