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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七章 第十九節 攝政王的選擇 文 / 黑色柳丁

.    陽光懶洋洋的散在被白雪覆蓋著的琉璃瓦上。這座位於北京紫禁城以東的宮殿本是明王朝的洪莊宮。自從清軍入駐後這裡便被睿親王多爾袞征做了王府。在經過一番修整之後本已荒蕪的洪莊宮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繁華。紅牆綠瓦、屏風寶座、氈毯布幃比起一旁的紫禁城其華麗有過之而不及。多爾袞更是以攝政王的身份經常在此接見朝臣處理政務。睿親王府在這四年之中儼然成了滿清真正的政治中心。而象徵著九五之尊的紫禁皇城卻因為其主人的勢弱顯得冷冷清清。也難怪人們私下裡都稱睿親王府為「小紫禁」。

    此刻睿親王府書房之中身著一席玄色描金蟒袍的多爾袞正靜靜看著窗外被積雪壓彎了枝頭的紅梅。自從大同之戰後這位滿清的墨爾根戴青王就再沒親自掛陣指揮戰鬥了。一來是因為疆土擴展後清庭的政務日漸繁忙。加之議政王大臣會議等滿清貴族的和議制度被廢除,滿清又在行政制度上完全效仿明朝以前的體制。因此如今清庭上下事無鉅細均需多爾袞親自處理。牢牢控制著軍國重務的多爾袞為此還一再令臣下,要求文字簡明扼要,不允許有浮泛無據之辭,以免徒費精神。

    二來是則是因為多爾袞雖除去了豪格與濟爾哈郎等幾個心腹大患。可滿清貴族內部的爭鬥依然暗潮洶湧。以索尼、螯拜等將領為首的兩黃旗大臣全力支持著年幼的順治帝在朝堂之上與多爾袞分庭抗禮。至於兩紅旗和兩藍旗名義上雖為多爾袞所控制但不少大臣還是本著觀望的態度看待朝中局勢。畢竟無論多爾袞再怎麼支手遮天他都只是攝政王,而不是名副其實的皇帝。因此不少人對這位叔父攝政王殿下厚自奉養、獨斷專權的做法心存不滿。若不是現在滿清正在與南明對峙。滿清貴族們心目中的大敵仍是南方的孫露。相信這樣的「不滿」會積累得更深。

    再來就是多爾袞自身的健康問題了。雖然多爾袞現在才35歲但由於他素患風疾,入關後病情更是日益嚴重,覺得頭昏目脹,身體不適。使得他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率領軍隊親自衝鋒陷陣。總之內在和外在的種種原因均促使多爾袞最終從戰火連天的前線轉移到了明爭暗鬥的朝堂之上。

    但無論如何多爾袞在清庭的地位無人能撼動,他依然是滿清至高無上的叔父攝政王。從滿清貴族到漢臣達官清庭上上下下均畏懼於他的威嚴。就像此刻屋內暖爐中的碳火燒得旺旺的不時發出一陣辟啪聲。可站在多爾袞身後的一班僚臣臉色卻像窗外的積雪般陰冷。原因很簡單現在他們手頭上都是些不怎麼另人高興的消息。諸臣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攝政王發怒。

    於是過了半晌身為國史院大學士的剛林手才鼓起勇氣捧著折子恭敬的請示道:「王上,關於這次朝鮮昭顯世子暴斃的事件朝廷是否要撤察下去?」

    不過今天多爾袞的心情好像不錯。只聽他果斷的命令道:「既然朝鮮王都說是昭顯世子是染疾而亡這件事就不用再追究下去了。著令禮部準備悼文發去朝鮮並說本王對昭顯世子的逝世深為驚悼。」

    「喳。」剛林同身後的同僚們互望一眼後恭敬的領命道。其實眾人心中都清楚昭顯世子是怎麼死的。可既然連攝政王都不追究了其他人當然也不好再多做文章。況且以清庭目前的情況想要壓制朝鮮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豫親王山東的防線已經完成了嗎?」多爾袞突然話鋒一轉提問道。將眾人的思緒一下子就從朝鮮拉回了中原戰局。只見多鐸出列一個抱拳自信的回答道:「回王上,山東各鎮的防禦工事大多已經完成。首府濟南更是在揆一將軍的幫助下被改建成了新式的多面防禦城堡。不但比以前更堅固還能有效的抵消炮火的攻擊。此外濟南城配備了荷蘭人的紅衣大炮用以守城可謂是固若金湯。」

    「嗯,幹得好。豫親王山東的防務就交給你了。那可是我大清的東大門啊。」多爾袞滿意的拍了拍多鐸的肩膀鼓勵道。雖然在兩淮之戰中正白旗部幾乎全軍覆沒。但多鐸依然是多爾袞最為信任的左膀右臂。不但是因為多鐸驍勇善戰,更是因為他是多爾袞同父同母的胞弟。是多爾袞最能信任的人。

    「王上放心。臣弟定當與山東,與濟南共存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多鐸激動的保證道。一想起兩年前的那次慘敗他的心就像是刀割般的疼痛。復仇雪恥的念頭無時無刻的啃嗜著他的心窩。為此多鐸一改原有狂傲的性格潛心向揆一學習探討火炮的技術與戰法。並反覆分析著兩淮之戰中明軍的戰法。希望從中能找到克制明軍火器部隊的有效戰法。經過這一年多的刻苦鑽研多鐸終於琢磨出了一些對付火槍火炮的法子。並在揆一的指導下效仿歐洲堡壘在山東沿黃河一線設立了一套完整的防禦體系。現在的多鐸反到是希望孫露會大舉進攻山東,也好讓他報那一箭之仇。

    然而多鐸自信的話語卻讓多爾袞心中閃過了一絲的不安。或許是覺得多鐸最後那句話太不吉利了多爾袞連忙提醒道:「豫親王不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你是我大清的棟樑之才更是三軍的統帥不可就此輕言生死。另外大清向荷蘭購買軍火一事已經東窗事發了。為此南明的艦隊掐斷了海上的通道。倭國更是因為此事遭受了南明艦隊的報復。看來今後一段時期中我們再也得不到荷蘭人的軍火支持了。這一點豫親王你可千萬要注意啊。」

    「王上的教訓臣弟謹記在心。不過,王上請放心揆一將軍早就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他事先便從巴達維亞帶來了幾個會製造火器的工匠。再加上鞏阿岱這次決黃河口水淹明軍造成黃淮沿岸洪水氾濫。趁著南明為治洪水無暇北顧如今臣弟已經在濟南建立了兵工廠。並能模仿著造出荷蘭人的燧發火槍和紅衣大炮來。」多鐸得意的說道。

    多鐸的話語立刻引得一旁的大臣們紛紛點頭誇讚。這幾年清軍可是吃夠了明軍火槍火炮的苦頭。現在一聽清軍自己也能生產出洋槍洋炮了當然是喜出望外彷彿戰勝南明已經為期不遠了。就連多爾袞的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但多爾袞很快又從這喜悅之中鎮靜了下來。只見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能造火槍火炮固然讓人興奮。但諸位也別就此得意忘形。別忘了我大清現在的處境依然不容樂觀。」

    多爾袞的一席話語將眾人從剛才的幻想中拉回了現實。掐指一算清軍同明軍轉入戰略對峙階段也有半年時間了。雖說經歷了開封一戰又遭遇了黃河氾濫明軍不再主動向黃河以北進軍。但這並不表示清軍能就此歇一口氣。流竄與太行山間的姜鑲部依然在晉察翼等地猖狂作案。英親王阿濟格的大軍雖多次進山剿匪但每次都效果甚微。另一方面明軍張家玉部在佔領洛陽後突然轉向西進陝西。在連下山陽、商洛諸縣後儼然同晉陝兩地的流寇形成呼應之勢。

    然而在場眾人最關心的卻是一直平靜的東線戰事。從六月起南明首相孫露便進駐徐州城親自督戰。這一消息曾經讓清庭上下惶恐不已。以為孫露會親征山東的多爾袞急忙將滿達海的正紅旗部和多鐸的正白旗部全都投入到了山東一線。雖然孫露懷孕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北京城。但眾人卻始終不敢掉以輕心生怕一不小心中了孫露的圈套。此時卻見那禮部尚書祁充格上前一步疑惑的向多爾袞問道:「王上,您說那孫露這次是否真的懷孕了?還是她另有圖謀啊?」

    「假做真之,真亦假。根據線報孫露那女人這次到是真的懷娃娃了。正如范大學士之前分析的孫露突然駐紮進徐州城就是為身產做準備。至於明軍這幾個月偃旗息鼓的表現更是證明了那女人調集軍隊想要自保的目的。」多爾袞說罷又長歎了一聲感慨道:「孫露畢竟還是個女人啊。十月懷胎正是其脆弱之時相信南明朝野中的政敵此時一定都在躍躍欲試吧。范大學士你說呢?」

    「回王上,除非這次老天爺打算收了那女人的性命。否則的話孫露一旦順利生產南明的政局很快就會回復正常。」一直沒開口的範文程恭敬的回答道。

    範文程的話音剛落一旁的剛林立刻驚訝的問道:「范大學士此話怎講?要知道光是那分娩生產那道坎就不是那麼好過的。孫露在南明經營多年結下的仇怨可不少。那些仇家怎麼會放棄如此難得的機會?」

    「剛林大人,請問在母狼在什麼時候最危險?」範文程不置可否的反問道。

    「當然是在懷了狼崽以後母狼便會比平時更凶悍更暴躁。」剛林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范大學士的意思是?」

    「不錯,現在的孫露就像懷了狼崽的母狼一樣充滿著警惕。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所以才會躲進徐州城的大營之中。正因為如此明軍這幾個月雖然沒有再北上但他們在黃河一線的防禦卻比以前更牢固了。」範文程點頭解釋道。

    「懷崽的母狼?有趣的比喻。范大學士總有驚人之語。」多爾袞微微一笑道。臉上卻絲毫沒有驚訝的表情。

    「王上過獎了。有些時候看似危機重重的時刻反而最安全。正真的殺機往往潛藏於人們精神鬆懈的那一刻。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依。王上,千萬不可因為一時的春風得意而忘記身邊的危險。萬事都要三思而行啊。」範文程語重心長的勸柬道。

    在場的幕臣們都聽出範文程話中有話。更知道他最後那兩句話指的是什麼。原來多爾袞生性好色。光是有名分的妻妾就有十房,並多次征朝鮮女成婚。更不用說平時臨時巡幸的漢家小娘了。照理說以多爾袞的身份再多幾倍的妻妾都不會引起眾臣的非議。可讓範文程等漢官不能容忍的是他對人倫的藐視。先前肅親王豪格暴斃於宗人府後沒多久他便迫不及待的將其妻博爾濟吉特氏納入王府。可如今多爾袞竟然將算盤打到了當今太后的身上。雖然太后對於此事既沒承認也沒否認。但這次無論是範文程這樣的漢臣,還是譚泰、剛林這樣的滿臣都不能接受多爾袞這種有違常倫的做法。於是眾臣見機異口同聲地附和道:「請王上三思而行。」

    面對如此架勢多爾袞的臉色立刻就霜了下來。這事範文程、馮銓等漢臣反對還情有可原。可譚泰、剛林、祁充格等人都是滿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幕僚。怎麼也會為了漢人的禮教反對自己的選擇。父死子妻後母,兄終弟娶寡嫂,從來就是如此。自己憑什麼要去遷就漢人的風俗。心意已決的多爾袞是不會在乎少數幾位大臣反對之詞的就算是自己的心腹有一樣。只見他強忍著怒氣冷冷的說道:「本王這次是按照我大清流傳下來的習俗行事,朝堂之上各親王貝勒也無異議。因此此事本王心意已決,各位無須再議!范大學士有時間還是談談陝西的戰況比較好。據說平西王吳三桂在陝西和山西任意徵稅徵兵可有此事啊?」

    眼見多爾袞如此直白地回絕了自己進柬範文程心知已無法改變攝政王那固執的決定。只好在心中歎了口氣順勢而下的回復道:「回王上,如今平西王部正同南明張家玉部對峙於潼關之下情況緊急。朝廷的財政現在又捉襟見肘因此平西王只好在陝西自行徵兵征餉。」

    聽範文程這麼一解釋多爾袞眉毛不由微微一挑。其實早在一年前清庭便默認吳三桂在陝西的自治權。允許他在陝西等地自行徵兵正糧甚至還可自行任命部分官員。為此多爾袞還特地將阿濟格調去了太原坐鎮山西。可吳三桂卻多次派兵進入山西、河北兩地擄掠鄉里。如此得寸進尺的做法讓阿濟格、滿達海等周圍的將領極為不滿。而多爾袞一方面還要依靠吳三桂來抵擋張家玉的大軍;另一方面則對吳三桂日益增長的勢力以及其忠誠度極不放心。

    眼見多爾袞的臉陰晴不定範文程當即是猜到了攝政王的心思。卻見他進一步進言道:「王上,據臣所知平西王之子吳應雄年輕有為。而後宮之中十四格格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配與平西王世子為妻,豈不是兩全其美。日後吳三桂也算是皇親國戚,想必日後對我大清也會更為忠心。」

    範文程此言一出其他幾個大臣立刻就竊竊私語起來。一旁的祁充格提出異議道:「王上,十四格格畢竟是先皇的親生女又是名正言順的和碩格格。這門親事真的合適嗎?太后會同意嗎?」

    卻見思略了一番的多爾袞終於一咬牙接受了範文程的建議道:「十四格格的事本王自會同太后商量。著令冊封吳三桂之妻為福晉,招其子吳應雄為當朝駙馬,調入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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