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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十卷 無盡輪迴 第三章 前途漫漫 文 / 夏商

.    「好美啊!」秀蘭站在山坡上,俯視著下面一碧萬頃的大湖。

    夕陽西斜,溫柔的陽光懶洋洋的灑入水晶般清澈的湖水中,將湖水染成了夕陽一樣的顏色。

    微風徐來,湖面泛起一道一道的波紋,彷彿有無數條小魚在不停的游動,映襯著遠處那輝煌壯麗的晚霞,共同組成一幅華美的圖畫。

    蘭斯跟秀蘭並肩而立,極目遠望。

    溫暖的風輕輕從蘭斯身旁拂過,吹得蘭斯的衣襟微微顫動,給蘭斯很奇妙的感覺。

    一股溫馨湧上心頭,蘭斯忍不住長嘯一聲,驚起一群棲息湖畔的野鴨,從兩人的頭頂飛過。

    「天色不早了,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休息一晚罷?」蘭斯溫柔的說道。

    「好哎!」秀蘭高興的跳了起來。

    她蹦蹦跳跳的跑向下面,開心的叫道:「我去抓魚,今天我們烤魚吃!」

    蘭斯看著秀蘭開心的背影,笑容卻漸漸凝固了下來,發出一聲無聲的歎息。

    儘管秀蘭看起來是那樣的開心快活,跟蘭斯記憶中的模樣沒有什麼不同,但蘭斯卻清晰的知道,她已經有所不同了。

    甚至可以說,現在的秀蘭跟以前的秀蘭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現在的秀蘭像是一個無比冷酷,卻計算精密的魔法傀儡。

    她可以模仿人們的各種行為動作、開心愁苦,但卻失去了往日的靈氣。

    無論她是什麼樣的表情,她的眼睛總是那樣的沉靜冷酷,彷彿一池深潭,永遠不見一絲一毫的波動。

    如果之前的秀蘭是一團火,現在的她已經變成一塊冰。

    就像她現在抓魚的每個動作都是那樣貼切到位,就像精密的儀器,走位,入水,抄魚,拋甩,一絲一毫多餘的力量都不會多用,讓人看起來是那麼的流暢自然,但卻讓蘭斯心中無比的陰霾。

    如果不是秀蘭偶爾對自己表露出發自內心的親切,蘭斯甚至懷疑秀蘭的靈魂已經被什麼邪靈給吞噬了,佔據這副身體的是另一個人。

    蘭斯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所能做到的,只是竭力幫她恢復以前的記憶,盡快找出造成這一切的緣由。

    兩個人是十天前離開紅城的。

    臨走之前,蘭斯主持了第一批進發聯軍的誓師儀式,隨即一路軍浩浩蕩蕩向明珠國東部開進。十五名的光明神僕也跟著這一路軍隊行動。

    兩人進入了丘陵區後,為了盡快趕到光明王朝遺跡,放棄了馬匹,徒步行進。

    本來蘭斯還頗為擔心秀蘭的體力,但令人驚訝的是,秀蘭無論是體力還是速度,居然比他毫不稍遜……真不知道在秀蘭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要呆愣愣的了,趕快把魚兒撿起來收拾好,一會兒我們一起烤!」

    秀蘭回頭清脆的喊了一句。

    她蜻蜓點水般在湖面輕盈的跳躍著,蕩起一個又一個的漣漪,時不時將手向水中一探,便必然有一條銀光閃閃的大魚被抓出,接著勾勒出一道美麗的拋物線,掉落到湖畔的草地上。

    蘭斯在秀蘭轉過頭的剎那,露出了一個同樣虛假的笑臉,答應了一聲,向下走去。

    只是看著秀蘭仿若跳舞般輕盈優美的身影,心中的陰霾更加的沉重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蘭斯在湖畔燃起篝火,簡易搭成的架上,木簽穿好的大魚不時發出滋滋的聲音,一股香氣散發出來,讓人垂涎欲滴。

    秀蘭聚精會神的看著手中的烤魚,不時轉動一下,飄忽的火焰照得她的俏臉忽明忽暗,她的眼眸之中,似乎也正有兩團熾熱的火焰在跳躍呼嘯。

    蘭斯收回盯著秀蘭的眼光,望向手中的畫,似乎是回憶著什麼,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幅畫卷有些年頭了,紙張都變得發黃。

    這是蘭斯從丹娜手中取得的,畫中是一個精美的器物,一個三足鼎狀的杯子,杯子的外壁上雕琢著許多精美的花紋,杯子的頂端有兩個鶴口,看起來頗像個酒杯。

    這個杯子就是傳說中的死亡聖盃。

    畫卷是後來幾位冒險者根據回憶畫成的,這也是他們手中唯一關於死亡聖盃的資料。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這幅圖畫了,但蘭斯心中的驚詫絲毫不遜色於第一次……

    因為,蘭斯見過這個聖盃。

    那是在戰神的記憶中,最後一戰之前。

    戰神和其它三位神明在絕頂見面的時候,桌子上放的酒杯,居然跟這死亡聖盃有七八分相似!

    難道在最後的那場大災難中,黑暗之神的精神體依附到了這個酒杯上了麼?眼下似乎也只有這點是能夠解釋一切的理由。

    秀蘭抬起頭,奇怪的望著蘭斯問道:「呃,蘭斯,你有什麼心事麼?」

    這關心卻透著客套生硬的問候,讓蘭斯的心境更加的惡劣。

    但蘭斯是永遠也不會對秀蘭發脾氣的,他柔聲回答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有些感想罷了。」

    「好了!」

    秀蘭露出大功告成的愉快表情,舉起了手中的烤魚:「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烤魚,來,你嘗嘗看!」

    蘭斯輕咬了一口秀蘭遞過來的烤魚,烤魚的味道有些重了,但蘭斯臉上卻露出十分滿意的回味表情,驚歎的說:「真好吃。」

    秀蘭臉上露出一個開心的表情,將一串烤魚塞到了蘭斯手中,同時她那雙靜如潭水的美眸落到畫上,伸手直接將畫卷取了過來。

    蘭斯心中一動,吃著魚,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秀蘭,這畫面上的東西你見過麼?」

    「咦!」秀蘭看到畫卷,忍不住驚呼一聲:「這個東西我見過。」

    「那它是什麼?」蘭斯隨口一問,隨即又反應過來,驚呼出聲:「你說什麼?這個東西你見過?」

    秀蘭看到蘭斯一臉嚴肅的樣子,再仔細的觀察了一番,用確信的語氣說道:「沒錯,我見過的就是這個杯子。」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力的點著頭,以證明她確信的程度。

    蘭斯急切的詢問道:「你是在哪裡見到的?」

    秀蘭露出努力回憶的神情,皺著眉頭想啊想啊,半天才說道:「什麼時候記不清了,現在的腦子裡面好像有一團漿糊,什麼東西都忘記啦!」

    秀蘭用力捶了捶腦袋:「我只記得一個全身都穿著黑袍,長的不好看的老頭子曾經拿著這個杯子找過我,還叫我喝這個杯子裡的東西……我從來不喝陌生人給的飲料,因此我一口回絕,然後那個人就拿著杯子走了,後來我也沒有再見到他了……

    「不過他留下了好多手下說是要保護我。說起來,那個奇怪的老頭子似乎也是不錯的人呢。」

    蘭斯心頭一震,海克斯!那個老頭一定就是搶走了死亡聖盃的海克斯了!

    想不到他消聲匿跡了幾年之後再次出現,居然是為了秀蘭。

    他到底對秀蘭有何圖謀?或是說,他看中了秀蘭什麼?

    這是蘭斯第一次聽到秀蘭述說她過往的經歷,在此之前蘭斯為了避免對兩人關係造成影響,一直沒有主動詢問,所以此時更抓住機會追問道:「你的武技也是那個老頭的手下教的麼?」

    秀蘭嘻嘻一笑,張口便要說,但話到嘴邊,卻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半晌才有些糊塗的說道:「咦,好像沒有誰教過我……

    這些東西是突然從我的腦子裡面冒出來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蘭斯吃驚的睜大了眼睛,如果武技可以這個樣子學的話,那天下間的武士都要哭死了,蘭斯可是清楚的知道,以前的秀蘭武技是多麼的糟糕。

    秀蘭望著篝火,癡癡的想著。

    突然,秀蘭用力抱住頭,氣呼呼的嬌嗔道:「哎呀,越想越記不清楚了。每天都有好多東西冒出來,裡面的人我好像都很熟悉的樣子,可是如果仔細想的時候,卻什麼也想不出來啦!」

    「不要著急,先不要亂想,也許我可以幫助你。」蘭斯用和緩的語氣說著。

    「嗯。」秀蘭乖巧的點了點頭。

    說也奇怪,秀蘭聽了蘭斯的話後,竟然發覺自己急躁的情緒居然慢慢平復下來,她忍不住對蘭斯報以一個高興的笑容,眼眸中那千年不化的寒冰似乎也稍稍融了一些。

    蘭斯想了想,決定從他們在明珠國第一次碰面說起。

    蘭斯緩緩說道:「那天在楓城外面的山上,你也是聽從了那個老頭子的命令,才去殺我的麼?」

    秀蘭搖搖頭說道:「不是。我只在很久以前見過那個老頭子一面,其它時間都是那些保護我的人跟我聯繫的。在明珠國老頭子的手下裡有個叫廷玉山的,他跟我說明珠國現在被一些邪惡的人統治者,以致明珠國的人民十分的痛苦。

    「為了要推翻那個明珠王的統治,他制定了一個計劃,來殺掉明珠國最厲害的將軍,名字叫……呃,記不起來了,反正是很厲害的人,然後請求我在一定的時間爬上後山,去殺掉身上的氣息讓我覺得最討厭的人。」

    說到這裡,秀蘭的目光落向蘭斯的胸前,露出一個充滿歉意的笑容,低聲說道:「你身上的鬥氣讓我最難受,所以我就找上你啦!真是不好意思,我給你道歉,你可別生氣。」

    蘭斯微微笑著,深情的望著秀蘭,歎息著說道:「你放心,我永遠不會對你生氣的,我會呵護你一生一世。」

    秀蘭笑道:「你說的話真肉麻……不過,我聽了挺舒服的。」

    蘭斯繼續問道:「那後來你為什麼沒有補上一劍呢?那樣就可以徹底的殺了我啦!」

    秀蘭露出回憶的神情,說道:「當時我當然打算補上一劍,不過跟你對視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你給我一種很熟悉,很親切的感覺,嗯,那種感覺很難說的清楚,好像……嗯,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了上千年了!所以,我就直接走了。」

    秀蘭吐了吐舌頭,露出了一個頑皮的笑容:「後來那個廷玉山還很不滿意呢,對我指手畫腳的。那天晚上我們第二次在王府見面的時候,他居然又要我殺了你,呵呵,我才不幹呢!我就直接走掉了。」

    蘭斯笑著說道:「呵呵,你又饒了我一命啊!」

    秀蘭輕輕一笑,繼續說道:「後來那個廷玉山就不見了……是不是你們殺了他?不過那個老頭子好像勢力很大的樣子,過不了多久又找到我,然後又派了一個人跟我聯繫,呵,這個人的名字我還沒有忘掉,他叫鳳翔。」秀蘭顯然為她的記憶力感到十分高興,得意的笑了兩聲。

    蘭斯面上依然掛著微笑,心想又是一個老朋友!

    鳳翔是流風王朝黑暗聖教的人,如果按照秀蘭所說,廷玉山也是流風王朝鋪設在明珠國的臥底了,那麼,他們的頭領海克斯在流風王朝是什麼樣的身份呢?

    有一點是無疑的,那就是這次流風王朝徹底倒向黑暗,跟海克斯脫不了關係。

    蘭斯問道:「這個鳳翔後來怎樣了?他還跟著你麼?」

    秀蘭心想在水晶國山脈中跟鳳翔佈局,企圖要害蘭斯的事情一定不能讓他知道,便含糊不清的說道:「這個人也很壞,老想搗亂,那天在紅城召喚骨龍,也是他幹的壞事呢!所以我就把他殺掉了。」

    「殺的好。」蘭斯再次笑了一笑,然而他發現秀蘭現在說到殺人的時候,臉上一點變化也沒有,好像只是提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秀蘭的變化真的很大!

    「哎呀!」秀蘭一聲驚呼,隨即哭喪著臉抬起了頭,手裡舉著一串焦黑的烤魚:「剛才只顧著說話了,看,我的烤魚……都怪你!」

    夜色已深,繁星滿天。

    璀璨的銀河橫過天際,億萬顆星辰共同構築出一幅華美的畫面,無與倫比。

    星光下,波光粼粼的湖畔,篝火漸熄。

    蘭斯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打了個飽嗝,說道:「好飽。秀蘭,睡罷!累了。」

    「嗯。」秀蘭眼光迷離的看著璀璨星河:「你先睡罷,我還想想些事情。我覺得,今天晚上聊了一晚,我好像記起一些事情了。」

    「是麼?」蘭斯臉上露出一抹掩飾不住的喜色,略一遲疑,還是說道:「好罷,那你也早點休息,晚上天涼,小心受凍了。」

    秀蘭乖巧的點了點頭,蘭斯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彎腰進入帳篷中。

    睡了一會兒,蘭斯突然發覺眼前一亮,他睜開眼睛,驀然發現自己居然身處在一個奇異的環境中。

    這裡是一個充滿鳥語花香的山谷,各種蘭斯前所未見的花朵爭奇鬥艷,蓋滿了整個山麓。

    異香撲鼻,成群的蜜蜂蝴蝶穿梭花間,將整個山谷妝點的彷彿人間仙境一般。

    蘭斯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從山谷的另一端走來,由遠及近。

    男的英俊瀟灑,形狀威武,白袍罩身,玉帶環腰,腰間隨意插著一柄白玉簫。

    那女子則瓜子臉,臉頰如玉,眸如點漆,看上去清秀絕倫,裊裊娜娜靠在那男子身旁,一身白雲般的白裙,腰間別著一根蒼翠欲滴的玉笛。

    兩個人說不出的搭配,在站在一旁的蘭斯看來,兩個人似乎天生便是一對,亦讓蘭斯感到十分的親切,只是不知為什麼,儘管兩個人都是滿臉的笑容,蘭斯卻可以感覺到他們渾身都透著淡淡的愁緒,抹化不開。

    「兩位留步,請問……」蘭斯大步走上前,向兩人揮手。

    誰知兩人對站在一旁的蘭斯視而不見,依然用蘭斯不甚明瞭的語言輕聲談笑著向前走去,蘭斯情急之下,一個跨步走到兩個人的身前。

    然而兩人毫不停留,居然直接從蘭斯身體穿了過去!

    蘭斯驚訝的回頭看去,兩人已經漸行漸遠,一直走到了山谷的深處。

    那裡有一道清澈的山泉,兩個人走到山泉的旁邊坐了下來,女子依偎在男子的肩膀上,兩個人就那樣靜靜的坐著,似乎在享受著靜謐溫馨的氣氛。

    蘭斯走近兩人,也被這氣氛所感染,呆呆的立在一旁,不知怎麼,竟然回憶起了自己跟秀蘭初識時候的歡樂時光。

    半晌,那男子輕輕說道:「秀兒,你明天就年滿十八歲了。」

    女子嗅著男子獨特的氣味,臉上洋溢著迷茫,喃喃說道:「是啊,明天我的神力就要甦醒了。唉,按照我的傳承,我怕……

    阿蘭,如果我真的是那種屬性,那我們以後還能在一起麼?「

    那男子一臉堅決之色,沉聲說道:「當然,無論什麼都不能讓我們分開!哪怕天空塌陷,大地沉沒。」

    女子輕笑了一聲,整個腦袋都埋到了男子的懷中,悶聲說道:「阿蘭,你說的話好肉麻。」

    「我只有對你肉麻,卻不知你喜不喜歡?」那男子哈哈大笑說道。

    他雖然是說著溫柔的情話,卻不自覺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

    「喜歡……只要是你說的,我都喜歡。」女子抬起頭,仰望著男子稜角分明宛如大理石雕刻般的臉頰癡癡的說著,但隨即遲疑了一下:「只是……」

    「沒有只是!」男子輕輕的撫平了女子微微蹙起的黛眉,攬著女子起身,仰天發出一聲清嘯:「誰敢企圖拆散我們,我就讓他灰飛煙滅!」

    女子臉上露出傾慕嬌艷的笑容,抽出了腰間的玉笛,輕輕的吹奏了起來。

    伴隨著悠揚婉轉的笛音,翠綠的玉笛忽明忽暗,似乎有無數飄渺的文字時隱時現,更有許多小精靈一般的東西飄了出來,圍著兩個人環繞飛舞。

    男子溫馨一笑,抽出腰間的白玉蕭說道:「讓我們合奏這曲夢情罷,希望我們的明天就像夢那般美好。」

    蘭斯從未聽過這樣和諧美妙的簫笛合奏聲,禁不住沉醉其中,不能自己。

    朦朧之中,他似乎感覺到周圍的景物緩緩的變化著,一陣恍惚,蘭斯突然發現自己到了一座小山丘的頂上。

    笛聲依舊,只是吹笛的人卻變成了那男子。

    男子此刻看起來成熟了許多,多了些霸氣,方纔所見的俊雅之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男子的周圍站立著很多人,有矮壯的矮人,高大如山的巨人,還有許多蘭斯認不出來的生物,但毫無例外的,這些人都散發著可怕的氣息,他們都擁有蘭斯現在也難以匹敵的實力。

    他們似乎對男子十分不滿,一個留著長鬍鬚的人大聲說道:「阿蘭,你既然繼任為光明的領袖,就要斬斷跟那個妖女的情愫,帶領我們將他們徹底消滅!」

    阿蘭驀地轉身,冷冽的目光掃在那人身上,那人渾身一震,向後退了一步,但仍然堅定的與阿蘭對視。

    另一人歎息著說道:「阿蘭,你不要再執而不化了,光明和黑暗,就如同正義和邪惡勢不兩立,既然阿秀成為了黑暗的領袖,那麼你們之間必定只有一戰。你此刻尚且眷戀舊情,可那女子肯定已經將你忘記了!」

    語音未落,只聽霧氣繚繞的遠方悠悠響起了纏綿的簫音,與阿蘭悠揚的笛聲應和起來。

    阿蘭嘴角抹過一絲冷笑,仍不停歇的吹著笛子,冷漠挑釁的眼光卻掃過周圍所有人。

    山頂上短暫的沉默之後,其它人交換了個眼神,一開始那名留著長鬍鬚的人大聲說道:「阿蘭,如果你仍然這樣執迷不悟,跟那個邪惡的妖女藕斷絲連,那麼就沒有資格成為我們的領袖,我們光明神族的命運也絕對不會交給你這樣一個搖擺不定的傢伙!」

    笛聲未歇,阿蘭運起強大的精神力傳到所有人的腦海中:「你們這是要逼宮了麼?」

    旁邊一位全身罩在金光閃閃的鎧甲中的巨人恭敬著說道:「阿蘭,你無論實力還是智謀,在我們光明神族中都是數一數二的,今天你只要說一句話,表明此後跟那妖女勢不兩立,我們仍然衷心奉你為頭領,否則的話……」

    其它人紛紛附和著叫道:「今天就要說個明白!」

    阿蘭轉過頭,目光投向遠方,似乎穿越了廣漠的距離,同遙遠迷霧中那對明亮深情的美眸相對,凝視著對方。

    站在他們上方的空中看著這一切的蘭斯,也感覺到了這男子阿蘭對那女子發自內心的深情,忍不住心潮澎湃。

    阿蘭雖然尚未說出他的答案,但是蘭斯已經明瞭他的心思,因為他們兩個根本就是同一類的人。

    蘭斯忍不住大聲說道:「阿蘭,放手做罷!我支持你!」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蘭斯的存在,那巨人焦急的催促說道:「阿蘭,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怎能為了區區一個女子荒廢了大業!」

    阿蘭淡淡一笑,說道:「很遺憾,如果不能與阿秀在一起,這樣至高的神不當也罷!」說罷,他離開人群,大步向山下走去。

    後面有人大叫:「阿蘭,你再好好想想!」

    阿蘭腳不停歇,朗然說道:「我做出的決定從來就不會後悔!」

    後面有人大喊:「不是朋友,便是敵人。阿蘭你只要走出山頂,便算是投向了黑暗的陣營,就是跟我們整個光明神族作對!」

    阿蘭睥睨著山上的眾人,狂笑著說道:「為了阿秀,就算跟整個世界為敵我也在所不惜!」

    蘭斯興奮的緊握雙拳,他感覺這一刻自己竟像是跟下面的男子融成了一體,深切的感受到阿蘭為了阿秀而獨自面對整個世界時,那顆堅強跳動的心。

    愛,有時候不是萬能的,但是有時候,它會讓人變得無所不能!

    「那麼,就戰鬥罷!」剛才一直勸解阿蘭的長鬚人一臉陰霾,有些不情願的下達了命令。

    所有人衝上前去將阿蘭團團圍住,一片光芒閃爍,眾強者瞬間提升的能量形成一個可怕的氣場,這逼人的氣勢讓下面數組的軍隊也產生了騷亂,所有人都仰望著山頂戰慄著,卻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不要逼我。」站在包圍中,卻依然神色自若的阿蘭冷冷的目光掃過所有人。

    只是其它人的行動卻沒有絲毫的停歇,他們的氣勢不斷提升,手中出現了許多光團,蘭斯感覺到這些看起來十分好看的光團中隱含著的可怕能量,足以毀滅一座城市,他忍不住為阿蘭擔心起來。

    留著長鬍鬚的那個人看著堅定的阿蘭,知道他的心意已經無法改變,微微閉上眼睛,低喝道:「動手!」

    剎那間,所有的魔法都轟向中央的阿蘭,將阿蘭徹底淹沒。

    「啊!」蘭斯擔心的大叫起來,儘管知道自己不能幫上什麼忙,但還是義無反顧的衝了下去。

    就在可怕的魔法將阿蘭埋沒其中的時候,裡面傳出了阿蘭蘊含著無盡悲傷的咆哮,吐出了四個讓蘭斯無比的熟悉字。

    「戰神之錘!」

    裡面先是透出一絲一絲的白色光束,接著光束越來越多,其它的魔法光芒居然如同冰川般消融,接下來,整個山頂只剩下比太陽光芒更加刺眼明亮的白光,將山頂徹底吞沒!

    剎那之間,蘭斯突然明瞭,這阿蘭就是眾神時代的戰神!也就是那個與自己融合的強大精神體!

    他突然又想到,如果阿蘭是戰神,那麼阿秀會是誰呢?

    恍惚之間,但見硝煙散盡,蘭斯發現自己也站到了山頂上。

    山頂上此刻光禿禿的,徹底被夷為平地,除了他之外,剛才圍攻戰神的所有人都徹底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孤單的身影站在山頂中央。

    他的臉上掛著悲哀的神色,投向遠處的眼神卻無比的溫馨寧靜,形成一種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奇異表情。

    戰神阿蘭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玉笛,緩緩放到嘴邊,悅耳的笛音傳出,卻又是那曲夢情。

    蘭斯可以感覺到,戰神為了愛人而與族人朋友徹底決裂那種心中的痛苦悲傷。

    倘若秀蘭跟自己站在對立的位置,我會怎麼辦?我會揮刀斷情,還是……

    蘭斯感到心中紛亂如麻,頭痛愈裂,茫茫笛聲中,眼前一陣恍惚,蘭斯發覺自己竟然變成了戰神,此刻正乘坐著一頭巨大的紅龍前進,手中握著那支蒼翠的玉笛悠悠然吹奏的,仍是那首好聽的曲子─夢情。

    透過絮狀的白雲,可以看到下方無垠的大地上,有無數殺氣騰騰的軍隊排列成嚴整的方隊,向前進發。

    無盡遠處,是濃的像墨汁一般的黑暗,隨之出現的,是讓蘭斯感到無比厭惡的邪惡黑暗氣息,這股氣息撲面而來,帶著一股腥臭的氣味,讓人作嘔。

    只是那黑暗的最深處,似乎隱隱約約傳來幾聲飄渺的簫音,但蘭斯仔細傾聽的時候,卻聽不到了。

    那黑暗深處,有著什麼呢?

    在光明與黑暗交界的地方,一座孤崖拔地而起,高聳入雲。

    蘭斯突然間想起,這個場景不正是曾經在自己腦海中浮現過的戰神的記憶麼?接下來,應該就是眾神時代的最後一場戰鬥了。

    只是,這段記憶怎麼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呢?難道說包括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又全部都是戰神的記憶麼?

    就在蘭斯思索的時候,紅龍已經飛到了孤崖的上空,它用力拍打著翅膀,居然懸空停了下來。

    戰神瀟灑的翻身躍下,向下邁去。

    明淨的天空中似乎有著無形的台階,戰神阿蘭一步一步,踏上孤崖。

    黑暗之神安然的坐在孤崖上的石桌旁的石凳上,另外一邊,生命之神和詛咒之神正裊裊走過來。

    蘭斯這次可以仔細的看清楚生命之神的模樣了,她是一位絕美的少女,巧笑倩兮之間,讓人不自覺升起憐惜的念頭。

    而另一方登上孤崖的詛咒之神卻又是另一幅景象。

    詛咒之神走過的地方,黑褐色的岩石像是被墨汁澆過,覆蓋上了一層不停散發出腥臭氣味的黑色物質。

    轉眼之間,這些黑色的東西滲入了岩石之中,岩石上出現了無數細小的裂痕。

    裂縫漸漸擴大,這些連高空的罡風都無法破壞的岩石的表面居然漸漸鬆散起來,罡風刮過,吹起許多紛紛揚揚霧一般的黑色岩石粉塵,看起來頗為怪異。

    詛咒之神的身後,留下一條黑色的長廊,給這座孤崖增添了一道黑色的墨線。遠遠看去,這條墨線似乎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微微的蠕動,看起來頗為詭異。

    轉眼間,眾神時代四位最強大的神明便聚集到了這萬仞孤崖之上。

    黑暗之神一直是那種老神在在的模樣,掛著一抹詭異的微笑,目光在其它三人身上掃來掃去。

    而那生命之神登上孤崖之後,便並肩站到了戰神的旁邊,盈盈似水的目光注視著戰神,蘭斯可以感覺到她對戰神一往情深。

    讓蘭斯有些奇怪的是,這個少女並不是剛才所見阿蘭的戀人阿秀。

    戰神對生命之神深情的目光置若罔聞,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注視著垂著頭的詛咒之神。

    蘭斯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大膽怪異的念頭,這個看起來頗為可怕的詛咒之神,會不會是……

    彷彿在驗證這個念頭,蘭斯突然發現詛咒之神的腰間,居然插著一支白玉簫!

    這時候,四位神明已經落坐交談起來。

    蘭斯發現,這一次自己居然可以聽懂一部分他們所說的話了。

    戰神提出一個新的提議,大意是說光明陣營和黑暗陣營停止不死不休的戰鬥,雙方以現有的位置為界,將整個大陸一分為二,互不侵犯。

    黑暗之神顯然是堅定的反對派,而生命女神也對這個提議並不贊同,只是她並沒有明確的反對。而詛咒之神,自從來到這裡後,垂下的腦袋就再也沒有抬起來過。

    爭論愈演愈烈,戰神終於忍不住大聲說道:「阿秀,你到底怎麼說!只要你一句話!」

    「我……」詛咒之神有些驚惶的抬起頭來,蘭斯赫然發現阿秀那秀美的臉龐變得無比蒼白,透著一股青灰色,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

    詛咒之神,居然是戰神阿蘭的戀人阿秀!蘭斯瞬間明瞭在山谷之中兩個人擔心的是什麼了。

    詛咒之神諾諾的說不出話來,望向阿蘭的目光中充滿了深情的絕望。

    戰神看到阿秀慘然的樣子,心痛如絞,強硬著心腸繼續逼問說道:「阿秀,你知道我的心的,我早就說過,無論你變成了什麼樣子,成為了怎樣的身份,我愛你的心永遠不變。但你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在懷疑我的真情麼?」

    阿秀用力的搖著她的頭,灰暗色的眼睛裡面流出兩行渾濁的淚水,咬著嘴唇連連說道:「不,不,阿蘭,不是這樣的。」

    「那你就說,願不願意同意我的這個提案?好罷,就算他們……」

    阿蘭指了指黑暗之神和旁邊有些黯然的生命之神:「如果他們不同意的話,我們把手中的軍隊送給他們,讓他們各自帶著自己的陣營繼續戰鬥好了,就算把這個大陸徹底摧毀了也不要緊,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過我們想過的生活!

    「你忘了那天我們所在的那個美麗的山谷了麼?你不是說喜歡那個地方,希望在那裡永遠的生活下去麼?」

    戰神急促的說著,詛咒之神祇是有些無助的搖著頭,沿著臉頰留下的淚水滴到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音,將堅硬的岩石腐蝕出一個一個的洞來。

    阿秀終於抬起頭來說道:「你看我這副樣子,要是到了那個山谷,那裡還會留下一棵綠樹,一株青草麼?恐怕所有的蝴蝶也會死掉的罷!我現在已經失去了再去那裡的權利了,不然肯定會毀滅掉那裡的。」

    戰神露出一往無前的霸氣,打斷了她說道:「就算你在的地方是地獄,我也願陪著你,直到永遠!」

    這些話本來有些肉麻,但是被他說來,卻讓人感受到話語之中的真摯,不自覺的便會產生這樣的念頭:他一定會陪著自己的愛人,無論天涯海角、天荒地老。

    站立在戰神旁邊的生命女神聞言,嬌軀一震,羨慕的目光看了對面的詛咒之神一眼。

    便是蘭斯也被戰神的這番話所感動的熱血沸騰,這才是有擔當的男人!為了自己心愛的人,便是與整個世界為敵也在所不惜!這樣的氣概,這樣的深情,正是體現了人間愛的真諦!

    阿秀露出一個淒然的笑容,哭泣著道:「阿蘭,我愛你,我永遠愛你,但是你知道麼,我們兩個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的。

    上天開了我們一個玩笑,讓我們成為徹底對立的兩極。我們身體內的能量本來就相互排斥,即使我們兩個勉強在一起,結果肯定是我們兩個徹底的毀滅。「

    「我不在乎!」阿蘭大聲的吼道。

    阿秀慘然說道:「阿蘭,我愛你,所以,我不能害了你。光明與黑暗,生命與詛咒本來就是相互對立的,誰也無法改變啊!

    這就是我們的命,這就是我們命運的輪迴啊!「

    阿蘭大聲的咆哮著:「叫這混蛋的輪迴滾蛋罷,我命由我不由天!」

    阿秀哭泣著說道:「那麼,就讓一直那樣懦弱的我,向這輪迴的命運作出一個小小的挑戰罷!」說著,阿秀最後深情的望了戰神一眼,快速的念起一段奇異的咒語。

    阿蘭瞬間便明白了她在做什麼,大聲叫道:「不要!」撲上前去。

    只是阿秀後退的速度極快,與戰神保持著距離。

    隨著咒語的繼續,她身上血肉的再生漸漸停止,大塊大塊**的筋肉掉落下來,露出了裡面的白骨。

    阿秀猛地停在絕頂的邊緣,深深凝視著快速接近的阿蘭,露出一個淒婉的笑顏,右手狠狠插入自己的胸口,抓住了心臟。

    「不要!」阿蘭停住了腳步,似乎怕再接近會讓阿秀做出什麼可怕的動作。

    阿蘭口中大聲的勸阻著,只是阿秀不停搖著頭,身體迅速的**著,轉眼之間,雙手也只剩下了枯柴般的白骨。

    她淒然的叫道:「大哥,來世再見!」接著便用力的捏碎了自己的心臟!

    在戰神阿蘭絕望的咆哮聲中,詛咒之神阿秀轟然解體,纍纍白骨在空中化為點點光屑,消逝不見。

    同時她的精神力量也徹底的破碎開來,向四面八方爆炸而去,山下無數的亡靈大軍眨眼間分崩離析。

    「我命由我不由天!阿秀,你答應了跟我白頭偕老,怎能獨自離我而去!」

    阿蘭瘋狂的咆哮,全身爆發出耀眼的白色光芒,一個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的白色光球在他的右手形成。

    他大吼一聲,只見他手中的白色光球突然變成了徹底的黑色─他居然撕裂了空間,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黑洞!

    神之怒,竟然可怕至斯!

    黑色光球周圍的空間在這股強大力量的拉扯下,發生了明顯的扭曲,緩緩被光球吸入。

    詛咒之神四下逸散的精神力也被黑色光球吸了進去,隨即被戰神強行捏合在一起!

    戰神抽出腰間那根翠綠欲滴的笛子,用力一拍,將黑色的光球壓入了笛子之中!

    那笛子的顏色越來越深,最後變成了墨汁一般的黑色,那些精靈般的符文,也似乎有了生命一般的有什麼東西在緩緩流動,十分的詭異嚇人。

    蘭斯腦海之中靈光一閃,驀地明白了,這根笛子,便是後世所謂的詛咒之笛!

    接下來,便是黑暗之神的偷襲和三位至高神靈之間的大戰。

    巨大的衝擊波以孤崖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衝擊而去;所過之處,生命被摧毀,山峰被削平,河流被蒸發,就連天上的雲彩,也被吹成了死死的雲絮。

    天地間忽明忽暗,日月無光。

    在同歸於盡的毀滅白光之中,蘭斯似乎隱隱約約的聽到,湮沒一切的白光之中,竟然傳出了一曲悠揚美妙的笛聲。

    「啊!」蘭斯猛的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帳篷之中,柔和清冷的月光透過帆布投射進來,在帳篷裡面形成一些斑駁的影子。

    蘭斯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有些害怕的想道:「幸好剛才只是一場噩夢,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的夢怎麼這樣的真實,我還以為世界真的被毀滅了呢……還好。」

    蘭斯的神智漸漸清醒過來,帳篷外的水流潺潺聲,蟲鳴聲也傳入蘭斯的耳中,給蘭斯一種悠閒沉靜的感覺。

    夾雜在這大自然最傑出的交響樂團輝煌的演奏之中,蘭斯似乎聽到了遠處傳來的一陣笛音。

    這笛音悠揚悅耳,似乎在訴說著,一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蘭斯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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