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1 神仙還是妖人？ 文 / 國際精神

    黨愛國不急不緩地走在洛陽城中東門大街的御道上，在他身後十幾米外，跟著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堵住了除了御道之外的整個東西向幹道。

    迎面有不少原本想走中東門的人一看這詭異場面，嚇得立即轉身溜走了。有膽大的看見這邊鬧哄哄的好像過節一樣，便也湊過來詢問一番緣由，然後加入了圍觀隊伍中。反正想要逆人民的潮流而動，穿過這厚實的人牆出去是不可能了。

    同樣的，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之前被電翻在地的那個中東門門候派去給各個「有關部門」送信的兵丁們，速度快的趁著人群密集到摩肩接踵之前穿了過去；而有腿腳慢的正好看見了自己的頂頭上司被只有雷雨天才出現的閃電擊倒，這腳下一躊躇，最後只能回身從中東門繞出去，從城外跑到別的門去送信。

    此時河南尹､虎賁中郎將袁術，中軍校尉、虎賁中郎將袁紹和大將軍何進長史王謙三人議事已畢，離開了位於洛陽城東南部，南宮之東，東城旄門之內的官署區。他們正打算橫穿中東門大街，回到夾在中東門和上東門之間的袁氏大宅裡小酌一番，卻被面前這人山人海的情景嚇住了。

    「咦？莫、莫非洛陽百姓意欲造反不成？」

    原本走路時鼻孔朝天的袁術此時臉色煞白地按著腰間的劍柄，腳下不自覺地頓了一頓。走在袁術身邊的大將軍府長史王謙也拈起了鬍鬚，面露擔憂之色。

    走在王謙另一邊的袁紹掃了自己那個色厲內荏的「從弟」一眼，將心底的不屑隱藏起來之後說道：「公路此言差矣。吾觀百姓雖眾，但氣象平和且多有驚異之色。此必有異人在前，何來造反之說？」

    「本初所言所是，袁氏家學淵源，此望氣之術令余歎服。吾等亦前去一觀，何如？」

    王謙聽了袁紹的話之後，也定下神來眺望遠處，看見那些布衣百姓們果然都瞅著前方不停地交頭接耳，於是讚歎地對袁紹拱了拱手。

    「善。」

    比起汝南袁氏的嫡長子袁術來，不管儀容還是才幹都更勝一籌的袁紹對王謙拱手回禮，然後率先前行。

    袁術見王謙已經跟在袁紹後面走了，也只得面色不豫地嘀嘀咕咕跟著上前。雖然袁紹只是庶出，但其已經過繼到他已逝的伯父袁成膝下為養子，地位與他齊平，在長幼之序上更是成為了他的堂兄，因此袁術即使有所不滿也無法表露出來。

    「咦？竟然有人敢於御道而行？觀其服飾甚奇，不知是誰家子弟？」

    幾人走到道邊，身材高大雄偉的袁紹遠遠眺望著黨愛國的背影，也和眾多百姓一樣，十分驚訝地對身邊的王謙和袁術說道。就算是他的那同父異母的兄弟袁術也不會腦殘到大搖大擺地走在御道上，袁紹真想不出還有誰能比袁術更腦殘的了。

    「余亦不知。」

    「非天子及三公，縱使兩千石亦不行御道，此子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吾今為河南尹，職責所在，說不得要效仿曹孟德五色棒故事。」

    王謙還在一邊茫然地搖頭的時候，回過味兒的袁術來了勁了。御道是給皇帝和高級官員用的，而資歷稍淺的高級官員們除非陪同在皇帝和老臣身邊，否則平時即使有資格走御道，為示謙恭也不會使用御道。而現在出來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怪傢伙，正好可以就此拿下，讓他顯示一番威風。

    當初曹操擔任洛陽北部尉的時候，不就是仗著「上面有人」，用五色棒把現今上軍校尉蹇碩的叔父蹇圖一舉棒殺，從而博得了碩大的名聲麼。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袁術之父袁隗又正是現任司徒，和誰拼爹他都不吃虧。

    於是儘管身邊連個家丁都沒有帶，但袁術仍然信心十足地打算親自衝上去大顯神威。他見大道上已經被圍觀群眾們擠滿了，便靈機一動地選擇從閭裡之間的道路繞過去，袁紹和王謙只得一路小跑跟在他的身後。

    平時早就和一群勳貴子弟把洛陽城裡外都逛了個遍的袁術，輕車熟路地繞到了黨愛國的前面，身體稍弱的王謙有些氣喘地和袁紹稍落後面。袁術慢下腳步等了等二人，也多了個心眼，藉機觀望了一下黨愛國的長相。

    他看到黨愛國這小白臉十分面生，根本不可能是有資格走在御道上的高官，便放心大膽地衝了上去。不過和之前的中東門門候不同的是，袁術直接站在了御道當中阻擋黨愛國。畢竟御道也不是真就嚴格到沒資格走的人踩上去就犯罪的地步，作為河南尹，袁術現在更是有充分的理由走在御道上。

    「吾乃河南尹、虎賁中郎將袁術是也！汝藐視天威擅行御道，還不速速自縛請罪！」

    袁術自覺威風凜凜地橫在黨愛國必經的路上，高聲地報上了自己的名號，卻沒有注意到黨愛國身後的那些圍觀群眾們多半是用看白癡的眼神盯著他，好像在期待著什麼。黨愛國一聽來人竟然是袁術，立即覺得他那還算俊朗的長相也頓時奸險了三分，沒好氣地重重哼了一聲，根本沒有理會擋在他正前方的袁術。

    「小子猖狂！」

    袁術自然見到了黨愛國那十分不屑的神情，頓時大怒，抽出腰間佩劍刺向黨愛國。不過他也只是打算用劍指住黨愛國的咽喉要害，然後折辱對方一番罷了。真要報復，等黨愛國被抓回去定罪之後，他自然有的是機會報復——袁術可也不是個傻子。

    黨愛國冷笑著盯住刺過來的劍，腳下沒有絲毫停頓，可以說是主動往劍尖上撞了過去。擋了一路的刀子，現在他已經真正達到了就算刀劍往他眼睛上刺，都不會多眨一下眼的境界。袁術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隨後就看到自己的寶劍和手臂，都冒出了刺目的藍白色電光。

    「滋啦——噗通……」

    袁術難以置信地翻著白眼倒在了黨愛國的身前，原本被髮冠束得整整齊齊的頭髮都膨脹了起來，使他的腦袋看起來大了一圈。黨愛國教訓了臭名昭著的袁術之後心裡暗爽，但卻不露聲色地直接從他的身上跨過，根本不多看一眼就繼續向前走去。

    「真的是神仙啊——！」

    此時再一次看見黨愛國發出的閃電，原本只是樂呵呵地聽其他人胡吹，心裡其實一分也不信的人立即信了十分，登時就有人大喊著跪倒在地叩拜神仙。另一部分人雖然也想跪拜，但是看神仙就要走遠了，還是選擇跟了上去，跪拜的人見狀也連忙站起來繼續追神仙去了。

    袁紹目睹了事件的全過程之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拜託被驚呆了的王謙照看一下袁術，然後也不管站在那裡楞楞地盯著向這邊走過來的黨愛國點頭的王謙到底聽沒聽進去，就從立即轉身飛奔而去。

    原本袁紹看出黨愛國好像是打算前往皇宮，於是頭腦中第一個念頭就是先一步跑回去示警。當他飛奔了兩百多米之後，正好碰上了接到中東門門候報信，帶了些兵丁趕過來的司隸校尉張溫和執金吾袁滂兩人。

    袁紹連忙攔下二人，盡述自己所見，曾經擔任過三公中的司空和太尉的司隸校尉張溫轉頭向執金吾袁滂問道：「公熙以為如何？」

    執金吾袁滂乃陳郡袁氏所出，要說起來，汝南袁氏其實還是陳郡袁氏的分支，但現在「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風頭當然更盛。袁滂雖然認為袁紹不至於睜著眼說瞎話，但他也和張溫一樣，心裡還是不太相信真有一個「異人」能操控雷電之力，一時難以決斷。

    片刻之後，袁滂拱手說道：「本初雖素不虛言，但我與伯慎所思無二。然鬼神之事不可不信，亦不可盡信，吾等且往觀之。」

    司隸校尉張溫深以為然，便與執金吾袁滂兩人命令部下當道駐守。袁紹自請為前驅，率領著幾個禁軍士兵上前一探究竟。但他看到黨愛國走到百米之內以後，自己沒有上前，而是躲在後面，命令那幾個士兵上前攔截。

    因為袁紹心中也不確定對面那個一點仙風道骨都沒有的黑衣男子究竟是神仙還是妖人，畢竟黃巾之亂的餘孽到現在也還在各地不斷起事，比起神仙來，他更傾向於把黨愛國看成是黃巾妖人。不過他親眼見到了黨愛國放出電光把袁術電翻之後，又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一旦輕率行事得罪神仙就糟了，所以只派了手下前去試探。

    袁紹呆在後面，眼瞅著幾個禁軍士兵按照他的吩咐，在與黨愛國溝通無果之後，採用近身擒抱這種較為「溫柔」的方式攔截黨愛國卻被瞬間電翻，便悄悄地退回了更遠處的張溫和袁滂身邊。他可不想像袁術那樣，裝逼卻裝成了二逼。

    等袁紹退回來之後，張溫迫不及待地先開口了：「誠如本初所言，為今之計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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