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4 我不是神仙而是未來人 文 / 國際精神

    話說漢靈帝從床上坐起來之後，立即便向遠遠地躲到寢宮角落裡的張讓和趙忠這兩名得寵的中常侍索要飯食，整個人眼看著已經是全好了。這讓在場除黨愛國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感到十分難以置信。

    但遇到這種無法理解的事情時，人們又都傾向於依靠自己淺薄的認識做出一番自己能夠接受的解釋，然後就心安理得地相信這不知道正確與否的解釋。有了病重的皇帝被白光籠罩住就飛快地被治癒的這一不可思議的事實之後，所有人看向黨愛國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敬畏和狂熱——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神仙啊！

    黨愛國怎麼能感受不到這些沒有絲毫掩飾的炙熱視線？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就連曹操的眼神也和其他人沒什麼兩樣，心中不禁暗歎自己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如果要說智商的話，也許曹操，不，可能就連袁紹的智商都比黨愛國高，但是這又如何呢？現在看到這種古代人無法理解的事情時，曹操這位中國上下五千年來有數的絕頂人物的反應，也和皇宮之中一個默默無聞的侍女沒什麼兩樣。

    但放到現代來說，就算是一個只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的普通初中生，基本上看到這一幕也不會把黨愛國當成神仙，而是會認定這是什麼他所不能理解的高科技。所以說黨愛國和古代人之間的差距，就在於這科學的思維方式上。

    不過就算是現代人——還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現代人，也有不少根本不具備科學的思維方式，非常迷信甚至參加了邪教組織的，又何況是古代人呢？黨愛國想到這裡，也就有些釋然了。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他終究還是在不知不覺間就心急了。

    就像大躍進一樣，正因為大家看到外國已經發達了，所以才越干越快，越干越急，最後幾乎絕大部分人都陷入了一種不自知的焦急心態之中。但如果沒有比較的話，中國卻又會慢悠悠地重新回到故步自封的老路上，等待著中國人的還會是不斷被侵略，不斷被奴役的未來。

    「希望我能做到吧，從這個時代開始，就讓中國人認識並主動接受科學的思維方式。」黨愛國在心裡對自己這樣說道。然後他將這些感慨都拋諸腦後，叫住了已經開始給皇帝上菜的侍女說，「等等，給我也上一份飯菜。孟德、本初還有各位……大臣，你們也一起吃吧？」

    「豈敢豈敢……」

    幾位下巴掉到地上還沒有撿起來的大臣，看見神仙在他們的皇帝面前如此隨意，都被刺激得不輕，連連搖頭擺手推辭道。事實上如果不是他們心裡被黨愛國徹底震懾住了，一定會怒叱他的「大不敬」之罪。

    「神仙所言極是，是朕一時疏忽。來人，賜席，傳膳。諸位愛卿為朕尋得神人，立下大功，朕必不吝封賞。」

    曹操等臣子感到十分惶恐的時候，坐到床邊的漢靈帝卻十分和氣而不容拒絕地命令近侍把其他人的飯碗也端上來，這讓諸位大臣又好一陣「感謝聖恩」。等侍女們在地上鋪好筳席之後，他們跪在上面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謝皇帝，然後才端正地跪坐了下來。

    而黨愛國看了漢靈帝和曹操等幾位大臣的「座位」，心裡覺得不是很舒服。此時漢靈帝坐在寢宮的大床邊上，放置飯食的食案就擺在床邊。雖然床身低矮，還不到小腿高，但那也比坐在由幾層鋪墊物所製成的筳席上面的曹操等人高出一截來。

    因此他根本就沒坐下，直接不客氣地對放好筳席和食案之後就侍立在他身邊的宮女說：「只在地上鋪幾層厚席太矮了，我和皇帝起碼是平等的關係，給我換個和床一般高的……」

    黨愛國這樣要求道，最後那個詞被他含糊帶過了。因為現代意義上的凳子和椅子都是從胡人那邊傳過來的，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要坐得高點的話，應該向宮女要什麼坐具。不過黨愛國所不知道的是，凳子和椅子的原型是「胡床」，而漢靈帝恰恰就喜歡用胡床。只是他的胡床並沒有放在寢宮裡，而是在日常處理政務的偏殿中。

    曹操和袁紹聽到黨愛國這「大逆不道」的要求，驚訝萬分地張大了嘴，瞪著神色自若的黨愛國說不出話來。他倆旁邊幾位資歷更老的「忠臣」更是氣得鬍鬚顫動，敢怒而不敢言。被黨愛國抽成了豬頭三還帶著一隻熊貓眼的張讓，此時低眉順眼地和趙忠跪侍在皇帝左右，兩人眉目傳情似地互相一望，看見了彼此眼底的那絲喜色。

    而漢靈帝本人聽了黨愛國的話之後雖然也是一楞，但卻並沒有什麼忿懣之意，反而深以為然地點頭說道：「正該如此，神人莫不如與朕同床共食？」

    漢靈帝的反應倒也正常，畢竟他還曾經公開說過「張常侍是我父，趙常侍是我母」這樣的話。不過他下面的「忠臣」們卻一個個吹鬍子瞪眼的，認為黨愛國即使是神仙，也不能如此僭越。但他們又迫於神仙的「『淫』威」，只能在黨愛國看不見的地方，想要用眼睛殺死他。

    「呃……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

    黨愛國雖然知道漢靈帝並沒有要和他搞基的想法，但還是被「同床共食」這話雷得不輕，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拒絕道。漢靈帝也不以為意，對低著頭站在黨愛國側後方，等待皇帝旨意的侍女吩咐道：「將朕的胡床……，不，給神人搬一張獨榻來，一定要比朕的床高一些。」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不管漢靈帝究竟有什麼打算，但他可看得夠開的了。畢竟之前他雖然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卻也親眼目睹了一眾禁衛被電光擊倒在地的場面，而後又親身體會了神仙那起死回生的「仙術」，著實應該比所有人都更能看清形式。

    而且為了表示對神仙的尊重，漢靈帝特別指示侍女將榻搬過來。只不過黨愛國要是知道了胡床是什麼，一定會選擇坐胡床。

    等侍女和小宦官將黨愛國的坐具搬來之後，黨愛國算是看見所謂的「榻」是什麼樣的了。其實看上去和床一個樣，就是小了不少，脫了鞋坐在上面感覺有點怪。他瞅了一眼坐在筳席之上的曹操等人，覺得即使讓他們坐在榻上，他們也肯定不敢坐，於是就沒有再多事。

    因為黨愛國不習慣跪坐，所以把腿盤了起來，這一坐姿比他脫下來的那雙反著亮光的黑皮鞋更加引人注目。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管皇帝還是曹操等大臣都是跪坐著把腳藏在後面，而他盤著腿坐，兩隻腳都露在前面，實在有些不好看，於是便主動開口解釋了幾句。

    「抱歉，我們那個時代，中國已經不流行跪坐了，並不是我故意不尊重大家，還請各位諒解。另外我不是神仙或神人，我的名字叫黨愛國，是來自於一千八百多年後的未來人。」

    不過黨愛國又不知道的是，漢靈帝除了喜歡胡床，還喜歡胡服、胡帳、胡坐、胡飯。而胡坐原本是指胡人坐在胡床——即椅子上，垂下來的兩隻腳互相交叉的姿勢，後來也將坐在席上雙腿盤起的坐姿叫做胡坐。

    普通人用這一坐姿當然屬於對他人不恭敬，但漢靈帝就喜歡這麼坐，因此所謂的「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禮法」之中，又不得不加了條新規定——帝王之尊或長者之坐，又當別論。

    如果不是漢靈帝又為了尊重神仙才選擇了跪坐，此時他坐在寢宮床上的姿勢一定是胡坐。而各大臣私下裡也會選擇包括胡坐在內的各種坐姿，只有正式場合才必須跪坐。畢竟大多數人都不喜歡長時間端正地跪坐，尤其是年幼時。理由很簡單，因為腿腳很容易被坐麻。

    但此時漢靈帝和大臣們的絕大部分注意力，其實並不在黨愛國那不恭敬的坐姿上面，反正之前他冒犯皇帝威儀的地方多了去了。而且只不過是胡坐而已，大臣們過去總看漢靈帝這麼坐著也都看習慣了。他們更加關注的，自然是黨愛國的名字還有來歷。

    「未來人？」

    漢靈帝和曹操等大臣互相對視了一眼，大家對這個詞的含義都頗為不解。雖然黨愛國說話的聲調有些奇怪，造句也十分直白，卻也不太影響他們理解話語中的意思。可是從他嘴裡冒出來的一些前所未聞的詞彙，每個人卻只能自己去猜測其含意了

    ——其實這也還是多虧了黨愛國一直開啟著「觀察者」的「語言翻譯」功能。現代漢語部分字的讀音和古漢語已經完全不同了，互相之間進行對話倒也不是完全無法溝通，只不過相當費勁，而且很容易產生誤會。這時就需要像學習方言一樣，先確定兩者之間有哪些字詞的語音不同，之後才能正確溝通。

    黨愛國也曾經嘗試著關掉「語言翻譯」，但卻發現用普通話和古代人溝通實在困難，最終只得暫時作罷，接著使用這一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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