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23 漢軍威武 文 / 國際精神

    當「未來人神仙」黨愛國在望垣城樓上大顯神威的時候，遠處的董卓軍士兵們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充當背景的打醬油雜兵，甚至連戰爭場面都露不了面的原因。

    之前，他們看到己方跑去城下叫陣的那兩人不知道在那裡嘀咕些什麼，一個個都摸不著頭腦——其中那個一身奇怪黑衣的傢伙還下了馬？

    但轉眼之後，他們就像大白天見到鬼一樣瞪大了眼睛：那個黑衣人竟然從地面上消失，直接出現在了城牆上！

    儘管因為距離很遠，那十幾米高的城牆在500米開外的董卓軍士兵們眼中連十幾厘米都不到，但誰都不認為那是輕輕一跳就能夠跳上去的高度。他們更傾向於是自己眼花了——畢竟距離那麼遠，或許是因為他們的眼珠子往下掉了十幾厘米，所以才會誤以為站在地面上的黑衣人突然出現在城牆上。

    這就叫做「視覺錯位」。

    嗯嗯，一定是這樣的，不是這樣不行。

    不過隨後而來的意外情景，將他們的自欺欺人砸得粉碎：董卓軍的士兵們腦子裡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就看到了遠處的城牆上，叛軍突然騷動了起來。他們原本整齊的隊形，突然像一條還沒有死透，肌肉抽搐的蛇一樣，在城頭上來回細微地擺動起來。

    接著，有那麼十幾個人舉著兵器撲向了那個站在城牆邊緣的垛口上的黑衣人，這讓他們不由得為那個黑衣人捏了一把汗。不要說一人砍他一刀，哪怕是一人吹一口氣，只要把他吹下了城牆，他就算不跌個腦漿迸裂也起碼得筋斷骨折。

    不光董卓軍是這樣想的，帶頭衝上去攻擊黑衣妖人的韓遂也是這樣想的。當他的劍尖眼看著就要接觸到黑衣妖人的身體時，他在心中大呼「成了！」

    就算這個妖人還有刀槍不入的法術那又如何？只要能把他從城牆上推落下去，那麼壓在己方士兵心頭的那股對於不可思議之物的恐懼也會被同時推落——這才是最關鍵的一點。

    「滋啦啦——」

    一陣電光閃過，韓遂保持著「突刺」的動作，渾身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緩緩倒在了地上。他那死死地盯著黑衣妖人的瞳孔中，反射出了那個身體邊緣帶著一圈明亮的光暈，但身體表面卻被好似能夠吸取一切的黑影籠罩著的黑衣妖人的身影。

    「哦賣噶！這不科學！」

    所有人的心中，都猶如蒙克的著名油畫《吶喊》一樣，雙手捂著臉頰大聲尖叫著。

    遠處的董卓軍將士們看著城牆上的黑衣人身前接二連三地出現閃光，確定了這真的不是他們眼花了的緣故。西涼這邊的夏天，如果趕上天氣炎熱的時候，遠處的景物的確是會不停來回晃動的。尤其是在戈壁沙漠中，還有可能出現海市蜃樓。但正是因為如此，早已經熟悉了這種自然現象的西涼兵們，此刻反而更容易分辨出自己的眼睛有沒有看錯。

    而在最近距離的「特等席」觀看的叛軍將領們，則是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城頭上突然出現的那個黑衣人，的確就像高高在上的天神一樣矗立在那裡。不管是刀劍還是槍戈，都無法撼動他的身形分毫。然後這位黑衣天神，便會用只有雷雨天才出現的閃電，來懲戒所有膽敢冒犯神威之人。

    如果是聽說過《封神演義》故事的人，或許頭腦中馬上就會浮現出那位傳說中的「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座下墨麒麟，手中雌雄鞭的太師聞仲。但是很可惜，在三國時期貌似還沒有如此系統的神仙故事和譜系，黨愛國如果想要冒充聞太師，就只能先把《封神演義》給「創作」出來了。

    在身先士卒的韓遂和一些雖然看到韓遂仆街，但是卻已經剎不住閘了的將領和親兵們前仆後繼地被黨愛國的安全保護系統給放倒了之後，剩下的叛軍將士們即使手中的刀槍已經指向了他，卻也變得躑躅不前起來了。

    稍遠處的馬騰因為沒有來得及衝在最前面而逃過了一劫，此時他手持長劍僵立在黨愛國的面前進退不得，腦門上很快便大汗淋漓起來。

    「天神威武！天神威武！」

    就在這時，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是真看到黨神仙發威的場面也同樣驚訝萬分的董卓一見望垣城上的叛軍突然停止了騷動，一個個都呆若木雞，迅速地把握住了這個關鍵時機，振臂高呼起來。

    接著他周圍的部將和親兵們也跟著喊了起來，這一舉動迅速從中央擴散到了兩翼，最後全軍的聲音匯合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聲浪，就連周圍的空氣都好像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振動。

    原本董卓只打算在遠處用聲音幫助黨校長進一步震懾叛軍，讓他們盡快投降。但沒想到他這一嗓子的效果好得過頭了，現在他麾下的士兵們越喊越來勁，一個個都目光亢奮，滿臉通紅，而且不由自主地邊喊口號邊向望垣城走去。

    「天神威武！」

    「踏！」

    「天神威武！」

    「踏！」

    「天神威武！」

    「踏！」

    ……

    沒有任何人組織，用盡最大力氣高喊著「天神威武」的官軍士兵們，卻在行走中自然而然地由原來的散亂步伐，逐漸變成了每喊一句口號，便用力地向跺出一步腳的前進方式。

    將近兩萬人整齊而瘋狂的怒吼，還有吼聲之間沉重而響亮的步伐聲，有力地迴盪在了天地之間，將天上的薄雲都震得碎裂開來。

    這聲音一下下敲打在叛軍士兵的心中，讓他們感覺到自己的肝膽好像都要被敲碎了似的。狂暴的聲浪不停地衝擊著他們的神經，每一波吼聲都讓他們覺得鼓膜和太陽穴都跟著一跳；每一記腳步聲，都讓他們的心臟又從嗓子眼裡往上躥了一點。

    不知道這場貌似沒有盡頭的風暴肆虐了多久，忽然間，它竟然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叛軍士兵們已經被震出了規律的耳朵承受不住這種過於奢侈的寂靜，兀自還按照之前的規律振動著，讓他們覺得頭腦中嗡嗡作響，整個人反而更暈了。

    這些叛軍士兵們十分茫然地將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了起來，自然而然地集中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城牆垛口上轉過了身子，背對著他們這些連做「敵人」都不配的螻蟻們，向著已經一步一步地跺著腳走到了城下的官軍高高舉起右手的黑衣天神身上。

    只見那穿著彷彿能吞噬陽光的黑色衣冠，身材高大的天神用高舉的右手抽出了剛才根本沒有出鞘的寶劍，斜刺天空，舉向城下的官軍，然後大聲喝道：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踏踏！」

    「漢軍威武！！」

    「踏踏！！」

    「漢軍威武！！！」

    「踏踏！！！」

    城下的官軍們，好像都著魔了一般大吼著，而且在既無人指揮也沒有互相溝通的情況下，整齊劃一地在口號的間隔中跺著腳。過於規律的震盪波不斷疊加在一起，讓望垣的城牆都不得不在他們的腳下顫抖起來。

    「光啷啷啷……」

    城頭上的某個早已經麻木了的叛軍士兵手中的刀槍被這讓人心悸的聲波震掉了，這點兒輕微的聲音，卻十分異常地被他周圍那些耳朵早已飽受折磨的同夥們接受到了。這一丁點兒雜音成為了引子，城頭上很快出現了一片拋掉兵器的聲音。

    聽到身後這一片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自己也被這氣氛感染得心潮無比澎湃的黨愛國向著城下的士兵們一揮手，將寶劍重新納回了鞘內。城下的士兵們立即閉上了嘴，天地之間忽然變得鴉雀無聲，好像一切聲音都被誰抹掉了一樣。

    接著黨愛國轉過身子跳下垛口，極其自然地對已經自動自覺地跪在了地上的叛軍們下令道：「馬騰出列！我命令——打開城門！出城向官軍投降！」

    在好像已經被打擊得信心全無的馬騰的帶領下，自己打開了城門走出來的叛軍們，十分有秩序地跟著各自的首領等待著官軍前來接收他們。

    只不過他們既沒有為失敗被俘而感到垂頭喪氣，也沒有因為在天神的雷電神力之下死裡逃生而感到慶幸。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種空蕩蕩的，好像是在做夢，也好像是在發呆的表情……他們現在心裡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想要回家，從此老老實實地過日子這一個念頭了。

    而在望垣城外根據己方將領的指示接收叛軍的董卓軍士兵們，也難得地表現出了嚴格的組織紀律性，沒有一個人衝進城裡去大肆燒殺虜掠，也沒有一個人對投降的叛軍拳打腳踢。

    這或許是因為在這些西涼兵的心中，還在迴盪著「漢軍威武」的聲音，讓他們也體會到了身為大漢軍人的自豪感；或許是他們之前的亢奮已經把所有情緒都發洩一空，此時已經聲嘶力竭，只是機械而忠實地執行命令罷了。不過即使是最惡的人，陷入了這種群體心理狀態之後，也不會做出與他人不一致的舉動。

    比士卒們更快地回復了正常狀態的董卓軍將領們，此刻整齊地站在城門口，迎接帶著叛軍首領們走出來的黨校長。他們的眼神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包括那幾個早就知道了「未來人神仙」傳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