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舊版第二部分 文 / 柳暗花溟
這裡是接正文第28-29章之間。因為較長,所以此處分為三部分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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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聽聽。」
「臣斗膽問一句,皇上有沒有決定怎麼安置太孫殿下?」
朱棣「嗯」了一聲,似乎此事讓他非常難以決斷,「殺了他,朕實在不忍,可是放了他,又恐他被人利用,到頭來免不了骨肉相殘,依你看呢?」
他還是一位年青王爺的時候,鄭和就是他的近侍,因此他對鄭和的信任非比尋常,這樣的心事,他也只有和鄭和才說。
「皇上,留太孫殿下在身邊,猶如在心腑要地放著一把鋼刀,實是不妥。臣以為,應該依高闖之計,趁臣出使四海之機,把太孫殿下送到一個沒人知道,也不可能輕易到達的地方。只是太孫殿下自幼生長在皇宮,一人在外恐怕不方便,也可能被有心之人挾持,跑回來讓皇上為難。所以要派兩個人跟著太孫殿下才行。」
「你說讓高闖一直跟著允文嗎?」
「皇上,這實乃是您天威仁厚之舉啊。」鄭和誠懇地說:「假如他願意為皇上所用,就御賜他為太孫殿下的侍衛,這一生就隨太孫殿下在海外之國生息。假如他不肯,那麼臣帶他到海外之後,可除此後患。臣雖不濟,但武功謀略自信不輸於他,定能把此事辦得妥妥帖帖,而且依臣猜測,此人聰明機靈,不會做出以卵擊石之舉。」
「此人聰明是有的,但野性難馴,狠勁上來,會不會以卵擊石,卻是不能確定。」朱棣輕笑一聲,「朕相信你能控制局面,也明白你的意思,你愛惜他是個人才,不忍讓他因為無意的莽撞之舉而喪命,而且你出使之事確實用得上他。好,朕就依你,親賜高闖為修武佐校尉,讓他這一生跟隨允文。朕還會賜你空白誥敕,如果有什麼突發事件,你可以在海上代朕行事。」
鄭和聞言,立即跪下謝恩,哪知朱棣又道:「允文耳軟心活,性格軟弱,不能只讓高闖一人跟隨他,就讓正國也跟著吧,再賜他們以安身之資。這件事你去辦,封正國為正三品武義都尉,世襲。告訴他,等他安頓好了,也生個一男半女出來,位子傳了兒子,他就可以回我大明了。」
鄭和領旨,即刻下去辦理。就這樣,高闖糊里糊塗的從一名更夫成長為一名修武佐校尉,命暫時保住了,雖然脖子上還有一把刀懸著,隨時可能落下,但他至少得到了寶貴的緩衝期。
「大哥穿這一身軍官服真帥哪!」張光軍像一條蹲在路邊的小狗兒一樣,崇拜地看著高闖。
「少嘴頭抹了蜜似的,老子在大牢裡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去看過我?」
「大哥失蹤,我找遍了整個金陵,就是沒想到大哥陷在了牢裡啊。」光軍說起這個眼圈都紅了:「那天晚上船廠進了賊人,然後大哥就沒了蹤影,我還以為--還以為--」
「還以為我讓賊人弄死了,四處找我的屍首,等著收屍是吧?這是孝順兒子才做的事,你那麼好,乾脆認我當乾爹得了。」
「大哥!」光軍漲紅了臉,有點慚愧地看著高闖。
此時的他們已經呆在軍營裡了,鄭和宣旨後,就給了他一個文書,告訴他被編到了一個叫周聞的武官手下,讓他自己去報到。他當然不能忘記光軍、小老虎牙和小星,所以趁熱打鐵,一併向鄭和請求。沒想到鄭和極為痛快,同意這三人進入軍營,但也要通過最後這兩、三個月的訓練考驗才行。對此,高闖沒有意見,畢竟古代的醫療和航行條件都不太好,假如沒有海上生活的能力,去了也是死,還不如不去。
光軍本來可以編入隨船工匠之中的,可高闖想,儘管做水兵比較辛苦和危險,但光軍一定想跟他坐一條船,所以三個自願做了他兄弟的人全和他編入了一個小隊。
他很明白,他是因為豐富的航海知識才免於一死,而且朱棣一定知道他不敢洩露秘密,所以才放任他自由活動。但儘管如此,他還是少和不相干的人說話,誰知道這位性格果敢暴戾的皇帝會不會再因為點風吹草動而來一個「抄十族」。他是請小老虎牙和小星通知的光軍,讓他和舅父知會一聲,然後來軍營報道,那兩個小子則要去見過小情人,才會來。
「想想多威風。」光軍還在興奮之中:「御封的修武佐校尉啊。」
「職位是校尉,可是地位是小兵,沒看我們住在哪嘛。」高闖環顧了一下四周。
這是一間大而簡陋的木屋,像大車店一樣,兩邊有兩排通鋪,一排就有十幾、二十個行李,每個位置前還都放了一個銅盆,也不知是洗臉用的,還是洗腳用的,或者是夜壺的性質,或者還兼當飯盆的一品全能盆。就是說,這個房子要住三十多個人,還不如他和光軍在船廠,好歹也有一間單獨的宿舍。不過他吃苦吃慣了,並不計較這些,怕的是他這菜鳥新兵,卻偏偏還有點職位,到這裡又要被人盯上生事。
校尉就校尉吧,還什麼「佐校尉」,他打聽過了,這是從九品的武官,就是說連九品芝麻官也不是,還用得著御封嘛。他現在懷疑朱棣是故意整他,給他小鞋穿,就是要讓他成為軍營中其他人的眼中釘,這樣就等於在他周圍布下了無數條眼線,讓他不能輕舉妄動。
「吱呀」一聲,營房的簡易木門被打開了,小老虎牙和小星闖了進來,已經換好了軍裝,一臉興奮比光軍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是去看小花兒和小蕊兒嗎?這麼快就回來了?」高闖習慣性的抬了抬手腕,這才想起他的多功能手錶還在朱棣手裡,他提審自己時即沒有提,也沒有還的意思。
「和她們兩個打個招呼就先來報道嘛,反正每五天有半天假期,那時再去看她們好了。」小老虎牙搔搔頭說:「其實現在她們兩個在氣頭上,我和小星只好先躲啦。」
「活該!如果我是那個鄧姑娘,我先閹了你,讓你沒事亂跑,連個招呼也不打。」光軍道。
在這兩個小子去通知他的時候,三個人已經很快混熟了,而且自動論資排輩,兩個小的現在叫光軍為二哥。這讓高闖覺得像自己是帶人混矮騾子的黑幫分子,又讓他想起光軍的後世叫「傻叉二子」,果然從祖先那裡都是排行老二。
小老虎牙吐了吐舌頭:「我家小花兒才不會那麼做。她雖然生氣,可還是想我的。還有,小蕊兒見到小星的時候,眼圈都紅了呢。」
「說這個幹什麼?」小星比較害羞,連忙轉開話題,「老大,我們剛才過來的時候,有一個軍士讓我告訴你,鄭總兵在威武堂等著,有請老大呢。」
第三十四章小兵傳奇(中)
這支準備和鄭和遠洋的水軍,是由南北兩軍組建而成,不過是以南軍為主體。最高領導是由朱棣最信任的鄭和,以及其手下統領的幾名太監來擔任,下級的將校極軍官即有南方的建文舊臣,也有北軍中新官勳貴,主要是由來自錦衣衛、水軍右衛、金吾左衛、龍江左衛、寬河衛、府軍右衛組成。其中金吾左衛和寬河衛是北軍新建,人數較少,但習於騎射,而南軍則熟習水戰。
威武堂,是軍營中的議事之所,高闖趕到的時候,裡面已經有許多軍官在等了。趁著守門的兵士進去通報之機,他藏身在半掩的門後向大堂內觀看。
就見大堂迎面的地方擺了一張闊大的書案,書案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張椅子。右邊的椅子上坐的是鄭和,他正與坐在左邊的一位武將說著什麼。那武將非常年青,也就二十多歲,瘦削而精幹,臉露英氣。
下首有一排椅子,年青武將的這一側也坐著三個武將,鄭和那側卻坐著兩個太監,還空著一個位子。
高闖正想看得更仔細些,已聽到鄭和叫他進去的命令,只得先行進入。他低著頭,胸中十分悶氣,在現代社會,他沒向任何人低過頭,可在六百年前,他卻不得不一再的屈從於所謂的權威。
「卑職高闖,見過各位大人。」
「不必多禮。」鄭和並不尖利的沉穩聲音傳來,「先見過各位大人,然後坐下說話。」他指了指左首的年青武將,「這一位是御封武義都尉王正國。」
「這一位是周聞周千戶。」下首第一個的武將,身高馬大,還有一蓬大鬍子,看不出年紀。
「鞏珍,武德騎尉。」面目清秀的中年人,像是文官一樣。
「費信,錦衣衛副指揮史。」香港電影中常見的反派人物,不過和傳說中不同,竟然溫文爾雅,當高闖的目光掃來時,還友好的點頭微笑。
「這邊是我的手下,內監的兩位副總管,王景弘、李挺。」這兩個人看來比這些武將更難相處,叫王景弘的是個胖子,眼神冷冷的,看似對高闖相當懷疑,那個李挺卻一臉戾氣,看來脾氣相當不好。
這些人看樣子官職都不低,可能以那個叫王正國的職位最高,因為他和鄭和平坐,並且是坐左邊,古人以左為上,所以雖然高闖從這些人的官服上看不出什麼,但也明白,這裡只有他是個芝麻綠豆大的武官。其實這也沒什麼,他就是有點不想坐在兩個太監的下首,但又不能違命。
「各位大人,此人是我在民間識得,蒙皇上隆恩,親自盤問過他的才學,認為此人可堪重用,是以破格御封為從九品的修武佐校尉。」鄭和撒謊連眼睛也不眨,把高闖佩服得差點當場下跪,「雖然他的品銜較低,按理是不應在這裡與眾位大人一起議事的,可是他熟悉航路水道的事,咱們都是行武出身,也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一切海事為重。各位大人有意見嗎?」
他一番話有義有理,以主事人的姿態說得無比大方,哪有人說個「不」字。
「既然如此,高闖,你先說說那個海軍陸戰隊的事。還有,你來軍營半日,有沒有發現應該改進之處呢?」
高闖把那天和朱允文所說的話說了一遍,聽得幾位武將頻頻點頭,就連兩個分明看不起他的太監也認真了起來,態度沒有那麼倨傲了。
「我只是個在海上呆了十幾年的人,不懂帶兵之道,全憑一張嘴,真才實學是沒有的,說得不對的地方,請各位大人原諒。」高闖說的是實話,不是對這些人溜鬚拍馬。他雖然海上的生活經驗豐富,但那是在現代,有高科技的設備做為後盾,在這裡一時之間是玩不轉的,要重新適應才行。
「你讀過兵法嗎?」李挺突然插嘴,聲音尖利刺耳,和鄭和的渾厚嗓音差別很大。
「卑職對於兵法,那是六竅全通。」
「怎麼講?」
「就是一竅不通!」
高闖話音才落,堂內的人全笑了起來,緊張如考場的氣氛有所緩解,讓高闖也舒服了些。他從小成績就不好,最怕這種考試式的盤問。
「那麼你對水兵的操練有什麼建議嗎?」大鬍子周聞問。
「不敢說是建議,只是在海上生活的一點感覺吧。」高闖說:「大明水軍,無敵天下,只不過以往大約只是在靠近海岸的地方作戰,假如到了外海,那裡的風浪自然與平時不同,更加顛簸,遇到風雨時甲板滑得站不住人。所以卑職以為,操練水軍時應該想辦法讓他們漸漸適應顛簸,而且戰靴也要改良。」
「哦,要怎麼改進呢?」中年人鞏珍問,顯得特別好奇。
古代物質提供有限,最後高闖想出了弄一個巨大的轆轤,把人裝入其中滾動,以練習適應海上風liu的訓練要求,而戰靴,則一人配一雙木底鞋,鞋底下有輪胎那樣的花紋,以增加摩擦力。他買過一雙荷蘭木屐,又防潮,又防滑,只要鞋旋兒做得好,還很舒服。
在高闖的「奇思妙想」下,開始時大堂還是一問一答的方式,到後來所有人都圍到了書案邊上,聽高闖一邊說一邊在紙上亂畫。高闖提議在原來的水兵基礎上增加三種作戰小隊,一是尖刀小隊,要選擇作戰勇猛,腦筋聰明,舉止冷靜之人加以訓練。如果在海外遇到敵軍,這種小隊可起到突襲作用,直插敵人心臟。二是蛙人小隊,這要選用水性極好的水手,還有招募來的漁民。這些人配備上高闖畫在紙上的設備,可做潛伏和偵察之用。三是工程小隊,這是高闖玩軍棋時的感想,如果外出作戰,工程兵必不可少。雖然船上帶了各種工匠,但這和工程兵是不同的。總之,在威武堂呆了近兩個時辰,天色已經漸漸擦黑時,他才講解完畢,把他從那個美國海軍精英那所學的,一點不剩,全倒出來了。
「就是說海軍陸戰隊,不單純是搭載船隻的步兵,而是裝備精良的騎兵?」鄭和終於明白了高闖所說之意。
高闖想說,實際上海軍陸戰隊是搭潛艇或者從飛機上跳傘的兵,可此時卻只能點點頭。心想,誰說海軍陸戰隊的萌牙是出現在十七世紀中葉的英國海軍,明明在大明朝的時候,鄭和的船隊已經具有海軍陸戰隊的雛形了。
高闖離開後,鄭和還捧著他畫的圖紙細細研究,但高闖明白,那幾個武將和管事太監雖然認同他所說的東西,但對他還是一樣的態度,沒那麼容易改變,但願他們別卸磨殺驢就好。
第三十五章小兵傳奇(下)
天色已晚,高闖回營房的時候,士兵們已經操練完畢,紛紛回來了。他一路小跑,想趕在和他同營房的人回去之前搶先到達,因為他怕他三個兄弟會惹出麻煩。小老虎牙和小星少不更事,雖然在大牢裡有過黑暗的人生經歷,不過此刻的他們正意氣風發,難保得罪人而不自知,光軍是太忠厚,被惹急了又是極執拗的性子,這三個人湊在一起很容易闖禍。
他從來不怕事,但現在好不容易進入了隨船水軍,還是不要多生閒事為好。這也不是中國人壞,而是人類的劣根性,上學的時候,老生會欺侮新生;大牢裡,犯人們會修理新進來的;軍隊裡,老兵會折磨菜鳥新兵,這些由來已久,不新鮮了。
遠遠的就看到一隊人晃著膀子走進了營房,高闖快跑幾步,硬在房門關上之前撞了進去。
「喲,這不是咱們從九品的修武佐校尉嘛。」一隻手伸了過來,在握住他手臂的一瞬間加了些不必要的力氣,似乎是想掀翻他,而不是要扶他。不過高闖下盤極穩,手臂又有力,對方的陰謀沒有得逞。
抬頭一看,是一個年紀不輕的老兵,一張臉油光珵亮,個頭不高,長相委瑣。看到他,高闖突然想起了那個大牢中的李勝。誰說人不可貌相?那是有的人不會看,所謂相由心生,不是說美醜,而是說每個人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個人氣質,眼前的這個人,絕對不是個好東西。
「百戶長大人也是的,怎麼能讓佐校尉大人和我們這些小兵住一個地方,這可墜了大人的威風!」那個人笑著,眼睛裡卻滿是挑釁,顯然對高闖的到來分外不爽。
高闖無視他的明捧暗踩,淡淡地道:「我寸功未立,不過是皇上的恩典,比不得諸位一刀一槍的真打實幹,這官銜就是個虛名,來住普通兵營是應該的,以後做得對不對的,還要請各位多擔待。」他邊說邊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三個兄弟擋在身後,順便看了一下營房裡的情況。
一間營房大約住三十幾個兵,現在這裡除了他們四個,還有二十幾個人,顯然是以那個老兵為首,一個個面色不善,看著像要找碴,把一天操練的疲勞發洩發洩。
高闖暗中戒備著,知道這些日子一定不會太平地度過,雖然他來到軍營只有半天,但也看出了一點端倪。這裡的軍隊是南北兩軍混編,北軍因為是和當年的燕王、現今的皇上征戰過來的,所以一直是勝利者的姿態,在軍中職位也較高,南軍人多,可地位相對較低。日常的相處看似平安無事,但實際上是暗流湧動、矛盾重重的。
他作為一個北方人,卻被編入南軍,明顯兩面不討好。南軍會排斥他、北軍卻會把他當作叛徒而不容納他。他想這就是鄭和的目的,讓他不能和任何人有過分親密的關係,而且因為他無功而又有官職,還沒大頭目罩著,所以成了眾矢之的,自動有人替朱棣監視他了。只是這樣一來,他周圍必定危機四伏,也連累了身邊的人,因此他無論如何也要保著三個兄弟。
「我們兄弟是小兵,只有我們不對,哪有大人的錯,這說得可真比唱的還好聽,我這粗人可就不明白了。」老兵再說。
「敢問這位兄台高姓大名?」高闖問。
「喲,怎麼著?還要去和皇上告狀啊,從九品的修武佐校尉大人。」那人見高闖退讓,愈發無理起來,口口聲聲提那個從九品的低級官職,不僅高闖心頭火起,就連一向忠厚的光軍也忍耐不住了。不過他才想上前說話,卻讓高闖攔住了。
「既然這位軍爺的名子如此高貴,不說就算了。」他指了指門邊的床位,「新來的睡在這兒對吧,我雖然沒當過兵,這點行事還懂,就不打擾各位休息了。光軍,你們把東西拿這邊來,別到處亂跑,免得無意中得罪了其他軍爺。」
光軍應了一聲,和小星他們依言而行。高闖則鎮定地站在當地不動,和那個老兵的眼神交會,態度不卑不亢。他明白自己目前是在別人的地頭上混,不能在這派系嚴重的軍隊裡惹事,可是讓他講禮貌、知進退可以,畢竟這裡就是論資排輩的地方,但若讓他低頭那是不可能的。在大明,唯一能讓他低頭的只有朱棣,因為他是一國之主。
「這是我們戒爺,副百戶長。百戶長以下,全是戒爺在管事,你那一對招子放亮點,不然沒你的好果子吃。這裡是軍營,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別說校尉,就是將軍來了也是縣官不如現管。」老兵旁邊的一個人惡狠狠地說道。
「小瓜,不能那麼和校尉大人說話。」老兵戒假意攔著,眼角餘光卻看著高闖的反應。
高闖雖然還弄不清楚大明的官銜,但卻明白一個副百戶長是不會和下級士兵住在一起的,所以這個老兵戒是來給自己個下馬威的,現在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自然是早就商議好了,而且這十幾個兵士邊說邊慢慢圍上了高闖,似乎只要他說個「不」字,就立刻給他好看。
他心裡冷哼一聲,表面上卻平靜地說:「我們兄弟不是找麻煩來的,也不是從北軍過來的攪屎棍,不過是混口軍糧吃。副百戶大人盡可把心放肚子裡,我高闖歷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家方便、自己方便,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最好。」
他的回答不能讓那些軍士滿意,圍得愈發近了。可高闖穩定如恆的站著,高大的身體散發出凜然不可侵犯之氣勢,讓那些兵走近後都有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不自禁又向回退了一步。一時之間沒人說話,可空氣中卻似有刀光劍影一樣。
老兵戒看高闖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知道這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可是他畢竟是有官職的人,也沒做錯什麼事,不好直面衝突,只能暗尋機會,於是皮笑肉不笑地道:「都學學,都學學,看從九品大人怎麼說話。」他乾脆直呼高闖那個可笑的官銜,「我是來歡迎一下的,既然見到了,我就先走了,軍務繁忙啊。你們都歇著吧,明天還要練兵,別出了什麼錯處,那可是要軍法處置的。」
二十幾個人轟然答應,老兵戒向這群手下使了個眼色後就離開了,路過高闖的身邊時還沒忘了猛撞他一下,結果還是沒有撞動,自己倒一趔趄,惱羞成怒之下,暗下決定,明著不行就來陰的。
高闖暗中囑咐了三個兄弟幾句,讓他們凡事先忍,忍不住了也要等他在場時再做決定,然後四個人擠在靠近門邊和馬桶邊的極小空間內,度過了當兵的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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