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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胡漢恩仇 第九十章 釁發蕭牆 文 / 周雲龍

    第九十章釁發蕭牆

    游坦之離家出走已有月餘,游氏兄弟丟了獨苗,自然是猶如天塌了一般,這些日子,聚賢莊中輕騎四出,幾乎將河南地界翻了個個,游駒更平添了許多白髮。見到游坦之回家,欣喜之餘,自然是一通臭罵。若不是他終於拜到了吳子矜作師父,只怕要打斷一條腿。

    吳子矜當日在聚賢莊英雄大會中力阻喬峰,救了許多人性命,游氏雙雄自然奉為上賓。吳子矜盤棧數日,將一字慧劍門的「入夢訣」口訣和「周公劍法」傳授了給游坦之,囑咐他好生習練,待有根基後再傳授高深功夫。

    他當年習武,便是從那本殘缺不全的「一字劍經」學起,周公劍法雖說是一字慧劍門的基礎劍法,然吳子矜這些年的苦練,卻隱隱覺得並非那麼簡單。這套劍法看似簡單,然首尾相連,圓轉如意,堅持練習下去,猶如窖藏老酒,久而彌篤,許多劍法中的精要之處自然而然便會了。吳子矜先後見識了天山童姥、李秋水、丐幫諸人的武功,後又得胸羅萬有的王語嫣指點一月,諸多劍術精華融入周公劍法之中。這套劍法便有如蘸水棉花一般,愈滲愈大,卻遠未到盡頭。如此一來,吳子矜這套「周公劍法」與初學所比,已大有不同,卻沒丟了那份綿亙整套劍法中的入夢劍意。

    吳子矜在後花園中指點游坦之練劍,道:「師父我這套劍法乃是本門的菁華所在,日後你行走江湖,經驗日深,內功越高,見識越多,天下諸派武學,都可化在這路劍法之中。我想本門叫做『一字慧劍』,這個『慧』字,重在領悟,想必緣由在此。只可惜上幾代前輩都沒領略到這個道理,我也是近些日子方才悟得。」吳子矜頓得一頓,見游坦之滿面都是嚮往之色,道:「世間各大門派武功都是師父傳弟子,大家一樣的套路。若是遇上師父教不得其法,或是藏了一手,徒弟要想青出於藍,可謂難若登天。本門武功卻是大半靠自行修為,你領略的武學道理愈多,自然武功也就越高。如此下去,一代更勝一代,這才是本門武學的精要所在。」

    游坦之天資也算聰穎,以前只是學不得其法,如今改學內家功夫,在吳子矜指點下,已將一套劍法使得有模有樣。吳子矜見他已然上路,便即向游氏雙雄辭行。本門武功貴在自悟,吳子矜已然帶游坦之入門,日後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是以無需再隨行身邊。吳子矜心事已了,便要向主人請辭。

    他正想措辭,忽有下人來報,道兩位老爺偏廳有請。吳子矜匆匆趕至,卻見石凝霜與阿紫都坐在了席中。游驥遠遠見到吳子矜,忙迎將上來,吳子矜見他滿面凝重,訝道:「出甚麼事了麼?」游驥道:「不錯。吳公子,你們丐幫出大事了。」

    接下來游駒的話令吳子矜大是震驚,丐幫四老將康敏押回丐幫總舵,康敏雖非丐幫中人,但她夥同白世鏡殺了馬大元,自然要用幫規處置。鑒於馬大元一案涉及前幫主喬峰、執法長老白世鏡,萬萬不可草率,是以丐幫發下青竹令,召集總舵周邊百里弟子與會,並傳令尋找白世鏡。畢竟白世鏡乃是丐幫元老,總得給他一個申辯的機會。

    豈知數日前夜裡,卻有一黑衣人闖入總舵,當場擊殺數名五袋弟子,並令吳長風重傷咯血,於四大長老合圍中竟是如入無人之境,從容救康敏離去。

    這本是丐幫奇恥大辱,消息決不會外洩。豈知蒞日大智分舵全冠清便在汴梁發下英雄貼,宣言丐幫四老串通喬峰作亂,誣陷執法長老白世鏡與馬副幫主夫人,大智分舵不再聽從總舵調令,誓要與奸賊周旋到底。

    全冠清言詞之間,隱隱約約將那黑衣人夜闖總舵救人之事透露出來,一是要證實馬夫人確是被關押在總舵,二卻是有揚威之意。畢竟那黑衣人武功極強,四大長老居然無一能敵,大智分舵有如此高手,自然聲勢漸長。

    丐幫乃是江湖上第一大幫,眼下喬峰雖去,丐幫群龍無首,聲勢稍落,但威勢仍重。此刻突然起了內訌,竟有分裂之相。消息傳出,天下震動。聞訊者憂心者有之,欣喜者有之,更有豪傑絡繹不絕前往兩地助拳。丐幫結交滿天下,好友自然為之擔心;欣喜的是那些一直被壓制的小幫小派,丐幫分崩離析,自然便可從中打撈一把,乘機拓充勢力。

    吳子矜想不到自己只是往小鏡湖打了個盤棧,幫中竟然會發生如斯事情,大驚道:「如今局勢如何?」游駒道:「洛陽與汴梁兩方相互斥責,近日更糾集屬下弟子、武林中諸般好友,要剪除對方,一統丐幫。」

    「剪除?一統?」吳子矜閉上雙目,滿腦子都是鮮血淋漓,橫七豎八的屍體,腦中轟的一震:「不成!決不能起內訌,平白令親者痛,仇者快。」吳子矜想到雙方已是出發多時,說不定已經遇上火並,更是如坐針氈,立刻請辭。

    吳石二人離了聚賢莊,石凝霜見吳子矜面色凝重,勸道:「吳大哥,事到如今,急也無用。丐幫數萬弟子,若真個內訌起來,你一人武功再強,也萬萬阻攔不住。咱們還是想個法子令雙方先去了敵意才好。」吳子矜搖頭道:「話雖如此,卻是談何容易。全冠清為人老辣,行事向來謀定而後動,他既是敢下此決心,自然已有很大的把握,我們要勸他罷鬥,只怕是一廂情願而已。」

    石凝霜笑道:「吳大哥,此處是什麼所在?」吳子矜訝道:「登封啊,怎麼了?」石凝霜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難道不可以借助外力麼?」吳子矜恍然道:「你說的是少林罷,少林寺歷來與我丐幫交情非淺,只是自喬大哥被冤枉後,便疏遠了許多,卻不知是否肯加以援手。」石凝霜道:「撇去彼此交情不談,少林向持中原武林牛耳,抗遼敵夏,保衛大宋這一點上與本幫一致。本幫勢力大減,並不是他們想見到的。」

    吳子矜大喜道:「石家妹子果然不愧是京師第一捕頭,想得這般周全,愚兄佩服。」石凝霜低下眼睫瞧著自己的一對足尖,低聲道:「我給你出主意,可不是要你佩服的。」吳子矜低頭望去,見她雖是遮著面紗,但仍可感覺到那一絲風塵之色,心下歉疚,伸手握住了她一隻纖手道:「你跟著我東奔西走,真是苦了你了。」

    石凝霜低頭不語,兩片紅暈上頰。驀地一人大叫道:「石姐姐,沒打擾你們罷?」二人嚇了一跳,轉身看時,卻是笑吟吟的阿紫。石凝霜道:「阿紫,你也出來這麼久了,怎麼不回家去?」阿紫小嘴一扁,淒然欲泣,道:「我是個野孩子,爹娘早沒啦,哪裡還有什麼家?」吳子矜一怔,道:「原來姑娘身世這般可憐,在下失言了。」阿紫笑道:「反正我喜歡這位石姐姐,你不讓我拜師,我便一直跟著你,直到你點頭為止。」這小丫頭剛才一付楚楚可憐,現下卻是陽光燦爛,變臉之速,比之後世聞名的川劇「變臉」也是不遑多讓。

    二人苦笑著對視一眼,實在拿這個調皮的姑娘沒有辦法。忽地有人高聲叫道:「師父!石姐姐!你們等等我!」蹄聲得得,一匹駿馬疾馳而到,堪堪到得三人身邊,那乘客忽地手中韁繩扯動,駿馬一聲長嘶,一雙前蹄高高揚起,在空中打了個盤旋,落下地來。

    馬上那人正是剛剛分手不到一個時辰的游坦之。吳子矜面色一沉道:「坦之,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麼?本門武學,重在自悟,你正好在家中自行習練,怎地又離家出走?不怕你伯父和爹爹擔心麼?」游坦之抬手撓了撓頭,向阿紫瞥了一眼,道:「我這次出來可是經爹爹同意了的,師父,你看,她……她都可以跟著你們,我為什麼不可以?」

    吳子矜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忽有所感,凝目遠望,道:「有人來了,你且跟著罷。」游坦之大喜,忙不迭下馬,湊上前去,道:「石……石姐姐,阿紫姑娘。」石凝霜微笑點頭,阿紫卻是轉過臉去,心道:「這小子怎麼也跟來了?真是討厭。」

    過不多時,兩名僧人飄然而至。吳子矜曾到過少林寺,見二人穿著乃是知客僧打扮,年歲大約都在三十多歲。二人行路看似緩實快,瞬息已至面前。吳子矜心下大是佩服:「這手『縮地成寸』的輕功端得高明,想不到少林寺的知客僧都有如此身手,千年古剎果然名不虛傳。」他內功日進,氣息感應,已然察覺到二人此行正是為己而來,當下行禮道:「不知兩位大師此行有何貴幹?」

    二人一怔,心道自己還沒停下腳步,他怎麼知道我二人尋的是他?當下左首一人合掌道:「施主是丐幫吳子矜吳少俠罷?方丈大師命小僧二人前來邀請吳少俠與石姑娘赴敝寺隨喜。」另一人道:「方丈言道此行事關重大,請吳施主務必賞光。」

    吳子矜心頭一動,他二人行蹤被少林寺得知並不奇怪,想必玄慈方丈尋他前去,自然也是為了此次丐幫內訌之事。當下道:「既是如此,吳子矜從命,便請兩位帶路罷。」四人隨著二僧徑往少室山而來。

    少林弟子入寺後的基礎功夫便是打柴挑水,在漫長的山道上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熬煉筋骨,乃是修習外功必經之路。這兩名知客僧武功雖是平平,但畢竟也走了十年的山道,走路長力頗濟,足下甚是平穩快捷。六人走得兩個時辰,已然上了山道。阿紫還好,游坦之卻是有些支持不住了,足下慢了許多。但他心裡道:「我決不能令師父失望,叫阿紫看不起」,一任足下陣陣疼痛,強自咬牙堅持。這情形若是叫老爹游駒看到了,只怕會驚得目瞪口呆:幾時自己好吃懶做的兒子有這般恆心毅力了麼?

    吳子矜看在眼裡,心裡頗是讚許,當下右手伸出,抵在游坦之腰上,游坦之頓覺足下一輕,身子立時加快。

    長長的山道終於到頭,知客院首座玄淨大師親自等在門口,恭身迎客。吳子矜不敢托大,恭敬還禮,玄淨大師道:「少林古剎向來無女子入內,還請兩位姑娘稍候,方丈師兄在證道院待客,吳施主請隨我來。」阿紫大怒,便要開口說話,卻被石凝霜拉住了衣袖制止,悻悻道:「不進去便不進去,稀罕麼?」游坦之道:「我也不進去,我在這裡陪你們。」

    吳子矜已是第三次來到證道院,屋內佈置、人物依舊,連玄難、玄寂瞧他的目光也仍是不善。吳子矜心知他二人參與過聚賢莊之役,對他與喬峰交好心有不滿,且不去理會,對著座中一個白鬚老僧一揖到地,道:「末學後進吳子矜,見過方丈大師。」

    玄慈微笑道:「請起,老衲不敢當此大禮。施主這數月來威名日盛,丐幫中又出了個不世奇才,汪幫主地下有知,也當可心慰。」吳子矜歎道:「奇才卻也禁不住眾口鑠金。」此話一出,不少人都是怒目相視,玄難更甚。玄慈搖頭道:「佛家戒『貪、嗔、癡』,諸位師弟這段日子的功課都落下了罷?」

    喬峰夜入少林,在諸僧包圍下如入無人之境,後在聚賢莊又力挫二僧,少林威名受損。是以這數月來眾僧心氣難平,都不自覺地加強了武功的練習,佛學卻是擱下了。此刻聽聞玄慈所言,心下都頗是羞慚。玄慈道:「我少林乃是禪宗祖庭,『禪武雙修』,禪為本,武為末,切不可本末倒置。」眾僧合掌稱是。

    化解了室內氣氛,玄慈方道:「眼下丐幫中所發生之事,吳居士想必已然知曉,不知有何打算?」吳子矜道:「晚輩原本也正想前來請教,眼下大宋北御契丹,西有吐蕃、西夏虎視眈眈,情勢危若累卵,我丐幫與少林同屬武林一脈,正是護國主力,切不可自起內訌,徒令親者痛,仇者快。還望方丈大師施以援手,助我隔絕雙方,盡力化解。」

    玄慈微笑道:「少俠果然仁慈為懷,老衲已然分遣玄生、玄渡師弟分別西去洛陽、東往汴梁,將雙方出發大隊在道上攔住,盡皆引往少林。丐幫四大長老與玄生師弟也有些交情,定然不會駁了建議,洛陽離此稍近,想必很快便到了。」吳子矜心中大喜,以少林千餘弟子的實力,定能阻止這場悲劇發生,道:「方丈高義,吳子矜替數萬幫中子弟感激大德。」

    便在此時,忽地外面傳來「光光」的撞鐘之聲,鐘聲激越,幾欲震破耳鼓。玄慈面上變色,道:「何人撞鐘?」眾僧住在寺內幾十年,對各處鐘聲都瞭若指掌,這響聲正是大雄寶殿上銅鐘所發,齊齊變色。外面腳步聲響,一個小沙彌跑將進來道:「啟稟方丈,外面來了個番僧,直闖上大雄寶殿,言道要會我少林高僧,弟子阻攔不住,只得恭請方丈作主。」

    玄慈「咦」了一聲,心道自碑林廟門至大雄寶殿,中要經過天王殿、殿角樓,這番僧能突破數百武僧的攔截,孤身闖入大殿,武功之強,只怕非同小可。當下道:「我等暫且去大殿上一觀究竟。」

    眾人沿長廊魚貫而行,吳子矜心下好奇,不知誰有這等膽子敢獨闖少林,當下也隨之而去。

    眾人踏入大雄寶殿門檻,卻見到一個黃衣僧人的背影。那僧人左手負在背後,右手在一面銅鐘上輕輕撫弄,手勢柔和,鍾上卻發出陣陣巨音。這等不以木槌推擊,而憑內力令其發聲的手段,眾僧聞之未聞,心下都是一凜。玄慈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這位大師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見教?」

    那僧人緩緩轉過身來,眾人眼前一亮,但見他大約五十歲不到年紀,臉上神采飛揚,隱隱似有寶光流動,好一個有德高僧。那僧人開口道:「吐蕃國山僧鳩摩智,參見少林寺方丈。今日冒昧造訪,還望恕罪。」眾僧聽他自報姓名,許多人都「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吐蕃國師大輪明王到了。」

    鳩摩智年初出關前往大理,欲圖謀奪天龍寺鎮寺之寶「六脈神劍劍譜」,但經驗老到的枯榮大師將圖譜焚燬,萬般無奈下捉了段譽這個活劍譜,意欲帶到姑蘇燕子塢去交換慕容絕學。豈料琴韻小築卻中了阿朱、阿碧兩個妮子的計,被她二人將段譽救去,所謀就此落空。鳩摩智早存下揚威中原之志,只是他尚有數門厲害的武功未曾練成,在姑蘇逗留月餘,本想就此返回吐蕃閉關,卻無意中得知了一件事,遂改道北上,提前兩年來到了少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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