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第一百七十章 約定來生(驚刃之死) 文 / 鍾無鹽
第一百七十章約定來生（驚刃之死）
朝陽宮門士兵披盔戴甲，整齊排列，黑壓壓的一片。
軒轅承天勒馬而立：「各位將士們，今天就是你們平息叛亂，青史留名之時！」他說著振臂高呼：「平息叛亂，還一個和諧的天晨。」
士兵的血液似乎隨著軒轅承天的振臂一呼點燃了，沸騰起來，他們舉槍高喊：「平息叛亂，還我和諧天晨！平息叛亂，還我和諧天晨。」
那慷慨激揚的情景，連剛剛策馬前來的青城也忍不住激情澎湃，熱血沸騰。
跟在軒轅承天的身側，一路過去，所觸之景讓青城吃驚非凡，先前熱鬧繁華的帝都如今一片死寂，沿途的人家關門閉戶，街道上除了不時有受傷的士兵被人抬回再無半個閒雜人等。
離城南越來越近了，廝殺聲震天不絕於耳。
狼煙，戰火中，青城隨著軒轅承天登上城樓。從箭垛朝下看，差不多晌午的城下人影竄動，驚刃一襲黑色的戰袍坐立於高大的馬背上儼然有序的指揮著手下的士兵。
有身著盔甲奮力廝殺的，也有人橫衝直撞全任一腔熱血，但很快就死與敵人之手。
鮮血，殘肢，身首異處、、、、這些讓從來沒有生身經歷過戰爭的青城不禁心驚膽顫，也不禁為這些深受其害的人悲哀，才體會到生命在此是多麼的脆不可擊。
「驚刃，你到底是為什麼呀？」
「驚刃！」青城從箭垛中控出半個身子，朝著那如同戰神般的驚刃高呼，但在嘈雜的喊殺聲中，如石沉大海，沒有了回音。
一支飛箭帶著尖嘯聲急速而來，等青城驚醒時已經迫近眼前。
「噹」一陣金屬碰撞，急促而來的箭羽被人碰飛。
身子一把被人拖後，是滿面怒色的軒轅承天：「你不要命了？」
青城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將青城往身旁站著的將領一塞：「好好保護她！朕要出城親手生擒叛賊。」
青城來不及回應，軒轅承天提馬下了城樓，只留下一抹明黃的余影。
「請娘娘安靜的呆在這裡！出了這裡，臣可不保娘娘還有性命在！」身邊的將領生硬譏諷的說著，望著城下廝殺的人躍躍欲試，怎奈皇上有令保護這個禍國殃民嬌弱無力的貴妃娘娘。
「這個給我。」青城說著，趁那將領在嘲笑她，不注意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大刀。
掌中一沉，大刀噹的一聲跌落在地。
那將領先是一驚然後鄙夷的看了青城一眼彎腰輕巧拾起：「如果一娘們也能提得起這把大刀，我這麼多年也算是白混了！」
「不知娘娘執意來此幹嗎？難道以為戰爭是看戲雜耍？」他站直身子嘲弄的看著青城。
城樓下已經吱吱呀呀的打開了城門，帝都城外有著護城河，從城裡往外全靠一吊橋相連，這時，吊橋也吱吱呀呀的被人放了下來。
青城一急，也顧不上那將領再說上幹什麼了，提馬轉身就向下跑，順手還從一名士兵手中抽得了一桿長槍。
「娘娘，你想幹嗎？」青城的此舉動，身後連譏帶諷的將領始料未及，他驚慌的整裝提馬追了下去時，青城已經策馬從敞開的城門口閃了出去。
長槍在手，有些重量，青城鞭策著馬急速朝軒轅承天靠攏，身旁耳邊不時有箭羽飛過，都被她險險的避開。
也許是驚刃看軒轅承天出戰，命退了攻城的士兵，叛亂之軍停止了廝殺，逐漸向他靠攏。
與之對立的是身著紫金甲一臉怒氣的軒轅承天：「寂驚刃，你身為朝廷重臣卻意圖謀反，著實讓寂家祖先蒙羞，九泉之下的寂老將軍也無顏去見先帝。」
「意圖謀反？驚刃實對那高高在上的權勢沒有興趣，只是當今皇上治國無力，讓民不聊生！更是無德，連臣之妻也能霸為已有，此仇不報，驚刃實在是枉為人夫。」驚刃坐立在那高頭大馬之上，彷彿對軒轅承天的指責根本就是不屑一顧：「驚刃只好取而代之了！救民於水火之中！」
驚刃說著手持一劍策馬前來，軒轅承天也冷哼了一聲迎了上去，他竟然使得是長槍，這是青城從來沒有看過的。兩邊的士兵立在兩旁頓著手中的武器，一停的吶喊著助陣。
「娘娘，那裡近不得。」身後追過來的責任保護她的將領懊惱的呼喊，這個女人像泥鰍一般的滑，轉眼就不見了她的蹤影。
「承天，驚刃！」青城一急，狠狠的一拍馬屁股策馬上前，大聲呼喊著奮力擠過助威的士兵，衝向廝殺到一起的兩個男人。
耳邊好像有著青城的呼喊，驚刃身子一頓，削向軒轅承天的的劍勢不禁慢了幾分。軒轅承天心中暗暗叫了一聲「遭了，青城怎麼會在此危險的地方！」手中的長槍一橫擋住了驚刃削過來的劍，焦急的回首望向身後。
露出這麼大的破綻，驚刃心中一喜，收回手中的劍再次揮了過來，目標是軒轅承天的脖子。
「驚刃，不要！」隨著淒厲的喊聲，青城連馬帶人已經撲了過去。
眼前突然鑲入的身影驚得驚刃連忙將劍抽回，可是劍勢已到，收手很難，驚覺掠走之際擦避過青城斜斜向上。
「青城！」
「青城！」
「啊！」
出自不同的兩個人口中，但同樣的撕心裂肺，驚恐異常。
青城隨著一聲驚叫跌落馬下，臥困在地，笨重的頭盔滾落一邊，被削斷了的烏絲如柳絮般的在空中飛揚，緩緩飄落在地。
「噹」
「噹」
又是兩聲同樣聲響。驚刃手中的劍，軒轅承天緊握的長槍雙雙落地，二人驚慌的下馬，直直奔向同一個目標——跌地未起的青城，心中全有著一個疑問：她死了嗎？
剛剛還是喊殺喊打的戰場上此時是寂靜一片，兩邊的士兵全驚訝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發生的一切，摸不著頭腦。
「青城！」驚刃扔掉劍先一步下馬，驚慌的抱起地上的青城拚命的呼喊：「你沒事吧！別嚇我！」
「放開朕的愛妃。」軒轅承天怒斥著，去拉驚刃臂彎中的青城，心中頓時失措起來：如果青城真的出了什麼事？叫他怎麼辦？他又懊悔起自己的一時心軟，自己開始就不應該讓她來如此危險的地方。
「你少碰她，如果青城真的有事，我饒不了你！」驚刃托住青城的頭，仔細的察看。
腦灌了漿糊得混濁一片，有些模糊不清視線有著驚刃逐漸清晰的影子：「驚刃！」
「嗯！」驚刃應了一聲，隨即雙臂一緊，攬青城入懷：「你沒事真得太好了！」
驚刃感覺脖子被冰冷的物器頂住，耳邊軒轅承天憤怒的聲音：「青城是朕的愛妃，不容你等輕薄。」
青城掙脫開驚刃的懷抱，抬首對上軒轅承天的眸子，他正擔憂的看著自己。
「別吵了！」無端由的一陣怒火由心而起，青城站起來，自己只是剛剛受驚墜落馬下，並無大礙。
她拉下軒轅承天手中指著驚刃的長槍，推開兩個男人，立在中間，現在有正事要解決了，不顧軒轅承天刺人的目光轉首看向驚刃：「驚刃，你真的窺視天晨的江山，意圖謀反嗎？」
「青城。」驚刃一怔，好似被她的話語刺傷了一般，低垂的眸子流轉著迷濛的霧氣：「我要讓整個天下的人臣附在你的腳下，而不是讓他們妖孽般的咒罵！」驚刃說著轉首看向軒轅承天，目光中有了譏諷。
青城心底抽搐般的疼痛，沒料到驚刃謀反竟然是為了她！間接的直接的，她都是引起這場血腥叛亂的直接責任。眼中酸澀，眼眶內有液體大量的湧入，讓她連責備的話都說不出口，最後只是哽咽了一聲：「你怎麼那麼傻！」再也說不下去了！
對於驚刃的話，軒轅承天心中有了一絲內疚，的確如他所說：自己想給以青城周全，但
總是一次又一次讓她陷入誤解與憎恨當中，儘管他極力的想要給予她整個天下！
「青城！」軒轅承天去拉注視著驚刃並與他站得很近的青城，心裡很不是滋味。
青城隨著與驚刃拉離了距離，她停下腳步回首定定的看著驚刃輕聲問：「驚刃，能停止殺碌嗎？不要再傷害那麼多無辜的人，不要再讓那麼多無辜的士兵死去！」
「青城還是那般的善良！」驚刃如冰消融般的眼眸裡有著絲絲憐惜，答非所問般的輕問：「那樣青城會開心，是嗎？」
「嗯！」鄭重的點頭，這是不容置否的。
「那好，只要青城開心就好！」驚刃依然柔聲說著抬手撫向她的臉，眼睛裡有著糾結的疼痛與不捨，還有道不盡的癡迷與愛戀。
在驚刃的手觸碰到青城臉的瞬間，她如想起來一般轉過頭來：「承天，這次你能放過驚刃嗎？他根本沒有窺視你、、、」
「我知道！」不等青城說完就被軒轅承天冷冷的打斷，他不悅的將青城拉向身邊：「如寂將軍真沒有謀反的意圖，朕一定會從輕發落。
「青城！」驚刃聽若惘聞般走向青城，眼中有著一抹悲涼掠過，他無視軒轅承天眼中的怒意，抬手扶住她，柔聲請求般：「能讓我抱抱你嗎？」
青城不知道驚刃為什麼提出這種要求，怔住了，嘴中剛剛喚了一聲：「驚刃！」身子就被他用力的擁入懷中。
「讓我抱抱你就好！」耳邊傳來驚刃低聲的呢喃。
軒轅承天本憤怒異常，剛想斥喝著拉開青城，卻被一掃過驚刃的眸子驚呆了！那是一種絕望般的癡迷，離別般的留戀與不捨！抬起來的手緩緩放下，他不禁別過頭臉去。
青城很奇怪軒轅承天竟沒有斥喝著拉開她，驚刃給她的那種感覺很怪，心底如生離死別般的疼痛！本來想拒絕的身子就任憑他這樣抱著。
耳邊依然有著驚刃的碎碎語言：「青城，明明是我先第一個遇到你的，為什麼卻有那麼多的人跟我搶？」
「青城，如果還有下輩子，請你不要再讓我遇上！如果遇上了，你可不可以先愛上我！讓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無論好與壞！」
青城不知道驚刃為什麼突然要對她說這些，心中酸酸的郁堵得不能語言，只覺得他將自己摟得緊緊的，像是要把她鑲入自己的身體再也不放開一樣。
「青城，如果下輩子我們注定還是要分開，那麼請你與我約定下下輩子，我們繼續再相愛！」驚刃說著，口中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
驚刃放在青城肩膀的手在微微顫抖地，青城掙扎了一下又被他按入懷中：「別動，青城，讓我再抱會兒，一會兒就好！」
「青城，對不起，剛剛我還差傷了你！」
驚刃的話語越來越輕了，擁她入懷的手越來越鬆了！
「青城，你記住了，無論有沒有下輩子，你都一定要幸福！」驚刃的聲音越來越輕了！似是呵氣般出聲，整個身子也依靠的青城的身上，讓她不堪重負。
青城感覺到有一絲異樣，掙扎著將他推開，這次他卻沒有阻止，身子如截木頭般直直向後倒去。
驚刃的心口插著一把小巧的匕首，沒入了刀把，鮮血的血水順著它緩緩的流出，胸口一片黑色的衣服上開出比夜更暗詭異的花朵，一點點漫延爬行，向旁邊擴散。
褐色的土地上，他剛剛擁她站立的地方，有著星星點點的血淚輕灑，自己的衣服上一片鮮紅，就剛剛它還在驚認血管裡沸騰，此刻浸透了衣衫，一點一點的變涼，轉冷。
「驚刃！」青城尖叫著撲上去，用力的想把他托起。淚水似是決了堤一般，止也止不住的漫出眼眶之外。
「將軍！」那些跟隨他多年的士兵驚恐的叫想過來卻被將領擋住。
「驚刃！」軒轅承天也附過身來。
微微睜開有些渙散的眼睛望向軒轅承天：「皇上，放過我手底下的將士，他們都是天晨的子民！」
「嗯！朕答應你！絕不為難他們！」
「青城。」驚刃虛弱的笑著，目光開始渙散。
「嗯！我在！」拉起驚刃的手顫慄的輕輕摩擦著，她害怕下一刻它會變冷，她怕！
「青青你幫我照料她，她是個好女孩！可我辜服了她！」
「嗯！」
「青城，如果有來生、、、、」驚刃看著青城，眼睛努力的睜了睜。
「如果有來生，我們彼此先約定！來世不許愛別人！」青城說著已經淚流滿面！
「嗯！」驚刃笑了，眼睛慢慢的閉上，再也沒有睜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