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章 他鄉故知 文 / 夏商
. 傍晚的時候,車隊在一個小湖邊停下,作暫時的休息。何子清指揮者僱傭兵們進行紮營做飯的工作。
幾個僱傭兵到旁邊的樹林去打到了幾隻野雞,又到湖邊去捉到了幾尾魚,大家生起了篝火,夜晚悄悄地降臨,在火光映照之中,僱傭兵們圍坐在篝火的四周,聽著那烤制的野味的油脂一滴一滴的滴到火上發出的絲絲的響聲,一邊興高采烈地討論著在過幾天就要進入明珠國的地盤,他們將會要舉行的各種各樣的狂歡活動。
淺雨靠著蘭斯,照例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晶瑩的眸子望著在火光中映射出來的黑色的人影在地上不斷地搖動晃來晃去。
這些人的對話,這些人的神情,對淺雨來說看起來都是非常的新奇。而眼前的這種熱鬧而和諧的景象,也是淺雨從所未經歷過的。
經過了這幾天與眾人的相處,除了洪暴以外,其他的僱傭兵。對於這個安靜,純潔,整天連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口的像個小啞巴的漂亮的女孩子,都有著一份自然而然地關切。彷彿是淺雨那纖細柔弱的外表自然而然地打動了這些僱傭兵內心深處隱藏著的那一分軟弱。
淺雨開始漸漸消失了對陌生人的戒心。說話也流暢多了。但是也許是沉默的久了,沒有形成過說話的習慣,在別人的面前,淺雨幾乎是一個字都不說的。
只有對的蘭斯的時候,淺雨開始喜歡說話起來。
「喂!……蘭斯,」在淺雨說話的時候,蘭斯兩個字總是說得特別的清楚和流利,也許是因為她恢復說話之後,所學會的第一個詞就是蘭斯的名字。「什麼叫做相好的姑娘?」
原來那些僱傭兵們正在惡形惡像的討論著狂歡的節目,而這個詞語就是在他們話語當中所提到的最頻繁的。儘管淺雨看到他們興高采烈地討論,卻一直是似懂非懂。
「嗯?」
蘭斯咧開嘴乾笑著,伸手摸了摸蜷伏在自己懷中的淺雨的頭髮,漫不經心地想道:「這個女孩兒,躺在我身上的時候,就像一隻慵懶的貓找到了一個溫暖的家。絲毫都不帶有一點戒備的心思。那種完全放鬆的身體語言所表露出來的毫無保留的信任讓蘭斯心中頗為有點奇怪,為什麼即便是現在淺雨仍然對每一個遇到的人表露出本能的敵意,唯一對自己卻仍然沒有絲毫的戒心,毫無保留地信任呢?
「我想……這個……你以後就明白了。」蘭斯敷衍著說道。
淺雨詫異地望著這群興高采烈地僱傭兵,這和他們白天的時候所表現出的彬彬有禮,冷靜理智的樣子判若兩人:「他們為什麼這麼高興?是不是因為他們很快就能夠見到相好的姑娘?」
蘭斯嘿嘿笑著:「也許是吧。」
淺雨繼續說道:「為什麼他們的向好的姑娘都住在……那個詞叫什麼來著?窯……子。對不對?」
蘭斯下意識地伸手擦了擦額頭,看看上面是說有急出來的汗水,「……我想,也許是她們喜歡住在那裡。」
「那麼,」淺雨理所當然地作出了她的推論:「窯子裡面一定很好玩是不是?我們是不是要住到裡面?」
蘭斯用嚴厲的口氣說道:「不要再提這件事了。你也不要在別人的面前說起。這話可不是想你這樣的女孩子應該說的。」
「為什麼不是?」淺雨覺得詫異地說道。
蘭斯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非常像一個古怪守舊的父親,「沒有理由,你就記住,這些話的是不能說的。」
「那為什麼他們能說?」淺雨抬起了放在蘭斯的胸膛上的頭,轉頭向蘭斯。
「淺雨-」
看到蘭斯那嚴厲的故作生氣的目光,淺雨只好表示放棄,再一次躺在蘭斯的胸膛上,喃喃地自語說道:「真是好奇怪。有那麼多的詞,都是我所不能不說的。什麼相好的姑娘,窯子,……真他媽的!」
聽到淺雨意外地說出了一句粗口,蘭斯嚇了一跳,說道:「你說什麼?」
淺雨無辜的轉頭望著蘭斯說道:「有什麼不對嗎?」
蘭斯說道:「你剛才說什麼來著?那一句:這什麼什麼的,是誰教你的?」
淺雨微笑說道:「啊,是我學來的。他們都這麼說。特別是那個高個子的臉黑黑的傢伙,每一句話後面都要帶著一句真他媽的,這是一個表達感情的詞是不是?
蘭斯深吸一口氣,。用鄭重的口氣說道:「記住,淺雨這句話……」
「……不是像我這樣的年輕女孩子應該說的。」淺雨早就已經知道蘭斯要說些什麼,接著蘭斯的話說了下去。
蘭斯點了點頭,用告誡的眼神望著淺雨,他的眼神中充滿著「你知道就好」的意思。
淺雨喃喃地說道:「有那麼多不能夠說的話,做女孩子好麻煩,為什麼我不能夠和他們一樣呢?真……」
說到這裡,蘭斯故做莊嚴的瞪了淺雨一眼,淺雨嘴角露出一絲頑皮的微笑:「真是麻煩。」
「咦,你為什麼要瞪我?」淺雨趴在蘭斯的身上,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是不是我的話裡又有什麼不得體的?」
蘭斯無言的微笑著拍了拍淺雨的面頰,心中想道:「她的孤僻的性情變了很多,至少現在已經能夠流露出一兩絲孩子一樣的頑皮。看來,她將會很快地適應這個複雜的社會。」
蘭斯順著這個思路繼續想道:「讓人奇怪的是,女孩子的頑皮和天真似乎是不需要任何教授就與生俱來的。淺雨,好像就沒有人教,自然而然就會捉弄人了。」
回想起自己所遇到的每一個女孩子,好像自己都有被捉弄的經歷。這難道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的專利嗎?
黑夜漸漸來臨的時候,飯菜和野味也都準備完成,大家正準備開動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不遠處隱隱地傳來。
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警惕的神色,洪暴站起來,大聲地說道:「戒備!」
僱傭兵們整齊有序地站了起來,迅速地拔出了兵器,將已經卸了鞍轡的馬匹拉過來,迅速地做好戰鬥準備。一邊心中想著:「真他媽的,就不能晚一點再來嗎?」
每一個人此時都是飢腸轆轆,看著眼前的美食,實在是有一點割捨不下。
當對面的一對騎兵在夜幕的掩護之中接近到他們幾十丈的地方,已經進入了弓箭的射程的時候,洪暴大聲地喊道:「站住!我們是明珠國的商隊,如果你們沒有惡意,請保持距離!否則……」
對面的在黑暗之中的騎兵們有人大聲回答說道:「你想要死啦!我們是明珠國中央軍神威營的。」
火光之中,蘭斯注意到每個僱傭兵的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神情,只聽到洪暴大聲地說道:「不可能,神威營是京軍,怎麼會跑到關外來啦?以為我不知道嗎?老子以前就是神威營的。」
這時聽到對面一個聲音大聲叫道:「點火把!」
一隻一隻火把亮了起來,在黑暗之中的騎兵隊暴露在了火光的照耀之下,竟然是一支大概有七八十人左右的騎兵小隊,穿戴整齊的鎧甲和號衣,全都是清一色的騎兵。
洪暴怔了一怔,臉上忽然露出了喜色,回頭向眾人作出了取消警戒的手勢,眾人也都收起了兵器,洪暴催了一匹馬,迎了上去。一面大聲地說道:「我是洪暴。老崔你還認得我嗎?」
眾人留在原地,遠遠地看到洪暴衝到前面去,和那名帶隊的軍官寒暄一番,慢慢的領著那一隊騎兵向這邊走過來。
來到眾人面前,一群士兵跳下了戰馬,洪暴興高采烈地向大家介紹說道:「這一位是明珠國中央軍神威營的崔笛隊長。也是當年我們在京城的老相識了。都是好朋友。」
言下之意,非常以和崔笛相熟沾沾自喜,但是看那崔笛的臉上卻顯然並不像洪暴所描述的那樣熟絡,聽到洪暴的介紹,臉上露出了淡淡的不悅,帶著一點冷淡勉強應和道:「那是,那是。當年,洪暴當年也是我們的隊友之一嘛!」
洪暴親熱地說道:「你們還沒吃東西吧,正好,一起吃吧。大家一起聊聊不是很好嗎?」
崔笛看著眼前豐盛的食物,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就已經坐了下來,還反客為主地說道:「大家不要客氣,一起坐一起坐。」
說完,便令他的副手常旭去安排其他的人紮營做飯,常旭是一個看起來四十一歲,一臉絡腮鬍子的中年人,看起來神情粗魯。
然後,眾人又圍坐在篝火旁邊,多出了崔笛帶過來的幾個手下,大家寒暄一番,互相介紹。
最後洪暴說道:「老崔,上一次見到你,你還只是一個小伍長。現在已經變成小隊長,陞官升地得好快。還記不記得以前我們經常一起去喝酒賭錢?」
崔笛冷淡地笑了笑,似乎不願意洪暴反覆的提起以前的事。淡淡地說道:「是呀,自從老洪你因為違規開除軍籍,咱們可的確很長時間沒見了。你現在是僱傭兵吧?一定發了不少財?」
洪暴尷尬地笑了笑:「哪裡哪裡,那比得上你春風得意。」
何子清在旁邊冷眼觀瞧,發現崔笛對洪暴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顯然對於洪暴稱呼他老崔不太滿意。畢竟今天的洪暴身份已經和當年完全不同。
在職軍官和僱用兵在社會地位上有著不可逾越的差距。對此仍然沒有清醒地認識的洪暴,儘管將對崔笛的稱呼和從小崔改變成了老崔,但是卻仍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應該對他表示出應有的尊敬,而不是和他親熱的話舊。
於是何子清急忙插嘴說道:「崔隊長的大名,我們當年在京城都是聽說過的。神威營不是屬於京軍,是駐守在京城的嘛,不知道這一次怎麼會到關外來了?」
崔笛得意地一笑,說道:「說到這個,那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崔笛四周環顧一圈,發現大家都流露出了注意的神情。這才繼續說道:「這次我們出關代替國王北狩。」
周圍的人都露出了驚訝的歎息。
何子清繼續詫異地問道:「北狩的事情,不是一直是交由邊兵來處理的嗎?為什麼這一次竟然動用了京軍?」
崔笛神情顯得更加得意說道:「北狩可是肥缺。年年都由邊兵把持,肥水都流給了他們。比如像當年老洪在的時候,年年都是他們邊兵輪流北狩。我們京軍可是一點油水都撈不到。」
說到這裡,崔笛微笑著刺了洪暴一句:「當年洪暴老大不就是因為撈由油出漏子,被開除了軍籍嗎?」
洪暴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那現在怎麼樣?」
崔笛繼續說道:「現在可不一樣了。」
他的口氣中充滿著驕傲自得:「你可知道現在神威營的統領是誰嗎?那是大名鼎鼎的況九真將軍。你知道況九真是誰的人嗎?那是大王子殿下的人,是心腹手下。有了這樣的背景,還愁什麼事情辦不成?」
洪暴眼中露出了艷羨的神色,說道:「啊,那你們現在豈不是火得很?在京城,誰還敢不給你們面子?」
「著啊,」崔笛拍了拍大腿,興高采烈地又拍了拍洪暴的肩膀,繼續說道:「我就常跟他們手下的人說,要是老洪能夠趕上今天,你的那點事情,根本就沒有人敢管。老崔你是沒趕上好時候啊。」
何子清插嘴問道:「你們這次北狩怎麼會來到這裡?」
崔笛顯然覺得還沒有說夠自己喜歡說的這個話題,意猶未盡,裝作沒有聽見繼續:「你想想看,大王子殿下是何等樣人?況九真將軍剛剛從清野劍園留學歸來,之所以能當上神威營的統領,全都是拜託大王子出力。這小小的一個北狩,又何在大王子話下。」
說到這裡,崔笛貨用更小的聲音用神秘的口氣低聲說道:「我再告訴你們一個內幕。聽說為了爭奪這次北狩的權利,大王子和二王子在國王面前差點吵起架來,大動干戈,不過最後當然還是大王子殿下贏了。畢竟他才是第一王位繼承人嘛。是不是?」
在場的人只有洪暴大聲地熱烈的點頭應是:「對呀,對呀。」其他的人靜悄悄的,沒有反應。整個場面看起來格外冷清。
崔笛這才想起來,明珠國的大王子和二王子為了王位之爭一直在明爭暗鬥,勾心鬥角,大王子一直在拉攏所謂的學院派,也就是那些從正式的魔法戰技學校畢業的年輕人。
二王子為了與之相抗衡,一直努力要拉攏十宗百流的民間派與之相抗衡。而自從二十年前新王繼位以來,便有了一個規定,軍中和政府,必須有中級以上學院的畢業文憑才能夠參加,這就導致了所謂的十宗百流的弟子再也無法進入到軍隊和政界,所以僱傭兵就成為他們主要的出路。
眼前的這些僱傭兵大概大部分都是十宗百流的弟子吧?自己跟這些人說起大王子和二王子的王位之爭,他們自然會心中向著二王子。
想到這裡,崔笛也覺得有些索然無味,臉上有些尷尬。
何子清急忙問道:「這次北狩,神威營來了多少人?出來多少天了?」
崔笛打起精神繼續說道:「這一次,況九真將軍率領一共一萬五千人,已經出關將近半個月了,。」
洪暴驚訝的說道:「這麼長時間?那一定是賺得盤滿缽滿,已經抓住了有好幾千半獸人了吧?」
「屁!」崔笛粗野地說道:「奇怪就奇怪在這裡,往年的時候,邊兵進行北狩,這靠著獸人的地區,到處都是愚蠢的半獸人,想抓多少就抓多少,可今年我們一來,這方圓幾百里之內,我們都找遍了,也不過找到了二三百人。而且都是老弱病殘。」
洪暴誇張地發出驚訝地歎息裝出關心的樣子問道:「怎麼會?我們路上也碰到了好多半獸人。據說在往南邊的地方,半獸人多的很哪。」
崔笛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往年在關外不出幾十里之外就有半獸人的村鎮,今年卻空無一人,彷彿是知道我們要來,都逃走了。所以,況九真統領說了,反正我們不能夠空手而回。去年邊兵北狩,向國王進獻了二千多半獸人,今年我們得為京軍露個臉兒。多了不說,怎麼也的把人數翻一番,四千半獸人,才能夠給我們京軍揚眉吐氣。否則也對不住為我們爭取到北狩權利的大王子啊,你們說是不是?」
「那是,那是。」洪暴說道:「那你們現在該怎麼辦?」
崔笛傲然說道:「況九真將軍說過,這一次一定要爪足四千個半獸人。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算是要直接打到半獸人的首都,要搶到四千個半獸人。為了搜尋半獸人,我們的大軍一直在向東北方向搜索,而且加大了搜索範圍。我們就是其中一個搜索小隊。」
何子清驚異的說道:「向東北方向搜索?那麼豈不是非常靠近半獸人附近的城市?」
「屁的城市。」洪暴粗野地說道:「在獸人的眼裡,這一片地區。根本就是荒山野嶺,了無人煙。距離百勝關最近的半獸人的城市,叫做荷尼察,在獸人的行政編制裡面,那是一個大城,但是看起來比我們的一個小縣城還要破舊。一共只有大概不到六千名的駐軍。」
何子清點了點頭,心中升起一絲憂慮。
獸人,作為人類對於不同於自己的智慧生物的統稱,實際上還有著各種各樣的不同的種類族群。大大小小的不同的種群共有幾十個之多。比如人們所常見的半獸人,獸人,地精。它們之間。儘管名義上形成了一個鬆散的聯盟,但是卻並沒有直接的行政的從屬關係。總的來看,獸人所佔有的土地,遠遠超過了所有人類國家所佔有的土地的總和。獸人的地廣人稀,經濟也較為落後,但是整個國家的實力卻遠遠不是人類的任何一個國家所能夠抵抗的。
崔笛繼續說道:「我們現在大軍駐紮在離這裡大概有不到百里的落霞山。況九真將軍說了,如果再找不到半獸人,我們就率領大軍攻打荷尼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