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七卷 戰神之鄉 第五章 心靈無界域 文 / 紫飛
. 這時燈火被白水來點亮,大石頭才看清床上並排坐著四個人:青石年兄妹、豪烏巴和霜飛燕。
床旁邊的椅子上還坐著希蕾兒與游雨蘭。
大石頭怔了半晌腦瓜才反應過來,哈哈大笑道:「你們這幾個傢伙一定是嚇壞了睡不著,便跑過來找我作伴壯壯膽是不是?」
一向從不輸上半分的霜飛燕此刻嘴巴緊閉著,顯然承認了大石頭的說法,卻是青石年應聲道:「被嚇壞的人是你!但我們睡不著倒是真的。」
青木年理了理她梳洗過後,散落背上的棕紅長髮,輕歎一聲說道:「我們常在戰場廝殺,恐怖激烈的場面見過甚多,但心靈宗師的靈幻咒實在太可怕嚇人了,雖然不至於讓我無法入眠,但加上將要出發到戰神之鄉,這令人興奮的事使我怎麼也閉不上眼。」
她現在已卸下甲衣,換上一身束腰翠綠的長裙,顯出她修長纖細的身段,優雅大方、柔和輕軟的臉容,略帶高貴的氣質,著實把白水來看呆了,向她乾瞪著雙目,目光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游動。
若換了別的男子這麼毫無顧忌地看著自己,青木年早就賞他幾巴掌,但此刻她竟只是粉臉稍紅低下頭不再言語,似乎甚是受用。
眾人卻未發現她的異樣,因為霜飛燕興高采烈地跳下床叫道:「白大哥,你回來了,我睡不著想找你聊天!」
她跑到白水來身旁,肆無忌憚地抱著他的右臂,親熱地把臉蛋貼在他肩上。
飛燕的性情活潑天真、調皮任性,眾人早習慣她那種言行無忌的行事方式,反倒有點羨慕她做人的灑脫。
青木年每次看到她與白水來親近,心裡總是一跳,心底隱隱約約渴望在他旁邊的是自己,但總有另一種想法拚命壓制著這個渴望,連自己也不清楚這是什麼想法,似乎是內疚,又彷彿是自卑,甚至有丁點的害怕,卻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這時大石頭問道:「古鋒呢?跑去哪了?」
豪烏巴道:「他與妻子在一起。」
「唉,愛人的懷抱是驅走寂寞與恐懼最好的良藥,可惜我沒有啊!」青石年有感而發道,眼睛卻直望向微笑祥和地坐著的游雨蘭。
他這話卻引得飛燕甜甜地抬頭望著呆笑中的白水來,青木年與游雨蘭則偷偷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望向別處免得被人發現。
希蕾兒呢,她那對冷酷的秀目,在白水來進來開始便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此刻她咬咬牙開聲說道:「游法師,你叫我來這裡究竟是為何事,不是為了要讓我看別人在那親熱吧?」
霜飛燕的臉皮再厚,聽她這麼說也只好放開白水來的手臂,嘟著嘴巴一副不願意的表情坐回青木年旁邊。
游雨蘭柔和笑道:「我特意來這裡是為了讓你們睡個好覺!」
「噢?」這下眾人饒有興趣坐下靜聽著,這裡除了那個一躺下便像死豬般睡熟的大石頭外,其他人確有這個需要。神經被接二連三的危機恐懼刺激,鐵人都會受不了,失眠是正常的。
游雨蘭接道:「在生靈法術裡有一式很簡單的咒語,能令人甜甜地進入夢鄉,平時用在痛苦不堪的病人或傷者身上,現在我來教你們!」
「好!好!太好啦!」青石年馬上高興地應道:「能在這裡與游法師共眠,這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啊!」他誇張地在胸前緊握拳頭,嘴臉朝天作了個感動欲哭之狀。
青木年狠敲了他一把腦瓜,說道:「滿腦子壞念頭,待會離我們遠一點!」
眾人嘻笑著,在游雨蘭的指示下圍成一圈,靜坐在大石頭的床上。
這是一張特製的大床,為了讓睡覺像打功夫一般的大石頭不會滾到地上去,這床足可以同時躺二十個常人,此刻八人盤坐在上面仍綽綽有餘。這便是夥伴喜歡聚集在這裡的原因之一。
游雨蘭輕輕念了兩遍咒術的詞句,雖是不成文的字體組合,眾人已緊緊記住了。因為只有兩個字:利姆。
難是難在要唱,但在游雨蘭甜美嗓音的帶領下,眾人也「利-姆利姆利姆利——利——姆利姆-利姆……」唱得動聽有致,這是非常容易學懂的超低級魔法——恬睡咒。
當游雨蘭唱了一會兒停下,想問問眾人學懂了沒?不料他們已東歪西倒地入眠甜睡了。
青木年仍盤坐著,右手托腮,連睡覺的時候都保持著高雅的姿勢,大石頭、豪烏巴和青石年則已大字型地躺下發出雷般呼嚕聲。
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霜飛燕和希蕾兒一左一右地靠在白水來身上睡著,希蕾兒臉上帶著甜甜的微笑,平常冷漠的表情一掃而空,使她看起來竟也跟飛燕一般的可愛。
她本來就不比飛燕大多少,樣貌本來就很美很可愛,只是總愛板著一副凶臉,拒人於千里之外,游雨蘭暗自笑了笑,卻輕輕歎息她為何要如此執著自己的個性,但反過來一想,如果有人曾經歷過她那種坎坷的過去,或許也是這般模樣……
忽然,游雨蘭發現那兩個女娃兒中間的白水來,正眨巴著雙眼,靜靜地望著她,他竟然還沒睡?
這麼低微的法術對白水來當然是無效的,可他害怕吵醒了身邊的朋友,既不敢推開兩位貼緊的少女、也不敢哼聲講話,可他又實在很想與游雨蘭交談,這令他想起與心靈宗師默布羅用心溝通的方法。
「游法師!游法師!聽到我講話嗎?」白水來心裡拚命喊著,不管是否可以,但想到了就去做,這是他做事的準則。
這時,游雨蘭以詫異的目光望著他,但並沒有反應,似乎只是奇怪白水來為何直瞪瞪地盯著她。
白水來更用心的喊著,直到大腦和心裡都只剩下游雨蘭的身影,然後游雨蘭臉上現出了吃驚的表情,一雙秀美的明眸也直盯盯地與他對望。
終於,在白水來心裡響起了一把水般柔美的回音:「白大哥,是你嗎?真的是你在呼喚我嗎?」
白水來笑了,這次不是傻笑,是發自內心喜悅無比的笑,他馬上回答道:「游法師,是我啊!我很想跟你講話!」
游雨蘭也笑了,回答的聲音不知是否因為高興的原因,略帶顫抖道:「真的是你?想不到你也擁有這種心靈術語的能力。」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的,我只是拚命想著你,然後就成功了。」
游雨蘭的臉頰刷地飛紅,白水來說的話雖然很直接,但她知道他絕不會說謊,是千真萬確的心裡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應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想跟游法師聊天、講話!」
「……叫我雨蘭好嗎?我並不比你大,為什麼想跟我聊天?」
「哈哈,游……雨蘭,我深深記得,那一次在定風山上和你談話的感覺很開心很開心。」
游雨蘭低下頭,不敢直視白水來如火般熱熾的目光,心裡卻應道:「是嗎?我也覺得很開心!」
「想不到可以這麼樣跟你講話,我太高興了!」
「呵呵,為什麼那麼高興?」
「因為……我平常都不大敢跟你講話……」
「為什麼啊?」
「嗯……雨蘭,你長得好美,心腸又好,我……傻傻笨笨的跟你講話,別人會笑話我的……」
「……你這樣想才是傻呢?其實,我也很想和你聊天的……」
「是嗎?太好了,我……那以後我還可以經常這樣與你講話嗎?」
「當然可以!」
「我覺得這樣子和你說話,這世界彷彿只有我們兩人一樣,那感覺好舒服噢!」
「呵呵,是嗎?那……我們多談一會吧。」
「好好好……」
白水來開心得一個勁兒說好,使得游雨蘭嫣然失笑,猶如夏荷綻放,艷麗而清雅,看得白水來癡呆了好一會。
門外冬意漸臨,涼風嘯嘯,本是大好睡眠的時光,但這一夜他們幾近談到天明。以往總是有種種原因,無法留得片刻獨自相聚的時光,但這一夜改變了,擁有屬於他們兩人的天地——心靈世界。
接二連三令人驚悚、振奮、緊張的大事,讓這群年輕人疲倦不堪,熟睡至太陽出來了也不覺曉,白水來與游雨蘭亦閉目稍歇中。
直到大石頭在睡夢裡一個大轉身,右腿「輕輕」地放在青石年肚子上,這只比天輝國最壯的牛的後腿還要粗一倍的毛腳壓下來,青石年立即發出聲嘶慘烈的哀嚎聲。
然後全部人都被驚醒了,向他道謝一番急忙跑去梳洗準備。
很快,他們便出現在魔法圍城的地道中,經一夜安眠熟睡,他們看起來精神抖擻,只有青石年面色發青,彷彿吞了一籮筐臭雞蛋似的。
默布羅不禁關心地問道:「青石年,你……沒問題吧?」
青石年苦笑道:「沒事!」但右手不自覺地摸了一下仍處於絞痛狀態的肚子,霜飛燕在一旁竊笑。
「他確是不太舒服!」說話的是默布羅身後的一名年長的法師,而且是女的,眾人剛進來的時候已發現她的存在,但她一直將臉孔藏在袍帽的陰影裡,而天靈宗師卻沒有來,大家還以為她只是心靈宗師的弟眾之一。
「生靈宗師!」此刻看清了她,眾人驚呼道,反倒身為大弟子之一的游雨蘭並未作聲,只是微笑地看著自己的師父,因為她早就感應到師父的存在。
生靈宗師向眾人點點頭,慈祥地笑了一下,泛起了道道波浪般的皺紋,使她看起來比三百歲齡的心靈宗師還老上許多,眾人微感奇怪,他們同修精神系魔法,為何有如此大的區別呢?
生靈宗師也不說什麼,只是伸手指向青石年輕唸咒術。
青石年身上微泛黃光一閃即逝,然後他大喜叫道:「好……好舒服啊!已不痛了!」
生靈宗師淡淡地笑道:「在這十天裡我會陪伴著你們修行,因為我們不會讓你們在出發前便倒下的!」
生靈宗師是全國現今最出色、最厲害的治療系魔法師,不管你受了什麼傷,只要沒有被卸成八塊,她都能治好讓你活下去。
眾人面面相覷,臉上並沒有多大的喜悅之色,反倒感到陣陣涼意從脊骨升起,生靈宗師的話只證明了一點,這次修行不要命都得半死。
他們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證實。當眾人進入修行密室後,「救命——啊!」慘叫聲便此起彼伏、跌宕不息、源源不斷。
儘管在進去之前心靈宗師教導過:「在將要開始的修行裡,你們要謹記,當生命出現了危機時,你要在一剎那的時刻中想出如何處理、對付、應變的方法;你們心裡應對的態度與想法反應在大腦上,我的弟子能感應到,當你們的方法用對了,他們就會停下,也就說你們已完成了這段修行。」
可眾人一旦面對著奇幻卻又真實的死亡來臨的一刻,這些話全飛上了雲霄。
白水來站在心靈法師旁邊,聽著夥伴們的尖叫聲他奇道:「心靈宗師,為什麼我不用進去了呢?」
心靈宗師呵呵笑道:「你應該記得我曾說過為何要讓他們接受這種修行?」
「是的!」白水來應道:「為了提升他們的潛能。」
心靈宗師道:「對,人的潛能是無窮的,可惜以現在人類的智慧未能探索到如何完全發揮的方法,經過三百年的修研,我發現當人類的生命受到極大的刺激或垂危之時,就會自然發出一種能量,這種能量隨意識的極度集中而匯聚,能讓獵人在黑熊撲到前,躍上比他還高的樹桿,能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抬起數百斤的巨石,救出她的孩兒。」
白水來感歎道:「有這麼神奇?」
心靈宗師道:「當然!人的身軀不大,卻有許多道看不見的門,阻隔了潛能的發揮,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極限!在生命出現危機時,這些門就被意志衝破了,潛能突發保護生命,而你……必定經歷了許多次生死之關,因為我感覺到了你的極限至少已衝破了兩次,你的力量也因為潛能被激發,比原來的你強大了十倍、百倍!甚至……」他靜看著白水來,眼睛似放出光芒閃亮灼人,說道:「可以說,你已是天輝國裡最強大的人了,我的修行對你已沒有作用,你想超越自己繼續前進,只有一個辦法……」
白水來奇道:「什麼辦法?」
連生靈法師也面露愕然之色靜聽著。
「戰鬥!」心靈宗師用力哼出這兩個字,他說道:「我知道你頭腦的思考力比一般人緩慢,其實並不是真的愚蠢,而且你似乎天生就是一個戰鬥的奇才,經歷的數次劫難,你都憑著本能去應變,幾乎所有的突破都是在戰鬥裡修得的成果。」
白水來額上微滲汗珠,這地道雖然燈火通明,但涼爽透風並不燥熱,他是回想起了數度命危的往事,每一次只要有些許猶豫膽怯,不馬上實施心底自然升起的應對之法,他現在的屍骨大概已化土了。
「那裡有一個清靜的密室,你自己在裡面修行吧!」
心靈宗師遙指一扇青門,在地道盡頭的角落旁。
白水來吸了口聲,笑了笑大步走了進去。
當他的身影消失在青門裡,生靈宗師忍不住驚呼道:「那不是魔音暗閣嗎?」
心靈宗師道:「是的!」
「曾把許多宗師級的法師致昏的魔咒之室,你讓這位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去練?」
「是的!」
「據說天靈宗師也曾在裡面修行過,但第一次連半刻都待不下,你竟還對白水來說是個清靜之地?」
「靜,能由心而發,燥,也源自同根,能否待下去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唉,我想他再厲害也會受不了的。」生靈宗師最後歎聲道。
心靈宗師也長歎道:「如果他失敗了,世界的命運將增加三分黑暗!」
聽罷,生靈宗師默言止語沉下了頭。
相對於這個魔音暗閣,遙遠北方的魔物不知可怕多少倍,如果這位「神之使者」連這一關都闖不過,與死靈抗戰的勝算又得蒙上一層陰影!
密室果然很清靜,數盞微弱的黃燈飄忽,照著四周的石壁,參差不平的石壁泛著暗青色,而且散發陣陣奇特的涼意,似乎能直透心肺。
白水來盤坐在中央的一件毛毯上,靜心練起白日無極的心法,在光之神沉睡的日子裡,他並沒有懶惰過一天,而且也成了一種習慣,每天不練反倒覺得渾身不對勁。
意識漸入佳境,身心正待合一的時候,大腦、心裡突然憑空響起數聲刺耳的尖叫,令他不寒而慄嚇了一大跳,猛地睜眼四周查看,聲音卻無疾而終。
「心靈宗師不是說這裡很清靜的嗎?」白水來只想了下,繼續他的例行之事。
「啊!」、「吱——嘩——」
這次的尖叫音量又增,不但在心、腦裡響起,似乎五臟六腑齊與之共鳴!
睜開再看,它們又消失了。
白水來隱約感到不對勁了,但遇上這種怪事他心裡反倒有點興奮之感,是一種人心底所燃起的戰火鬥意,他似乎已習慣了危機的顯現。
再試,尖叫聲果然再次大張旗鼓地響起來,噪動得連身上的皮膚也隨之顫抖。
這些聲音如同地獄急冒而上,彷彿是人被撕裂的哀叫聲、或是百鬼夜行的呼喊聲、又似正在受千刀萬剮的人放盡嗓喉的喊叫。
這些突然而來、令人害怕顫抖的叫聲,只要他一閉上眼平靜心神時,它們就會洶湧而來,一浪接一浪,無窮無盡似的。
白水來現在的神經繃得緊緊,越想抵禦就越覺得難受。
它們無孔不入、無處不在,把耳朵堵上也沒用,它們彷彿是從心裡爆出來的,纏繞著身體的每一塊肉、每一條神經、每一個毛孔。
白水來已感到胃在抽搐,冷汗拚命往身體外跑,這是一種極度痛苦難受的感覺。
從未有過的可怕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