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瀚海 文 / 面人兒
第八十一章瀚海
「長征是宣言書,長征是宣傳隊,長征是播種機。」
想到蒙古,想到組建商隊的那一天,陳海平就把這句話牢牢印在了腦海裡。他的商隊將起到與長征相類似的功能,他將把漢人的友善、漢人的文明、漢人的威武以這種溫和的方式無聲地傳遞出去。
牧民以天地為家,逐水草而居,陳海平早就頒下嚴令,路上即使遇到一家一戶的牧民,也要有人過去問候,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絕不能怕麻煩。
每到一地,商隊依然繼續招募蒙古勇士,只是不再公開招募,而是私下探聽,如果有勇武卓異之士,便由三個大喇嘛親自出面。
草原真是美啊!
因為那一世的閱歷,兩相對照,陳海平對草原的美景不容易產生審美疲勞,眼前的草原是那一世根本無法比擬的。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龐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陳海平的心隨著草原的起伏變得蒼茫又遼闊,而穿透歷史的目光又讓這蒼茫和遼闊變得愈加厚重和深邃。
真是痛心,那一世,眼前這美麗如仙境般的草原竟成了茫茫戈壁!
最多還有一天的路程,明天商隊就要進入瀚海大漠了。
「少爺,事情可能有點不對頭。」晚上紮營後,陳啟立來向陳海平稟道。
陳啟立不是自己來的,是和斤勃兒圖一起來的,斤勃兒圖是第一批招募的蒙古勇士。
「怎麼回事?」陳海平問道。
陳啟立對斤勃兒圖道:「你來說。」
斤勃兒圖道:「少爺,我做過馬匪,這一路我一直覺得有點不對勁,襲擊我們的馬匪有點反常,但我也不敢肯定。明天就要進大漠了,雖然不太可能,但要是真有人打我們的主意,那一定就是在大漠。」
對生活在草原深處上的部落而言,商隊不下於九天甘露。何況,他們的種種作為更是令絕大部分部落和牧民對他們心存好感。另外,還有三個大喇嘛在,馬匪要對付他們就只能遠離草原。
陳海平命人把三個大喇嘛請來,聽完陳海平的介紹,木夏楚克格驚訝地問道:「草原上有這麼大股的馬匪嗎?」
要對這麼大的商隊動心思,傻子也會先把商隊的底細摸個大概其。即使摸不到真正的底細,但這麼大的商隊敢於深入草原,那也就可想而知絕不是好對付的。一般想來,少於五千馬匪是不可能的。
木夏楚克格很瞭解草原,在草原上大股馬匪是沒有生存空間的,各大部落都不會允許大股馬匪存在,草原上的馬匪一般大股的也就四五百人而已。
斤勃兒圖躬身回道:「木夏楚克格大師,整個漠南的馬匪加在一起也不會超過五千人。」
沉吟了片刻,吉堅占布圖道:「如果大漠裡真的有人等著我們,那除了馬匪大概就不會有漠南蒙古部落的人。即便是察哈爾的林丹汗,他也不大可能參與到這種事裡來。」
察哈爾部是黃金世系,也就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後代,蒙古大汗都是從黃金世系的後代中出,這個林丹汗就是這一代的蒙古大汗。
陳海平道:「這麼說,可能有漠北的人。」
點了點頭,吉堅占布圖道:「有這個可能。」
打劫他們的商隊,在漠南和漠北受到的壓力是不一樣的,他們的影響還沒有到達漠北喀爾喀蒙古,漠北有人參一腿一點都不奇怪,但問題是,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一定有人居中聯絡。
馬匪中還有這樣的人才,要真是,那就要想辦法把此人拿下。
思索片刻,陳海平道:「不管有沒有,我們小心就好。」
圖噶圖布道:「是不是把商隊分成兩部分,前後好有個照應?」
搖了搖頭,陳海平道:「這樣力量分散,並不好。」
再沒什麼好說的,最後陳海平大大誇獎了斤勃兒圖一番,這可把斤勃兒圖高興壞了,因為得到了少爺的誇讚,那就牛了,就有的吹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午時左右,商隊到了大漠邊上。
吃過午飯,略作修整時,商隊的每個人都得到了一件新裝備:一頂帽子。
帽子是圓的,中央透空,四周有一巴掌寬的沿,染著邊沿垂下布紗,外層是一尺左右長的厚棉布,內層是稍微短些的白紗。
把帽子拿在手裡,木夏楚克格歎道:「施主準備的真是周到。」
遙望著前方浩瀚的大漠,陳海平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小處見大,小事做不好,大事又如何能做好。誰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如果因為我的粗心而喪命,那是我不能允許的。」
大漠又稱瀚海,是漠南蒙古和漠北喀爾喀蒙古的天然分界線。
大漠不是沙漠,沙漠的地表覆蓋的是一層很厚的細沙狀的沙子,而大漠的地表是黃土還有稍微大一點的砂石混合組成的。除此而外,大漠和沙漠還有一點也很不同。沙漠上沒有植被,而大漠或多或少都有些紅柳、駱駝刺等耐旱植物。
大漠和沙漠都是因洪水沖積而成的。
當發洪水,特別是山區發洪水時,由於出山洪水勢頭的逐漸減弱,在洪水沖擊地區形成如下地貌特徵:大塊的岩石堆積在離山體最近的山口處,岩石向山外依次變小;隨後出現的就是拳頭大小到指頭大小的岩石。由於長年累月日曬、雨淋和大風的剝蝕,稜角都逐漸磨圓,就變成了細小的石粒。這樣,大漠也就形成了。
那些更加細小的砂和泥則被沖積、漂浮得更遠,形成了更遠處的大沙漠。
三個大喇嘛各有所長,對草原大漠都極為瞭解,他們都是陳海平的老師。吉堅占布圖不僅佛學精深,他還是個地質學家,有這方面豐富的知識。一進入大漠,他就又開始給陳海平講解大漠中的一切。
大漠,大漠!
陳海平不是第一次親身到草原,卻是第一次親身到大漠。
古人稱大漠為瀚海,不身臨其境是無法真正理解其意蘊的,大漠的浩瀚無垠、粗獷豪邁、雄渾壯闊的神韻惟有浩瀚的大洋稍稍可以比擬。
置身大漠,猶如進入原始荒野,滿目蒼涼,毫無生氣。茫茫戈壁灘上佈滿粗砂、礫石,踏在上面,沙沙作響。一條條干溝毫無生氣地橫臥在上面,除了一些麻黃、沙拐棗等耐旱植物點綴其間,很少有植物生長,動物也遠走高飛了。
大漠時而極靜,靜得讓人窒息,偶爾一股旋風捲起一柱黃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靜寂氣氛;時而又狂風大作,飛砂走石,那氣勢似要把整個天地都消滅在它的『淫』威之下,令人畏懼而又無奈。
進入大漠不久,人人心頭都升起一股強烈的渴求,對水的渴求。儘管帶著充足的水囊,嘴唇還是因強光照射和空氣過度乾燥而乾裂出血。在大漠,一刻缺水都會感到焦躁不安,頭腦發漲,眼前灰濛濛的。
「窮荒絕漠鳥不飛,萬磧千山夢猶懶。」
窮荒絕漠,鳥都不去,萬石千山,夢裡都不願見到。置身大漠深處,陳海平算是真正理解了這句詩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