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十六卷 魔變青木年 第四章 陷困境力求生 文 / 紫飛
. 一陣寒意襲心,青木年驟然醒來,四週一片死寂的感覺與冰冷的空氣,讓她情不自禁地打起哆嗦。
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睡著了,而且不知道睡了有多長的時間,以至於渾身發冷。
這個想法使她幾乎跳了起來││連她這熱血之體都要打著寒顫,那更難想像,生命垂危的白水來,會變成什麼模樣!
她飛快地撫摸了白水來一下,這一摸卻嚇得她差點魂飛魄散,因為本已恢復了些許體溫的白水來,又再次變得冰涼如雪。
也不去探試示他是否有呼吸了,青木年抱起他,便往聖水河飛奔而去。
「嘩啦──『兩人跳到河裡後,青木年先是自己吞了幾口「瓊漿『,然後迅速地將白水來扶靠到岸邊,嘴對嘴地餵他食用。
然而白水來的身體僵直,毫無生氣,連灌了幾口「瓊漿『都沒有吞進去。
青木年已經急出了眼淚,一邊責備自己粗心大意,不燒個火堆就睡覺,一邊毫不氣餒地繼續給白水來餵食「瓊漿『。
或許她的心意讓白水來感受到了,或許她的執著感動了上天,又或許是聖水河的神奇力量生效了,青木年經過好一會兒的努力後,白水來忽然動了,大力咳出一口濃血。
雖然他仍未轉醒轉,但已經可以慢慢地將「瓊漿『嚥下,青木年喜不自勝,本來只是流淚,此刻卻難以自禁地大哭起來。
她自幼便養成了不屈不撓的習慣,像男兒一般有淚不輕彈,她認為流淚是一件顯示懦弱的表現,可是這一天所哭的次數,比自懂事以來所哭的都還要多。
這次她更是哭了個不止不休,似乎要把這連番遭遇的困苦、擔憂、自責、驚恐、驚喜等等複雜的心情,都盡數發洩出來。
愛情令人變得堅強,也會讓人變得脆弱,這矛盾的感覺,都發生在青木年的身上。
為了挽救白水來,她可以不顧痛苦、不畏艱辛,但同樣也因為白水來,她的感情變得脆弱到幾乎吹彈即破,常常不能自已。
哭過後,青木年確定白水來的氣息回復順暢了,才將他抱回到山洞。然後在附近撿拾從樹木上掉下來的枯枝幹葉,準備生個火堆,為白水來保暖。
這一小片谷地的樹木不多,而且在雪地中乾燥的東西更為罕見,她好不容易才收集了一堆不太潮濕的枝葉,當她準備將之引燃的時候,才猛然想起了她所穿的並不是以往常用的甲衣,而一般將軍的衣甲內,都會有一條暗縫藏帶著燃火的火石,現在她身上的衣服連**都幾乎包不住了,哪來的軍備之物?
在白水來身體搜索了一番後,除了找出一顆渾圓的珠球外,什麼都沒找到。
那珠球顏色黯淡,既不像玉也不像石,實在不知是何物?為何白水來要將之隨身攜帶?
但青木年沒想太多,將珠球還入白水來懷中,另作其它想。
她沿著洞穴四壁搜尋,希望能找到一、兩塊具有火石效果的石頭,可是除了幾片泥巴,什麼碎石都沒有。
難道,真要像跟未開化的古人那樣鑽木取火?
可是這片樹林的木頭全是濕的,干的只有細薄的敗葉,難道就要坐在洞中等死?
青木年一下子氣憤難忍,習慣性地抽出身後的寶劍,直往巖壁上劈砍。
「當──『響過了清脆的一聲,削鐵如泥的蕭玄劍,將一塊凸出的壁石砍了下來,並跳出了兩顆火星,一閃即逝。
看到了這跳躍而出的火星,青木年怔呆了一下,腦袋也如火星乍現般出現了一個奇想。她馬上順手一摸,發現另一把寶劍──月光,仍安穩地背在身後,這使得她泛起一陣意外之喜。
她想不到經歷了好幾次的顛簸、磨難,這兩件寶物仍然不離主人之身,那也該感謝造劍者的工藝之精,他們不但將劍刃製造得鋒利無比,連劍鞘也構造精密,無論橫豎、斜倒都不會將劍掉出,只有人力所為才能拔之。
青木年抽出了月光劍後,猛地將其鋒劈向了蕭玄劍的劍刃,「鏗!『的一聲,數顆火星再次跳出,劍擊聲在洞內迴盪不休。
剛才看到火星,令青木年回憶起以前看到過的工匠們打造兵器的情境,那時火星四射,如果稍不留神被黏上了,也可能會引火燒身,所以在擊打兵器時,除了打著赤膊的工匠們外,平常人都極少靠近。
這回憶讓青木年想到了燃火之法,她將最容易燃燒的枯葉集成了一堆,用兩把寶劍使勁對劈,火星是無規則跳動的東西,不一定每次都會跳到葉片上,整整劈了有一百零八劍,才讓一片枯葉冒出了煙火。
青木年立即伏下身輕輕吹拂著,助長火苗延燒之勢。
經過她不懈努力,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終於出現,她一邊擦著熱汗,一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若被人知道這兩把殺人無數的神寶之劍,變成了生火的工具,一定會貽笑大方,但此刻青木年卻為此而感恩無比,因為這兩把劍挽救了兩個垂死之人,要比它們殺人的功效偉大多了。
有了火,整個山洞都充滿了暖意,為了不讓火堆熄滅,青木年趕緊從外面砍來了一堆木柴、樹枝,放在火堆旁烘乾,以備接燃之用。
火「劈劈啪啪『地燒著,暖和的氣息使得青木年倦意驟生,坐在白水來旁邊昏昏欲睡,但她的意識卻拚命告訴自己:「不能睡!不能睡!『
忽然,她聽到白水來喃喃叫道:「冷……冷啊,好冰……『
青木年一下子驚醒,伏到白水來耳邊,輕聲道:「白大哥,你覺得怎麼樣了?『
白水來並未應答她,意識仍處於昏迷狀態中,只是偶爾哼出一聲:「好冷啊,這是哪裡?『
青木年握著白水來的手,果然冰寒如雪,按理說,在火堆旁邊應該會發熱,他卻似乎毫無此感,必定是失血過多、或傷重未癒所致!
如此想著,青木年毫不多慮地便側臥到白水來身旁,將他擁到懷內,將自己熾熱之軀與他貼緊,希望透過自身的溫熱,讓白水來好受一點。
剛開始,白水來的身體冷如冰塊,但在被青木年的柔暖之軀「體貼『過了一陣子後,慢慢又回復了原來的體溫。
青木年非常高興,但害怕白水來又會發涼,因此仍緊抱著他不放。
不知又過了多久,只聽見白水來的口中喃喃自語:「暖……好舒服啊……『右手竟抬了起來,環抱著青木年的細腰,左手似乎也想倣傚,可是因為左胸傷重,使之抬了兩次都無力的垂回原地。
青木年知道這是白水來的自然反應,在昏迷幻境中想抱住溫暖的物體──她自己的身體。
這其實並無特別意圖,但現在她與白水來的處境,就如同一對情侶親密地相擁而眠,這使得她心裡感到有陣陣的燥熱之意驟升,臉上紅如發燒,完全能感覺到心臟飛快地加速跳動。
身旁便是自己日思夜念的愛人,雖然不知道他是否也同樣重視自己,但現在已實實在在地緊抱著他,自己也躺在他的懷內,青木年忽地感覺到無比的甜蜜和幸福,隱約渴望此情此景能永恆存在。
在胡思亂想中,她的記憶一絲一絲地慢慢恢復著。
她回想起數年前,在征伐山賊惡寇色頭巾的一役中,與白水來同墜迷亡森林,當時她身中蜘蛛劇毒,而白水來並不棄她而去,還不惜犧牲自己來為她續命。
現在,他們也墜入了一片惡境,生死難卜,但情景卻剛好相反,倒下的人是白水來,而她就活生生地與之同存,似乎是上天安排給她一次報恩的機會。
她還想到想許許多多與白水來之間的古怪經歷,經常將他們的生命連結在一起,或許這就叫緣分,只可惜有沒有結果,卻是無法預料的事,因為這當中,實在有著太多的異變因素。
即使有命活著出這片雪谷之地,回到人鬼之間的戰場中,她一定要去找鬼王算帳,而白水來也會並肩而戰,但面著對深不可測的鬼王,誰也難料自己是否能存活下來。
再說,即使人類最後獲勝,他們都有命在世,但白水來是光明神使、森林神使、武神王,與神並肩,她不過是人類的一名將軍,地位相差甚殊,根本不可能與他長相廝守。
青木年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但她無論為公為私,都必須將白水來救出險境,重歸戰場、造福萬民,所以她非常珍惜現有的光陰,她認為這可能是自己一生中,唯一一次可以自由地跟白水來貼身相處的機會。
除了幫白水來浸泡傷口,餵吃「瓊漿『和劈柴、砍木之外,只要待在洞中,青木年便一直抱著白水來,不願意離開他半步。
雪谷之地也是處於夜色籠罩的世界中,而且深達萬尺,即使是紅月之光,也無法照進,能讓青木年視物的,只有泛起盈盈白光的河色,有了火光以後,青木年總算能看清楚更多的事物了。
然後,她發現了一件值得高興的事,聖水河中竟生存著一種小魚,只有巴掌般長,全身透明如薄冰,頭上長有兩顆如烏黑圓球般的眼睛,相對於它們的身體來說,稍微大了一點,以至於猶如頭部鼓起了兩個黑球,這使得青木年在偶然間,發現了它們的存在。
或許是受到了青木年手中火把之光的吸引,它們成群結隊地繞著河面火光照映的地方游來游去。
剛開始,青木年還被嚇了一跳,後來看清楚了,她直感歎大自然造物的奇跡,想不到連這條濃如乳奶的河,都能有魚兒生存,但想到像沼澤那種半水、半泥的地方,同樣也長有泥鰍一類的魚,她便沒有那麼吃驚了。
她還想到,在這條聖水河生長的魚,長年累月以「瓊漿『為食,一定會有更高的食用價值,或許對白水來的傷有更好的幫助。
此念一生,她便展開了捕魚行動,可是這種大眼魚靈敏柔滑,即使用雙手抓住,也很快便從手縫中鑽出,青木年嘗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後來她又想到了劍,蕭玄劍劍身比普通劍要細薄三分,用以刺魚,實在是上好的工具。本來以為藉著自己精準有力的劍式、如雷霆閃電般的速度,就能輕易地捉到大眼魚,卻沒想到竟連連刺空,那些大眼魚總能從劍下溜走,從無所獲。
青木年的個性堅韌,從不願輕易地放棄任何希望,她明白這是自己尚未掌握刺魚的技巧,得多加練習才行,自此,她每次帶白水來去泡「瓊漿『時,就在旁邊捕魚,屢敗屢試,從不妥協。
直至有一次她在半路休憩,而蕭玄劍泡進水裡還未抽上來,她驚奇地發現蕭玄劍的劍身在水中竟如折斷般曲折,她嚇了一跳,把劍取上來細看,蕭玄劍並無異樣,仍如往常般挺直堅硬,但再放到水裡,水中的影像又從觸水處開始曲折了。
這一發現使她明白,眼睛所看見的水中物體,皆如同劍像一般被歪曲了,也就是說水中看到的東西,根本就是虛影,並不是實際的所在位置。
而她就被這幻象般的虛影所迷惑,所以不管她看得多清楚,下劍都必定落空。
那麼說,在看到大眼魚後,必須往水影偏側的方向落劍。
這個原理被她想通了後,她先用劍測量了一下劍身偏斜的方向,然後再以適當量度過的大約距離下劍,果然十劍中其三,被她捉到了三條大眼魚,這次成功,使她歡喜地如同小孩般又跳又叫。
大眼魚除了頭尾外,魚身基本上沒有骨頭,她也不將之嚼爛,而是混合著「瓊漿『一點點地喂白水來食用,頭、尾則留給自己吃。
她並不知道這種魚吃進去以後,會有什麼後果,只是想到現在有點肉食補充,白水來一定會好得更快一點。
有了第一次成功,再加上不斷的練習,青木年的捕魚「工作『變得無往不利,劍劍有魚。
有了這種魚肉作糧食,白水來的臉色果真漸漸好轉,變得紅潤起來,青木年更加感激上天的恩賜,捉魚捉得更歡快了。
甚至,有時候她會想,如果這輩子都在這裡抓魚,服侍白大哥,無憂無慮,該是多美好的事情……
在這片與外境隔絕的世界裡,青木年並不知道日月的起落,全心全意地去救護白水來,別無他想,其實,當她學會捕魚的時候,已是掉落雪谷五天後的事情了。
而在這五天裡,在雪山邊沿駐留的落基人、弦影人和天輝人,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可是並不是尋找白水來與青木年的行蹤,而是在尋找下雪山深谷的徑道。
可是,他們已將方圓百里的雪山地帶找遍,仍然未發現能爬下萬丈深淵的路,每一個挨近深淵的地方,都是陡峭、險峻的懸崖,看來,要想找白水來與青木年,真的要像他們那樣跳下去才行。
但沒有人那麼做,因為跳下去,就可能要到天國裡面去找他們了。
霜飛燕幾乎是日日以淚洗面,寢食難安,只有去參加搜尋行動的時候,才會變得活躍一點。
而希蕾兒則變成了啞巴,往日明媚動人的秀目,已然失去了神采,木然而呆滯,經常走到雪山上的懸崖邊俯視發呆,為免她做出傻事,她的女魔兵們輪番伺候,日夜守護在她的身旁。
這一次,青石年則顯得較為沉靜,儘管他也有自責,為何當時不加入雪山之行,那在慘劇發生的時候,他就能以地靈魔咒挽救兩個墜崖之人,可是他知道,後悔是沒用的,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找出下崖之路,然後救出兩位極可能已經犧牲的親友。
本來高級的地靈法師能與自然界同化,穿越高山沙漠、橫渡江河沼澤,因此當年才會派出地靈宗師博利到西方探秘,只可惜,青石年的地靈魔能只接近紅袍級別,不能自如地進入大自然的惡劣地方。
還有另一個難題,讓青石年打起了心結,自從白水來掉落深淵、生死不明後,落基神兵們就顯得十分的焦躁與沮喪,似乎完全失去了繼續前進的動力。
那位新任的武神王,在數次險境中大發神威,救助人們脫險或擊退敵軍,早使得他們心悅誠服,對之敬若神明,即使對之偶有不滿或吵鬧,也不過是發洩一下心情,類似小孩撒嬌般的行為,其實仍一切以武神王馬首是瞻。
他們認為,當時武神王是為了救助落基戰士,與魔變的天輝人「同歸於盡『,所以他們十分難過,希望能盡快找到武神王,是生當然最好,即使死了也要把他製成「標本『,當作戰神的象徵,引領戰士們繼續對抗黑暗。
當然,這一想法只有落基人才知道,不然其它人一定會反對。
因為天輝人與弦影人的風俗、信念,都認為不能打擾死人,讓死去之人安心地魂歸天國,才能表現出對他們的敬意。
可是,現在連去深淵的路都找不到,而大雪山的山道又因雪崩而被淹沒了,不但是落基人,其它人都失去了繼續前進的動力與信心。
至於大石頭,不知是要當作懲罰他,還是暫時沒有找到使他恢復人性的方法,他一直被封在巨冰裡,非常「新鮮『地保存著他最兇惡、最猙獰的打鬥動作。
當然,他並不寂寞,因為獅頭猩猩也一直「陪伴『著他,冰封不解,這只巨大的守護獸也不能脫身。
而霜飛燕並不在乎它保存在冰裡,因為只要她的咒法一念,守護獸就可以傳送到自己的面前。
這樣一來,軍營便多了一道亮麗的「風景『,許多戰士前來參觀這塊內容豐富的巨大冰塊。
弦影人是想一睹獅頭猩猩這只獸王守衛的風采,天輝人則是以觀看藝術品的目光來審視這件真人雕像。
而落基人的探訪,卻是「不懷好意『的,他們認為大石頭罪孽深重,他不但造成了雪崩,將山道封閉,還因為注意力全被他吸引,以致於無人發現武神王的險遇,這樁慘劇的發生,他要負上大半的責任,所以落基人每次來都想砸碎冰塊,把大石頭搗成肉漿。
而大石頭的好友們,自然不允許這件事的發生,豪烏巴與古鋒日夜看守著大石頭,以防止意外的發生。
這兩位異人戰士經過了戰神之鄉闖塔一役後,也小有名氣,因此落基人倒也不多加責難,只是經常指著大石頭惡言相向,臭罵連連。
後來,通情達理的哈利意格,苦口婆心地給族人解釋大石頭的苦處,連一向討厭大石頭的哈利娃,也向族人說道:「其實大石頭是最慘的受害者,他的意志受魔所控,所幹的壞事,都不是他自身所願,如果他是清醒的話,他比我們任何人都要痛苦!『
落基人雖然好戰、暴躁,但並不是蠻不講理,經過幾次的「思想教育『後,便暫停了追究大石頭的罪行,專心去尋找武神王。
為了盡快讓大石頭驅走魔心、回復人性,青石年命人快馬加鞭,將此事稟告北方大軍的卡拉多國王,請求速派高級的生靈法師前來援助。
為避免影響北方軍心,青石年將神使者墜崖之事,改成││「神使者在追捕魔變的青木年途中雙雙失蹤,相信神使者很快就能捉住青木年,安然而歸。『
青石年只盼能盡快找回妹妹與白水來的蹤影,不然落基人一直滯留在原地,人類的最後一戰,就凶多吉少了。
這一日,是自雪山慘劇發生後,大軍在雪山下徘徊的第十天,人們對通往深淵之路仍然一無所獲,正當青石年呆坐在軍營思考的時候,士兵跑出來匯報道:「報告主帥,一隊打著天輝大旗的人馬,向我們急速行進,現在已經來到十里之外!『
青石年大感詫異,因為他發出信報才不過只有五天,即使卡拉多國王馬上派出增援,一個來回,至少也得等上十天,怎可能這麼快就趕來了?
他向士兵問道:「是什麼將軍的隊伍?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