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三章 事出有因(2) 文 / 許開禎
第三章事出有因(2)()
單純從彬江看,這風暴當然能刮,而且越猛烈越好。彬江改革開放二十多年,經濟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工業排名由最初的全省倒數第二一躍成為全省第一,城市綜合能力也得以大大提升,去年還獲得全國最具競爭力中等城市之稱號。但,繁榮的背後,到底藏了多少污納了多少垢,鄭春雷不敢想,真的不敢。彬江是該進行一次大清理大整頓的時候了,什麼時候都不能以好遮醜,不能拿成績來掩蓋失誤,更不能容忍光環下面罪惡橫行,這是黨的原則,也是實事求是的原則。
可是,可是……
鄭春雷腦子裡不由得就閃出一張臉,那曾是彬江的驕傲,也是江東省的驕傲。彬江能發展到現在,他功不可沒,彬江能保持持續發展的強勁勢頭,他更是付出了心血,但,滋生在彬江大地上的一股股罪惡,也不能不說跟他沒有關係。
他是彬江的保護傘啊。這把保護傘下,既有分享改革成果的彬江幾百萬市民,更有賺得盆滿缽溢的大地產商、大企業家,還有已經蛻化變質了的**分子……
一想這個人,鄭春雷鼓蕩在胸間的一腔正氣「噗」就洩了,彷彿一隻充足了氣的皮球,讓一支鋒利的鋼針輕輕一扎,裡面除了沮喪,什麼也沒再剩下。
這個人比鋼針還堅硬,還鋒利,更難的是,這個人對他鄭春雷有恩,對現任市委書記吳柄楊也有恩,對彬江市太多太多的幹部,都有恩。
知遇之恩,提攜之恩,重用之恩,甚至……
人在世上走,不能不受人恩惠,受人恩惠而不知圖報,良心會受譴責。問題是此人不要圖報,鄭春雷曾經虔誠地到他門上,想實實在在回報他一回,那時他生病在家休養,他在醫院時鄭春雷沒趕上,因為一起大案去了北京,等案子辦完,他已出院。鄭春雷花重金從一名老中醫手裡求得一秘方,並親自去了甘肅,按老中醫的囑托,在岷縣採了當地的岷歸,還有幾樣中藥材。鄭春雷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陪他說說話,解解悶,祝他早日康復。接見倒是接見了,藥材和秘方也都收下了,但,陪他幾天的心願被拒絕了。
「你還是回去吧,我這裡不缺你一個,來了就好,心意嘛,啥時能表完?彬江卻不能沒有你,你是公安局長,多少事等著你做,怎麼能為我扔下工作呢?」
人還是那個人,口氣還是那口氣,鄭春雷沒辦法,只能回來。回來不久,鄭春雷就從公安局長挪到了紀檢委,先是第一副書記,很快,彬江調整班子,鄭春雷成為常委、紀檢委書記。
有人說,他這個紀委書記,是拿一秘方和幾味甘肅的中藥材換來的。他不這麼認為,但,這個紀委書記,的確是那人力排眾議給他的。
他想還恩,結果又欠了一次恩,而且是大恩。
仕途上的提升對官員來說就是生命的昇華,甚至比生命還重要。這個邏輯雖然混蛋,但它卻是真理。你別不承認,不論你有多清高,多道學,最終還是逃不過這個混蛋邏輯。
不信,一夜之間把你的官帽子抹了試試?
鄭春雷的老搭檔,公安局原副局長,就是因為一紙調令削了手中的權,想不過,一場惡病把命給丟了。
包括現在的公安局政委尚大同,僅僅因為被束之高閣,就喪失了鬥志。他們都是好同志,但他們也都是普通人,權力這根魔杖下,有多少靈魂被扭曲,有多少顆心靈被摧殘。
能怪別人嗎?能怪權力嗎?怪不得,要怪只能怪自己。
可誰又是聖人?尚大同不是,鄭春雷不是,他想,柄楊書記也不是!
那麼,這盤棋就難下了。
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就是彬江目前的難,也是他鄭春雷的難。他不是沒想過「動」這個字,但真要動起來,你試試?
土地風暴不是刮了嗎?審計令不也下了嗎?現狀如何?倒在利劍下的,不是那些該斬的人,卻是手持利劍的人!
向樹聲!
鄭春雷的思維再次集中到這個裸死新聞的製造者上。
是的,如果說幾天前這還是一起離奇死亡案的話,現在,它已成了新聞。只要你打開網絡,或是隨便翻開一張生活類報紙,「向樹聲」三個字,非常耀眼,跟他一樣耀眼的,還有華英英,還有「裸死」兩個字!
還有什麼比官員裸死在豪華車中更刺激眼球的呢?還有什麼比官員跟地產商鬧出桃色緋聞更讓人浮想聯翩的呢?還有什麼比審計局長死於被審對像豐白的大腿之間更讓人想入非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