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出生天 第7章 紐約燃燒(下) 文 / 胡不歸
阿列克謝咧開大嘴欣賞著自己的作品,揮臂心滿意足地嗷嗷狂笑:「噢,真是一桿完美的全壘打,我喜歡這項有益心身的運動。」
「我得說這是一項非常昂貴奢侈的貴族運動。」破壞與毀滅,總是能讓羅斯感到興奮,他從一個手下手中拿過佛瑟狙擊步槍,灰眸透出渴切的凶光:「我來試試另一種運動方式。」
特製狙擊瞄準望遠鏡的幽藍光圈緊緊鎖住西邊駛來最前方的一輛巡邏車。
八百米。
這是佛瑟狙擊步槍的最佳射程,羅斯乾燥冰冷的手指穩穩搭在光亮的扳掣上,沒有動作,他在延長享受殺戮來臨前的奇妙快感。
六百米。
四百米。
光學瞄準鏡中已經能夠清晰地看見駕車者鼻樑上那顆暗紅的痦子。
羅斯露出泛著寒光的森森白齒,笑容格外愉悅,亦格外殘忍、酷戾,猶如追魂厲鬼。
他輕輕扣下扳掣。
「嗒。」
一聲精密金屬特有的撞擊輕響,清脆、悅耳,代表的卻是死亡。
「嗖。」
尖錐形的圓彈輕嘯出膛,以無法形容的高速旋轉、激射,激射出一道玄妙的軌跡。對它來說,空間似乎已不存在。下一個瞬間,它已毫無阻滯地穿透一顆頭顱,永遠凝固了一張表情鮮明的面孔。
「桀桀桀桀。」
充滿惡意的陰惻獰笑滲透展廳每一寸空氣,令人不寒而慄。
失控的巡邏車如同喝得酩酊大醉的酒徒,歪歪斜斜一頭扎進旁邊原本穿行有序的車流。
一輛疾馳的道奇「蝮蛇」小轎車從側面迅猛地撞上巡邏車,在巨大的鋼鐵撞擊聲中,道奇「蝮蛇」整個車體騰空飛起,在空中笨拙地翻滾,沉重地墜落,重重砸在另一輛車的車頭上。
如一顆大石被扔進平緩流淌的水面,水花激烈地濺起。
短短的時間裡,數十輛汽車似脫韁野馬或迎頭,或銜尾猛然相撞,玩具積木般擠疊、拋跌。恐怖驚心的鋼鐵撞擊聲接二連三如雷不絕爆響,就像惡魔們在彼此大聲召喚。
流火爍金的炎炎赤日下,急速馳騁在八十二號寬闊大街上的金黃巨龍被硬生生攔腰截斷。
轟然撞擊聲、刺耳煞車聲、尖銳鳴笛聲、驚恐絕望的呼叫聲,種種能使人發瘋的嘈雜異響充斥在街面上,場面慘烈混亂不堪,仿若世界末日降臨此處。
「轟。」
一輛燃火的汽車驀然猛烈爆炸,強烈的衝擊波下,氣浪暴漲,大大小小的外金屬殘殼遽然激迸,挾著狂亂的氣流四散呼嘯炸射開去。
緊接著是火光、鮮血、痛苦的呻吟、瀕死的淒慘哀嚎
恐懼浪潮隨之加劇擴散,喧囂的死亡氣息在街面上空恣意飄蕩,情形完全大亂,不可收拾。
即便是在三十五層高樓上,也能隱約聽見驚怖欲絕的發狂尖叫聲,俯瞰蟻螻般驚惶失措四下奔逃的人群,羅斯猙獰厲笑:「桀桀桀桀,歡迎進入狂歡地帶,自由國度的公民們,請幸福地盡情舞蹈吧。」
烈日略略西斜,萬丈酷炙陽光若有質量的鐵水,無邊無際灑罩鋪瀉下來,似欲毫不留情地焚燒淹融天地間的萬物。
一座座直刺蒼穹的摩天大廈無處可逃,表層華麗的鍍鋼玻璃金芒密佈,流光溢彩燦燦炫目,像有無數簇火焰在灼灼跳耀、狂舞。
此刻,整個紐約,彷彿都在無聲卻猛烈地——燃燒!
此時距維蘭特和克蘭德爾接到警報剛好整整一個小時。
二零二零年八月八日,下午一點四十五分,美國,紐約。
曼哈頓街區第八十二號大街。
警笛徹鳴。
整條街陷入絕對的無法控制的混亂之中。
數十部華貴的汽車完全扭曲變形,如被小孩子信手扔棄的殘破玩具,亂七八糟擁塞堆疊在一處。有幾輛已經燒得只剩下焦碎的框架,裊裊冒著黑煙,不時炸出讓人膽寒的辟啪聲。而焦鐵籠子內,是炭黑模糊不成人形的屍體殘骸…
街面上到處散亂著車體金屬殘片,淋淋斑斑的血跡隨處可見,救援人員戴著有光滑防彈玻璃面罩的蛋形鋼盔,貓在鋼盾後面膽戰心驚地搜尋大難不死的倖存者,整副場景看上去就像一片遭遇戰爭浩劫後的廢墟,淒涼觸目。
這一切的發生,僅僅源於一粒小小的、外形精緻美觀的7.62毫米銀色子彈。
在突如其來的災難厄運前,人類的生命顯得是如此渺微脆弱,不堪一擊。
站在臨時掩體後,鄧肯和幾個高級警督眼珠子錯也不錯,茫然呆滯地望著滿目蒼夷的現場,汗水涔涔而下,浸透重衫,呆若木雞,連後面開來了幾輛特種裝甲作戰車都沒能及時察覺。
天空中,幾架「支奴干」直升機鷂隼般在高聳如林的大廈間靈巧飛行,一道道矯健身影懸索直躍而下,敏捷如猿。
幾個身著裝甲背心、緊身高彈力黑衫,面部亦全給一副黑色面罩遮住的神秘人物悄然掩至鄧肯身後。他們的眸瞳在面罩中閃閃發光,眼神冷漠鎮靜,體形是清一色的寬肩窄『臀』,動作靈活敏捷,行動時沒有一點聲音,全身散發出漠視生死的冰冷寒氣,就似從幽冥而來的追魂使者。
「好了,先生們。」其中一人以不帶絲毫感**彩的腔調冷冷道:「我是紐約ctu的指揮官史密斯,這裡現在交給我們來處理,你們的人全部撤離到外圍警戒協防。」他的聲音低沉嘶啞,有著一種無可違逆的權威和懾人之力,仿似只要一句話說出,就可決定千百人的生死命運。
謝天謝地,這些傢伙終於趕來了,眾人如卸千鈞重負,長長吐出一口大氣。
「是。」鄧肯被他的森凜氣勢所懾,下意識舉手行禮。
自稱史密斯的黑衣人眸中餓狼般的寒光一閃,一巴掌狠狠把他的手打落,厲聲喝道:「該死,你想讓我成為恐怖分子的主要襲擊目標嗎?白癡。」
鄧肯只覺自己的手臂象給鐵棒大力擊中,骨痛欲折,咬緊牙關才強行忍住沒叫出來,一張圓臉漲成屈辱的赭紅色,悻然下令讓下屬撤退。
史密斯沒有再理會他,逕自率領手下離開,迅疾登上博物館三號翼樓對面一幢大廈的三十五樓一間房子裡,隱在暗處用高倍望遠鏡默然觀測。
在身經百戰的ctu指揮官史密斯看來,這次的恐怖襲擊事件還只是小兒科,算不上什麼大場面。不過恐怖分子並未特意掩藏隱匿的地點,找出他們的方位根本用不著周密偵測,甚至可以說是他們有意暴露自己,這是**裸的,肆無忌憚的狂妄挑釁,令史密斯相當不愉快,也相當惱怒。
兩幢大廈相距僅有一百五十米左右,但是很遺憾,他只能看到一面面緊閉著的百葉窗簾。
再望向博物館三號翼樓周圍大廈的制高點,不少黑衣人的矯健身影正在迅快潛行,尋找有利的阻擊點佈伏。
談判專家開始用高頻束音喇叭喊話,卻得不到任何反應。
已有幾個黑衣人在房內的安全位置佈置好各種儀器,緊張而有條不紊的一陣忙碌後,一人沉聲報告:「長官,樓內群眾已經完全疏散,各單位均部署就緒。恐怖分子在集結位置裝有電子干擾器,熱成像儀與電磁波探測無法探知歹徒和人質的具體數量及火力分佈狀況,請指令下一步行動。」
「超人特攻隊那些懲惡揚善的傳奇英雄呢?」史密斯語氣中帶著不加修飾的譏誚:「他們還在某個地方剷除惡霸為弱小主持公道嗎?」
「長官,一直無法聯繫上超人特攻隊。」一個ctu隊員小心回答。眾所周知,在實驗室使用生化技術產生基因變異的史密斯與自然基因覺悟者們歷來就水火不相容,至於其為何會如此反感他們的原因卻是無從知曉。私底下曾有兩名隊員議論是超人特攻隊駁回了史密斯的加入申請才導致這樣的情形發生,不過那兩個倒霉蛋在後來的一次行動中莫名一死一殘,此後再無人敢妄加揣測。
「哦,我倒忘記紐約超人特攻隊的領導者是大名鼎鼎的蝙蝠俠韋恩了,他一向只在夜晚出來伸張正義,這會兒該還在自己的蝙蝠窩裡呼呼大睡罷。」史密斯冷笑:「不用管他們了,各單位進入備戰狀態,聽我命令,準備隨時展開突襲。」
「可是。」一個隊員遲疑道:「敵方形勢未明,貿然出擊很容易傷及人質和自身的安全,無法有效控制局面。另外,恐怖分子中至少有一名覺悟者,我們也必須得到超人特攻隊的支援。而且,我們甚至還不知道恐怖分子的身份,不清楚他們到底想要幹些什麼,也許,我們應該等政府高層的指示。」
「去他媽的超人特攻隊,去他媽的那些肥頭肥腦的官員。」史密斯神經質地喝叫:「我們要在這裡等恐怖分子製造更大的恐怖事件來要挾、勒索嗎?我們是什麼?我們是ctu,是反恐部隊的精英,是恐怖主義的罪惡剋星。我們的職責和使命就是用雷霆手段去消滅,去摧毀任何對我們造成威脅的,該下地獄的雜碎們。我們是光榮而不可戰勝的ctu戰士,沒有人可以對我們指手畫腳頤指氣使。」
他的眸中泛出狂熱的異光,低沉而不容置疑地鼓動命令:「去吧,孩子們,拿起手中的槍,去捍衛國家的和平,去英勇戰鬥吧!」
用殘酷血腥,且不計代價的手段消滅恐怖分子是史密斯一貫的方式,不管付出的代價有多麼慘重,他所奉行的宗旨就是以暴力對暴力,恐怖對恐怖,堅決執行血債血償的強硬方針,當然,都不是他自己的血。通常,他所處理的每件案子,所有的恐怖分子都只有一個下場——死亡,而人質的犧牲,則不在計算之列。
「是。」隊員們紛紛應令。
「等等。」一個有著烏黑鬈發,面部輪廓方方正正,形象極粗獷的男人跨進房裡,舉起手說:「請等等,韋恩已經潛入目標大樓,很快就會有詳細信息反饋回來,我們可以制訂好具體計劃再行動。」
「瞧,一點也沒錯,英雄總是在緊要關頭才會出現。」史密斯嘲弄地說,目光變得像刀鋒一樣銳利,緊盯著方臉粗獷男人:「泰勒,你想剝奪我的指揮權嗎?」
泰勒瞳孔微縮,毫不示弱地回視他:「我想,你不會拒絕配合超人特攻隊的行動吧?」
兩人犀利的眼神像要對撞出火花來。
「好吧。」洶洶對視幾秒鐘,史密斯攤攤手說:「英雄是理應受到特別的禮讓和尊敬,請下令吧。」
泰勒聳聳肩,拿出一個銀白色的金屬小盒子,接駁到一台電腦上,電腦屏幕很快顯示出一楨快速移動著的畫面。
畫面的圖像很怪異,像是攝影師以嫻熟的手法從各種角度高速拍攝一座空曠的大廈內部,空空蕩蕩的走廊、房間、樓梯、通風甬道迅速閃過。裡面看不見一道人影,寂靜陰森,似是一座被設計成現代化大樓的巨大墳墓。
移動的速度在一間房子裡慢了下來,可以清楚地辨認出,這是大廈的監控室,因為房內牆上全部是被損毀殆盡的電子熒屏。
「泰勒,看見了嗎?」電腦中傳出一把壓得很低的磁性聲音:「恐怖分子放棄了對監控室的控制,而且當時也沒有劫持整座大廈裡面的人員作人質,只是意圖死守一層樓負隅頑抗,由此可以推斷他們的武器裝備雖然精良,但人手並不是很充裕,極有可能只在四至六名之間。他們到現在還沒表露身份發表什麼聲明,或是提出什麼條件嗎?」
泰勒疑惑地皺起眉:「很奇怪,他們對我們的對話要求不作回應,也沒有任何動靜,好像在等待我們進攻,他們究竟有何企圖呢?」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史密斯嗤聲道:「據情報分析,恐怖分子是在行動時被兩個巡警突然撞上,因而導致計劃提前暴露,現在他們一定是故弄玄虛,旨在拖延時間作出什麼佈置。我們不能再傻等下去,應當立即發動突襲,越快越好。」
泰勒承認他的分析很有道理,說:「韋恩,你怎麼看?」
那把磁性聲音略作沉吟:「我覺得不會這麼簡單,他們手上有不少人質,我們不能拿人質的生命冒險行動,最少,也應該多瞭解一些情況才能進攻。」
史密斯冷笑:「我們沒有這麼多時間,那些吸血螞蟥一樣的記者一嗅到血腥味馬上就會趕到這裡,向全世界直播恐怖襲擊現場,我們的所有行動都將會被他們全程記錄下來,一丁點的激烈措施和手段都無法施展,從而陷入非常被動的局面,到那時,恐怕我們需要作出的犧牲會更多更慘重。」
他說的是實情,房裡短暫地安靜下來。
「長官。」一名ctu成員叫道:「紐約市長和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打來電話,要求我們在最短的時間內處理好這起恐怖事件,盡快。」
「我認為。」史密斯面罩微動,明顯在笑:「我們應該堅決服從上頭的命令,兩位有異議嗎?」
磁性聲音同意了:「好吧,現在我們對時,兩分鐘後展開突襲,我在裡面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