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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章 交易 文 / 面人兒

    第七章交易()

    早上醒來,三爺感到渾身輕鬆,昨夜的那些不安都不見了。三爺清楚,之所以這樣,固然是因為下定了決心,更主要的還是因為他對這個小弟有了一種難以言說的信心。俗話說,難者不會,會者不難,做生意也是這個理,有人想賺錢那是千難萬難,而有的人卻可以像玩似的就把錢賺到手了。昨晚小弟給他的,就是這種感覺,而且非常強烈。

    女兒的事解決了,心頭的重壓也就去掉了,什麼煩心事都沒了,三爺很高興,梳洗過後,看著餐桌上的早點,不覺胃口大開。

    三爺和三奶奶夫妻倆感情很好,三爺更不像老太爺那麼花,而且三奶奶也爭氣,一口氣三兒子兩個女兒,所以三爺始終沒有納妾。

    大女兒四年前出嫁了,大兒子和二兒子都在張家口,沒在家,家裡只有小兒子京德。商人家庭的子弟大都會晚些結婚,老大老二已經成家,京德十八歲,雖然訂婚了,但還沒有成家。老大老二成家了,都有自己的院子,京德沒成家,所以還和父母住一個院子。

    昨兒夜裡雖然聽到院子裡有些動靜,但沒怎麼在意,早上給爹娘請安時,見父母的心情似乎都很好,京德還覺著奇怪,及至吃早飯時,見到妹妹也眉飛色舞,他的心立馬就懸了起來。

    「爹,有什麼喜事,瞧把妹妹高興成這樣?」喝了一口粥,京德問道。

    「三哥,你還不知道?真是的,告訴你,小叔病好了!」沒等三爺開口,秀珠興沖沖地說道。

    京德雖然才十八歲,但人很聰明,心也高,氣也傲,小時候沒少被小叔教育。長大成人後,儘管父母親和小叔的關係極好,但他對這個小叔卻極反感。而這還不是京德心驚的原因,讓他心驚的原因是家族產業控制權的爭奪。

    京德聰明,他清楚父親和幾個叔伯之間的矛盾,一聽小叔病好了,再見妹妹喜笑顏開的樣子,他立刻就意識到了其中的危險。只要那個混帳小叔出頭,把妹妹的婚事攪黃了,那爺爺必然遷怒父親,從而必定會在產業控制權的爭奪上大大地落在下風。

    父親失勢,也就意味著他也跟著失勢。父親一把年紀了,可他還年輕,一切都還沒開始。

    看到小兒子的臉沉了下去,三爺的好心情立刻沒了,心裡極不痛快。他不痛快倒不是因為小兒子見利忘義,不顧妹妹死活,這在家裡不算什麼事。他不痛快的是因為這三個兒子都對小弟有成見,沒一個和小弟關係好點的。雖然小弟終會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會對他們如何,但這總是不讓人痛快。

    「爹……」

    「啪!」京德剛一開口,三爺就把筷子拍在桌面上,沉聲喝道:「住嘴!」

    三奶奶的腦袋反應不是那麼快,驚愣了片刻,她問道:「他爹,幹嘛發這麼大火,京德怎麼了?」

    秀珠不是三奶奶,腦袋好使,只是愣了一下,便明白了父親為什麼對三哥發火,她的臉不由也沉了下來,並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踢老娘。

    女兒的小動作讓三奶奶不再說什麼,她只是不解地看著丈夫。

    喘了喘氣,三爺又厲聲道:「今天你給我在屋裡好好呆著,那兒也不想去!」說完,三爺起身向門外走去。

    出了院門,三爺的腳步慢了下來,不知不覺,眉頭又皺了起來:「小弟真能成嗎?要是不成,這一大家子可就算毀了。」

    「唉,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到了一個小院前,三爺終於又拋開雜念,下定了決心。

    「哎喲,三弟,稀客稀客,來來來,坐坐坐!」二爺陳海吉一見這個死對頭弟弟一大早到他這兒來了,心裡一驚,然後立刻就親熱的不得了。

    三爺心裡歎息一聲,這個二哥雖然沒有別的本事,但這套場面上的活計玩的就是溜,比他強多了。

    正堂落座,婆子獻茶,又虛模假式地寒暄了幾句,然後三爺道:「今天來是有事想跟二哥商量商量。」

    二爺大方地道:「什麼事,說吧。」

    三爺道:「我掌管家業這麼多年,說實話有點累了,再說兄弟們也都大了,應該讓他們多歷練歷練,所以我想現在就退下來。」

    二爺聞言,心中大喜,但隨即轉念又想到這一定是老三給他下的什麼套。一定是的,昨天剛給老三吃了一隻死蒼蠅,只是沒想到這麼快老三就回手了。

    想到這兒,二爺道:「老三,你這話就不對了,家裡這一大攤子除了你,誰還能拿得起來?所謂能者多勞,老三,我們大傢伙還得靠你這個能人呢。」

    笑了笑,三爺道:「二哥,十五弟的病好了。」

    「什麼?」二爺一驚,細長的脖子不由自主地縮了縮,然後乾笑一聲,道:「那可太好了,我這一直都為老十五揪著心呢。」

    見老二伸頭縮脖的模樣,三爺心中一陣快意。所謂不是敵人不知道害怕,雖然知道這些兄弟都怵小弟一頭,但也從沒想過他們會怕成這個樣子。三爺的心意更是堅定,再無猶豫。

    又笑了笑,三爺道:「十五弟是昨晚清醒的,是讓秀兒給哭醒的。二哥你也知道,十五弟比我這個做父親的都更疼秀兒這孩子。」

    脊樑溝的冷風勁吹不已,二爺連聲道:「是啊,是啊,秀兒這孩子也真是可人疼……」

    臉沉了下來,三爺肅聲道:「二哥,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現在沒必要藏著掖著。十五弟醒了,秀兒這門親事也就算黃了,父親奈何不了十五弟,所以必然遷怒於我。如果我堅持不退,兄弟鬩牆不說,更要惹得父親不快,而這是我無論如何也不願面對的。」

    「狗屁,鬼才信呢!」二爺心裡罵著,嘴上卻說道:「老三,這是哪裡話?即使父親有些不快,我們這些兄弟還是會支持你的。」

    懶得再說下去,三爺道:「二哥,我有個提議,你想想是不是可行。」

    二爺道:「什麼提議?」

    三爺道「家裡的各項產業我都交出去,但現在我還不算老,也閒不住,所以就把家裡的田地交給我。」

    二爺的眼睛瞪圓了,不知老三的話是真是假。雖說土地是根本,但這個根本的油水卻是根本無法與從商相比的。和其他產業的收入比起來,田地所入不過是整個收入的幾十分之一。

    三爺又道:「我和十五弟商量了,今後其它的事我們一概不過問,我們所佔的股息也全部放棄。」

    老三是家業的實際掌控者,股息占的份額最大,那可是一大筆銀子啊!真有這麼好的事?要說是給他們下的套,可又怎麼看都不像,反正他是看不出來。

    在二爺琢磨的時候,三爺起身,最後又道:「二哥,你和其他兄弟商量商量,給我個回話,然後我們一起去見父親,把這事兒定下來。不過呢,要快,你也知道,這種事隨時都可能有變化。」

    三爺的影子都不見了,二爺卻還在那兒發愣,這太不可思議了。

    雖然不可思議,雖然心裡還在畫魂,但一清醒過來,這位二爺趕緊撒鴨子,一刻都不耽誤,出門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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