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地人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道(上) 文 / 百撕騎姐
第二百三十七章我道（上）
仰頭望天，久久無聲。兩個聲音，不斷在他心底響起，此起彼伏激烈交鋒，血瞳閃爍著無盡殺戮、痛苦和迷惘……
「什麼是道？」孤行天痛苦的搖了搖頭，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為重鑄而成的心境，尋找答案。
一聲落下，大股大股磅礡魔氣，夾雜著與之相抗衡的由儒道因果播撒而出的大智慧，猶如火山噴發一般席捲四野無疆之所，氣裂山河，一座座不知存在海底多少歲月的山嵐，全皆崩滅轟踏，匯聚成山洪朝著他所在的大凹陷中央洶湧洩落而來。
莫念師御劍飛行在半空，距離孤行天所在的位置還有數萬丈遠，徒然間被一股強大罡風拉扯下去，沒入群蛇亂舞翻湧奔騰的混亂泥石流中。
這股罡風何其強大，連深深沒入地底的萬丈雄山都被連根拔起，被強勁風暴氣流絞碎，她一介法則六重修士如何能夠抵抗，一聲驚呼也未來得及發出，便被捲入亂流之中，轟轟然朝著孤行天盤膝而坐的地方奔流而去。
天地變色，雷鳴不覺風雲大作，強大的神念波及虛空蒼野，孤行天只覺週遭之景，與他此時心境紊亂何其相似，雖是斷斷續續有一聲聲驚呼伴隨雷鳴傳來，但此時思想幾如混沌的他，卻辨別不出那個聲音是誰散發出來的。
「什麼是道？我的道又是什麼？」
緩緩站起身來，孤行天臉上時而表出一副凶神惡煞之狀，時而表出一副平靜深沉不食煙火的淡然，顯露著此時在他心境中上演的激烈交鋒。
荒山破廟那尊不知經歷多少歲月的儒像，沉澱了無數凡俗俗子的香火之緣，冥冥中指引孤行天來到此地找到大道初始的一枚微乎其微碎片，雖是微乎其微，但卻承載著道之始源奧義，以己之道堪破魔障，步步登天位列太古。
道教和佛教影響深遠，波及遙遠諸天，那些一個個在太皇星系威震天下的宗門勢力，幾乎都是從道教和佛教繁衍出來的。只是，若是僅僅如此，永遠也成就不了真正的大道。
每一種大道乃至功法，自創立之初，有其過人之處，也存在著先天不足。若是位居他人門下，修習的也只是他人之道，累他人之短。道教和佛教源遠流長，分支遍佈整個太虛天地，自然也包括其內的本源世界。如此繁多的宗門流派，所闡述的大道綱義只不過是大道之萬一，或許連萬一都沒有，以此為立足點，那麼想要成就真正的道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天資蓋世將一門或諸多大道修煉到極致，也是不可能將它們送達苦海彼岸進入成道階段。
因為，沒有成就儒道心境，是無法同本源核心抗衡的。就算大道境界進入尊主巔峰大圓滿境界，亦是在本源核心一擊之下，心境分崩離析潰散消失的。就算是身在本源世界外萬億之地，也無法避免，就算能躲過本源毀滅，也無法斬斷自己存在本源世界的道根，脫離本源世界而取得晉陞。
「儒」之一字，倘若拆開來看，單邊一個「人」和一個「需」字，意指一個修士深諳匹配屬於自己的大道，才能算是儒，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需要什麼，什麼對自己是沒有助益的都不知道，如此不自知的人，有什麼資格去教授他人，更沒有資格稱作儒。
不知多少強者，修為通天戰勝了無數強者，但他無法戰勝自己，找到自己的歸屬、自己的道，最終落得個生死道消下場。
那些之所以被稱之為大儒的人，無一不是具備能一眼堪破前塵後世的獨到眼光，他們擁有的大智慧，乃是深深領悟了道教和佛教那些教義，所總結出來的瑰寶，不再是一板一眼的死板道義，而是能變化萬千活靈活現，面對不同的事物，自然而然可以滋生出應對之策的儒道智慧。
領悟本源法則與否，本質差距就在這裡，似玉皇天這等掌控本源世界的天尊級別強者，均是慧眼如炬，一眼看出他人弱點。
此時此刻，孤行天在獲得道之始源碎片後，便是陷入這種自我掙扎的境地中。
心境小世界時而被威嚴更甚的儒道因果佔據，潛移默化摧使他摒棄所有潛心修道，道之始源碎片中蘊含無與倫比的大道沉澱，足以使得他原本屬於太虛冥域本源生靈道行暴漲，直衝宗主之境，抗衡太皇天這等尊主級別強者，並且打開《乾坤圖》一扇門戶，為他攤開一條光明道途。
時而，又被劍嬰這等毀滅魔煞佔據，蒼生萬物生靈皆為螻蟻，死不足惜，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與其被本源核心玉皇天追殺，苟延殘喘生不如死，倒不如入萬惡魔道，奪蒼生天地之血魂，殺生成道。
「摒棄所有！摒棄所有！若是如此，那吾之殺父大仇，誰來完成！」一聲癡瘋般的嘶吼囁語，孤行天血目深燃一步踏出，一股澎湃魔氣鼓出，只聽「彭」的一陣劇烈爆炸，身前不遠處一塊本已成斷壁殘垣的廢墟之地，大地崩裂一分為二飛了出去，使得他所處一塊方圓之所，成了一個殘月。
「此乃心中魔障，何必執迷不悟！殺人者人恆殺之，如此無休無止，道心阿浮，如何成就大道。唯有放下，拋棄雜念……」
「阿彌佗佛！前塵舊事，擔累於肩墮入阿鼻地府，忘卻忘卻，心輕如虹通達天堂彼岸。芸芸縱生浮生輪迴，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兩道聲音瞬間自儒道因果中湧出，充滿無上威嚴的道教與佛教綱德銘言，重又將孤行天心境小世界中翻騰的殺戮火焰撲滅。在道之始源奧義的無形指引下，他那個充滿殺戮毀滅的元神亦是平息下來，歸於儒道因果與劍嬰交鋒的膠著狀態。
背負雙手，孤行天靜靜的望著從四面八方湧落下來的泥石洪流，洶湧澎湃之景，幾如要將他淹沒其中，但他卻巋然不動，眼神透露著無限迷惘和掙扎，囁囁低語著：「放下……忘卻……」
就在此刻，天際上空轟然落下數十道強大身影，當頭兩人身披八爪龍袍，赫然正是聶人王和龍我雷兩位星君，在他們身後分別跟隨著十幾位道主中期抑或道主巔峰之境的星主。
「道主仙尊說的不錯，這賊子果然身負重傷！不過，以我看來，只怕不止那麼簡單，他此時已然被心魔亂神！」龍我雷一眼望去，神目精光閃爍不定，僅僅一瞬就看出了孤行天心境不穩的跡象。
「這小子倒是頑強的很，連道主仙尊親自出手都沒有殺死他，還被他重傷逃遁！但人算不過天算，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道主仙尊對他狀況瞭如指掌，怎麼能逃得過仙尊大人的手掌心！」聶人王嘿然一聲冷笑。
二人相視一眼，不由分說，齊齊爆發最強身法，如電一般朝著孤行天擒拿過去。雖說是擒拿，但出手間並未留下餘力，他們可是深深知曉此子的可怕之處，鎮南星君便是被其滅殺，恐怕連赤血星君也是如此。
「大人小心！」
一聲驚呼忽而從奔流不止的逆勢洪流中傳出，龍我雷和聶人王二人均是詫異側目一望，只見一個渾身泥污不堪的女子，小小身形時不時從泥石流中吞吐而出。
這女子當然是之前被罡風捲入泥石流中的莫念師，此時她還將孤行天當作赤血星君，瞧見有人對他不利，自然不由自主的喊了出來。
「哼！沒想她在這裡，你們兩個去把她拿下，等我們擒拿了那賊子，然後一起交給道主仙尊！」龍我雷神目如炬，怎麼看不出莫念師就是引起那起大風波的罪魁禍首，心知這女子頗為太皇天看中，是以指使麾下兩人先去將她擒拿。
「是！」兩道身影恭敬一諾，身形化作流光，朝著莫念師所在位置馳去。
莫念師眼見不妙，大張大合呼氣的小嘴還流淌著泥垢，揮之不去，怎奈形勢逼人，她沒有多想一頭扎進洶湧奔騰的泥石流中。
青衫獵獵作響，孤行天背負雙手神色變幻，依舊是沉浸在心境兩種衝突下無法自拔，似癡似傻的踱步在一個極限的空間內。在龍我雷、聶人王等數十位強者各施神通朝他當頭鎮壓下來之際，也未曾察覺到。
見到此種狀況，龍我雷等人自然是欣喜不甚，孤行天這種情形，正好省下他們很大功夫，一個個面露陰曆之色。
轟轟轟！！
數十道震徹天地的手段齊齊印在孤行天那光禿禿的頭頂，卻在剎那間被一股巨力反震回去，接連不斷此起彼伏的慘呼聲，除了龍我雷以及聶人王兩位宗主級別強者之外，其他修士則是紛紛身形炸裂成粉末。
「這是為何？他不是走火入魔了嗎？」
龍我雷和聶人王均是臉色煞白，強嚥下湧入喉間的鮮血，眼目暴閃著不可置信光芒。儼然，他們也是受到了極其沉重的傷害。
亦在此時，天地間轟然洞開一個個幽光閃爍的門戶，五尊身形悄然無聲從門戶中踏出，一個個極目視下，均是朝著孤行天望去。
「龍皇太子，你也來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聲音不輕不重在虛空響起，循聲而望，乃是從一位身穿紅袍蒙著黝黑面罩的強者嘴中發出，雖是看不清他面貌，但卻能聽出他年歲不大，是個青年高手。
「岐黃，燕南天，你們也來了！」那被稱作龍皇太子的人，卻是對那問話之人不屑一顧，反而朝著另外兩人望去。
「你不也來了嗎？」頭頂青陽道冠，身披一件紫光流離的太極兩儀道袍，神目不動冷冷一語，面如冠玉英倫非凡，卻是目前威名正盛的翔龍尊者岐黃，在他身側之人則是他的師弟燕南天，若是孤行天此時來看，定會發現此時燕南天已非昔日可比。
「兩位兄台，別來無恙啊！」最先開口那位身披紅袍的青年強者，見龍皇太子對他不聞不答，卻是渾不在意，反而朝著岐黃、燕南天大笑道。
岐黃眉目一動，豁然出口道：「是你！赤洪！」，話音一落，只瞧他眼神一轉，朝著另一位沒有出聲的人影望去，陣陣烈陽灼熱氣息呼之欲出，不由再度皺眉，「誇烈！」
「不巧，剛好路過！」那被稱作誇烈的人，寒目一猙，絲毫不懼的冷冷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