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二章 我不相信(2) 文 / 許開禎
第二章我不相信(2)()
華英英!這十六個小時,華英英三個字,像一塊烙鐵,不,像三把鋒利的匕首,血淋淋的插在她心上。
華英英,怎麼會是你,怎麼會是你啊!!!
她的手奮力攥在一起,兩隻手用足了勁,攥,她感到有濕熱的東西流出來,從手心裡,從十指中間,好像是汗,好像是水,好像是比汗和水還要黏糊的東西。她不知道那是血,她不知道自己雙手裡是握有硬物的,兩隻堅硬的貝殼。
貝殼是從天涯海角撿來的,四十四歲那年,女兒思思考上了北大,一家人興致勃勃去了三亞,她跟向樹聲一人撿了一個貝殼,出奇的是,這兩個貝殼真像一對兒。回來後這對貝殼就一直放在床頭上,成了某種象徵,某種暗喻。
現在這對貝殼成了武器,血淋淋的武器。
天已經徹底暗了,黑夜的到來往往以恐怖的方式,讓人錯以為光明瞬間讓一張血盆大口吸去了。她被黑暗吞噬,像裹在老虎腹中的一隻小雞,軟弱無力到了極至。
電話一直在響,先是手機,催命鬼似的,響得她心驚肉跳。是電池拯救了她,那塊電池終於被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打穿了,打得發不出一點聲音,就跟沙發上的她,成了一潭沒有生氣的死水。原以為世界會還她清靜,給她思考的機會,誰知座機又拚命叫,聲音十分猙獰。她懶得起身,也起不了身,所以那聲音以高亢飽滿的姿態持續到了現在。
他死了。電話催魂一般的爆響中,她再次想到了這個事實。
是跟華英英一起死的,而且光著身子。
為什麼要光著身子呢?
為什麼要在車子裡光著身子呢?
世界上那麼多的地方,賓館、酒吧、別墅,為什麼一定要在車子內扒光自己呢?
想不明白。
能想明白的,就是公安局那個叫譚偉的警察在她回到彬江的第一時間,就通知她到公安局去。
我去幹什麼?看他們的醜態,為他們穿好衣服,還是跟那個叫譚偉的警察說一聲,這人是我丈夫,他身子底下這個女人叫華英英,我們關係很好。
很好?
她鬆開手,睜開緊閉著的眼睛,在地獄一般的黑暗裡,忽然看見一張笑吟吟的臉,嫵媚的臉,柔情的臉,波光盈盈的臉。
美人的臉。
是個美人呢,她記得類似的話跟丈夫說過不下二十遍。說的時候好像也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華英英值得這麼說,值得這麼誇耀。現在呢,意思出來了!
華英英!她似乎是把這三個字嚼碎了又吐出來。屋子裡燈光突然亮了,亮得刺眼,亮得她差點就被這白光擊碎。後來才發現不是亮光,是什麼呢?幻覺,不,絕不是!
廖靜然是第二天上午九點找到市公安局的,出乎所有人預料,她跟公安局長龐壯國說的第一句話是:「死者是我丈夫,華英英是我們夫妻共同的朋友,他跟華英英有不正當關係,我不相信。」
龐壯國正在跟張曉洋叮囑什麼,聽完廖靜然的話,做出十分吃驚的樣子:「廖大隊,出了這樣的事,我們也很難過,不過……」
「不過什麼?」廖靜然臉上看不出有什麼難為情,她的鎮定讓龐壯國和張曉洋暗暗吃驚。
「樹聲同志作為黨培養多年的幹部,個人生活如此不檢點,實在令人痛心。」龐壯國喝了一口水,藉以平定自己慌亂的內心。見廖靜然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好像對他這番話不感興趣,他又道:「當然,這事還待進一步調查,目前我們也未下定論。」
「案子是不是由譚偉負責?」廖靜然忽然問。
「是啊,這案子由二隊長譚偉負責,有什麼問題嗎?」龐壯國說著,抓起電話,要打給譚偉。
「我找過他,他不在辦公室。」廖靜然往前邁了一步,她的氣色比昨天好了許多,讓人看不出她是一個剛剛失去丈夫的人。
「哦,刑警嘛,守在辦公室怎麼行?」龐壯國的話聽上去很隨意,口氣卻是拉足了官腔,「張局,譚偉呢?」
「一大早出去了,可能是搞外調。」張曉洋順著龐壯國的話音道。
「這些日子辛苦他了,公安這碗飯,不好吃啊。」龐壯國感歎了一聲,重新盯住廖靜然,「這麼著吧廖大隊,你有什麼線索,可以跟曉洋講,曉洋同志是專案組組長。」
「我要求換別人調查此案。」
「什麼?!」龐壯國跟張曉洋同時吃了一驚。
「我的話很清楚,讓譚偉負責此案,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