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燕歸粱 第九章 太歲(四) 文 / 逍遙五樓
第九章太歲(四)
阿沒裡剛想回答,夷臘葛連使顏色,搶過來說道:「剛才我們已經回答了你一個問題,皇帝都是金口玉言,說一不二,你是不是可以把我們放了?」
趙桓點點頭,道:「這是自然!朕想知道……」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夷臘葛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拉起阿沒裡就跑,跑出幾步還回頭擺擺手:「那就謝主隆恩了!回見吧您了!」
趙桓當了十幾年皇帝,活了四十多歲,何曾見過如此無禮的小子?或許正因為如此,趙桓才愈發對這兩個小子感興趣,急忙喊道:「如果有事情需要幫忙,記著來找我。」
他徹底放下了架子,都不用「朕」了,直接上「我」了。
跑路的兩人突然停住,阿沒裡道:「怎麼又不走了?」
夷臘葛仰望藍天,苦思冥想,費了半天的勁兒,說道:「你說他真是皇帝嗎?」
「肯定是的,沒聽說過哪個人敢冒充皇帝的!」
「他怎麼和戲台上的皇帝不一樣呢?」
「嗯,這個皇帝有點傻!一點也沒有皇帝的威嚴,不過,他不像是在騙我們,應該是真皇帝。」
夷臘葛還不能完全確定,最後再徵求小夥伴的意見:「遇到皇帝是不是很難?」
「嗯,阿翁活了那麼大歲數,一次皇帝都沒看到呢!」
「咱們回去!是死是活,撲他一回!」夷臘葛拉著阿沒裡轉身又回來了,大黑臉稍稍紅了一點,「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不過,我不保證說的是真話!」
這一來一回,都不知道夷臘葛轉了多少道彎彎,真是一個機靈鬼。趙桓問道:「你們誰的年齡大些?」
幾步外的王德也豎起耳朵聽著。
「就是這個?」夷臘葛不信。
「還能是什麼?莫非你掌握了寶藏的秘密,或者知道東瀛天皇的血統是同純正?」趙桓童心大增,打趣道。
夷臘葛道:「告訴你也沒什麼,他比我大,大六個月。」
阿沒裡頗有不滿,趙桓沉下臉來說道:「朕以赤誠待你,難道要用謊話來欺騙朕不成?知道這是什麼罪過嗎,這是欺君之罪,要殺頭的。」
剎那間,趙桓龍威凜凜,看的兩位少年臉色都變了,夷臘葛陪著笑說道:「你怎麼知道的?」
「朕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你剛才在想什麼?」趙桓不緊不慢地說,「你先用話套住朕,朕不能食言,只能放你們走;朕真的那樣做了,你又覺得納悶,想不明白朕為什麼對你們感興趣。瞧著朕不像一個說謊騙人的人,再說你們身上也沒有什麼值得朕騙的,所以,就回來碰碰運氣。萬一能弄到什麼好處,即使弄不到也損失不了什麼。朕說得對不對?」
夷臘葛目瞪口呆,喃喃道:「天啊!你怎麼會知道我在想什麼?快告訴我,你怎麼知道的?」
趙桓正色道:「你只需記住:天下並不是只有夷臘葛一個聰明人!人聰明總是好的,不過要用到正地方,否則就是小聰明,佔小便宜吃大虧!你們可以走了!」
趙桓也不理會,逕直上馬,正要揚鞭而去,只聽夷臘葛說道:「騙你是我不對,你也不用生氣啊!挺大歲數,說走就走,忒小氣了。
呵呵,魚兒餓了了,正在找吃的呢!
趙桓用馬鞭指著兩人說道:「朕看你們小小年紀,有一身好武藝!人也瞧著順眼,有心抬舉你們,可惜啊,可惜!」
「抬舉是什麼意思?」夷臘葛也有不明白的事情。
阿沒裡生恐夷臘葛再觸犯了皇帝,摀住他的破嘴,不讓他噴糞:「你想讓我們做什麼?」
「和他們一樣的虎賁!」魚餌扔出去了,就看魚兒是否上鉤了。
阿沒裡失神地鬆開夷臘葛的臭嘴,夷臘葛不相信啊:「他說的是不是虎賁?」
阿沒裡一個勁兒地點頭,夷臘葛叫道:「虎賁是不是最尿性?」
「沒有比他們更牛x的了!」
哇,眼前的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身體輕飄飄的,似乎在天上飛啊!
兩個又叫又跳,那個興奮勁就甭提了。
阿沒裡叫著:「我願意!」
夷臘葛做出一個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手勢:「成交!」
趙桓矜持地點頭,指著左虎子吩咐道:「你派兩個人跟著他們回去,把事情安排妥當,明天帶來見朕!」
「是!」
趙桓再不理會兩條上鉤的魚兒,策馬而去。
「陛下,您怎麼知道夷臘葛比阿沒裡歲數大呢?」王德心有一事不解,不吐不快。
「鄭七郎不是比岳雲歲數大嗎?」
趙桓感到,冥冥有皆有定數,非人力所能抗拒。走了黑白太歲,上天又將黑白雙煞賜給朕,上天待朕不薄也!
回到行宮再召集張浚、韓世忠、張所商議軍政民政,戌時兩刻一起和三位大臣用過晚膳,這才算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宗固曾經用過的臥室被整飭一新,趙桓的寢宮福寧殿都沒有這裡奢華,這裡的東西也沒有幾件喜歡的,都被撤換掉了。到了寢宮門口,身後的裴誼說道:「陛下,老奴擅作主張,請來了芳華小娘子伺候陛下起居。這些日子,陛下沒日沒夜地熬,老奴真是擔心陛下的身體,擔心回到京城沒辦法向聖人交代!到底還是女人心細,想的周全,依著老奴看,芳華小娘子也是個懂事的女子,總不會做出讓陛下為難的事情來。」
趙桓停下腳步,淡淡地說道:「你就不怕聖人責罰?」
裴誼摸透了趙桓的脾氣,知道官家並沒有真的發怒,定下心來:「聖人肯定會體諒老奴的一片苦心,老奴不擔心;就是貴妃、宸妃兩位娘子那裡不好交代呢!」
「明知道如此還要生事?」
這就有點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意思了,裴誼暗罵了一個「賤」字,回道:「為陛下老奴情願做一切事情,但求問心無愧,其它的不是老奴應該考慮的事情。」
趙桓邁著輕快的腳步進去了,裴誼知道自己又作對了一件事情,呵呵,不知道陛下會有什麼封賞!
屋子裡的紅燭很亮,坐在床榻之上的芳華起身下拜:「芳華參見陛下,陛下吉祥!」
趙桓將美人扶起來,現在的芳華似乎比白日裡要嫵媚得多,拉著小手坐到床邊,道:「這身衣服很喜慶,朕也覺得很吉祥呢!」
芳華低頭不語,被陛下攥著的手都有些出汗了,心兒如同小鹿一半「噗噗」直跳,原來冷清的大殿瞬間升溫,臉上出了汗吧?
「做父母的或許以為,女兒嫁了皇帝就一定是天底下最美滿的姻緣了,朕說未必如此啊!進宮的女子很多,真正幸福的少之又少,你想清楚樂人嗎?」
芳華緊咬著嘴唇,道:「陛下不喜歡我?」
「朕的女人不少,有時候你難免會覺得受到了冷落,一旦進宮,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朕!所以,朕要和你說清楚。」心甘情願才是魚水之歡,否則就是禽獸之欲了,這是宋強曾經說過的話,趙桓深以為然。
芳華抬起頭,大眼睛似乎會說話:「臣妾願意!」
每個女子都有她可愛的一面,唉,如果能分身千萬該多好!
手指頭將她的臉兒抬起來,凝視片刻,趙桓心中慾火難耐,再顧不得處子嬌嫩,鮮花嬌蕊,一下子將她推倒在床上,手兒靈活地將惱人的衣服扔到九霄雲外,直引得殿內香風席席,嬌赧聲聲。
許是太急了些,許是太久沒有女人,還未細細品味,已是雲收雨歇!
……
「讀過書沒有?」
芳華不服氣地說:「官家恁地小瞧人,人家不但讀過很多書,還會算賬呢!」
「那麼,就背一首你最喜歡的詩詞吧!」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
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客入來,襪戔剷金釵溜。
和羞走。
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趙桓讚道:「嗯,好詞!若是朕沒有記錯,這應該是易安居士待字閨中的佳作,當年京城女子紛紛傳誦,遂使易安名聲鵲起,被稱為本朝第一才女。你喜歡她的詞嗎?」
芳華道:「正是!臣妾讀的詩詞雖然不多,有時卻覺得李清照的詞似乎比東坡居士的詞還要好呢!」
「也有人這麼評價過,不過每個人的喜好不同,也談不上誰好誰壞!」沒想到,出自商人之家的芳華卻似出自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趙桓心中暗喜,手卻一刻也不清閒,弄得美人「咯咯」直笑,本來不想了,底下偏偏又硬了起來,故意使勁往前湊了湊。
芳華臉上露出一絲嗔怪,繼而說道:「臣妾能見到李清照嗎?」
「能,只要你讓朕高興,想做什麼都行!」
風雲再起,趙桓勇猛非常,直殺的美人連連告饒,這才一洩千里。
一個是新婚之夜,一個是久旱逢雨,兩個人都沒有睡意,東拉西扯,聊的很是投緣。趙桓身邊的女人,大多都是這樣:成婚之後才能再去瞭解對方,時間長了感情也就好了。戀愛的滋味很美妙,對於皇帝來說卻是稀罕得不能再稀罕的東西,經歷了兩次,總算不虛此生,不能再有太多的奢望了。
時間在慢慢流逝,也不知兩人是誰先睡著的,總之是趙桓先醒的,他是被裴誼叫醒的。也許是睡得太沉了,裴誼站在床邊呼喚,這才醒來。
「什麼事?」趙桓還不願意睜開眼睛。
「陛下,從興州傳過來的五百里加急公文,好像是……」
興州?河西又有戰事不成?
趙桓掀開床幔,取過公文,上面有「興州大都督府護軍大將軍閻中立緊急奏稟」。公文是採用最緊急的「金字牌急腳遞」的形式傳過來的,而上書的又不是吳階本人,只能兩種解釋,趙桓不假思索地去掉了一種,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腦袋「嗡」地一下,眼前發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這時,芳華已經醒了,尖叫道:「陛下,陛下您怎麼啦?裴大官,您看看陛下怎麼啦?」
小丫頭急得哭了起來,裴誼高聲叫道:「來人,傳御醫!」
趙桓緩了緩說道:「不用大肆聲張,朕沒事!裴誼,念給朕聽!」
果然,趙桓猜的一點都不錯,興州大都督、長樂郡王吳階病逝!時間是三天前,也就是七月初六,死因竟是服食丹藥。吳階沒有留下遺言,沒有給人一點準備,說走就走了,人生也太無常了些。
良久,趙桓說道:「傳旨給執政,朕明日返京。不要讓人進來,朕想靜一靜!」
裴誼退了出去,芳華小聲道:「陛下,您剛才可是把臣妾嚇著了。」
小妮子臉上掛著淚花,是真情流露,錯不了的。
吳階病逝,興州大都督一職由誰來接任比較合適?韓世忠,樞密院這邊也離不開,何栗、王稟因個人好惡而不顧大局,慣例就是兩個都不用,可以考慮由韓世忠出任樞密使,調劉琦回來接任同知樞密院事,另外一個人選,再斟酌吧!興州大都督,誰更合適呢?吳璘不錯,但也不能將河西地區變成吳家的私人領地;種無傷?收復燕京地區,宋金兩國或許會在大同府展開曠日持久的戰爭:你要戰,便作戰,趙桓絕不會退縮,大宋的國力也禁得住這種局部戰爭的消耗。種無傷無疑是最佳人選,那麼是不是可以考慮撤銷興州大都督府,設立大同大都督府?積石軍團暫時駐守原地不動,雄勇軍團佈防河西,定邊軍團、龍騎軍團西進,歸種無傷節制,金國想打多久就奉陪多久,一直打到對方無力再戰為止。為了錘煉部隊,合適的時候可以採取輪換制,幾個一線軍團都拉上去練一練,為將來與金國的決戰做準備。
吳階啊,怎麼就……
趙桓喃喃念道:「大炮開兮轟他娘,威加西夏兮逐黨項。數英雄兮種無傷,聖明在上兮吞四方。」
芳華一頭霧水,小心地問道:「陛下,這也算詩嗎?」
「你從中品出了什麼?」
「虎氣,除了虎氣還是虎氣!」
「這是吳階為了祝賀河西大捷,做的一首詩,也許是大都督一生唯一的一首詩,大炮開兮轟他娘,呵呵,虧他想得出。朕也轟他娘的一回。」
開炮前的準備工作都省了,趙桓躍馬揮搶,狂勇直如威風八面的吳大都督。
唉,沒有她在,朕還真不知道怎麼度過今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