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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大風起兮雲飛揚 第九卷 旌旗漫卷 不須誇第七百六十八鏖兵(一) 文 / 河邊草

    「傳令各部不得擅動,人不得解甲,馬不得解鞍,等候軍令……

    「也不用救火了,拆除糧倉麼近民房,不要讓火勢蔓延。」[]

    「傳令四城守城士卒,緊閉四門,無我軍令,不得擅離城牆一步。」

    「傳令給合合,周佐,命他二人率部與城內官佐巡視四城,三日之內,凡閒雜人等出現於街市,皆視同細作,立斬。」

    「上書朝廷,命人急送上京,請朝廷務必於年前調糧到太原,數目多少,去問西京戶部派來的那幾個兔崽子。」

    岔子接二連三的出來,情勢漸趨險惡,眼望著西城通紅的天空,完顏和尚反而靜下了心來,只是眉頭微蹙,一連串的軍令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秦人恐怕要趁亂退兵了。」急急趕過來的獨吉思忠有些衣衫不整,這一場大火來的是如此突然,燒掉了些什麼兩人也都很清楚,至此時候,向來不緊不慢的獨吉思忠也有些急了

    「求之不得」完顏和尚冷笑了一聲,臉上帶著難言的自信,還有一絲即將獲得獵物的興奮,沒有一點的沮喪流露「明日秦軍必退,我帶兵出城追敵,大破秦軍,指日可待,這太原城,還勞兄長看顧一些時候,待得我凱旋而歸,再與兄長痛飲一番。

    瞅著淵淳嶽峙的完顏和尚獨吉思忠終於放下了心來,笑道:「好,就等你回來」

    太原大火自然也驚動了坡下的秦軍,黑夜之中,秦軍大營從沉睡中醒來,騷動著,天色微明之時,趙石帶人登到寨中高處,往太原方向張望。

    不多時便頒下軍令。

    「傳令各部,收拾行裝,早飯過後,立即拔營,咱們回榆次去。」

    於堅城之下,撤兵而走,無疑是最危險的事情趙石一直在等沒有這場大火,也許就要等到冬天第一場大雪來臨之際,便要拔營而起,退兵回汾州,那個時候,天氣嚴寒,對秦軍不利,但對於追兵來說定然也不好過。

    可以想見的,退兵之路將艱難無比,兩軍廖戰,結果很可能就是兩敗俱傷,到了那時五萬秦川兒郎,近十萬河中子弟,能安然回到汾州的,會是多少,便是趙石自己,也是沒底更可怕的是,北地嚴寒,又有大雪封途非戰鬥減員,才將是士卒折損的最大原因一旦支撐不住,被金兵衝開陣列,也許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不管是真是假,便也給了他選擇的機會,而他也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在此時退兵,因為只有如此,杜山虎,張鋒聚兩部才能及時於大軍會和,只有如此,木華黎,王勝保兩部才會少些凶險。

    而沒有大雪的干係,這一場提前到來的決戰也許將更加激烈,也將更加的殘酷。

    趙石沒有料錯

    早飯過後,早已準備停當的秦軍立即拔營而起,一萬河中新軍護衛*重營以及丁壯先行,接著便是大軍中軍,胡離率五千猛虎武勝軍士卒以及稻重營一部留守大營,為大軍斷後。

    實際上,這個時候別看大軍紛饒,陣列嚴整,兵甲齊備,其實則不然,此時大軍當中,猛虎武勝軍精銳已經只剩下一萬五千人上下,這還要算上稻重營所屬工匠,兵役等,其餘則皆為河中新募之軍,足有近七萬人上下,而剩下的,便都是徵募之丁壯了,除了趙石親衛之外,再沒有任何騎軍隨行

    這麼算下來,趙石麾下大軍,自北渡以來,實際上已經到了最虛弱的一刻。

    趙石自然明白這一點,所以大軍撤兵而走,卻不敢急行,只緩緩向南退卻,這樣的行軍速度,早晚必被金兵追及,於太原金兵一戰,已是不可避免。

    最糟糕的是,金兵的反應迅速之極,太原城內大火依舊,但雜胡營,虎衛軍,宇德軍等幾部早已駐紮於太原城外的大軍立即便動了,紛紛向城南方向匯聚而來。

    太原城自從秦軍到來,就從未開過的城門也在此時打開,一隊隊士卒從城門中湧出,迅速在城下布開陣列,不到一個時辰,數萬人馬便已嚴陣以待。

    一桿大旗從軍中升起,上面斗大的兩個完顏字樣,在寒風中迎風招展。

    從天空望下去,金人陣列越來越寬,越來越厚,密密麻麻,將太原城下遮蔽的嚴嚴實實。

    金人特有的低沉號角聲響起,太原城下,肅殺之氣越來越濃。

    完顏和尚在眾將簇擁之下,來到陣前,望著遠處秦人修建起來的大寨,面無表情,他並不著急,秦軍大軍皆為步卒,走不了多遠,先要做的,就是破了這座營寨,再揮兵向前,追上秦軍大隊人馬,與之決戰在汾水之畔。

    而他心裡也明白,自己麾下大軍雖說養精蓄銳,看上去也是人強馬壯,但孫文晉新敗,之下各部士氣低落,難以堪當首攻重任了,再加上這兩場大火,倉促出城迎敵,各部糧草輕重皆是不足,所以無法久戰,只能速戰速決。

    想到這些不足之處,完顏和尚心中微郁,不過還是毫不猶豫的下令「其他各部整頓軍伍,讓人填平壕溝。」號令一下,一隊隊的民壯被驅趕到陣前,搬用早已準備好的土石等物,接著便成隊的快速向秦軍營寨方向衝來,將土石扔進秦軍挖掘的溝壕之中。

    秦軍大寨當中,五千猛虎武勝軍士卒已嚴陣以待,大軍主力已經棄寨而走,剩下的這些人,自然不可能守得住如此闊大的營寨,只能盡量拖延金兵大軍的進軍速度罷了。

    領兵的胡離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這些民壯填埋溝壕之際,大寨之中,並無什麼動靜。只等金兵來攻。

    溝壕雖深,但被填平的速度卻也不慢,不過一個多時辰,壕溝便已被填平大半兒。

    金兵佈陣時的混亂已經過去,各部恪守其位,軍陣顯得越發的嚴整了起來。

    大旗舞動之中,一如金軍往常伎倆,穿著破爛,有如野人的雜胡營被調到陣前,在低沉的號角聲中,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嚎叫聲,粗壯而又悍野的胡人戰士蜂擁向前。

    依舊沒有什麼陣列可言,亂糟糟的隨著各自頭領,拚命向秦軍營寨方向奔來,沉重的腳步聲,讓地面不住微微顫抖,黑壓壓的人潮,迅速向前蔓延伸展。

    詭異的呼嘯聲終於從秦宥營寨中響起,許多人望著飛起在天空中的巨大石塊而勃然變色,熟悉的聲音,讓完顏和尚嘴角抽動了一下,又重複的目測了一下兩軍間距,這才放下心來。

    隨即下令,命兩部漢軍人馬,進至大寨東邊,從東進擊,其餘各部。不許輕動。

    巨大的石塊落下,將下面的人砸成一灘灘血肉,接著翻滾向前,從雜胡營陣中穿過,破開擋在前面的一切物什,留下一條由血肉形成的線條。

    雜胡營的胡人戰士們恐懼的望著天空,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如此長距離的突襲,讓許多人氣喘吁吁,等到靠近秦軍營寨時,箭雨如期落下,在雜明營陣中濺起一朵朵血huā,速度已經不期然慢下來的胡人戰士,像割麥子般倒下,鮮血開始肆意流淌在地面,很快便匯聚成溪,血腥的味道,也開始飄散在空氣之中。

    不過這樣的優勢只是暫時的,等到胡人戰士們穿著粗氣,衝到營寨下方,兩部萬餘漢軍從東邊迅速靠近,大寨的陷落便已無可挽回了。

    金兵進攻堅決,幾乎一個照面,便已將這短暫的戰事進行到了最慘烈的階段。

    強壯的胡人戰士開始攀爬寨牆,東邊漢軍兩部也已經到了,胡離不敢遲疑,立即命人燒燬投炮,也並不與金兵硬拚,所有兵卒聚集於一處,緩緩退到寨後。

    等到胡人戰士紛紛爬上賽牆,打開寨門,讓己軍蜂擁而入,那邊漢軍同樣也是如此

    不一時,秦軍大寨已經陷落了一半兒,快的讓人難以置信,好像蟻群一樣的金兵越來越多的進入寨中,歡呼嚎叫著衝向後寨。

    當密密麻麻的火箭從秦軍後寨升空,再落於寨中各處,點起火頭,濃煙伴隨著火焰,幾乎瞬間便蒸騰而起的時候,金兵陣中的將領們,再次失聲。

    秦軍砍伐下的樹木,早已趁著黑夜被運到營寨帳幕之中,上面更是澆上了火油,這一次,趙石幾乎將準備來攻城的東西,都用在了這裡,火並不算太大,卻是濃煙滾滾,直上雲霄,與遠處太原城那幾處猶自燃燒不絕的火頭相得益彰也讓進入寨中的金兵瞬間便慌亂了起來,四處躲避,自相踐踏,死傷不可計數,還未曾進入秦軍大寨的金兵,卻是停了下來

    完顏和尚環視眾將,冷笑道:「彫蟲小技,不值一提,傳令,大軍向前,推倒寨牆,滅火」

    等到胡離率兵歸隊,金兵幾乎銜尾殺了過來,當然,那是金兵的騎軍,榆次西北十餘里處,秦軍終於被迫停了下來,金兵大隊人馬陸續來到,兩軍對陣,往來廝殺,漸漸頻密,一日之後,兩軍主力終於面對面立下了陣勢,大軍決戰,已是近在眼前。

    與此同時,金人慶榮軍數萬人馬,已經掠清源,文水,隔河與祁縣相望了。

    而祁縣東北,上黨金兵數萬,在隆德軍指揮使,漢軍萬戶林慶書率領之下,猛攻子洪口,一時之間,寒風呼嘯中,河東各處,烽火遍地,一張大大的口袋,將出征河東的秦軍包裹在了裡面,只差紮緊袋口了的

    喊殺聲響徹天地,潮水般的金兵幾乎毫無間歇的向秦軍軍陣發起了一

    o又一

    o的衝擊,雜胡營,漢軍,輪番上陣,只最精銳的虎衛軍等幾部依舊拱衛在金兵中軍。未曾露出獠牙。

    箭矢如雨而下,刀槍揮舞,一條條上一刻還鮮活的生命在下一刻便變婁血肉模糊的屍體,屍體迅速在兩軍陣前累積起來,血水讓地面變得分外泥濘。

    折斷的刀槍,如草叢般扎入地面的箭矢,兩軍站起依舊飄揚,但在冬日的陽光之下,卻好像都染了幾許血色。

    只半日工夫,便已有數千兩軍將士,血染當場,傷亡在這個時候已經變成了單純的數字,不論是漢人,女真人,契丹人,還是其他胡人,在這裡無分高下,尊貴,或是卑賤,皆可能變成這血肉屠場中的一部分。

    而無論是完顏和尚,還是趙石,對這些許傷亡都不會看在眼中,他們要的只是勝利,一將功成,萬骨皆枯,古今之事,無外如是罷了。

    戰事從試探開始,漸漸走入**,金兵主攻,秦軍主守,金兵像

    o浪般拍打著秦軍的防線,秦軍則如礁石般,巋然不動。

    一萬猛虎武勝軍捋士,牢牢釘在陣前,年輕而又久經訓練的體魄,一路北來,已經對血肉橫飛的戰場漸漸諳熟,甚至於有些狂熱的他們,在這個時候將優勢盡顯無疑,任憑金兵攻勢再烈,也無法撼動秦軍陣列分毫。

    河中新軍輪番上前助守,戰陣對他們而言,可謂慘烈到了極點,其實這才是剛剛開始罷了,若非新軍中各級將校,多數皆為國武監生員充任,他們在開戰之初,便很可能會崩潰下來,森嚴的軍令,在鮮血淋漓的戰場上,也變得不那麼牢靠了的,不時有新軍退下來修整,也不時有隊伍補上前去。

    這些河中子弟,漸漸變得麻木,誠然,激烈而又有些不利的戰事,是最好的磨刀石,能夠活下來,便會成為精銳的底子」這個誰都明白,但也是領兵主帥最不願意見到的情形,只因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過高昂。

    但現在,卻也不得不為,將河中子弟的鮮血,毫不吝惜的拋灑在河東肥土之

    趙石立於帥旗之下,冷冷望向前方,金人又一次攻勢開始變得衰竭,忍受不住傷亡的漢軍兵卒紛紛調轉頭,向後退了下去。

    秦軍卻無法追擊,連箭矢也不再落在這些奔逃的金兵漢軍頭上,只能默默的tiǎn著自己的傷口,等待金兵的下一次攻勢到來。

    金兵攻勢之烈,讓趙石皺起眉頭,戰局很是不利,金兵精銳還未曾動過,己軍卻已用了全力,只守不攻,卻能守到幾時?但如此情勢,也只能等,希望自己雕琢的猛虎武勝軍,有那個韌性,能等到金兵露出破讒的一刻。

    這個時候,張嗣忠又派人過來請戰,趙石不耐煩的擺手「告訴他,等我軍令便是,再要囉嗦,我斬了他。」

    傳令兵頗有些灰溜溜的走了,趙石吩咐道:「傳令給趙幽燕,讓他仔細些,哪裡傷亡過重,就派人補上去。」

    「傳令給王覽,胡離,激勵士氣之事,一定要做

    讓他們告知麾下兵卒,這一戰,立功最大的,我將頒下番號,允其自成一軍。」

    是的,他不怕這一萬猛虎武勝軍將士疲憊,他只怕這些年輕人忍受不住傷亡,最終讓人衝開陣列。

    一天過去,太陽西沉,汾水雖還滔滔而過,並未結冰,但汾水之畔的土地上,卻已結成了一層薄薄的紅色冰凌,服飾各異的屍體,幾乎鋪滿了長約數里,寬約百多步的交戰之處,寒鴉在上空鳴叫,有些已經迫不及待的落下來,啄食難得一見的美味血肉。

    秦軍軍陣慢慢退後兩里紮營,金兵緩緩向前,始終保持著威壓,卻也沒再發起攻勢,兩軍默契的立下營寨,點起篝火,煮食食物,戰場之上,恢復了平靜,只有偶爾順著寒風,才會聽到傷者的呻吟以及呼號。

    二十多萬大軍的廝殺廖戰,正常情形之下,非是一天半日能夠決出勝負,不過,已經相互角力一月有餘的兩軍,也終於到了圖窮匕見的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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