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千里獨尋 文 / 飛雪無痕
這是初春的一天,和煦的陽光下,土路上掀起一溜塵土,一輛破舊的馬車搖搖晃晃,車頂迎風展開的藍色小旗寫著「平安車行」。
顛簸的馬車終於到達了此行的終點,這裡是黃河岸邊的一個渡口,也是絲綢商路的重要渡口,來來往往的商人旅客在此歇腳,渡口漸漸形成一個小鎮,馬車此時停靠在平安車行的外面,車伕跳下馬車,亮起嗓子:「渡口到了,下車咯!」
車裡的人依次下來,個個頭重腳輕,雙腳落在實地上,猶如踩在棉絮上,輕飄飄的,頭暈不已。
一個老婦人剛下車沒適應,腳一軟,差點摔倒,虧得跟在她後面的一個青年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大娘,小心些,慢點,」說話的青年,聲音文文靜靜,個頭不高,身材偏瘦,背著個包裹,腰間拴著把劍,劍鞘墨綠,一看就非凡品。
青年抬起的臉龐映在陽光下,呵,好俊的一張臉,旁邊的車伕不由愣了一下,沒見過這麼好人才的小伙子。
「小兄弟,謝謝你一路陪我聊天,我去找我兒子去了,你一路小心啊,」大娘樂陶陶地,顧不得疲憊,思兒心切,朝渡口的驛站打聽去了。
青年目送大娘離開,眼角微微濕潤,親情在心裡激盪,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青年回身,信步來到一家麵攤坐下,把包裹放在桌子上,要了碗熱湯麵填肚子,欣然聽著遠處的號子,向老闆問道:「大叔,那邊在幹什麼?這麼熱鬧。」
「那邊是黃河勞工,修堤壩的。」
「是嘛?人很多嗎?」青年好奇地問。
「多,好多,小兄弟,聽口音你是從南方來的吧,你不知道,去年我們這裡發生過大的水災,死了不少人,聽說皇上大怒,特派當朝王爺親自整治水患,那些人就是周圍方圓200里的青壯年,都被押來修堤壩,唉,幸好我老了,沒被抓去。」老闆歎著氣搖頭。
「怎麼?修堤壩不是好事情嗎?你們不願意嗎?」青年弄不明白了。
「唉,一言難盡,小兄弟,修堤壩是好事情,可到了那些大官手裡,好事都變壞事,每人都得交修壩費,沒錢就強行抓人做工,不但沒有工錢,病了的一腳踢開,看見那邊山腳的空地了嗎?全是那些累死病死的勞工,總之,可苦了我們老百姓了,算了,不說了。」老闆提起這事情來又氣又難受,還不如不想。
這裡的人這麼慘,青年不由同情萬分,還是繼續自己的事情要緊,於是問道:「大叔,前面有沒有渡船過河?」
「過河?!」老闆奇怪地看著青年,答道:「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可能不知道,這季節不能過河。」
「為什麼?」青年一聽,不由急切發問。
「現在天氣轉暖,上游河水解凍,河裡都是冰塊,是最危險的時候,說不定還會發生凌災,小兄弟,急不得,到鎮裡找個客棧住段日子吧。」
青年不由發愁起來,看來只有等了,「大叔,大概要等多久?」
「通常一個月,不過,如果天氣又變冷就說不准了。」
「這可如何是好?」青年愁容滿面自語著。
「大叔,你可見過一個年青的道士路過此地?高高的,模樣就像這樣,」青年掏出一卷薄絹展開,上面是一個人的畫像。
「這,沒見過,唉,來往的人那麼多,哪兒看得過來。」老闆搖搖頭走開了——
這裡就是古往今來傳頌的黃河嗎?青年站在黃河岸邊,看著河裡攢動的冰凌,寬闊的河道也顯得擁擠狹窄起來,水位似乎在上漲,青年渾然不覺冰涼的濕氣侵襲單薄的身軀,只是默然矗立遙望對岸,眼神茫然而又焦急,又有幾許期待。
右面不遠處的號子聲突然停止,變成喧嘩吵鬧哭叫。
靜立的青年被驚動了,腳下生風,幾個起落便到了工地外圍,青年緩步朝圍成一堆的人群走去了。
「兒啦,我可憐的兒啦,你年紀輕輕就這樣去了,丟下為娘一個人可怎麼活啊,嗚嗚……,」人群裡,一位婦人淒厲的哭聲,好熟悉的聲音。
青年微微用力,人群被青年強行分開鑽了進去,被圍著的地方搭著一個簡單的涼棚,一張竹蓆上躺著個骨瘦如柴的人,一個老婦人趴在上面哭天搶地,不對,好像是車上認識的大娘。
圍觀的多數是勞工,個個眼睛發紅,白髮人送黑髮人,慈母尋兒,卻趕來送走,天下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此,其中有兩個年紀稍長的人正陪在老婦人身邊勸慰著,卻也忍不住眼淚。
青年疾步上前,伸手搭在『死人』胸口,旁邊的人立刻喊起來:「喂,你幹什麼?!」
「我是大夫!」青年一邊回答一邊繼續檢查,一直在哭的老婦人抬起頭,淚眼模糊中也沒認出青年,只是聽見大夫來檢查,心中立刻升起期望,瘦瘦的手一把抓著青年的胳膊,滿臉淚跡地跪求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兒吧……」
「大娘,你快起來,你兒子還沒有死!」青年大喊道。
一語震驚所有人,老婦人立刻停止了哭泣,睜大老眼,也認出了青年,不由顫抖地問道:「你…說…什麼?我兒沒死?是真的嗎?」
青年拉著老婦人,重重地點頭道:「是真的,不過要馬上救治,否則就真死了,大娘,你在一旁等著,我一定竭盡全力救治你兒子。」
青年說完,將背上布包著的箱子打開,裡面是各種醫生的常用工具和藥材,圍觀的人不由又走近,想看看這小青年如何將一個被認為已經斷氣的人救活。
青年示意旁邊的兩人扶起病人,在其身上頭上迅速扎上一些針,然後雙掌抵住病人腰部大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