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支艦隊的輝煌史 第181章 和議之後的陰謀 文 / 雪漂
他沒有回答章奎的話，只是微微一笑，「章奎，無論我們做什麼，首先是要把屁股坐穩了你立刻組織一支軍官團，接手琉球軍的訓練，你手頭可有人手，能撐得起這琉球的事務？」
「防守琉球？」
「對」秦鎧笑了笑，看了眼章奎，「你也別太擔心，若是下一步的計劃順利，倭國在數年之內都不敢朝琉球伸手的」
章奎一聽這個，笑了，「老師，那完全沒問題啊，你讓馬尾海運在這邊設一個，給我半年時間，這那霸我就能修成一個攻不破的要塞」
秦鎧一聽，這廝現在就滿腦袋的戰事，按照自己的估計，接下來能出問題的也就是越南和朝鮮了，這琉球島鏈掌握之後，自己的實力算是有了一塊徹底掌控的海外的根據地了，只是這破地方除了風景好之外，資源貧瘠的一塌糊塗，難道要自己搞神馬旅遊業……
他眼一瞪，「章奎，我問你正事呢，你給我擠一個穩妥的人手鎮守這邊，留一個軍官大隊，編練琉球軍，你扯神馬要塞啊」
「知道啦，老師，明天就把軍官給你備齊，你又要抽調我的人手，好不容易搭起來的班子……」章奎嘀嘀咕咕了兩句，又給秦鎧一瞪眼把後面的話都給吞了
秦鎧微微一笑，章奎倒是一直在海防搞民政、軍政，大功沒有，這次打琉球也不是主力，算起來也就是海軍的輔助，不過這一仗下來，這廝的戰果倒是很輝煌。
「你就別磨嘰了，你看我的巡撫衙門，也沒幾號人手，你手下這麼些人，還不滿足明天一早幫我把這些事情搞定，」說完這些，一腳把章奎踢出門外。
外面則轟隆隆擁進來一票海軍軍官，都朝著章奎擠眉弄眼嚷嚷道，「章將軍，這次大捷你可要請吃飯，咱海軍可抓的俘虜也就是你的零頭啊，你一個人就屠了兩千號日軍啊」
「去去去」章奎自然和呂翰、許壽山這些傢伙熟得很，知道他們也是存心調侃，打了哈哈遁走了
進到屋內，此時幾個軍官已經把海圖掛了起來，呂翰主持這軍事會議，秦鎧歷來都是幕後主使，不過具體戰事安排，他可不插手，那玩意太專業，太費腦子，他沒心思也沒那份精力多研究，所以他歷來是旁聽，或者只做戰略性的發言
不過今天參加會議人數比較多，除了南洋水師的高級軍官外，還有北洋艦隊的劉步蟾、林泰曾、鄧世昌、葉祖圭，這幾位按照官職而言，那也是高品階的將軍，不過經過這一番海上協同作戰，對於南洋水師的紀律和戰鬥力，這可是硬碰硬的較量結果，讓他們由衷的佩服，
起來，都是志同道合的戰友，而且都有馬尾船政學堂的經歷，倒也很容易暫時融入到南洋水師的戰前軍事會議中去，在這裡，這幾位北洋的高級軍官自然注意到秦鎧的動靜。這位南洋水師實際的掌權者，在軍事會議上卻不愛說話。
這位秦巡撫只說兩件事，一是情報、二是涉及錢和後勤補給的事務。
這次軍事會議邀請北洋水師的軍官，自然是秦鎧的意思，就連這次聯合北洋水師的作戰，也是秦鎧的意思，呂翰、許壽山這些將領當然想到了一些原因，但是他們自然把這些想法都深埋的心底，這其中定然是涉及到官場的鬥爭，對於他們這些長於軍務的將領來說，他們都不遠花費太多的精力在那爾虞我詐的官場裡。
呂翰先是向在座將領們匯報了一下這次戰事的結果，海戰的結果，這些水師軍官都是知道的，日本三艘戰艦重傷逃脫，不過陸戰的結果他們是不知道的，章奎在島上的浴血奮戰，到了軍事會議上僅僅有殲敵2900人，繳獲多少的一串數字。
然後許壽山又說了說戰艦的損傷情況和彈藥補給情況，南洋水師的彈藥已經由馬尾海運日夜兼程送來了，估計數天內即可完成補給，唯一的問題是，北洋水師的一些彈藥並不通用，這方面劉步蟾接口表示問題不大，他們戰艦上彈藥損耗僅僅為一成。
到這個，北洋的幾位管帶多少有些尷尬，這一場大戰之中，儘管北洋水師最先進的超勇、揚威都參戰了，但是這效果確實差強人意，只是重傷了日本人的同級戰艦「築紫」號，而彈藥的損耗顯然是參戰力度的一個衡量度，可見南洋水師的火炮犀利遠勝於北洋。
好在軍事會議安排的很緊湊，立刻開始了下一個議題，呂翰指著地圖上靠近琉球的庵美大島，「諸位，下一步的作戰計劃是奪回庵美大島，這是琉球的一個重要島嶼，」他在庵美大島上畫了個圈，然後又劃出一條直線直指西北方向，最後落在日本島國西南的一個位置
「被我們擊潰的日本艦隊，必然會返回這裡」呂翰的棒子在地圖上那個位置敲了敲，「日本長崎佐世保軍港，這就是我們今天的重要議題，繼續給日本施加壓力，摧毀日本佐世保港甚至於更多的其他口岸」
幾個北洋管帶坐在一起，此時他們的表情多少有些驚訝、但是又有些興奮，相互間用眼神進行著簡單的交流，劉步蟾、鄧世昌是和秦鎧有過把酒長談的經歷，那也就是一年多前的事情，當時鄧世昌還提及什麼時候能揚威四海的問題
沒想到，一年後，雙方的再一次合作，竟然已經能縱橫於海外，非但收復被倭國強佔多年的琉球，還擊潰的日本的全部艦隊
作為這次北洋艦隊旗艦指揮官，劉步蟾自然完全明白，這件事和奉命奪回琉球有些個出入，攻打庵美大島他們自然也是要參加的，但是進攻日本本土佐世保軍港，以他們的身份而言，還是有些個顧慮，畢竟北洋大臣張樹聲下發的命令指示協助攻略琉球
他看了眼秦鎧，起身拱拱手，「秦大人，庵美大島我們肯定聽從大人調遣，只是這……佐世保軍港，張大人臨行時沒有讓我便宜行事，恐怕還有些不便」
秦鎧看了看劉步蟾，這位馬尾船政一期的頭名學生，這政治覺悟性到是挺高的，沒有名義的事情看來他們是不會幹的，不過這件事情，自己還就一定要拉著他們一起幹，有好處就拿，沒好處就想開溜，他心底嘿嘿一笑，看我激將之法。
「此番若是突入佐世保，這可是百世留名的大事件，子香，不知道你是否想去？若是想去，這名義我自會幫你著落」秦鎧說完，就笑嘻嘻的看著劉步蟾、鄧世昌幾個。
幾人簡單交換了一下意見，劉步蟾最後爽快的大聲說道：「秦大人，咱北洋可也沒怕事的主，自然是想去的」
「那就好……」
幾艘馬尾海運的貨船，經過數天的航行，終於靠上了馬尾港船政專用碼頭，一名軍官匆匆跳下商船，坐上碼頭專供的馬車直奔總督府。
張佩綸捧著從琉球送回來的消息，以他的老練、沉穩，此時雙手還是有些微微顫抖勝啦勝啦倭國人佔了琉球之初，那時候他還是剛剛因為編修大考升職為皇帝身邊的起居注官，也算是進入了文官升職的直通道。
他與張之洞號稱清流兩大將，又與翰林學士陳寶琛、通政使黃體芳、侍郎寶廷整天議論政事，抨擊奸佞，整個北京城誰不知道「清流四諫」之名，那時候，他們這批舞文弄墨的學士，可沒在朝堂上熱議收復琉球的大計，不過全被那位中堂大人斥為無知之談。
沒想到，現在竟然可以經由自己的策劃，將琉球重新納入大清的藩屬，此番和秦鎧、丁日昌可是沒少為這出兵之事費腦子，不過，對於現在這個程度的參與，讓張佩綸十分滿意，若是要他去親自練兵、籌餉，他還真是摸不著頭腦來的……想到這裡，他立刻讓人備車，帶著送信的軍官來找丁日昌。
老丁等這消息也是好多天了，終於等來了天大的好消息，兩人一番密議之後，自然各自去安排，這可是一樁潑天的大功勳，大清朝建國快300年了，這等開疆拓土的大事情可是沒兩樁乾隆爺那時候重新收復西域更名為新疆若是算的話，這也就是第二樁啦他們這兩個政治老油條，自然明白這是何等的好機會。
天津衛，直隸總督衙門，總督張樹聲正在衝著幾個小吏發脾氣，幾個小吏因為文案上處置出了點小差錯，被總督大人罵得狗血噴頭，幾個小吏一邊唯唯諾諾，一邊心中暗暗腹譏，這種事情以往也不是沒有過，原本就是雞毛蒜皮的事情，只是誰讓咱觸霉頭了，正好趕上總督大人這幾日心情不佳……
這時候，忽然周馥匆匆奔了進來，老頭都快60多的人了，今天腳本卻是十分輕鬆，他拿著份電報，匆匆跑到張樹聲旁邊，低聲說道：「振軒，勝了……勝啦」
聽到這幾句話，張樹聲立刻換了副表情，眼睛也瞇了起來，嘴角也咧開來了，哼了一聲，擺擺手示意小吏們退下，伸手接過周馥遞上來的電報，邊看邊問道：「務山，為何消息來得這麼遲，我都當出事情了」
周馥和張樹聲同為淮軍元老，自然明白這一次的勝利能為張樹聲帶來多大的好處，忙恭維道：「振軒，恭喜啦，有此一勝，你這威望除了中堂大人，那可就無處左右啦這消息為何來得遲？據說是因為海上有風暴，耽擱了兩天」
「嗯，務山，來，我們要好好議議這事此番我們淮軍可是軍威更盛啦」張樹聲一邊看，一邊得意的說道。
周馥在旁邊笑臉相陪，心中卻是頗有些計較，這秦鎧秦巡撫還真是不簡單，硬是把張樹聲綁上他的戰船，這麼一搞，北洋中還真得鬧出些事情來，雖然這事不是有張樹聲主導的，但是老張的聲望如日中天般的存在已是不爭的事實。
當然，這琉球戰事的消息，他早已讓人給正在丁憂的中堂大人拍發了急電，中堂大人可是淮軍的定海神針，這等大事怎麼可以不知曉呢
事實上，大清的土早得到消息，卻是日本駐華公使矢野文雄，他早些時候剛剛得到日本太政官左大臣巖倉具視的指令，必須立刻恢復與清國的談判，力爭盡快簽訂和平條約，原因只有一個，日本軍隊琉球戰敗了
工部卿伊籐博文大人也發來密電，必須不惜一切代價迅速締結條約
他的消息比傳遞到馬尾的消息還要早兩天，還要準確許多，五天前，也就是2月18日傍晚十分，日本殘餘艦隊才回到佐世保軍港，十天前出航時由十艘戰艦和運兵船組成威武強大的日本艦隊，回來的時候，只剩下孤零零的一艘旗艦「扶桑」號。
和扶桑號一同撤退的築紫、金剛兩艘巡洋艦都應為船體嚴重破損，在海上持續的暴風雨中嚴重透水，最終沒有逃過沉沒的下場，扶桑號也就就救起了為數不多的官兵，經過兩天多的顛簸，終於駛回了佐世保軍港。
新井有貢大佐因為海戰指揮失利，自殺謝罪，他主動承擔了所有的戰敗責任，而其他幾名逃生而回的軍官，包括「金剛」號巡洋艦指揮官有馬新一，則被帝國海軍部招去，詢問這一戰的具體細節。
而兩天後，出征琉球島的陸軍黑田大佐的船隊也失魂落魄的出現在港口外，運送四個中隊的陸軍三菱船隊，只帶回來不足300人，其他人據說全都在琉球島上戰死
這消息暫時被完完全全的封鎖起來，只有最高層政界、軍界人物才獲知這些消息，而帝國最高權力機關太政官內，巖倉具視、伊籐博文、西鄉從道、三縣有朋幾位大佬正在緊急議事。
出征前還是信心十足的海軍大臣和陸軍大臣此時都愁眉不展，這一次遠征琉球的軍隊敗得這麼慘，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從生還的海軍指揮有馬新一的陳述以及自殺謝罪的新井有貢的報告中，海軍指揮官都透露出一個驚人的消息，日本海軍的戰艦，無論從數量、還是質量，都遠遠落伍於清國的艦隊。
但是陸戰指揮的黑田大佐遞交的報告，同樣也陳述著同一一個情況，進攻琉球的清國陸軍戰鬥意志堅強，而且從槍械和火炮的威力上來說，強於日本陸軍
這兩方面的報告，讓一直來對日本軍界全力支持的巖倉具視十分惱火，從明治二年開始，太政官就不斷的增加日本軍隊的支出，當然其中增長最快的還是日本海軍，從1874年開始幾乎是年年購入新戰艦，而且現在長崎造船廠、兵庫造船廠的戰艦自製也頗有進展。
當然，日本造船廠的技術，在這時代，其實還不如秦鎧穿越前的馬尾船政，只能造木殼鐵脅船，而且只能仿製的單脹蒸汽機，質量也就是差強人意而已，而現在日本最龐大的海運集團，三菱財閥旗下的三菱海運公司，近百條貨船中，9成購置於中國上海口岸。
後世日本一些右翼的書籍將日本人當時工業初期如何粉飾，是完全無法改變這時代日本官辦鐵廠的技術拙劣，對於一個才從封建社會轉型而來的君主立憲的國家，官僚作風在那些官辦的實業中依然盛行
當然，面對這種糜爛的局面，巖倉具視倒也沒有絲毫恐慌的念頭，這琉球島本來也就沒什麼太大的資源，那裡除了那霸港還能創造一些關稅外，其他方面的收益差強人意，當然，在有實力控制的情況下，他絲毫不介意佔領它。
但是現在這個局面，首要的不是琉球的得失，而是這場大敗對於他這個太政官左大臣位置的影響日本的政局現在也是極度的變幻莫測，在野的勢力成立了以板垣退之助為總理的自由黨、大隈重信為總理的立憲改進黨，都在為民選政治進行博弈。
這些可都是日本政界的重磅級人物，現在日本政界掀起了一股成立民選議會的風潮，而這些理念在剛剛結束封建統治的日本，無疑是非常激進的做法，與太政官的制分道揚鑣的政治理念。
之前，日本在征伐琉球以及台灣的過程中，雖然佔領台灣的目的沒達成，但是依然通過外交手段，獲得了中國象徵性賠款的勝利所以這些希望從太政官分權的激進做法暫時性被壓制了，但是，現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敗，無疑讓這些在野的勢力獲得了絕佳的反擊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