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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部(上) 146商會使利誘謀合作 駐藏臣為國納馬幫 文 / 黑色柳丁

.    「草民木欣天,草民楊豹見過欽差大人。」

    「兩位老人家快快請起吧。我可不是什麼欽差大人。再說這又不是在衙門,哪兒來得那麼多的繁文縟節。」

    一席便裝的張煌言邊說邊微笑著扶起了向他行大禮的木、楊二人。他的這一友善舉動讓底下的木家老爺與楊大當家著實覺得受寵若驚。須知,出於對中原文明的自傲,幾乎每一個來邊陲就任的漢族官員都會下意識地將當地的原著民視作蠻夷。一言一行之間自然是少不了會流露出發自內心的藐視。對此久在西部大小山川跑買賣的木、楊二人早就習慣了那些中原大老爺們盛氣凌人的嘴臉。也知道無論他們多麼富有、多麼博學、多麼有權勢,在漢人官員的眼中永遠都只是蠻子而已。因此就算是眼前的張煌言態度和藹,此二人在心底裡依舊打著十二分的精神,臉上也還是掛著謙卑的表情,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大人您真是太客氣了。您可是天朝派來堂堂大員,怎麼會不是欽差呢。再說,您是官,小的是民,不管在哪兒這禮數都是不能少的。」木欣天唯唯諾諾地說道。

    「那裡的話,老人家您誤會了。朝廷這次派本官來此乃是總領西疆事務的。因此說起來,本官初來乍到,往後還得多多仰仗各位才是呢。」張煌言一邊示意侍從看茶,一邊客氣的說道。

    「是啊,阿爸。張大人不比那些漢官,他為人可直爽啦。阿爸,楊伯,你們儘管放心好了」一旁的木羅桑跟著熱情的附和道。然而相比木羅桑來,他的父親可就沒那麼容易取信了。在江湖混跡了大半輩子的木欣天閱人無數。像張煌言這般客客氣氣的官老爺他也不是沒有遇到過。正所謂天下烏鴉一般黑,經驗告訴他這一類的「笑面虎」才是最難纏的。更何況聽這口氣,對方似乎是要在西疆常駐下去的意思。那可更加是不能得罪的主了。想到這兒他在偷偷向兒子打了個眼色後,便滿臉堆笑著開口道:「犬子做事說話向來鹵莽,還請大人不要見怪。」

    「哎,木老先生可不能這麼說。令公子年輕有為,眼界不凡,乃是西疆商界難得俊才。本官正是在與木公子一番促膝長談之後,得知封市一事引起了諸多非議。這次會才折道來雅安瞭解情況的。」張煌言的這話一半是客套,一半則是出於他的真實感受。作為帝國的駐藏大使,張煌言此次雖是與**喇嘛一同結伴而行,但他本人的目的地卻只是到康定,而不是到拉薩。這一來是為了顧及**那邊的情緒;二來則是因為康定乃是連接川藏的重要樞紐,張煌言那裡能更為便捷地掌控整個西北大局。因此在進入四川之後張煌言便開始為自己日後的治理做起準備起來。剛到川西不久的他自然也聽到了不少有關「封市」矛盾的傳聞。於是趁著**在川西講經布道的間隙,張煌言便決定親自微服打探一下情形。卻不想在半道上遇到了同樣在打聽消息的木羅桑。幾番交談之後他發現這個年輕人確實不簡單,又聽說相關勢力現今都聚集在雅安府議會。便當即決定來此與馬幫的首腦會晤了。

    「哦,這麼說來大人您來雅安是為了封市一事?」一旁的楊豹小心翼翼的探問道。他知道這個問題現在很敏感。可若是處理得當,從而得到眼前這位朝廷大員的支持的話。那開市之事可就有希望了。事實上,不僅楊豹有這個想法。木欣天從一開始也打定了主意想要拉攏這位張大人。只不過他表現得更為謹慎。卻聽他跟著便試探著開口道:「這還用問。封市一事鬧得川西沸沸揚揚。大人一心為民,遇到這等大事又怎會坐視不理呢。不過,我等馬幫並非惟利是圖的無知之輩,也清楚朝廷封市自有朝廷的打算。但是馬幫終究是靠跑買賣吃飯的,反對封市也是迫不得已之舉,並非是想同朝廷擰著干。這一點還請大人明鑒啊。」

    「楊老先生莫要著急,本官這次請兩位過來並不是想來興師問罪的。更何況封市乃是西三司地方官府與地方議會的決定,並非朝廷頒布的旨意。」張煌言微笑著糾正道。他的話音剛落,木、楊倆人不約而同地都流出了迷惑的神情。在他們看來地方官府就是朝廷,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同時他們對地方議會的影響力也抱有保留的態度。

    對此,張煌言並不感到驚訝。他心裡十分明白許多事情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清楚的。西北的情況不比中原。這些地區長期都處於與中原朝廷若即若離的狀態。加之之前又沒有受到過甲申之變的衝擊與破壞,地方上的勢力極其強勁。此外,宗教勢力在西北也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力。特別是喇嘛教與伊斯蘭教,幾乎達到了能同時控制神權與世俗的程度。所以說而今的西北地區實質上是處於中央朝廷、地方官府、宗教勢力三方鼎立的控制之下。因此,西北地區實施的某些政策其實並沒有同中原的朝廷通過氣。當然這種事情只要張煌言本人瞎子吃餛飩心知肚明就足夠了。他並沒有讓木、楊二人都瞭解的意思。畢竟有的時候,許多事情瞭解得越少就越好辦事。

    想到這兒,張煌言緊接著便補充解釋道:「當然,地方官府的此舉也是遵照朝廷頒布的《西北實業計劃》而制定的。只不過在實施過程中沒能顧全大局,故而才會給諸位帶來如此多的困饒。」

    聽張煌言這麼一說,木、楊二人先前還緊鎖著的眉頭頓時就舒展了開來。此刻的他們已然能確定這位張大人確實是主張「開市」的。卻見木欣天當即便起身跪地訴苦道:「大人英明。這三司的封市令確實把咱們這些馬幫給害苦了啊!」

    「是啊,還請大人為草民等人主持公道。」楊豹也跟著便跪了下來。

    「這,這是做什麼呢。兩位老先生快快請起。」張煌言趕忙上前攙扶道。而其身後的木羅桑見狀趕忙幫著攙扶道:「阿爸,楊伯,你們放心吧。張大人這次來雅安就來為咱們主持公道來的。到時候看那幫漢商還有什麼詭計可以耍弄!」

    「是,是,朝廷都派了欽差來了。看來這次開市的事有指望了。」楊豹喜極而泣道。

    見此情形,張煌言不禁在心中暗自苦笑了一下。川西與南京相隔萬里,朝廷哪兒會消息靈通到一出事就能派欽差來的地步。不過從此二人的反應來看,封市一事確實對馬幫造成的影響確實不小。只不過他們顯然對中華朝的制度還不甚至瞭解,對於商會的影響力也估計得過低了。

    正當張煌言在心中如此所想之時,木天欣卻略帶遲疑的開口遲疑道:「有大人為草民等人做主,那自是上天給草民等人的福氣。只不過商會在川西的勢力龐大。地方上的官府也大多向著他們,此事可不容易解決啊。」

    耳聽木欣天這麼一說,張煌言不禁在心中暗歎果真是虎父無犬子。木氏父子的見識以及對商會的瞭解確實不凡。只可惜這位睿智的老者並沒有搞明白,致使中原商會在短時間裡控制西北的本質原因,並不是漢人官府的縱容。相反恰恰正是西北紛繁的勢力對峙,才使得商會能有機會左右逢源、見縫插針的取得其在中原都難以得到的特權。解決這一問題的關鍵也不在他張煌言身上,而正是西北的這些馬幫。卻見他跟著便點頭道:「木老先生所言極是。此次封市之舉,很大程度上是受了香江商會的影響。有道是解鈴還需繫鈴人,本官認為此事還是得由諸位出面在議會解決才是上策。」

    「在議會解決?」木天欣不由地皺起了眉頭,在他看來整天鬧哄哄的議會根本沒有半點兒用處。這張大人該不會是想知難而退吧。想到這兒木天欣跟著便兩手一探苦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我等這些日子以來在雅安議會可沒少花過心思。可您瞧瞧,事情到現在還僵持不下呢。」

    「諸位在議會所遇到的困難,本官也略有耳聞。相比香江商會,西部的馬幫確實弱勢了許多。不過財力上的勢弱並不代表在議會上就一定會處於劣勢。現在被動的情形,關鍵還是諸位對議會制度不熟悉所至。說起議會間的搏弈,想必來自江南商會的徐公子在這方面可比本官還有精通內。」張煌言回頭示意道。

    「大人真是過獎了。其實這其中也沒有什麼訣竅可言。只要西北的馬幫肯團結一至,並就某些單獨的項目同香江商會據理力爭。相信一來二去之後,商會便會逐漸地承認馬幫的實力,從而尊重馬幫的意志了。」徐斐謙遜的一笑道。

    「咳,徐公子這話說的是沒錯。但說句自報家醜的話,現在的馬幫要做到上下一心,可比登天還難。前幾年香江商會在康定、雅安、成都、大理等等諸多府鎮設立了銀號。而今川藏、青藏道上的馬幫之中十有**都向那香江商會借過錢。正所謂吃人家的嘴短。試問面對自己的債主誰還能直得起腰來啊。」木欣天連連歎息道。

    「木老爺莫要犯愁。依晚輩看來,各位何不聯合起來開一家銀行專營帝國西疆。這可是最能有效地遏制住香江商會對馬幫的控制的辦法了。」徐斐拱手進言道。

    「是啊,阿爸,我來的時候便與徐公子商量過了。既然那香江商會可以開銀行,為什麼我們就不行呢。」木羅桑跟著附和道。

    眼看著兒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木欣天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歎兒子太過鹵莽。這銀行怎是他說開就開得的呢。果然,還未等他開口,一旁的楊豹便已經率先像撥浪鼓一般地搖起頭來:「娃娃,你們真是想得太簡單了。咱們馬幫哪兒有這實力去開什麼銀行啊。」

    「楊老爺說得不錯,光靠馬幫的力量確實不足以開設銀行。但如果加上我們江南諸商會的話,那可綽綽有餘了。更何況辦銀行資金不是最重要的,信譽才是真正的本錢。憑木、楊二大馬幫在西北、西南的聲譽,憑我們江南商會的財力。何愁不能建立起一家能在西疆與香江銀行分庭抗禮的銀行來。」徐斐滿臉自信的說道。

    話說到這裡,木欣天與楊豹兩人不禁面面相窺了一下,心想這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在他們看來對方如此處心積慮的接近木羅桑,並當著他們兩人的面恩威並施了大半天,就是在為這最後一段話做鋪墊的。與江南的商會合作?真是誘人的建議啊。不過這會不會是狡猾的漢人放出的另一個圈套呢?雖然木、楊兩人並不認為江南商會能比香江商會好到哪兒去。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講,眼前這位徐公子的建議確實很有實施的價值。

    而在另一邊見木、楊二人沉默不語的徐斐,以為對方還不怎麼相信自己的誠意。於是趕忙又加重了砝碼道:「兩位若是對在下還不放心的話。那對張大人,對朝廷總該是信任的吧。在下在此斗膽敢做個保證,只要馬幫能與江南商會合作成立銀行,朝廷就會依據相應的律法給予咱們一定的優惠政策。張大人,學生說得沒錯吧?」

    眼見徐斐為了促成江南商會與馬幫的合作竟然把自己與朝廷都給推了出來。張煌言不由自主地就微微皺起了眉頭。心想商人就是商人,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不忘利用一切有利用價值的籌碼。不過,朝廷也確實有整頓西北馬幫並將其收納旗下的意思。於是他跟著便不置可否的點頭道:「這個嘛。朝廷當然是鼓勵各地的商人互相合作。依照《西北實業計劃》,西部地區的商人開設銀行也能享受諸多優惠。不過,依本官看來開不開銀行還是其次。而今西北局勢動盪,朝廷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馬幫熟悉西北的地理,又擁有強大的運輸能力。兩位老先生又是德高望重的長者。若是能借此將西北的大小馬幫聯合起來為朝廷所用。這才是造福百姓,為國效力的善舉啊。」

    張煌言這席話語一經出口,份量果然是不可同日而語。木、楊二人的心頭頓時就蠢蠢欲動了起來。為朝廷效力這是個什麼概念啊。一瞬間兩人彷彿已經看見白花花的銀子往自己口袋裡流了。更主要的是,一旦有了朝廷這個後代,木、楊兩家馬幫的身價頓時就會跟著水漲船高。然而在興奮之餘,木欣天也不忘好好地回味了一番張煌言。卻見他跟著便驚呼道:「照大人的意思,難道朝廷很快就要向準葛爾動手了!」

    看著了木欣天等人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模樣,張煌言的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寒光道:「其實本官一直認為封市是一步臭棋。商業上的封鎖只能對文明人產生作用。對付野蠻人,惟有用野蠻的手段才是最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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