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血戰洛城 第1章 親情之殤(上) 文 / 胡不歸
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步出車站,充斥耳中的是淡忘久遠的鄉音,眼裡所見的面孔一張張都彷彿似曾相識,遊子巖的心臟一時無法自抑地加速跳動起來,腳步竟有些虛浮。
這裡就是自己的家鄉,闊別十四載的故土。一十四年的光陰,在不斷流逝的歲月長河中,是那麼的短暫,又是那麼的漫長,不知經歷了多少物是人非。
故居離車站的路途應該不是很遙遠,遊子巖循著模糊的印象,沿著寬闊的街道踽踽前行,一點一滴地從記憶深處翻出童年的時光。
這是一座中國內陸隨處可見的水鄉小城,因地處交通要衡,發展日新月異,一幢幢新建的高樓大廈林立,與遊子巖記憶中的景象早已大相逕庭……一路行來,竟差點幾次誤入了岔途,還好大致方向遊子巖仍然記得很清楚,步行了一個小時有餘後,終於到達目的地。
遊目四顧,遊子巖心中一片茫然,記憶中,這裡應該是毗鄰而依的低矮四合院落群,現在卻到處矗立起數十層高的現代化大樓,成了一個繁華的商業區,故居原址更已變遷成一座大廣場,人群穿梭如織,熱鬧非凡。
無法找到半分舊時景物的遊子巖茫然地佇立在廣場上,心中失落之極……
時令正值秋高氣爽,青湛無垠的蒼穹上,白雲蒼狗悠悠飄幻,來來往往的人流如水過礁一般從身旁湧過,雖然不時有人向這個清俊挺拔的年輕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卻也無人駐足停留探詢。
輕歎一聲,收拾好失落的心情,遊子巖找人問明警局的地址,直接去那兒查訪親屬的下落。
游家向來一脈單承,遊子巖八歲隨父遠渡重洋,游氏一族沾親帶故的遠親已經無從考究,但他母親田氏家族的人丁卻是非常興旺。遊子巖記得,母親上面有兩個兄長,下面亦還有一個妹妹,自己當年離開時,表親兄弟姐妹已經有了好幾個,現在亦當值風華正茂……外祖母積痾成疾去世得早,卻不知當年已逾花甲的外祖父是否還在人世。
對外祖父的印象,遊子巖只記得是一個極為古板嚴厲的老頭子,更兼極重門戶觀念,相當地重男輕女,對待直屬孫輩與外姓孫輩的態度截然不同,遊子巖根本想不起他什麼時候曾對自己有過親近的舉動,享受關愛的只是那些隨其取姓的表兄弟。因此,遊子巖對他的感情亦相當之淡薄,唯一有關連的恐怕只剩下體內的血脈了,所以,除了避開聖戰軍追殺的風頭之外,這也是遊子巖逃離組織後未急著返回家鄉訪親的另一個主要因素……
***
顧祺像個入門行竊被人當場逮住的小偷一樣,侷促不安地站在客廳裡富麗堂皇、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向一個古稀老人和一對中年夫婦點著頭:「外公好,大舅好,大舅媽好。」
描著濃濃眉黛,面上還抹著脂粉,顯得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自顧自地看著電視,眼角都未稍動一下。
紅光滿面很有些富態的中年男人懶懶地靠在光亮的皮沙發上,從鼻子裡嗯哼了一聲,算是應答了……
那個頭髮花白,精神頗是矍鑠旺健的老人放下手中的報紙,從老花鏡後睇了他一眼,:「嗯,顧祺來了啊,坐吧,喝水自己倒。」
「不,我不坐了。」顧祺捏著手指,蚊子般訥訥道:「我還得趕去醫院,我爸又停藥了醫院催費催得急。」
顧祺已經記不清自己這幾個月來踏進田家的家門有多少次了,但他知道,這個數字比他過去十八年來登門次數的總和絕對要多上好幾倍。每來一次,大舅田光旺的臉色就要黑上許多,舅媽鄧美芬眼眶中的白仁亦要擴大許多……到得後來,舅父的臉成了一塊鐵板,舅媽的眼裡則根本看不到瞳仁了。而外祖父田瀘呢,開始還忙前忙後奔波了一陣,到現在已然只是偶爾問候兩句表示關心罷了。
聽到這句話,中年婦人臉色登時一板,用力咳嗽了一聲,面上那層脂粉像要給震得簌簌掉落下來。
中年男人望望她,猶猶豫豫從身上掏出薄薄的一疊紙鈔,遞過來清清嗓子說:「顧祺,為了給你爸治病,我已經前前後後花了好幾十萬,怎麼說也對得住你媽,對得住你顧家了。唉,顧祺啊,不是大舅不願繼續幫你,可你要知道,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大舅也有自己的難處啊廠子出事後,我的家當也損失得差不多了,這不,給你爸籌措的醫藥費還是我到處找人借來的,你去看看,現在有幾個人還能像我這樣重情重義?顧祺呀,你把這錢拿去,算是大舅最後一點心意,以後就不要來找我了……」
顧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結結巴巴地說:「大舅,你是說你以後不管我爸了?」
田光旺不停地歎著氣:「唉,你大舅我不是不想管,只是我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其實說到底,還是你爸自己造成了這次事故,我沒有向他追究責任索要賠償就算是仁至義盡了唉,好歹都是一家人,說這個幹嘛?我也只有自認倒霉,就當上半輩子白辛苦了……」
一股熱液猛地從胸腔中衝上來,顧祺只覺腦子裡嗡嗡一陣亂響,清秀的面孔霎時漲得比血還紅,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才重新恢復了一些神智,哆嗦著嘴唇說:「大舅,你說什麼?你我爸,我爸他有什麼責任?當時不是你怕承擔事故責任要被判刑,才懇求我媽讓我爸扛下來的嗎?」
「哎,沒憑沒據的,小孩子家不要亂說話……」那個一直望著電視熒屏目不斜視的大舅媽鄧美芬這時才把眼光投到他身上,瞪眼大呼小叫地斥責:「呸,你是怎麼說話的?我家老田怕承擔什麼責任?又什麼時候求你爸扛擔子?哎呀呀,真是沒天理了,我們顧念著親情,你老子把我們田家的廠子燒了,我們不但沒找你老子賠錢,還好心好意幫你們付醫藥費,如今倒好,一番心意全填到狗肚子裡去了不說,你這個小赤佬還信口雌黃想把屎盆子往我家老田身上扣,你的良心給狗吃了不成?」
「你……」顧祺慘白的嘴唇哆嗦得更厲害,好半天才聲嘶力竭地吼出一句:「你胡說,你無恥,血口噴人!」
「誒,誒,誒。」鄧美芬咋咋乎乎地嚷叫起來:「你個小赤佬真是翻了天了,竟敢這樣跟長輩說話,真是沒教養,叫老天降雷來劈了你。老田,你瞧你辦得都是些什麼事?早叫你別閒吃蘿蔔淡操心摻和這屁事,你就是不聽,現在可好,餵了一匹白眼狼出來不是?」
她劈手把那疊鈔票搶走,圓瞪雙目喝嚷著:「我早知道姓顧的都不是好東西,這小兔崽子這麼點大就知道倒打一耙訛詐人了,長大還得了?老田,你再敢缺心眼救濟他顧家可別老娘我跟你沒完。」
顧祺單薄的身體就像狂風中的小草一樣激烈地打著擺子,許久才稍稍平緩一點,望向老人哀懇道:「外公,媽說當時您也在場,大舅說過就是傾家蕩產也要幫我爸醫好傷我媽才答應的現在大舅又說不管我爸了,求您幫我評個公道。」
田瀘耐心地讀完了一篇報道,才慢條斯理放下報紙,咳了咳說:「嗯,我年紀大了,事情又過去了這麼久,也記不大清楚了,不好說,不好說啊,不過,好像沒有這回事罷。」
「外公你。」猶如五雷轟頂,顧祺震愕得說不出話來,死死地看著這個至親的外祖父。
「聽見沒?」鄧美芬得意地說:「老爺子都說了沒有這回事,他老人家可是你親外公,總不會外著理兒偏幫哪一方吧?再說老田也終歸是你親舅,你媽是他們的親女兒、親妹子,難道他們還會味著良心冤枉你老子?哼。」
田瀘與田光旺的臉色變了變,兩父子同時低下頭去端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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