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大風起兮雲飛揚 第八卷 繁華盡處是吾鄉第六百零二章 歸家 文 / 河邊草
第八卷繁華盡處是吾鄉第六百零二章歸家
見了靖佳公主派來的人,接著又見了曲士昭,弄的趙石也很疲憊,都很難受,靖佳公主的事情就不用說了,可以說是擔上了天大的干係,事情算是答應下來了,但他這裡還沒什麼頭緒,要等一段日子再說。
接下來見曲士昭就不用提了,此人被他搓弄了一番,已是結下了仇怨,嘴上說的再好,也改變不了什麼,不過現在已經成了芝麻大的小官兒,還帶著個國舅爺的不尷不尬的帽子,前程也許有,但也已不多了,唯一有所依仗的也許就是那位淑妃娘娘了,不過在短期之內也是不足為懼。
所以兩人見面,談不上尷尬,卻也絕不愉快,若說出京之時,兩人地位還差相彷彿,一個欽差正使,一個欽差副使,還能明著暗著的較量一下,那麼回京的時候,卻已天差地遠,即便有著間隙,但擦不出什麼火花來了。
將笑的都僵了的曲士昭打發走,趙石卻也沒什麼壓人一頭的快感,只覺著分外的膩歪,曲妃單獨派人前來,其實只說明了一件事,因為誕下皇子,曲妃在宮中的地位已是非同一般,不然怎沒見旁的妃子派了人來?
又過幾日,大理寺派來了差官,將李任權提走了,趙石也沒阻攔,因為人家手上不但有兵部還有樞密院的呈文,趙石對這些程序還不太懂,到是南十八笑著給他解釋了一番,大理寺既然已經接手,樞密院兵部都有了回應,就不用再擔心什麼了,進了大理寺,想要安然無恙的出來,除非趙石自己也進了大理寺,換句話說,除非趙石倒台,不然就不會出現誣告這一說。
趙石當即就明白了,就好像後世進警察局,有立案這沒立案的,關幾天就出來了,一旦立案,審查的力度就不一樣了,而進了大理寺的官員,多數就表明,此人犯事了,除非有了大變故,不然也就沒幾個能安然無恙的出來。
紛紛擾擾間,總算過了正月,在長安縣一應官吏的歡送之下,得勝伯,明威將軍大人終於啟程了,長安縣從上到下都有大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這個正月過的可是分外不易,睡覺都睡不安穩,總是擔著心事,長安縣臨近京師,除了出來遊玩的貴家公子,其他都是相安無事,雖離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還差些,卻也太太平平,多少年沒發生什麼大事了,這次卻是被鬧了個雞犬不寧,上官接連受了申斥,下面的人日子哪裡好過得了?所有人想起這段吃不香,睡不好的倒霉日子,都覺著有些冤枉,誰能想到得勝還朝的大將軍會突然病倒在自己的地盤上呢?
送走了趙石,長安縣總算又恢復了平靜,一群大大小小的屬官們彈冠相慶,紛紛擺下宴席,邀約相熟友好,將前些日子的擔驚受怕扔到一邊,接著年關剛過的熱乎勁兒,終於熱鬧了一回,席間話題卻總不能離開剛剛離去的得勝伯,褒貶不什麼的都有,這裡也就不必細說了……
隊伍人數不少,還有車馬,行進速度並不算快,但羽林軍雄武軍將士在外征戰了一年多,如今也算是衣錦還鄉,各個都是興高采烈,恨不能一下子便回到長安去,當長安城那高大古老的身影出現在遠方的時候,隊伍中傳出一陣不可抑制的歡呼聲。
不自覺間,隊伍的行進速度就增加了許多。
斥候游騎在隊伍周圍撒了歡似的奔走,便是一聲聲馬匹的嘶鳴都好似帶了振奮和歡悅,久別歸鄉,也沒多少近鄉情怯之感,只有在一張張喜笑顏開的臉上展現出來的歡喜和歸鄉的喜悅。
好似為麾下軍卒所感染,眾將也不再約束兵卒,各個臉上都帶出了笑意,那邊又傳下大帥的諭令,回轉長安後,所有將士皆可休息一月,回家省親,和家人團聚,一下子將熱情點燃了開來,人人喜笑顏開,發出一浪接著一浪的歡呼聲,其中夾雜著大帥英明,大帥長命百歲之類的胡言亂語,嘈雜的好似像一群鴨子,哪裡還有半點血戰方還的殺氣?
直到前方探馬來報,有人迎候在前方數里處,趙石這才傳令眾將整軍,打了勝仗回來,總要有個打了勝仗的樣子,過於散漫,沒的讓人小瞧了去。
迎候在前方的人不少,雖說沒有什麼朝中重臣,但郊迎於此,也是給足了羽林軍將士臉面,要知道,這裡是長安,大秦中樞所在,天家威嚴最盛的所切都是不溫不火,有理有節。
南十八等人其實也都鬆了一口氣,若是中間冒出個什麼兵部戶部尚書出來,那才叫人擔心,南征功績雖也可說是絕世之功,但朝廷重臣迎候於道途,還是有些過了,雖是榮耀,但後患可就小不了了。
這般才是最好,即不誇張,也不讓人感到受了輕視,從另一方面表明,趙石聖眷仍深,陛下對其愛護有加的。
尤其是這裡除了樞密院以及兵部的,就都是羽林軍將校,還有幾個禮部的,並無其他無關人等,官職最高者,就是兵部左丞成巒,和羽林右衛都指揮使王虎了,次之者,要數長安令尹岳博,迎候眾人也以這三人為首。
而不論是成巒,還是岳博,王虎都與趙石都算得上是老熟人了,交情雖都不深,但卻都打過一段時日交道,尤其是岳博,當初景帝登基之時,跟在趙石身後,沒少抓人抄家,當時就有流言,說是長安令不像長安令,到像是羽林衛都指揮使趙石的門下屬官的。
迎候之人中還有樞密院三人,地位稍低,為首的一人是樞密院兵司佐使,樞密院仿六部,下設六司,權力比之唐時差了許多,也很不完備,和兵部相互制約,又無絲毫政權,可以說,如今的大秦樞密院只是個被半架空的權力機構。
而羽林軍將校,好像來的有點多,右衛都指揮使王虎也來了,雄武軍這裡,李敢當雖沒露面,卻派來了劉忠國幾個心腹將領,看到這些人,不光是南十八心裡一動,便是趙石也察覺出了味道。
不過此時此刻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在場的重要的人不多,但黑壓壓的也總有三四十號人恭敬的迎候在路邊,隊伍來到,還沒等趙石下車,那邊成巒與岳博已率人迎了上來。
趙石方一露面,成巒,岳博,王虎已帶頭拜伏於地,高聲道:「恭迎得勝伯,明威將軍得勝還朝。」
一群人立即齊聲跟隨,好像唱歌一般,但場面卻是肅穆非常,道路之間,三四千人,卻是鴉雀無聲,趙石頭頂,將旗飛揚,烈烈作響,這一刻,榮耀皆歸於一人……
趙石有些自得,權力的甘美味道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但他卻並不因此而狂妄,緊走兩步,一把拽住前面成巒和王虎的胳膊,笑道:「幾位大人快快請起。」
南十八離的有些遠,眼瞅著趙石過去,一把將兩人拉了起來,也唯有苦笑,這些人代表的是朝廷,可不是他們自己願意來,這一禮也是禮節所限,可以坦然受之,也可抱拳回禮,若是再過,則就不合規矩了,更何況是上前將人拉起來這等事呢?
不過些許失禮也不算什麼大事,得勝歸來的大將除了狂悖無禮,使得皇帝震怒之外,出格一些,也沒人真去計較什麼。
果然,趙石面前的三個人順勢就站了起來,後面的人也呼啦啦的跟著起身。
不等幾個人說話,趙石已經笑著抱拳道:「辛苦諸位大人了。」
這些人也確實辛苦,知曉得勝伯今日回京,哪裡敢有半點怠慢,一大早便出城候在這裡,又不能多穿衣服失了威儀,大冷天的,很多人都給凍的面青春白,有的不停哆嗦,有的一個勁的擦鼻涕,可真夠人受的。
不過就算如此,也沒人敢口出半點怨言,成巒更是哆嗦著道:「得勝伯百戰歸來,我等安享太平之人,這點辛苦又算得了什麼?」
岳博這裡更是誠惶誠恐的道:「大人言重了,下官等能在此迎候大人,已是與有榮焉,何談辛苦二字?」
這裡其實唯有王虎與趙石同為景王府舊人,交情深些,此事粗聲笑道:「大人此去,著實給咱們羽林衛長了臉,王虎現在就是後悔,當初應該力請隨大人出京才是,可現在只剩下了羨慕的份兒,後悔也是晚了。」
他說話也不見外,還多出幾分武人的爽直,讓有些嚴肅的場面立即鬆緩了下來,趙石笑著拍他的胳膊,「王大哥若是上了戰陣,還不又是一員虎將?沙場立功,早晚的事兒,羨慕旁人作甚?」
一番話說的王虎分外舒坦,把著趙石胳膊是哈哈大笑,身份什麼的也不顧了。
旁邊的人身份都是不夠,也只有看著幾人說話的份兒,到是那位樞密院出來的佐使還能湊上來說兩句,其他人之前站著,如今還得陪著,,羽林左衛的一些留守將校散開來,和歸來的同僚說上幾句,語調之間,難免透出幾分羨慕和酸澀。
但也怪不得旁人,趙石接任羽林左衛有幾年了,將羽林左衛整治經營的跟鐵桶相仿,但也總有那吃不得苦頭的,陸續裁汰了一些,但有人進言,這般下去,得罪的人太多,羽林衛衛戍京縻,和權貴們打交道的時候多,出征的時候少,許多人憊懶了些,卻也不無用處,盡皆汰去,得罪人不說,也有些可惜。
趙石從諫如流,改弦更張,精兵強將都留在羽林左衛大營,其他屢教不改的,也沒再往外趕,各處值守的活計就多數派給了他們。
就算如此,經過他一番折騰的傢伙,也比右衛那些傢伙要強上許多,充充門面已是足夠,而他出使蜀中,這些人也就留了下來,沒人管著,很是逍遙了一番,但這回見到風吹日曬,一身的精悍,打磨的好似換了個人般的同僚,除了羨慕的眼睛發藍,心裡泛酸之外,打上幾聲招呼,話好像也已說不到點上了,好似完全成了兩個世界的人,讓許多人都生出了世事難料的感慨唏噓。
和幾個人寒暄一番,趙石這裡談不上應對得體,卻也讓人生不出半點狂妄跋扈的感覺來,就連禮部的幾個人也都暗自鬆了一口氣,前些時聽說這位擅自便將軍前大將給抓了起來,還道不定囂張成什麼樣子呢,出京之後多少都有些忐忑,這時卻都暗想,傳言終究有些靠不住,瞧這副模樣,哪裡有半點少年得志的樣子?也不知是誰亂嚼舌根子,讓咱們跟著白擔了許多心事……
又多說了幾句,那邊成巒咳嗽了一聲,笑道:「諸位,諸位,大人有恙在身,這裡也非是敘話所在,咱們還是恭請大人起行,趕緊回城才是啊……」
眾人一聽,都道有理,這裡也實在是呆不下去,即便是人人手上一個暖爐,也挨不住寒風凜冽。
於是,恭送趙石回到車上,一聲令下,隊伍緩緩開始向前,直到趙石的車過去,岳博立馬叫手下的差役給諸位大人披上外袍斗篷之類的御寒衣物,牽來馬匹,抬來轎子,隨在隊伍後面……
到得長安城西門處,城門前早已準備妥當,擺下香案,宣旨的太監,守護各處的羽林衛軍兵,遠遠旁觀的百姓,更有一隊儀衛等在那裡,場面比之前又大了幾分……
「得勝伯,明威將軍,兵部郎中,羽林左衛都指揮使趙石接旨。」
這一通過場可就不是趙石想怎麼就怎麼了,一切都有禮部官員在盯著,從趙石來到此處,再到眾人山呼萬歲,陸續跪倒在地,趙石這時才上前,拜倒在香案處,聆聽聖諭。
也不必細說,值此之際,大庭廣眾之下宣讀聖旨,本身就已表明了朝廷嘉賞之意,聖旨簡短,略提功績,便讓趙石歸家探望親眷,諸將先率兵回羽林左衛舊址,西山大營,著兵部妥善安置等等……
聖旨如此之簡短,有些沒見過這等場面的,不免有些失望,之前還以為是賞功的旨意呢,不過明白人也不少,知道此時不可能細述功勳,那得說到什麼時候?
尤其是得勝伯那裡,之後必定還有旨意到的,現在更是沒讓得勝伯直接入宮覲見陛下,而是體貼有加的讓其回府休息,這才是真正的榮寵備至,而在城門這裡,其實著人傳來諭令便是,但卻擺開香案,宣讀了皇帝陛下的旨意,看重之意不言自明。
看似簡單倉促,其實這裡面的道理深著呢,各家的功勞之後絕對少不了,這時急什麼?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隨行軍兵陸續開拔,去向西山大營,趙石身邊的人卻還留下不少,坐著馬車,前面有儀衛開道,各種儀仗齊備眾親衛牙兵的護衛之下,浩浩蕩蕩進了城門,一路之上的風光自不必提,行了足有一個多時辰,才來到自家府邸門前。
這裡早已經等滿了人,府中之人幾乎傾巢而出,簇擁著裹的嚴嚴實實的石頭娘,也不知已在這裡等了多久了。
到了這裡,儀衛統在馬車前行下軍禮,告了一聲罪,這才帶著儀衛迤邐而去,趙石下了馬車,看見府門前被一群人簇擁著的老太太,晚燕歸巢,遊子還家,心下也不由暖烘烘的,一股說不清的滋味湧上心頭……
緊走兩步,一把摻住已是淚眼漣漣的石頭娘,笑道:「娘,我回來了。」
一句話,石頭娘的眼淚算是止不住了,抓住趙石的手就再不鬆開,左瞅右瞅,又哭又笑的,讓其他人一陣手忙腳亂。
趙石心中暖暖,這一世,又攤上個好母親,卻是再不能辜負了老天爺這難得的補償,總歸要讓老太太過的安安穩穩才成。
「走走走,都進去說話,你們也是,老太太身體不好,大冷天在這裡等著,凍著怎麼辦?」
一陣擾攘過後,得勝伯府門前終於漸漸清靜了下來,但凡是路過得勝伯府門前的百姓都知道,立下大功的得勝伯回來了……
而如今得勝伯府內,卻已和過年並無二致了,府中的老爺回來,一下子就好像都不一樣了,不論什麼人,臉上都帶了喜氣兒,老爺一走就是一年多,雖說府中一應事情和老爺走前也沒什麼兩樣,大傢伙兒該幹什麼幹什麼,但還是總覺著少了些什麼。
加上南邊戰事的消息一會兒一個樣兒,實在讓人擔驚受怕的厲害,大傢伙兒都明白,這麼大一座府邸,其實支柱只有一根,那就是出征在外的老爺,若老爺在外邊有個三長兩短,老天爺,那該怎麼是好?
現在好了,老爺毫髮無傷的回了來,至於官兒到底做到了多大,府中真正清楚的只有少數,但總歸是小不了就是了。
如今府中還添了一位小少爺,主家興旺之像已顯,下人們就更安心了,所有人都在忙活著晚宴,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氣,可不就和過年一般了嘛。
趙石這裡好不容易安撫好了石頭娘,把妹妹叫到身前聊了幾句,他這個妹妹也已經不是拖著鼻涕跟在他身後跑的那個小丫頭了,雖說才剛十四,但也已到了能嫁人的年齡,看上去還沒張開,但眉宇之間,言行舉止,都不能再以孩童論之了。
石頭娘精神頭十足,這幾年養尊處優下來,身子漸好,多少有了點貴氣,但愛嘮叨的毛病卻越來越重,老年人大多如此,沒什麼好奇怪的,這時見到兒子沒缺胳膊少tui的回來,一番激動過後,家中事無大小,都一股腦的倒了出來,每每想問問兒子在外面幹了些什麼,又受了多少的罪,吃了多少的苦,但總歸沒問出口,怕聽著擔心,也覺著兒子在外面干的都是大事,自己便是問了,也聽不懂多少,於是是隻字不提,到也省了趙石一番口舌。
不過在趙翠兒身上,石頭娘可是擔足了心事,上門提親的越來越多,這可不像鄉下時選女婿,多數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兩家長輩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那麼定下來了,這京裡來提親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家,答應不答應的,裡面的道道又哪是她一個鄉下fu人能明白得了的?
兒子信上雖說此事只管她來做主,但事關女兒終身,哪裡能輕易拿主意?不過女兒還小,到也不必著急,到底還是要等兒子回來再說的,長兄如父嘛。
聽著一個個名字從石頭娘嘴裡蹦出來,多數都是官宦之家,石頭娘這裡顯然也下了些功夫,什麼李家,鄭家的叫的分外順口,趙翠兒先就被羞跑了,趙石聽得也一陣頭大,最終石頭娘卻是總結了一句,這些人家娘聽著都不很順心,高門大戶的,翠兒嫁過去也好過不了,不如回咱們那兒找戶人家,女人啊,找個能幹的男人,吃得飽,穿得暖,生上幾個兒子,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平平安安,其他還指望個什麼?
很樸實,也很簡單,讓趙石也是無言以對,以他現如今的身份地位,其實就算妹妹嫁給個浪dang子,他也能讓妹夫老老實實的來個「mi途知返」,但合不合心意可就難說了……
轉念一想,自己麾下那麼多的人,挑出個妹夫來還不容易?也就沒有多說,過後他真問起來,才知道到底有多難,這些傢伙沒幾個沒婚配的,有的更是妻妾成群,兒子女兒一大堆了都,像他這麼純情,現在還只有四個老婆的,沒幾個。
這些漢字精力充沛,俸祿還很不少,拿了銀子,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去吃喝玩樂,多數頭一個念想就是再娶一房小老婆,也不管家中已是雞飛狗跳……
揭過此事,等從石頭娘房中出來的時候,他身後卻多了個小尾巴……
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