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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部(下) 第二部 第三百節 襲亞丁海軍惹眾怒 議政廳彈劾遭否決 文 / 黑色柳丁

.    對於弘武十二年(西曆1661年)五月初七發生在亞丁港的這場戰鬥,後世有著諸多不同版本的記述。最具權威也最有代表性的版本當然就是中、奧、英三國當事人自己的說法。依照中華帝國版的記錄當時時任帝國准將的鄭森提督率領旗艦泉州號與崖州號追擊一艘走私船至亞丁港外。鄭將軍提出要入港搜查卻遭到亞丁港的火炮攻擊。艦隊隨即開炮反擊並衝入港內捉拿走私船。而在奧斯曼帝國的資料中則成了:「卑鄙邪惡的中華艦隊借口搜查所謂的『走私船』悍然對我亞丁港發動襲擊」。至於英國方面的記述則似乎是對兩邊不同觀點的一種總結:「1661年,亞丁港內中奧雙方因一艘不明船隻交火,造成港內大量英國商船蒙受損失。」

    但不管是何種說法,弘武十二的這一戰對於亞丁港來說都是一場滅頂之災。此戰不僅摧毀了港內六個炮台、三十二艘奧斯曼軍艦,還連帶焚燬了近兩百艘商船。相比商業上的損失而言,在奧軍的眼中亞丁一戰主要還是軍事上的恥辱。而更讓他們感到憤怒的是還未等己方就亞丁遇襲一事提出抗議,中華帝國方面卻「惡人先告狀」地發來了宣戰書。面對如此「無恥」行徑奧斯曼帝國自然是二話不說就接下了戰書。就在中華帝國向奧斯曼正式宣戰後第三日英格蘭共和國亦就英國船隻被焚燬一事向中華帝國正式宣戰。此後,荷蘭、威尼斯也聲援中華朝相繼向英奧兩國宣戰。自此印度洋之戰全面爆發。

    事實上亞丁一戰不僅讓奧斯曼人暴跳如雷,亦讓中華帝國的儒林一片嘩然。雖說鄭森事先找了「緝拿走私船」的作戰理由,但這個粗糙的計謀顯然太過拙劣。它不僅不能讓敵國接受,同樣也欺騙不了國內的有識之士。其實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朝廷以什麼理由開戰,怎麼開戰,都不是重要的問題。人們更關心的是開戰是不是要加稅?會不會把自己的親人征去當炮灰?這仗又會打多久?以及朝廷的勝算有多大?

    然而在士大夫們看來開戰的理由卻是極其重要的國之大事。作為天朝上國對外用兵一定要名正言順。否則就是興不義之師難以服眾。而亞丁之戰無論從何種角度上來看都是不符合天朝體統的。甚至還有一種不宣而戰的味道。雖然戰爭早在兩年前就已經開始了。雖然中華朝野可以無視艦隊在印度洋上「私掠」,可以在得知南洋的奴隸貿易之後集體失明。但這一次士大夫們卻並不打牌繼續沉默了。亞丁一戰無疑是觸動了中華傳統的道德底線。

    於是就在外務向奧斯曼遞交宣戰書的同時。中華朝野間關於亞丁一戰的斥責以及對鄭森等人彈劾也似雪花一般紛至沓來。為此國會還特地召開會議專門向海軍部發出了質詢。然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海軍部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卻是異常的強硬。海軍尚書李海以軍事機密為由直接拒絕國會調查此戰的要求。並稱那些懷疑亞丁之戰的人都是些嗡嗡叫的蒼蠅。

    李海此舉可比鄭森挑了亞丁還要驚天動地。須知這些年來握有財政權的中華國會腰桿是一年比一年直。就連內閣見了也要讓三分。尋常部門一聽國會要來調查,簡直比皇帝駕臨還要緊張。畢竟皇帝是一個人,有血有肉也有感情,只要這禍闖得不要太離譜,上下通融一下還是有那麼一點回轉餘地的。可是要是被國會抓住了把柄,那就不是降職丟烏紗那麼簡單的了。就算沒什麼大事也會弄得全天下皆知。這一世英名自然也跟著全毀了。對於注重名聲的讀書人來說可沒有比這更嚴重的懲罰了。更何況國會還擁有預算的審核權。只要稍稍割去點預算就足以讓朝中的官老爺們愁眉苦臉了。

    可現在海軍部卻偏偏就是不賣國會的帳。海軍元帥甚至還口出羞辱之言。這可是把國會的那些個議員老爺氣了個夠嗆。一時間善於海軍部目無國會以及李海元帥囂張跋扈的聲討文章充斥了大小報刊。不過這並不能讓國會中的一些議員消氣。在他們看來如果不把海軍部的囂張氣焰給打下去,這幫當兵的還不反了天去。

    抱著這樣的想法,不久之後幾名上國會議員便聯名上書要求對李海進行質詢。並且還提出要嚴懲目無朝綱擅自出擊的鄭森。這份請願書一經遞出立即就引來了朝野人士的一致關注。不少人在心底裡多少還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情想要看看國會與海軍部如何爭鬥。畢竟兩者都是在而今的中華朝都是如日中天的衙門。針尖對麥芒之下,究竟哪一方會取勝呢?是代表天下民意的國會?還是縱橫四海的海軍部?

    正當人們翹首期盼著看一場龍虎頭時,來自國會的消息卻給熱鬧的儒林當頭潑了一通冷水。在上國會該份請願書以98票贊成149票反對被否則了。如此結果可是大大出乎了天下士子們的意料。因為在他們的想像之中嚴懲海軍部本是萬眾一心的事。

    「國之不幸,國之不幸啊!」一出議政廳的大門來自南昌的國會議員萬元吉便痛心疾首地捶胸頓足道。此人乃是天啟五年的進士。曾先後出仕過天啟、崇禎、弘光三帝。其不僅在儒林享有盛名,更是國會中德高望重的核心人物之一。這次海軍部的態度以及李海的言辭在萬元吉簡直就同造反沒什麼差別。因此他毫不猶豫地就同幾位國會中的忠義之士聯名上書要求嚴懲李海與鄭森。這事若是放在宋明兩朝李海與鄭森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給那些個言官彈劾的。因為這兩朝鑒於唐末藩鎮割據的前車之鑒對武將向來管束甚嚴。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即會將「不軌者」扼殺在襁褓之中。可中華朝並不是宋明兩朝。而此刻看來國會亦不是古代的御使台。

    失望之及的萬元吉腳下一個踉蹌差一點兒就要跌中將。卻被人一把給扶住了。萬元吉抬頭一看原來是王夫之。只聽對方關切地說道:「萬老注意台階。」

    可誰知萬元吉卻把王夫之扶他的手一摔,冷冷地說道:「咳~老朽殘年之身有什麼好計較的。只可惜這大廈將傾世人還懵懂不知。直瞧得人心灰意冷啊。」

    原來萬元吉在聯名上書之前也曾邀請過王夫之,卻並沒有得到對方的響應。而在剛才的議政廳內王夫之更是投了反對票。這類舉措自然是讓這位老夫子失望之及。激動之下一口氣沒緩過來的萬元吉差一點兒就要氣背了過去。

    一旁的王夫之見此情形趕緊同幾個議員上前將顫顫微微的萬元吉扶進了休息廳,一邊著下人泡茶一邊寬聲安慰道:「萬老,您可不能這麼說。今日的議案雖沒有被通過。可公道自在人心啊。」

    「公道自在人心又能怎樣。打劫的還不是照樣打劫,走私的還不是照樣走私。只可惜我天朝千年清譽卻毀在了這麼一干兵痞無賴的身上。而滿朝文武卻對此熟視無睹。」萬元吉憤憤不平地說道。緊接著他又瞥了一眼王夫之向其高聲質問道:「兵者凶器也。不可不防!昔日唐末藩鎮割據,武夫各個持兵自重目無王法不尊君臣使得我華夏生靈塗炭。如此前車之鑒王議長不會不知。可今日議長為何要助紂為虐?」

    給萬元吉這麼一說在場的幾人立即就陷入了一片沉默。對於以亞丁一戰作為開戰理由王夫之本人其實並沒有什麼意見。但對於鄭森的做法以及海軍部的態度他卻不能接受。同這個時代多數的學者一樣,王夫之打心底裡對軍人心存著戒心。而中華朝軍人偏高的地位以及軍部遊歷內閣之外的狀態也是他一直所詬病的情況。然而,王夫之最終沒有響應萬元吉等人的聯名上書行動。因為在他看來時機還遠沒有降臨。

    想到這裡王夫之後退一步深深地向萬元吉做了個揖道:「萬老言重了。不是夫之不想要助紂為虐。只因目前的狀況再多追究也已無濟於事。更何況李海元帥雖然護短,但正如其所言。我朝早在兩百年前就已經同奧斯曼交戰了。期間被奧英兩國擊毀擄掠的船員又何止兩三百艘。」

    「而農,此言差矣。我朝這兩年雖與奧英兩國摩擦不斷,但在禮法上並沒有正式開戰。就算是退一萬步來說,我朝此刻就是要找開戰理由,也應讓對方先出擊,然後再以舉大義之旗討伐奧英兩國。可鄭森此舉說其是不宣而戰亦不為過。」這次發話的是陪同在萬元吉身旁的顧炎武。同萬元吉一樣顧炎武也認為亞丁之戰會給中華在國際上的形象帶來惡劣的影響。因為無論是在何種文明,不宣而戰都是令人不齒的行徑。

    「寧人你的意思在下又何嘗不懂。只是現在港已經炸了,船也已經燒了,朝廷連戰書都發了。現在要是回過頭來治鄭提督的罪,不等於向天下人承認此戰錯在我方嗎。更何況就算我朝大義凜然認了錯,那些個蠻夷也不會被我天朝的仁義所感動。相反還會以為我們懦弱可欺。」王夫之皺著眉頭道。而這一點也恰恰正是他反對彈劾海軍部的原因。

    果然,給王夫之這麼一說,現場的眾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正如其所言如果朝廷現在真的治了海軍部的罪,等於就是在外夷面前自己扇自己的嘴巴。想到這裡身為太傅的吳偉業不禁長歎道:「其實海軍部之所以會如此囂張,歸根結底還是陛下尚武的原因啊。我朝雖是以武興國,可歷朝歷代卻並沒有以武治國的先例。」

    「既然無法彈劾海軍部。那就乾脆扣下他們的預算吧。」一個年輕稍輕的議員一拍大腿提議道。

    「不行!絕對不能這麼做!」王夫之抬起頭斬釘截鐵地否決道。卻見他掃了眾人一眼後,沉聲解釋道:「而今我朝已經正式同奧、英兩國宣戰。現在扣海軍部的預算勢必會影響到朝廷作戰。此讓親者痛仇者快之舉是萬萬使不得的。」

    「王議長說得對。既然已經開戰了,我等也只有全力支持下去直至戰爭結束。」萬元吉頹然地點頭道。他心裡十分清楚雖然海軍部氣焰囂張,但此時的情勢卻讓國會不得不為印度洋上的戰爭買單。

    「限制海軍部的預算並不急於眼前。來日方長不是嗎?」吳偉業向眾人打氣道。聽他這麼一說剛才還有些頹廢的議員立刻就來了精神。是啊,這次的事先記下。日後再慢慢向那幫兵痞算帳。

    然而一旁的顧炎武卻並不像吳偉業那般樂觀。卻聽他一努嘴說道:「怕就怕到時候,國會就算扣下了海軍的預算,李海也不會有什麼反應吧。海軍部可是富得流油的衙門啊。」

    現場的眾人當然知道顧炎武所謂的「富得流油」指的是什麼。不同與陸軍,常年在海上巡邏的海軍有著眾多財路。再加上其與香江商會之間密切的關係,確實不會太在乎預算被減。事實上海軍部的預算在內閣十二部中所佔的份額也並不大。給顧炎武這麼一提醒,萬元吉亦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香江商會的身上。想來他們這次聯名上書本是勝券在握的。可誰曾想到最後贊同票只有四成。此刻靜下來一想,萬元吉不得不聯想到了香江商會。因為惟有香江商會才有這個能力左右國會。低頭思略了一番的他頓時覺得心頭就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一般沉重。只見他搖了搖頭道:「照今日之事看來,他日我等就算上書要求扣減海軍預算恐怕也難被通過啊。軍商勾結禍患無窮。只可惜我朝現在連言官都沒有了。這往後還有誰來上書進諍言。」

    對於萬元吉的這番感言,王夫之等人自然是連連點頭附和。對於中華朝軍商勾結的情況他本人也是憂心忡忡。陸軍在這方面的情況還算好。一方面是朝廷對陸軍看管得比較嚴,二來陸軍財政狀況也較為透明。可帝國海軍就讓人頭痛了。由於海軍作戰的特殊環境,使得朝廷不可能像陸軍那樣將海軍的兵將分離。而帝國的對外擴張又需要海軍與商會合作。這就贊成了目前帝國海軍與香江商會之間諸多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聯名上書的失敗用直白無誤地向眾人展示出了香江商會與海軍之間牢固的關係,再一聯想到這段時期香江銀行推出的眾多有關印度洋的業務。答案就再明顯不過的了。可正當眾人唏噓於中華朝軍商勾結的情況之時,從門外突然跑進了一個小廝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報道:「不……不好啦。楊老爺子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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