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一顆種子 文 / 志鳥村
第一百三十七章第一顆種子
八月二十一日是一個有紀念價值的日子，一萬名身著深藍色軍裝的士兵整齊劃一的站在大操場上，除了夾雜著泥土味的細風，就只有一萬顆緊張的心跳聲，遙望著遠方天際，每個人都知道，從今天起，我的人生將與眾不同。
吳雲使勁的捏著自己的鼻樑，以免那些鹹鹹的液體影響他的儀容，這一萬名來自中國大地的戰士幾經挑選，從數百萬人中圈定，他們將在落基星受訓後操縱運輸船和負責地勤工作，若干年後，這將是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
人力資源是聯盟最珍貴的資源，在解決了衣食住行這些最基本的物質需求以後，如何帶來更大的價值和如何更快的提高文明水平，這一切的基本點都是人，而要養育一個
孩子成長到獨立生活所需要付出的努力實在太多，在這種情況下，聯盟的人口增長一度是負值，即便使用體外受精的方式產生嬰兒，也缺少足夠的父母來領養他們，形成了新的「孤兒」群體，缺乏父母，意味著在長達三百到五百年的幼生期中，這些孩子會在精神層面遇到更多的問題，為了體現一種公平的理念，如今的聯盟已經禁止了沒有父母要求下的體外受精。
在這種條件下，地球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雖然不能說是人口密度最高的星球，但相對而言，地球在人口資源上的優勢顯而易見，配合著豐富的生物資源，吳雲相信，只要讓地球順利的走向一個起點，她就能蓬勃的展現出令全宇宙驚訝的繁盛。
在防護罩辟里啪啦的響起後，一排星艦背著太陽的方向落了下來，人群中頓時響起一聲聲壓抑的呼聲，就是見過不知多少次星艦的吳雲，也仍對這些龐然大物肅然起敬，可以容納十萬人的秘密基地甚至無法停下一艘星艦，從它各個潛射口彈出的小飛船好像工蜂一樣密密麻麻，一群來自孫氏家族的家族軍官也隨之飛了出來。
正常情況下的星艦是絕不會進入大氣層的，在太空中，多龐大的身軀也是微小的一點，而當這個範圍縮小到恆星系時，星艦的身軀就成了致命的缺點，此時的一艘二級星艦也許會輸給一艘四級星艦，當然，這是在那艘星艦沒有惱羞成怒決定擊碎擋路的行星的情況下。
在吳雲的反覆要求下，這支負責接送新兵的隊伍才讓一艘五級星艦進入地球，其目的就是為了告訴這些即將成為軍人的傢伙，你們將要面對的是怎樣一個複雜的世界。
操場上的呼吸明顯的濃重起來，一個來自大學的男孩使勁的捶了一拳旁邊的同學道：「疼不疼？」
「丫的找揍。」那男生一拳回拍過去道：「當時看錄像還沒多大感覺，老二，你說我們會不會被他們賣了？」
「買你回去幹什麼？」那被叫做老二的男孩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星艦道：「有這麼一艘飛船還會要你這種奴隸？」
那些穿著筆挺的淡綠色軍裝的軍官們站在一艘陸地飛船上，將擴音器音量開大介紹著注意事項，關於宇宙究竟與自己所認識的有多大不同，底下的這些小伙子們每天都被告知，但直到今天，他們才十分確信自己並非加入了一個邪教組織。
吳雲聽著下面的吵雜聲音一臉笑意，對於地球上各國要求的嚴整軍紀，聯盟也有類似的條文，但卻並不很遵守，除了對時間要求較高以外，私下裡的聊天都是不被禁止的，而且因為對軍人文化程度需求的極度升高，多年低傷亡率的聯盟軍隊就好像一個大型工廠。
「蓋伊，剩下的那些年輕人怎麼樣了？」
「羨慕的流口水呢。」蓋伊笑著指著山上的各集結點說道，站在那裡的兩萬餘人都是經過初步挑選但超過了10000這個數量的人，聯盟的軍人總量不超過人口總量的萬分之一，按照這個比例，地球也可以組織一支六十萬人的軍隊，只是即便現在挑選的這些士兵也是嚴重不符合要求，還有數量高達十萬餘人的被挑選者淘汰回家，僅是消除記憶的費用就咽的吳雲夠戧。
「還是按照以前的計劃，在地球對他們進行先期培訓吧，尤其是文化課，至少也要達到洛星中等教育以上的程度。」說到這裡，吳雲歎了口氣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一支受教育時間超過500年的軍隊。」
「很快就可以了。」羅蘭從身後走了進來，與吳雲並肩站立在落地窗前道：「亞克多昨天還吃驚你的成功呢，等到孫氏家族把他們練熟了，這些人也就是地球上第一批符合聯盟要求的士兵了，這麼好的事情也讓你遇到了。」
「孫氏很龐大，但他們領地的人口也不過兩千萬而已，組織一隻五萬人的部隊已經耗費了他們全部的精力，要不他們也不用將其中半數以上放入非戰鬥隊伍了，而地球最不缺乏的就是人，我想那孫冶也是早有預謀吧。」
「你就不怕他們不回來了。」羅蘭略微擔心的看著操場上混亂的人群。
「耶路撒冷被居魯士屠滅了，但猶太人在兩千年後還是重新建立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國度，只要地球保持著它高速發展的勢頭，他們沒有理由拒絕一個屬於自己的星球。我在國外呆過八年，非常清楚在初時的興奮過後的浮躁不安。」吳雲輕輕的說著，然後就抬起頭看著下邊，聽著那教官明顯用能力儀學到的語音。
鼎沸的人聲逐漸減弱了，星艦在露面一刻鐘之後就飛回了編隊，只有越來越多的「工蜂」們起起落落，地面上的笑聲變少了，越來越多的人捧起一缽土藏在衣兜裡，經過一周或者更長基礎教育的他們知道，在混出頭之前，他們回到地球的機會很小。
來自高級星球的教官們不解的看著下邊的學員將平整的操場挖的坑坑窪窪，當星際旅行變的平常起來，當人的生命越來越久之後，對土地的眷戀也從他們心中變淺了，只有在那些心靈空虛的時候，他們才會想起自己的星球，自己的星系，希望從中得到一些安慰，這種精神上的變遷正是聯盟遭遇的最大問題，失去了疆土概念的軍人們形成了更多的小圈子——家族、勢力、屬星，而這些無疑是違背著聯盟中央集權願望的。
功勳階級的出現也與此有關，當兵畢竟是會死人的，哪怕是百萬分之一也是一種現實存在的概率，這一可能的不幸遭遇以及軍人必然失去的部分自由使得聯盟需要給予士兵更多的報償，尤其是一種人人都可能獲得的特權是必要的。
隨著士兵們登機完畢，教官們向高台上的吳雲略微致敬就興奮的離開了，他們大多是中層軍官，能夠統率上千的軍官已經脫離了這個圈子，眼看著自己未來有可能帶著上萬人操練，那種成就感只要有一點點權力心理的人都會陶醉。
「他們離開了。」羅蘭將笑容凝固在臉上，小聲的對吳雲說道，天台上的兩人都對未來有著很大的不確定，雖然就像吳雲所說的那樣，這些孩子是不可能忘記地球的，但這種記憶究竟有多深刻，是否足夠讓他們穿越可能的險阻回來又是另一回事，孫氏領地內的人口稀少使其有些飢不擇食，連地球上這些明顯的不合格士兵也迫不及待，若是他們打的是一錘子買賣的注意，那吳雲也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看著吳雲凝重的臉色，羅蘭暗暗責怪自己一聲，因為吳雲表現的愈顯成熟，他身邊的人也不知不覺的提高了對他的要求，他轉過話頭安慰道：「從功利的角度來說，對地球而言，現在這些孩子並沒有多大的價值，甚至送給孫氏討個人情也划算，我們還可以培養更多的合格人才，以地球上目前的情形來講，我們還有千百倍的潛力。」
吳雲苦笑著拍拍羅蘭的肩，轉身向外走去，這一萬名戰士代表著吳雲的理想，若是沒有孫氏這一契機，吳雲要想組織一隻軍隊純粹是妄想，就是培訓費用也能拖垮處處漏風的他，所以，即便明知孫氏不懷好意，只要有這樣一種可能，吳雲就想試試，就像羅蘭說的那樣，他還可以組織更多的戰士……
吳雲在自己的理想之途上邁進了關鍵的一步，而在他已經忘卻的角落裡，一個應該是他直屬手下的男人也狂熱的揮舞著手臂，將大本營從巴基斯坦遷至伊拉克不僅需要極大的決心說服自己，還要說服那些得到了無限好處的手下，在吳雲的推動下，巴基斯坦已經成為了世界黑市集散地，尤其是那些沒有自己貨物的掮客們，他們都是中介，掌握著龐大的客戶資源，若是失去了這樣一個大市場，業務的發展會受到很大的影響，但考慮到什葉派的數量比例，穆罕默德還是毅然決定遷走。
建立一個屬於什葉派的阿拉伯帝國，這樣的暢想自十五世紀就開始了，當機會擺在眼前，哪怕穆罕默德已經越來越多的理解到吳雲手上力量的強大，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抓住它，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和吳雲有著相同的思維方式，謹慎小心，一旦決定卻不惜孤注一擲奮力一搏，這是一種游離在理智與理想間的冒險。
「羅蘭。」當屏幕上代表著星艦群的光點消失之後。吳雲彷彿夢囈般呼喚著身邊唯一的夥伴。
羅蘭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過來，用右手抱住吳雲的肩膀，使勁的抱住他小聲的說道：「放心吧，沒有事的。」
「我知道。」吳雲的聲音還是發虛，他垂著頭看著腳尖弱聲道：「我擔心很多事情，擔心他們再也回不來了，擔心他們通不過訓練，擔心他們死在戰場上，擔心他們產生新的想法，我的意思是說，關於地球的未來。」說道後來，吳雲掙脫出羅蘭的胳膊，揉著自己的臉，在實力不均等的情況下，無法確知的未來使他感到迷茫。
「還記得你給我講中國近代史嗎？」羅蘭突然插言道。
吳雲不解的看著他，羅蘭續道：「來自西方的種子在中國掙扎著，你說二十世紀前十年的中國民族資產家得到了完整的人生，至少求仁得報，而其後的實業家們就顯的悲壯了。因為一戰結束了，日本人來了，資本主義在中國失去了土壤，那麼，這些未來的種子們需要的是什麼呢？」
「一片土壤？」
「是的，你只需要提供一片土壤就足夠了。」羅蘭笑瞇瞇的說道：「我們無法控制他們的未來，誰都不行，但地球所需要的不正是茂密的森林嗎？如果每個人都能成長成為一顆不同的大樹，即便他們有些旁逸斜枝也無所謂吧。」
吳雲終於笑了起來，只是眉目間依然少不了憂愁，這些種子究竟會否回到地球的疑問仍然困擾著他，但暫時，他還是心情好了許多，隨意的拍拍羅蘭的胸謝道：「我以為只有亞克多才會安慰人的。」
「那說明我也已經成年了。」羅蘭拍打著自己的臉道：「我企盼著這天很久了。」
夜幕籠罩了地球，來自地球的年輕人們也從上船時的傷感解脫了出來，星艦上的一切都是新鮮的，雖然現在的他們連預備役都算不上，但孫冶依然按照聯盟士兵的標準分給他們兩人一室的套間，足有兩百平米的大小，但比起星艦的總體積來說，也還是九牛一毛。
恆星閃爍著光芒，那是它在燃燒著生命，在人們對此產生審美疲勞之前，星星的神韻全部在於她消逝的過程，就像身後不知多少光年以外的地球那樣，隨著她級別的身高，其壽命也不可抑制的縮短了，和星域中無數的高級星球一樣，發展著的種族最終還是要尋找一片新的土地，延續的代價也許還不僅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