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烽火涅槃

第一卷 十年 第十章 其行 文 / 荊洚曉

    應該說,從王根撿起馬刀,捅進那還沒死透又認得他的土匪胸口時,這讓胡仁很有些不快,但胡仁不是那種見血就昏的人,也不是什麼善良之輩,除了對王根的表現出不符合年齡的凶狠感到驚愕和反感以外,並沒有帶給他太多的東西。

    當你對某個人——那怕是你親人,極為不快時,你中了彩票頭獎也會和他說只是三等獎。

    王駒很快就來了,他一見綁在地上的林三,便拱手道:「林兄好,久違了。」

    「這兩個**留不得。」林三很平靜,吐出麻核之後,便對王駒如是說。

    接過邊上土匪遞來的馬刀,王駒點頭道:「林兄曾對王某有贈槍送馬之恩,在下時刻銘記,今有所求,何忍推卻?」話音未落,桂花的人頭已飛了起來,她含著麻核的頭在半空仍瞪大著眼,彷彿仍不能相信自己的結局。

    「叮」,王駒斬向蓮蓉的第二刀,被胡仁叩飛了。林三瞇著眼睛望著飛在半空中的馬刀,突然望著胡仁手中的刺刀道:「昨晚就你一個人對吧?」這時,蓮蓉也已身首分離,因為胡仁只有一把刀,而跟王駒同來的,有近百土匪幾十把馬刀。沮喪的胡仁無語地點了點頭,林三大笑道:「好膽色!好功夫!我林三服了!」

    胡仁長歎無語,收起刺刀便要轉身離去,卻見王駒一把掏住空下落下的馬刀,刀刃染著陽光,分外耀目的一刀劈下。林三笑聲突然斷絕,飛起的頭顱,眼裡儘是坦然之色,而被噴出的血染血了半邊身子的王駒,也沒有一分半點為難或惋惜。

    這讓胡仁大為震驚,他本可殺了林三,只因聽到林三對王駒曾有舊恩,所以才想賣個人情給王駒,卻不料事情變成這個樣子。王駒斬下林三頭顱後,對身後的大當家和三當家恨恨道:「豎子無謀,累人累已!」,說完也不理會胡仁和低頭脹紅著臉的三當家和大當家,自顧招呼和他同來的土匪,分派受降事宜去了。

    大當家苦笑道:「想不到天下有人可單槍匹馬,不到一日便踏平林三的狼牙壩!」胡仁不解其中原顧,一問之下,才知道林三是福康安的舊部下,福康安向來護短,此事勢必不可能善罷干休。所以王駒便怪大當家和三當家不該給胡仁下了這個題目。三當家抱著他的水煙筒,皺著三角眉道:「如人人都和胡兄弟一般,善用火器,便是大軍來也,我等也不至於束手就擒,但這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事至如今,必要找個人向福將軍交代……」

    胡仁本想開口,聽到這裡,冷笑了一聲,不理會大當家和三當家,轉頭陳宣說:「吾離……」,胖得和肉球一樣的陳宣卻不等胡仁說完,拱手道:「商賈世家,重利輕別離,前年開始著手照顧生意時,因怕在外行走不經意得罪了貴人達官,連累族人,老父早以『忤逆』為名,把我逐出家門。」

    想不到這個年代的商人便有這樣的風險意識,但胡仁仍和陳宣道:「但我此一去,九死一生……」

    「宣為庶出,家嚴春秋正盛兼有七子,怎會費數百金贖之?非吾師,早死哉!今從師遊俠,敢惜身乎?」他氣喘乎乎的掉了一截書袋,胡仁聽得不怎麼明白,只知道這個胖徒弟說話間上了七次馬還沒爬上去。於是走過去把他托上馬。陳宣又道:「縱刀山火海,宣,隨之。」

    胡仁點了點頭,對王根道:「我和吾離要去送死,你以後別說是我徒弟,免得連累你那叔叔。」說完不待王根作答,撿起林三的人頭,把辮子繫在鞍邊,策馬絕塵而去,陳宣向王根打量了一眼,也跟著胡仁去了。

    讓王根想不到,臨別萎瑣地趴在馬上的陳宣,望著自己的眼光裡,竟然帶著不齒和鄙視。這很讓瞧不起胖子陳宣的王根憤懣,他一翻身就躍上馬,正準備去教訓陳宣一頓時,只覺後領一緊,整個人從馬上被提了下來,大當家那長滿老繭遍佈傷痕的手緊緊扯著王根後領,在樹蔭後轉了出來的王駒,冷冷地對王根道:「你知道他們去做什麼?是去送死!」

    王根掙扎了一下,但很快就挨了王駒一記手刀,昏了過去,在王根一生中,永遠都無法忘懷這一天,他曾多次向人描述,陳宣如何爬了八次,才在胡仁的幫助下,萎瑣地上了馬,然後或者為了理想,或者為了義氣,披著夕陽隨胡仁而去,把自己和他一身的屎尿味,留在風中。

    但王根終其一生也不知道,此時的陳宣,跟隨胡仁而去的原因,和理想或義氣根本沾不到邊,抱著馬頸被顛簸得快要散架的陳宣,咬著牙硬挺著。陳宣是個聰明人,所以他很早就中了秀才;也是一個生意人,所以中了秀才,也算有功名以後,他就不再打算去考了,因為他知道自己考不上。

    聰明的小孩不少見,但聰明到可以知道什麼事自己做不到的小孩,卻很少見,很多大人,一生都不明白這一點,而終生在為上京赴考的路費變賣本已不多的家財。陳宣更知道,父親百年以後,大娘生的長兄,不會分給自己多少家財,如果不是天津的商舖他們瞧不上眼,早就和田產一樣,輪不到陳宣沾邊了。而商舖再過幾年,進帳多了,長兄必定就會去當大掌櫃。

    所以他知道胡仁單槍匹馬把他從土匪窩裡弄出來以後,他馬上做了一個生意人的選擇:投資。

    他信胡仁可以出人頭地。又經平林三一役,陳宣深信不出一月,胡仁俠名當傳遍白水黑山,陳宣再不堪,也能沾染些許名氣,那麼陳宣便可借用「大俠胡仁門下弟子」之名,去行他心中策劃三年之事。但終究陳宣不過是十幾歲少年,他卻不知,胡仁此番要去何處。

    胡仁按陳宣的指引找了剃頭匠把短髮一併剃光了,兩人拍馬直至到了寬城子外圍,胡仁才停下馬來,把所攜的乾糧拿出來陳宣吃喝完畢,對他道:「好!人不可貌相,為師此前對吾離頗有所輕,真是,真是……」胡仁本想掉句文,但說了一半卻又接不下去,還好想起一句,「……真是路遙知馬力啊。」。

    陳宣被馬顛得糊里糊塗,只知咧嘴傻笑,心裡尋思胡仁必要帶他去投哪裡的豪強,誰知吃完乾糧胡仁一托他上馬,便向城裡奔去,然後便有官軍把他們攔下,陳宣只聽胡仁對那官軍抱拳道:「草民胡仁,見林三為禍鄉里,不忍見生靈塗炭,已誅之,請報吉林將軍衙門知曉……」

    陳宣一個倒栽蔥從馬上摔了下來,立時昏了過去,他原想胡仁最多帶他去上山落草,想不到有人殺了人家的舊部將,居然傻到來投官!

    許是胡仁命好,又或當時北方地廣人稀,這福康安早已在去年,也就是乾隆四十四年調任奉天將軍○1。現任吉林將軍卻是乾隆三十七年參加征金川,直至四十一年金川平賞雙眼花翎的和隆武。

    繳林三的人頭時,卻沒有想像中的驚險,根本就不必見到吉林將軍和隆武的,胡仁塞了若干銀錠給門前當值的管帶,見了統領又塞了一個小金錠,那林三的人頭,便由負責設警清鄉的官員收了,那官員一併收了胡仁孝敬的錢財,讓筆帖式記錄在案,原已準備打發胡仁走了,這種事情對於和隆武來說,實在不值一提。胡仁心中暗自嘲笑王駒幾人都是鼠目寸光,不過花些銀子的事,哪用要死要活又用激將法找人扛黑鍋?想到此處胡仁不禁也有些得色暗讚自己真是天縱英才,比他們多幾百年的見識不是蓋的,當下已在盤算埋下的四箱金銀,該和陳宣怎麼分了,於是歡天喜地以為這事就此了結,趕緊拉著陳宣離開。

    誰知沒出大營,卻聽身後劍佩鏘鏘,回頭卻見兩個披甲頂盔的親兵趕了過來,胡仁心裡頓時往下一沉,扯著陳宣恨不得三步趕作兩步走,營門就在三十步外,一出營門就是生天。這時身後只聽喝道:「兀那漢子!站住!大帥要見你們!」

    原來和隆武剛好要查閱卷宗,去取檔的軍士聽同僚說胡仁孤身平了土匪,回到大帳見和隆武神情鬱積,便當笑話講了,只盼能逗主子開心,取個綵頭,和隆武是知兵之人,所謂內行看門道,一聽之下便有些好奇,是以使人喚胡仁進去。

    大帳門外的衛兵,並沒有和大營門口那些當值士兵一樣腰桿筆直,但出身行伍的胡仁,額上的汗珠卻愈來愈密,這些親衛雖不如門口的士卒膀大腰圓,但無一不從骨子裡透出一股殺氣,他們絕不是好的儀仗隊,只因他們把身體調整在一個最適合發力的狀況,一觸即發!胡仁跟著帶路的親衛從他們中間穿過,腿腳微微有些顫抖,因為他每走一步,就發現這個位置有若干人一出手就可以向自己致命一擊,隱約似乎還有練熟了的合擊之術。

    幸好這段路並不太遠,而百戰餘生可能有資格充作親衛的勇士,也總不會太多。很快那帶著他師徒兩人的親兵就在帳外通報。帳內「嗯。」了一聲,聲音很冷,饒是夏季,滿身是汗的胡仁如突然把冰塊置在心口一般打了個冷戰,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親兵已在示意他進去。

    帳裡一張大几子上,鋪了一張碩大的、用那種抽像繪圖方式描制的地圖,套著對襟褂子,頭辮烏黑油亮低頭研究著地圖的,恐怕就是吉林將軍和隆武了,幾邊擺著高高的一卷卷軸,邊上有幾個軍士手中還捧著一些地圖;一個笑瞇瞇留著老鼠鬚的師爺,一邊抽著水煙袋,一邊在地圖上指點著什麼。

    陳宣不待吩咐,早已跪拜俯首不敢抬頭。

    親衛低聲叱罵胡仁:「見了大帥還不跪下叩頭?」

    胡仁的千層底,幾乎要滲出汗來,一進大帳,這位始終沒有抬起頭的吉林將軍,似乎比外面那些親衛更讓胡仁受著難受,胡仁根本聽不到身邊的親衛在說什麼,他只知道自己的呼吸無端的急促,心情越來越緊張,胡仁試圖安慰自己,如果給和隆武同樣的條件去面對林三,有理由相信,他絕不可能比胡仁自己做得更好,但沒有用,那種壓迫感,越來越強。

    就好似在以前的時空裡,胡仁尚在軍隊時,和軍區來的首長開座談會的感覺一樣。

    這不單是久經沙場的殺氣,更是官威,胡仁或許是一個優秀的狙擊手,但始終,也只是一個士兵,那怕是優秀的士兵,他仍不過是一個士兵……

    這時和隆武歎了一口氣,拋下手中的筆,邊上軍士自然把地圖捲好,收拾妥當,和隆武望了胡仁一眼,那長條臉有種異樣的蒼白,胡仁和他的眼光稍一接觸,便不由自主的低下頭,雖不至於有跪下的意識,但胡仁咬著舌尖,才克制了自己下意識要立正敬禮的衝動。

    和隆武緩緩地轉動拇指上的御賜玉搬指,望著不願下跪的胡仁,嘴角帶起一點笑意,透著憐憫。邊上的炭爐舔著奶壺,潔白的羊奶開始慢慢的翻騰。那留著老鼠鬚的師爺,早已端了一碗冰鎮酸梅湯喝著搖頭晃腦。

    和隆武的聲音並不高昂,反而平和得如同一位村間善長:「胡仁?」

    「草民正是……」胡仁只覺身上格外彆扭,卻一時又不知是何緣故,但要他向滿清官員跪下叩頭,卻又心有不甘,但他只知道不知為何,心都幾乎要跳出嗓子,只覺得要說點什麼才行,便無意識地道:「草民自幼患了痢疾,草民與賊激戰,腿受瘡……」說到這裡,胡仁用力一咬舌尖,有股腥鹹味散在口腔,原先潰散的神情勉力集中,胡仁已知自己完全落了下風,對方並沒有問為什麼不留辮?為什麼不下跪?自己已開始為自己解脫……

    和隆武身邊的親兵隨他征戰有年,胡仁腿上是不是真有傷,自是一目瞭然,見胡仁如此不認抬舉,架起兩邊臂膀,就要向胡仁膝彎踢落。

    卻不料胡仁借他們雙臂之力,竟把腳縮了起來,眼見此事無法善了,一時間福至心靈急道:「慢,軍門心煩之事,我有計可定。」

    和隆武早先聽他一人平了土匪,本有賞識之意,此時聞言眼中一亮,揮手讓親衛退下,沉聲說:「軍中無戲言!」

    胡仁背著雙手,笑道:「當年先主問策臥龍,可沒有將軍這等威風。」

    「看座,奉茶。」和隆武漠無表情地說,這努爾哈赤以降,清軍將領向以《三國演義》為兵書,三顧茅廬的故事,和隆武自然知道,又兼他自己心頭煩躁之事,已困惑多日,加上胡仁從容不迫,自有幾分成竹在胸的神采,讓和隆武也有幾分信他,不過畢竟是武人出身,和隆武陰笑道:「那孔明赤壁若借不到箭的下場,你自己要琢磨透才好。」

    胡仁倒也不坐下,吹開茶葉,喝了一口熱茶,把食指拇指一圈,在身後沖陳宣做了個「ok」的手勢,心裡暗罵了一聲把戲文當正史的文盲,才慢慢說:「軍門所煩,不外二事,一是民生,二是羅剎。」胡仁自信滿滿,等著和隆武回應,只因胡仁愛槍,所以在那個時空裡,去德國旅遊時,在德國柏林的國立民俗博物館見到1900年八國聯軍佔據北京時,從大內西苑紫光閣中掠去的一幅上有乾隆題詩的銅版畫,胡仁向來無藝術細胞,所吸引他的是銅版畫中有個很有趣的細節,就是清軍大都使用的是「冷兵器」,即刀、槍、弓箭,而叛軍使用的幾乎都是火槍之類的「熱兵器」,這讓胡仁覺得太過不可思議,所以回國查詢了相關資料,才發現銅版畫沒有錯,當時沙俄的確給叛軍提供了大量火器。

    所以胡仁雖然不記得那幅畫是體現什麼時期的歷史了,只記得大約是乾隆幾十年的事,但那怕現在已經打過這一仗,或是還沒打這一仗,他這麼一糊弄,肯定能挨上邊兒。而為戰爭,絕非一日之功。

    和隆武聞言,臉色一寒,拍案道:「放屁!」這時他身邊一個師爺模樣的俯首在和隆武耳語幾句,和隆武臉色有所緩和,哼出一個重重鼻音,那師爺倒是和善,好言勸說胡仁:「壯士,我家主子不是那些個酸儒,你若何良策,可速呈上;若是不然,就快點叩上幾個響頭,領了賞賜去吧。」

    這下胡仁心中暗暗叫苦,他之所以敢把林三人頭送來,雖說是不願連累王駒他們,又或者他不來,大約王駒他們也會設計把他送出當替死鬼,所謂好漢不敵四拳,所以胡仁乾脆就光棍一點。但還有一點,卻是他信了前世所讀的架空小說裡,幾乎每本都會提到主角「因為生長在民主平等的現代,回到古代,身上自有一股不屈自強的王者之氣」云云,於是愈是強將大儒,愈對主角一見心折。雖然胡仁不會傻到以為那些架空小說真有其事,但他以為,大家都如約定俗成地這麼寫,怎麼也應該有點他山之石的效力吧?

    但從到了這個時空,雖說都是舉步艱難,但到了這時胡仁才發現,小說家言,當真做不得真,這時只聽「嗆」的一聲響起,把胡仁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卻是一個親兵氣憤不過,抽出了半截腰刀。

    「把刀收了。」卻是和隆武開口,冷笑道:「他不是來領賞的!他是來領死的!」

    胡仁真的一下愣了,雖然他不是來領死的,他是想把事攏自己身上,然後找機會逃亡天涯揚帆出海到西方去,但這將軍幾乎是一眼就瞧穿了他的心思,胡仁的汗水,不知不覺中已濕透了胸前的綢衣。

    到底要應對什麼呢?

    可憐胡仁不是讀經濟的,要不拋出幾套模型,就足夠和隆武頭痛幾年都弄不明白;

    又可憐胡仁生晚,要不趕上知青下鄉的工夫,這會兒還能客串個老農……

    幸好,胡仁這時想起一首,儘管胡仁五音不全,但他彈得一好吉它,自然也記得不少歌兒,「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裡有,森林煤礦……」總是知道的。

    「挖煤!在下知道這山上有煤,一開礦就能解決民生問題!大帥可請知煤識礦之人探查,便知不才所言非虛!」胡仁一抹額上汗珠,笑道:「至於羅剎,現時便可獻一利器克敵!」

    和隆武臉色有所緩和,點頭道:「此話當真?」

    「大帥請看!」

    胡仁要過紙,又討了根鵝毛,便畫了一張歪歪扭扭的示意圖,和隆武是老行伍,雖然圖畫得實在比較差,但胡仁沒開口,他已大腿一拍,叫道:「好!」其實胡仁畫的,就是把火繩槍的木托去了,只留槍管,然後把十把槍管並排成一字形,又疊了四層,再用一條火繩貫穿這四十把槍管尾部,發射時火繩依次引燃裝藥。

    這就是管風琴排槍的意思了,在機槍出現以前,是絕猛的東西了,胡仁又在兩邊加了個類如炮耳的東西,可以調高低角,但他實在對這個時代的政府很難產生認同感,所以留了個心眼,沒畫上鎖死炮耳的裝置,也就是說發射時要通過人力把持聯接在炮耳上的把手,來達到實現高低角的控制。

    饒是如此,那和隆武也頗為激動!

    當下開礦細節也不再和胡仁計較,本來和隆武有意抬胡仁入旗,留他在軍中效力,也好掙個出身,但見胡仁的「腿疾」從進帳到今未見好轉,真真切切是個砍頭種,便揮手讓胡仁二人退出,臨別胡仁倒深深做了一揖,出帳時又做一拐一歪,全不似進來行走如風,卻睜大眼睛說瞎話報腿疾那模樣,便也使和隆武消了殺他的念頭,至此胡仁師徒二人的腦袋總算還暫寄頸上。

    出了營門陳宣不解問道:「師父你進去不是硬氣不跪麼?怎地出來又裝受傷?」

    胡仁「嘿嘿」乾笑了兩笑,走到馬邊才道:「來時我預著要死的,那還跪他?見有活路,又何必強出頭?出來時,我要是就跑下行禮,那不自打嘴巴給人家整治我的藉口嗎?快走吧。」說罷解了韁繩,便待上馬,陳宣一把拉住胡仁道:「這便走了?若是如此,師父,弟子家中尚有高堂,父母在,不遠遊,我師遠行,弟子只能送到此處了。」

    胡仁聞言一愣,他便再愚鈍,也知陳宣所言不過托辭,雖然陳宣來時並不知目的地是這裡,但是在胡仁心中,陳宣明知此行命在旦夕,仍從容陪他赴死,此時要走,必定那裡出了差錯。但他一時之間,卻想不出所以然來,不禁舉手搔了搔新刮的光頭,突然之間,胡仁笑了起來,一拍陳宣肩膀低聲道:「好小子,還好你提醒了師父!」

    註:

    ○1、1779年己亥清乾隆四十四年☆和隆武任吉林將軍,原任將軍福康安調任奉天將軍。

    ○2、1780年庚子清乾隆四十五年☆吉林將軍和隆武奏請試采山場煤炭。清廷以流民潛入封禁山場,商販牟利,於八旗滿洲生計無益駁回。

    3、法國的勃艮第軍團早在1411年的一次野戰中就使用了2000支管風琴排槍,而美國人在南北戰爭的時候還在使用這種武器(勒卡排槍,25管,重達1300磅,射程超過1000碼)。

    小說網(|com|bsp;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