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大風起兮雲飛揚 第八卷 繁華盡處是吾鄉第六百三十六章 定計(二) 文 / 河邊草
第八卷繁華盡處是吾鄉第六百三十六章定計(二
兩人這番相談,幾乎說了有近兩個時辰,最後也不過是將能想到的事情大致定了下來,兩人都感覺出了世間短促,不知不覺間,卻已經到了深夜,兩個人都覺得腦袋有些發暈,越說事情越多,幾乎讓人覺得無休無止,沒有結束的時候。
從馬匪說到西夏,大秦邊軍,再到吐蕃兵馬,從秦夏邊寨情勢到吐蕃亂局,等等等等,最後連趙石也覺出難受來了,回想起自己也算是白手起家,一直走到今日,其中自然也很是艱辛。
但卻從未如這般沒有一點的把握,過後靜下心來想了想,才有些明白,李匪那才真叫白手起家,自己卻是逐步陞遷,雖然步子大了些,卻還可勉強算在正常之列。
李匪則是大不相同,要糧沒糧,要人沒人,卻還要行那割據之事,其中艱難自然甚之百倍,想要謀劃周詳,又談何容易,最多只是竭盡所能的做好準備,事情成與不成,卻要看李匪自己的臨機處斷,以及天意了的。
所以,最終兩人也只相顧苦笑,能定下來的差不多也都定了下來,沒定下來的,現在說出來也是無用。
就比如說如同要和吐蕃人見陣仗,應該在什麼地方打,或者說,高地人退走之後,選擇低地哪裡作為立足之處,李匪那是自己說不清楚,想不明白,而趙石呢,別看他來自交通發達的後世,對於山川地理多數也是兩眼一抹黑,科技發達的好處是崇山峻嶺不再是什麼障礙,而缺點也顯而易見,地理地形什麼的都表示在地圖上,沒了地圖或者衛星定位,所有人其實就和瞎子差不多,進了深山老林,就算是再精銳的士兵也要迷路的,所以,就算趙石曾經在青海,甘肅,西藏多處執行過任務,也別指望趙石能記得哪裡有座山,哪裡是條河,所以你要問他這些,也是半點都答不上來,還不如李匪呢。
紙上談兵,憑空想像,這個過程對於趙石來說無疑是痛苦的,說到後來,真是恨不能自己去到西北仔細查探一番,當然,也不過是心裡想想罷了。
到得最後,趙石也只是慎重的加了一句,「四哥,雖早聞西北馬匪來去如風,彪悍非常,但我覺著,總歸也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不堪大用。
四哥若想成事,不成一強軍,哪裡能夠做得?若還如現在般,漫無約束,多逞匹夫之勇,我覺著,四哥還是息了這個心思的好……」
「我最擔心的便是,四哥總憑著一腔血氣行事……一身的江湖義氣是成不了大事的,不說行軍打仗,就說若四哥在吐蕃站住了腳跟,總得任用人才,打理上下吧?若沒點辨別賢愚,審時度勢的能耐哪兒成?不說旁的,就說四哥這幾個兄弟,能擔得起重任嗎?我看難,到時四哥心一軟,把兵權什麼的交給他們,忠心到是忠心,卻辦不了事情,若是那般,到得頭來,也只是一場空罷了。
而四哥那時遠在千里之外,我就算有心幫忙,也是鞭長莫及……所以,四哥還是多想想,慎重些,xiǎo弟是想四哥功成名就,可是不是要送四哥去閻王殿與閻王爺喝茶的。」
也許是趙石話語中不自覺間屢屢帶出不信任刺激到了李匪,這位行事豪邁,如燕趙男兒的漢子等著眼睛,咬著言,猙獰畢露的道:「哥哥曉得輕重,哥哥本就做的無本買賣,不過是這次買賣大些罷了,既然哥哥要做,誰要是不賣力,或擋了道兒,哥哥也只有拿刀子跟他說話了。
哥哥知道,手下這些混賬很難shinong,都是些吃了今天不想明天的主兒,但說起來,卻也都是些苦命人,多數人連娘老子是誰都弄不清楚的,兄弟是幹大事的人,自然看不上他們,但哥哥不成……不過話說回來了,只要nong塊地方,紮下根來,那就是咱們這些人的家了,哪個敗家的玩意若是敢胡鬧,哥哥自然饒不得他……」
趙石微微點頭,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想要割據成一方土皇帝,可不是那麼簡單的,最終需要的可不光是能打能殺的好漢,而是各色各樣的人才,李匪這個樣子……若說他對於自己的謀劃還有些把握的話,那麼加上李匪,他可就一點底也沒了。
不過隨即轉念一想,別說吐蕃低地,就說秦夏邊塞自己都沒去過,對那裡現如今的風土人情可謂是一無所知,李匪這些年在秦夏邊境廝混的如魚得水,還拉起了兩三千人的隊伍,xiǎo有局面,自然有他的可取之處。
unluan之地,只要敢打敢拚,只要聚攏了足夠的人吐蕃立足下來估計是不成問題的,之後如何,現在說來也是為時過早……
想到這裡,趙石覺著也到了結束這個話題的時候了,又略略說了兩句,開始漸漸東拉西扯,將話題帶遠,李匪酒喝了不少,也漸漸眉飛色舞了起來,到了後來,更是一疊聲的想要招妓。
對於李匪這等沒心沒肺的本事,趙石也只有拜服的份兒了,但自己要談的事情可還沒說呢,又怎麼能遂了李匪的心願?
話鋒一轉之間,趙石正色道:「四哥,我這裡到是有個主意,讓你能盡速把各路馬匪招攬到麾下,不過就怕四哥沒膽子去幹。」
他這臨機應變的本事也漸漲,本來這次是想求著李匪去辦的事情,轉口就成了計策。
但李匪卻哪裡知道,又被他刺激的有些不服了,鬍子都要想豎了起來,大聲道:「兄弟恁xiǎo瞧了哥哥,兄弟直管說來,瞧哥哥到底有沒有那個膽量。」
趙石不動聲色,「哥哥的膽量自然雄豪,不過別急,先聽我說,前些時日聽聞,西夏人yu派使節入秦,雖不知所為何事,但想來無非是為結盟而來,西夏和大秦休戰也有些年了,這個你我都清楚。」
「這次西夏遣使來秦,不管為的什麼,我想啊,說不定卻是給了四哥個機會。」
李匪摸了摸腦袋,方才話說的雖滿,現在卻有些膽戰心驚了,眼前這個xiǎo自己幾乎兩輪的傢伙實在是……膽子也太大了些,隨口道來的東西,可就沒有小事,這話頭一轉,卻是到了西夏使節的身上,讓他不禁頭皮有些發麻。
忍不住就問,「機會?我說兄弟,西夏狗都是該死,你不會是讓咱們護送這些兔崽子給官府賣個好兒吧?那可不成,老子跟這些狗賊……」
趙石趕緊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頭道:「四哥猜的錯了,恰恰相反,四哥若是截殺了這些使節,你說會是個什麼結果?」
「啊?」李匪心裡立馬咯登的一聲,果然不是小事,又是事關生死存亡的天大事情,「兄弟……兄弟這個……哥哥若是帶著兄弟做下這等事,西北哪裡還有哥哥的立足之處?」
他其實說的輕了,和西北兩國官兵貓捉老鼠一番,互有些損傷,也不算什麼大事,但有些事是做不得的,比如說前年的時候,一夥一千多人的匪幫,洗了一隻商隊,將人殺了個乾淨,過後沒過幾日,就被數千西夏兵圍在了一處山坳裡,最終被殺的一個不剩。
後來才傳出風聲,那商隊中有一個西夏鎮將xiǎo妾的兄長,跟邊鎮統兵大將結下仇怨,對於馬匪來說,那才叫倒了大霉。
而趙石這裡拿出來商量的,卻是西夏的使節,那是什麼?那是一國的臉面,再膽大妄為,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悍匪,也不會去觸那個霉頭,那簡直就是在自己找死。
「四哥,我可沒說讓人帶人去做這個……」趙石搖頭失笑,讓李匪有些羞慚,覺著自己今日在這個兄弟面前算是把臉丟到家了。
只聽趙石繼續道:「其實xiǎo弟只給四哥出了主意,到底要怎麼做,還得瞧哥哥你的,我只跟四哥你說說結果,若是有人襲殺了西夏使節,西夏朝廷必定震怒非常,派兵剿匪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那還用說,欽使死了,不定得有多少人陪葬呢,最怕是那使節是來大秦結盟的,不管死在哪兒,咱們這邊恐怕也不會坐視,這麼一來,哥哥這些人哪兒還有活路?肯定都得成了刀下鬼。」
「四哥說的不錯,但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的道理四哥應該明白的,要是平常時節,大家自然死路一條,就算活命,西北也是不能立足了的。
但四哥你想想,你要做的是什麼事?官兵這一剿匪,大家第一個想的那般?」
「那自然只有逃命的份兒了,大隊人馬進剿,還能他娘的怎麼辦?」
「對呀,到了那時,其實就要看哥哥你的本事了,大家爭相逃命,哥哥只要事先在吐蕃有了安排,抓住了這個時機,告訴那些著急逃命的馬匪,你手裡就有活路,你說,他們情急之下,會聽誰的?」
李匪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現在算是明白了,和眼前這位兄弟比起來,那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你聽聽,這都說了些什麼?
兩件事,哪一件都有些天大的干係,只要事情敗露了,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自己就算每每自詡無法無天,但和人家一比,真真是……偏偏兩件事說起來,都還有頭有尾,讓人聽著心動,奶奶的,這位趙兄弟的心眼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而那邊趙石勸著,引誘著。
「此事也不用四哥親自去做,最好是找些人,等到進剿之時,自有替罪羊擺在那裡,而你這裡再留些後手,趁機指點些不對付的馬匪給我大秦鎮軍,有了他們相助,事情就更簡單了不是?眾人驚惶無措之際,四哥你登高一呼,事情不就成了?接著帶人立即脫走吐蕃,西夏邊兵得了真兇,還能揪著你們不放,追到吐蕃去?」
「這個……兄弟你讓哥哥好好想想……」李匪再粗的性子,這時也猶豫了。
趙石也不催促,將餿主意變成好主意,他這裡也是微微自得,抿著酒,腦子卻是不停的轉著。
半晌過後,李匪卻還是搖了搖腦袋,「兄弟這主意真是……真是不錯,但……旁人也不是傻子,誰敢去幹這個?人少了不成,使節出使,護衛的軍兵還能少了?人少了成不了事,人多了吧,風聲可就大了,知道是西夏使節的隊伍,誰還敢去動他們?」
這個趙石卻是早想好了,旁的事也許要多想想,但論起做這事來,卻是真正的行家裡手,立即便笑著答道,「四哥是直性子,看來還得我來出個主意,馬匪馬匪,既然沾了個匪字,想要什麼就不用旁人說了,四哥只要悄悄派人傳出些話去,說那使節隊伍中有哪樣哪樣重寶,得之能如何如何,或是價值幾何,或是能讓人青春永駐,或是怎麼樣怎麼樣,傳的越是神奇越好,財帛尚且動人,何況稀世奇珍了?
就算有些人膽子xiǎo,不敢去碰,但馬匪中恐怕就不缺膽子大的吧?西夏人就算護衛多些,但卻要護著使節,貨物,哪裡會是紅了眼睛的馬匪的對手?一次兩次不成,難道還能躲得過三次四次?四哥只需帶著嘴巴嚴實的心腹在旁窺伺,別讓那西夏使節走脫,事情可不就成了嗎?」
吐蕃的佛教本教之爭是歷史上就有的,直到唐末,吐蕃佛教才算勉強佔了上風,後來極盛之後的種種內亂都差不多源於宗教爭鬥,也使吐蕃迅速的崩潰了下來,其實按照年代算起來,這個時候的吐蕃已經名存實亡了,其實架空歷史的好處就在這裡,不清楚的地方就可以編造一下,這才是阿草選擇寫架空歷史題材的原因,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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