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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五章 第四節 橘子與枳子 文 / 黑色柳丁

.    當江南各地的鄉紳百姓還在對「市民議會」的出現議論紛紛時。這項措施的始作俑者興南伯孫露正一臉嚴肅的站在南京的碼頭上迎接從廣東來的唐王。現在的孫露為了收拾江南的殘局正忙得不可開交。但只要一有藩王被迎入南京她一定會率領眾官員到碼頭迎接。而今天將要到來的唐王更是關係到孫露日後種種計劃的重要人物。此刻的孫露比起幾個月前看上去足足瘦了一圈紅色的朝袍穿在她的身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連續數月的鏖戰加上這些日子的忙碌使得她那原本紅潤的鵝蛋臉變成了蒼白的瓜子臉。卻脫顯出那雙杏目更加炯炯有神。相比而言站在她身後的那些大臣則顯得要恭順多了。

    如果說一開始這些官員是畏懼義勇軍手中的火槍的話。那麼現在震懾住他們的則是眼前這個身材瘦弱的女子。在進入南京後短短十天內,孫露以其雷厲風行的手段讓這些官僚們認可了自己的權威。孫露清楚自己進了南京城真正的戰鬥才算開始。如今的她已經完全從台後被推到了台前,成了眾矢之的。只有用鐵碗手段才能穩住這微妙的局勢。

    因此在進入南京的第一天孫露便宣佈黃河以南到錢塘江以北的各城池進入「軍管狀態」。無論該城是否駐紮有明軍一律撤出交由義勇軍接管;並由義勇軍協助當地原有官府管理該城以及周邊地區;原有明軍必須接受南京內閣的調遣;在此範圍內的文官及武將必須在接到命令起十日內到達南京報到。逾期不到者削去其軍籍或官職;任何哄抬物價、投機倒賣、賄賂收買朝廷官員及軍官者罪同叛國;戌時過後所有城池進入軍事戒嚴狀態等等十幾條條令。剛開始孫露還有些擔心自己這麼做是否會引起原有明軍的反抗。但正如禮部尚書錢謙益所說:「吳地民風柔弱,飛檄可定,毋須再煩兵鋒大舉。」義勇軍完成接管只用了兩個旅的兵力。有些地方甚至只用一個班就能接管一個駐紮有數千明軍的城池。

    對於江南百姓這種合作態度孫露真是又愛又恨。愛的是他們這麼合作自己可以分出足夠的兵力鞏固徐州一線,防止清軍藉機反擊。又能使四師和三師安心追擊左夢庚部並順勢接管整個江西地區。恨的是這些百姓如此軟弱。若是身處自己位置的是多鐸他們會不會也這麼的合作?若是沒有那該死的《剃髮令》他們還會不會奮起反抗?對,就是《剃髮令》!正是這「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得毀傷」的孔孟倫理使這些「散沙」又凝聚在了一起。這個時代孔孟倫理一方面是作為中國人精神上的支柱能將「散沙」般的國人團結在一起。另一方面卻可能成為自己日後推行新法最大的阻力。可自己又沒能力建立起一種替代的思想。

    「在新的思想還未建立起來前,盲目的破壞原有的思想制度無疑是一種危險的舉動。」明白這點的孫露一直矛盾不已。現在江南各地已經開始陸續建立起地方性議會了。江南的士大夫們會如何對待議會的出現以及日後的種種變革呢。明陽學者孫露倒不擔心。可那些程朱理學的學者呢?當然現在的孫露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初來咂到的學生了。對於程朱理學也不敢妄下結論。目前廣東研究院裡研究自然科學的學者十個裡有九個是程朱理學的學者。他們嚴謹的實學精神使得自然科學能順利被這個時代的人所接受。唯一讓孫露受不了的是他們每遇到一條科學定理都會不自覺的套用儒家的理論。可是一想到程朱理學在清朝時對人們思想的禁錮孫露又不由的擔憂起來。

    一旁的史可法看著孫露陰晴不定的臉一時也搞不清眼前這女子在想些什麼。其實對於史可法來說孫露一直都是一個謎。這個女人做事好像從不安常理出牌。但又像是做過了細緻的計劃。別人並不看好的火器,她卻能憑藉著純火器的軍隊打敗不可一世的滿清騎兵。在掌控了朝廷後她絲毫沒有顯出手忙腳亂的樣子。彷彿早就料到會是現在這種結果。但卻並沒有急著扶植一個藩王登基。也沒有大肆任用親信。而是忙著在城鎮鄉村設立「市民議會」和「民紳議會」。一開始史可法也不明白孫露到底想幹什麼。但經過這幾日的合作與接觸後史可法隱約覺得這女人是在搞一場變法。一場從未有過的大膽變法。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她是想將整個江南變成廣東那樣。若真是這樣。那麼眼前的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個瘋子。因為沒有哪個朝廷會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大搞變法的。想到這裡史可法實在忍不住自己心中的不安。輕輕咳嗽了一聲向孫露說道:「孫將軍,這次能如此順利迎回唐王廣東官府功不可末啊。」

    「啊,」剛才還在考慮自己怎麼對待民族主義的孫露被史可法這麼一說立刻反應了過來。她回頭向史可法微微一笑道:「史督師過獎了。要說迎回唐王這是還要多些廣東的商賈們呢。唐王在廣東的吃住可是他們調理的。」

    「就是那個香江商會吧。聽說孫將軍是該商會的會長?」史可法小心的問道。

    孫露輕鬆一笑道:「是啊,我是香江商會的副會長,也是桃源山莊的莊主。」對於自己的這個身份孫露從不隱晦。相反她每次提起這個會長身份時總是那麼的坦然。

    「哦,是嘛。老夫聽說現在在廣東議會已經存在多年了吧。」看著孫露滿不在乎的樣子史可法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孫露對於商人這個低賤的身份能這麼坦然。

    「兩年了吧。廣東百姓自行組成議會已有兩年了。若史督師是在為『市民議會』和『民紳議會』的推行感到擔心的話。那本官可以保證按照現在的方式組織議會是不會有多大的問題的。議會在廣東試行的兩年中我們可總結了不少經驗啊。」孫露朝著史可法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大明的鄉村和城鎮有著很多的差異。因此我們在原來『申明亭』的基礎上在鄉村設立民紳議會,由鄉民自行推選有德之輩組成議會。其主要職能也和原來的『申明亭』差不多。可以定立一定的鄉約。每隔一段時間搞些唱禮、演講,宣佈朝廷法令等活動。還可替鄉民向朝廷請願、申冤。但不得動用私刑和私設公堂。畢竟朝廷是有國法的。鄉民私設公堂於法不合。國法大於家法。有國才有家。這點是一定要堅決的執行。」

    孫露說到這兒不由的停了下來看了看史可法。見史可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顯然對於孫露的那句「國法大於家法」身有同感。在明朝這種類似與祠堂的『申明亭』源於開國皇帝朱元璋。他規定每一個村莊沿照朝廷的指示制定自己的「鄉約」。又構築「申明亭」和「旌善亭」各一座,村民之有善行及劣跡者,其姓名由父老查明公佈。此外,村民因為遺傳、婚姻、財產交割,及毆鬥而發生糾紛者,也由父老在這兩座建築物前評判分解。這種制度當然也是有個缺點的。那就是造成中國偏遠地區家族勢力異常強大。宗室祠堂往往私設公堂動用私刑。搞到後來沉塘、活埋什麼都來。孫露一開始沒注意這點。廣東偏遠地區的不少人民委員會都帶上了濃厚的宗祠色彩。在發生了多次流血事件後,孫露意識到只有嚴格執行法律才能有效的避免這種事的發生。於是規定人民委員會無權私設公堂。所有案件糾紛均要交給廣東官府處理。

    「嗯,孫將軍,那市民議會呢?」史可法一下子就被孫露掉起了胃口。

    「同鄉村不同。城鎮,特別是大的城鎮人員複雜且經常的流動。再加上如今不少沿海的城市均已開阜通商。以朝廷現在的能力既不能阻止也很難管理。因此設立『市民議會』建立『議政廳』給予城鎮中的商賈和鄉紳以一定的自治權。既能減輕朝廷負擔增加賦稅,也有利於這些城鎮自己的發展。對朝廷來說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啊。」對於市民議會的設立孫露和香江商會倒是真的借鑒了荷蘭人的操作方式。現在看來此法不但簡便而且效率也高。

    「呵呵,孫將軍畢竟是生意人。三句不離開本行啊。」史可法略微尷尬的笑道。因為那些開阜的城市均沒有得到朝廷的許可。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的大明還是實行海禁的。

    「史督師可別小看了這些城市。廣州市舶一年的稅收能二百多萬兩白銀呢。若是這二百多萬兩白銀是從農夫身上抽取的。不知道又有多少農家要家破人亡了。靠沿海城市收商人的關稅總比從農民身上抽稅好吧。現在不少田地因為戰事都荒蕪了。至少要修養一兩年江南及兩淮才能恢復。若是能免去農夫的賦稅的話。相信來年兩淮戰場上的稻子能長得老高了吧。」說到這裡孫露的眼中忽然有了一絲的希望。彷彿看見了猶如海浪般起伏的金稻田和麥田。民以食為天。進口的糧食畢竟只能解燃眉之急。聽孫露這麼一說一旁的史可法不由的也被感染了。他指對岸說道:「是啊,若是真能免去百姓的賦稅,以江南百姓的勤勞。這裡很快又是魚米之鄉了。到時候百姓就能真的安居樂業了。」

    「所以農工商並重才是我朝的正途。使農工商並為一元,公私組織凝結為一,彼此都受金錢的管制。」孫露不禁也有些激動了,自顧自的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都存在的想法。

    「農工商並為一元,公私組織凝結為一?」史可法吃驚的看著孫露。他還從未聽說過這樣的說法呢。若是說「農工商並為一元」史可法還能略微理解。可這「公私組織凝結為一」就讓人摸不著頭腦了。都說公私要分明。如何能說公私凝結為一呢?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個所以然的史可法只好把這個問題放到了一邊。此刻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要問孫露呢。只見他擺擺手道:「苟且蠅利之事老夫是不懂的。不過老夫聽說將軍在自己的山莊裡購置兼併了大量的土地再轉贈給百姓可有此事啊?」

    「卻有此事。其實也算不上是轉贈。農夫還是要付一定的錢來買地的。但這筆錢可以分數年還清。」孫露老實的回答道。

    「果真如此,將軍可真不愧為『孫大善人』啊。」史可法不禁誇讚道。但他立刻又話鋒一轉突然問道:「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打土豪,分田地啊?」

    面對史可法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孫露並沒顯得有什麼異樣。只見她不置可否的回答道:「是也,不是。那些被打倒的土豪。他們的土地和財產大多是靠不正當手段得來的。本來這也沒什麼。只不過他們竟然趁著天災來哄抬糧價。這不是存心至人於死地嗎。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懲罰嗎?」

    「孫將軍,誤會了。老夫只是想說土地乃是江南百姓的根本。還請將軍三思而行。」說完史可法朝孫露深深的做了個楫。對於象史可法這樣的官僚來說,他們可以不介意設立議會;可以不介意官府的權利被議會分去一些。但他們絕對介意別人碰他們的土地。土地對於中國人來說是無疑是個命根子。這一點從小在城市長大的孫露以前沒有切身的體驗。但在廣東經過三年的實踐後她深深的感到了國人在骨子裡對土地的依賴。也使得她不得不做出了一些無奈的抉擇。

    「史督師,這可使不得。」孫露連忙扶起了史可法。只見她沉吟了一下對著史可法正色道:「晏子關於「橘子」與「枳子」的典故孫露是知曉的。所以廣東是廣東,江南是江南。」

    眼見孫露如此肯定的答覆了自己史可法的心也微微安穩了些。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或許做事超出常理。但她絕對是說一不二的。正當史可法想再次感謝孫露時,碼頭上忽然變得喧鬧起來。只見五艘帆船正迅速的朝碼頭使來。船頭上耀眼的紅底金龍旗在陽光下顯得特別的引人注目。在這一刻孫露和史可法都嚴肅的整了整自己的朝袍。走到碼頭中央準備迎接那個對他們來說制關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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