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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指標 文 / 面人兒

    第二百四十九章指標

    布木布泰?

    陳海平雙腿伸直。搭在桌邊,身子靠在太師椅裡,閉著眼睛,心裡琢磨著那個謎一樣的女人。

    陳海平剛回來,他親自出城去迎接懿安皇后、袁崇煥和皇太極三人,並安置好之後才回到的紫光閣。

    袁崇煥的新夫人、那一世的那位頗為有名的孝莊皇后布木布泰這次也來了,剛才在城外,布木布泰和懿安皇后同乘一輛車。

    布木布泰和懿安皇后,這二位堪稱是這個時代最傑出的兩個女人,她們又都必然視對方為可資利用的王牌,自然一拍即合。

    或許是受了那一世的影響,陳海平對這個布木布泰總有一種看不透的感覺,剛才見面的時候,他沒有從布木布泰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情感流露。

    雖然沒有見過面,但他們之間的糾葛可算是很深了,布木布泰的哥哥死在自己手裡,而布木布泰又在自己那兒接受了多年的教育和訓練,但布木布泰剛才的表現就是袁崇煥的夫人而已,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從那一世的表現來看,毫無疑問,布木布泰在政治方面有著非凡的天賦。而最難能可貴的是布木布泰這個人的性情。

    從皇太極死,到康熙掌權,數十年間,大清朝可以說是布木布泰一個人撐起來的。如果沒有布木布泰,大清朝就不會是順治、康熙的那個大清朝,歷史就可能是兩個模樣。

    數十年間,護著幼子幼孫,布木布泰完全可以執掌朝政,但布木布泰沒有,她就像老母雞,一心羽翼著自己的兒孫。

    現在,人還是那個人,但不一樣了,人是會變的,不同的經歷會極大地影響一個人的心性,布木布泰當然也不會是個例外。

    布木布泰的心性變了,而且因為特殊的經歷,其各個方面的才幹可能要比那一世的布木布泰更要強的多。

    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布木布泰嫁給袁崇煥顯然是要跟他對著幹,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不愧是孝莊皇后,剛才見到布木布泰時,陳海平不得不承認,布木布泰確實有母儀天下的風範。

    布木布泰的容貌既端莊。又美艷,更有凜然之威。

    同懿安皇后一樣,布木布泰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妙人,但可惜,她是袁崇煥的夫人。如果不是袁崇煥的夫人,逗弄逗弄布木布泰這樣的女人,一定是天下之至樂。

    「少爺。」

    就在陳海平神遊天外、浮想聯翩之際,耳邊傳來了輕柔的呼喚聲。

    不用睜眼,陳海平也知道是向彩英。

    隨著年紀日增,對「少爺」這個稱謂,陳海平聽著是越來越不順耳。幾乎所有人都改了稱謂,但唯獨向彩英沒有。

    陳海平清楚,向彩英對他懷著極為特殊的情感,而他對向彩英也是鍾愛有加,所以在私下裡也就默認了向彩英的這個權力。

    把腳從書案上拿了下來,陳海平坐直身子,招呼道:「彩英啊,坐。」

    向彩英坐下後,陳海平笑著問道:「勝男還欺負虎頭嗎?」

    虎頭是閻應元和向彩英的大兒子,勝男大小姐很喜歡欺負人,尤其是這個虎頭,常常就把虎頭給弄哭了。

    提到孩子,向彩英也笑了。兩人閒聊了幾句,向彩英道:「少爺,秀英想要去拜見懿安皇后,您看可不可以?」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陳海平道:「只要懿安皇后同意,什麼時候都可以。」

    向彩英道:「那我帶秀英謝謝少爺了。」

    陳海平道:「彩英,這事兒你先自己去問問懿安皇后。」

    向彩英道:「我這就去。」

    「嗯。」沉吟了一下,陳海平道:「彩英。如果懿安皇后問你什麼,可以一切照實說,沒必要隱瞞。」

    向彩英點頭道:「我明白。」

    陳海平又道:「你也跟田秀英說說。」

    看著陳海平,湧到舌尖的話又嚥了回去,向彩英起身告辭離去。

    慈寧宮,懿安皇后靜靜地坐在自己以前常常坐的紅木椅上。

    物是,人也是,但一切都不同了。

    當陳海平問她是和袁崇煥、皇太極一樣住在迎賓館,還是住慈寧宮時,懿安皇后毫不猶豫地選了慈寧宮。

    後宮大都變成了各部衙辦公的地方,但慈寧宮沒有絲毫變化,和她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皇后。」

    懿安皇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的時候,忽聽章程輕聲喚自己。睜開眼睛,懿安皇后問道:「什麼事?」

    章程躬身道:「皇后,向彩英求見。」

    向彩英來幹什麼?沉吟片刻,懿安皇后吩咐道:「有請。」

    去年八月,陳海平佔領京城之後,向彩英是守衛紫禁城的負責人,那時向彩英就給懿安皇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後,作為陳海平麾下地位最高的女性,又是陳海平頭號悍將閻應元的妻子,懿安皇后對向彩英一直都極為關注。

    章程出去後,又沉思片刻,懿安皇后站起身,向屋外走去。到了屋外,走下台階,懿安皇后停下腳步,靜靜地站立著。

    不多一會兒,向彩英在前,章程在後,跨過院門走了進來。

    見到向彩英進來。懿安皇后穩步迎了上去,而與此同時,向彩英也加快了腳步,到了進前,向彩英躬身一禮,招呼道:「皇后。」

    看著向彩英,懿安皇后眼裡是毫無掩飾的喜愛,她近前半步,拉住向彩英的手,熱情地道:「向大人,好久不見了。」

    她們沒這麼熟的,當日在皇宮,懿安皇后對向彩英沒有什麼好臉色,但這一刻,懿安皇后的熱情發乎自然,向彩英如沐春風,沒有一丁點不好的感覺,只是些微有點不好意思。

    挽著向彩英的手,兩人來到客廳分賓主落座,宮女奉茶退下之後,懿安皇后問道:「向大人來見哀家是不是有什麼事?」

    向彩英道:「秀英想要來看看您,所以托我問問領政大人。」

    聽向彩英說田秀英想要見自己,懿安皇后的心又沉了沉。此前去迎接的人當中,有成基命,有徐光啟,有鹿繼善,他們在她面前態度都很從容,沒有絲毫難堪之色。現在,她在慈寧宮的屁股還沒坐熱,田秀英竟然也主動要求要見她。

    說的嚴重點,成基命、徐光啟、鹿繼善這些人現在成為了陳海平的重臣,那就是賣主求榮。如果他們都是寡廉鮮恥之徒,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但問題是他們不是,而且非但不是,這些人反而都是些最正值最有德行的人。

    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指標,這說明這些人都已從心底徹底認同了這個新政權。在懿安皇后看來。成基命等人是一個指標,現在這個田秀英又是一個指標。而且,田秀英這個指標的意義比成基命等人更嚴重。

    相較於成基命等人,田秀英見她心裡的負擔自然應該重得多,但田秀英竟然也和成基命等人一樣。

    一切的一切,都意味著陳海平領到下的這個新政權的影響力前無古人。

    這些念頭在心裡一閃而過,絲毫也沒有帶出來,懿安皇后開心地道:「那好啊,實不相瞞。向大人,就是秀英不說,哀家也猶豫著是不是去見秀英一面。」

    向彩英和田秀英無話不談,她知道田秀英的心情非常複雜。以前在宮裡時,懿安皇后可以說是心如槁木,對誰都很冷淡,對田秀英也一樣。但雖然如此,田秀英對懿安皇后卻非常尊敬,這也是田秀英想要見懿安皇后的原因。

    田秀英現在雖然沒有成為陳海平的女人,但在陳海平手底下做事,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所以田秀英心裡是很忐忑的。

    現在見懿安皇后是這個態度,向彩英非常高興,她愉快地道:「皇后,您能這麼想,這真是太好了。」

    沉吟了一下,懿安皇后問道:「向大人和秀英的關係很好?」

    向彩英楞了一下,隨即恍然,懿安皇后重任在身,每天要想的事兒千頭萬緒,不知有多少,又哪會有心思關心田秀英,她道:「皇后。我和秀英是好姐妹。」

    田秀英只是崇禎的一個妃子,懿安皇后哪裡會有心情去關注田秀英怎麼了,而且,田秀英剖頭露面,在陳海平手底下做事,這對皇家的臉面自然很不好看,底下人自然不會把這種事兒報上去,所以懿安皇后對田秀英的事兒一無所知,但現在,她還真是來了興趣。

    懿安皇后問道:「向大人,秀英現在怎麼了,她還好嗎?」

    「皇后,秀英現在幫我做事。」說到這兒,微微笑了笑,向彩英道:「秀英現在是正四品。」

    這可真是新鮮,懿安皇后原本還以為田秀英被那個高官大將給收了呢,因為田秀英要是跟了陳海平,那她不可能不知道,翁德雲是不敢不說的。

    懿安皇后道:「向大人,那就定在今晚怎麼樣?」

    遲疑了一下啊,向彩英道:「您剛到,是不是先休息一晚?」

    擺了擺手,懿安皇后道:「沒什麼,哀家也想見秀英。」

    向彩英道:「那好,皇后,就這麼定了。」

    懿安皇后道:「向大人是不是和秀英一起來?」

    雖然是問,但分明是邀請,向彩英道:「皇后,這好嗎?」

    懿安皇后道:「向大人女中豪傑,巾幗魁首,能與向大人把酒言歡,哀家求之不得。」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推辭不得,向彩英道:「皇后,那彩英就恭敬不如從命。」

    隨後,懿安皇后問了些田秀英的事兒,然後又把話題轉到了向彩英身上,問起了教政部的事兒。

    對此,向彩英毫不隱瞞,她不僅說了現在正在做的事兒,把將來要做的事兒也都說了。

    當向彩英說完,懿安皇后有些艱難地問道:「向大人,你們這都能做得到?」

    傲然一笑,向彩英道:「凡是我們領政大人說的,就沒有做不到的。」

    對學校這一塊,懿安皇后知道的很少,因為才剛剛做,影響還不大,所以也就沒有引起相應的重視。問起這個話題也是偶然,因為向彩英是教政部的尚書,但現在聽向彩英一說,懿安皇后知道,陳海平又把一柄利刃懸在了她的頭頂上。

    直到這一刻,懿安皇后方才意識到了陳海平把兩國相爭複雜到了何種程度,她以前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今後雙方的競爭將是方方面面的,任何一方面的不足都可能成為失敗的主因。

    陳海平在她頭上懸了多少把利刃了,這每一把利刃都逼著她跟著學,不學,利刃就會落下,坎掉她的頭顱。

    但學,又談何容易!而且,即便她不顧一切地跟著學,但她就是再努力,做的再好,能學到陳海平的六七分也就頂天了。

    懿安皇后沉默下來,顯然,今後陳海平還會陸續把利刃懸在她的頭頂上。

    過了好一會兒,見懿安皇后還是不說話,向彩英站起身來,躬身道:「皇后,彩英就不打擾了。」

    「啊。」反應過來,懿安皇后道:「向大人,坐,哀家還有事想要問你。」

    向彩英坐下後,懿安皇后沉吟片刻,問道:「向大人,你為何對哀家沒有絲毫敵意?」

    向彩英一愣,問道:「皇后,我為何要對您有敵意?」

    懿安皇后感覺有點錯亂,她道:「哀家不是你們領政大人最大的敵人麼?」

    向彩英正色道:「皇后,彩英對您是非常敬重的,其實不單是我,我們很多人都是,都和我一樣,非常敬重您。領政大人常說,我們以前的歷史太過血腥,但實際上,這沒有必要,領政大人說他要建立新的政治傳統。好比我們和您,雖然我們要統一天下,就要征服南明,但南明是我們的對手,卻並不是仇敵,這和對女真人截然不同。戰場上的生死那是戰場上的事兒,那誰都沒有辦法,但現在,您只是彩英敬重的人。」

    默然良久,懿安皇后輕輕吁了口氣,她現在明白成基命、徐光啟等人為什麼面對她,態度那麼從容了。

    這裡,顛覆了過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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