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二十三章 喪鐘為誰而鳴(中) 文 / 柳暗花溟
敵軍見船帆著火,又是張落著救火,免得船隻被毀,又是張落著把其他船隻的帆降下來,免得再度成為被攻擊的目標。只是這樣一來,他們的速度就慢了,衝擊力大減,明軍的壓力也大減。
高闖在一邊又是暗自高興擾亂了敵軍,又暗自後怕對方船隻著火後如果向明軍衝撞過來,會毀了處於下風的本方的船。他沒有找過真正的戰爭,這一下是成功了,對方的船即降了帆又沒有完全成為火船,不會孤注一擲,假如不成功,他魯莽的行為就會招致本方的損失。
?的一下,一隻箭向著正的高闖飛來。他本能的一蹲身,那只箭幾乎擦著他的臉頰掠過,勁風灼得他面頰發燙,那箭近得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連箭的鐵頭上所帶著的血腥味似乎都能聞得到,越過他後,咚的一下釘在他身後的桅桿上,箭頭整個沒入木頭,箭尾還顫動不衰。
「操他媽的海烏龜,想把他爹射個透心兒涼啊!」高闖半跪在地上,小心肝撲通撲通的亂跳,雖然不是第一次面對死亡,但感覺這麼突然的可是第一次,心裡感覺又後怕,又過癮,彷彿和閻王爺他老人家拉了拉手,然後又溜掉了一樣。
噹噹噹噹!一陣急鑼聲起,是整個先鋒船隊已經全部進入了敵軍的一箭之地內。聽到鑼響,訓練有素的大明水師不用有人指揮,士兵立即聽著鑼聲行動。一排盾牌手紛紛躍前,把用堅韌的粗籐所製成的高大盾牌加高在船舷上,搭在舷邊特製的鉤子上。
後面,一排排的弓箭手也已經準備好了,等鑼鼓聲給出信號,盾牌手立即把盾牌翻倒,第一排弓箭手就把手中的箭射向敵船,因為想也不想,只是堅定的執行命令,聽從盾牌手的頭目所指定的方向,所以盾牌撤掉和羽箭射出幾乎是同時完成,配合得天衣無縫。一排射畢,即彎身退下,第二排弓箭手馬上頂上來了,接著是第三排、第四排。
高闖不是弓箭手,只能躲在船舷邊上放冷箭,同時趁機會觀察一下周圍的局勢。就見先鋒船隊已經接近第二批賊船,雖然他所在的船隻看來受創不小,但也正因為如此,其後的兩隻五桅戰船和五隻八櫓巡遊艇才能在它的掩護下順利向前。況且敵船的損失也不小,他們以一敵六,能夠成平手之局,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戰績了。
可是,就在他們艱難前進的時候,第三批賊船和緊隨其後的小漁船都揚起了帆,借助風勢,迅速追近了。再回過頭去看,見陳祖義所率領的第一批五隻賊船在猶豫過後,選擇了調轉船頭圍攻先鋒船隊。
他們距先鋒船隊有一段距離,身後的明軍大部船隊正在迅速迫近,如果他們不能在明軍大部隊追上來前消滅先鋒船隊,就會被明軍全體吞沒,所以正瘋狂的圍了過來。
現在真的是你死我活之勢,先鋒船必須突圍,衝到賊船的後方,搶佔上風口。那時,明軍大部隊也追上來了,先鋒船隊和明軍大部隊成合圍之勢,敵船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
不是被圍,就是圍困對方,不用選擇,每個人都知道怎麼做。況且,收兵的鑼聲未響,明軍的船就一往無前,別說前面是敵軍的船隊,就是刀山火海也要硬闖進去!
半空中,雙方的羽箭齊發,勢急如蝗,抬頭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形成一片陰雲,晴朗的天空變得灰暗了,明亮的陽光像是被阻隔在了另一個世界。耳邊,嗖嗖之聲不絕於耳,疾射而來的箭帶起的風把人的頭髮都吹得飄動了起來,還有的箭頭帶著響哨,像凶悍的海鳥,瘋狂地尖叫著衝向船身、桅桿和人的血肉之軀。
船下被碾壓的海浪聲,羽箭的破空之聲、人中箭後的長聲慘叫,以鑼鼓和螺號傳遞的軍令;溫熱的鮮血,濺起的冰涼水滴,血腥的味道。這一刻,高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戰場。
四處都是死亡的陷阱,他已經來不及分辨目標了,只要是在眼前閃過的東西就一箭射過去,戰前他自備了很多袋箭,可此時竟然已經沒了大半。
?的一聲響和盾牌兵的慘叫聲傳來,高闖只覺得眼前一亮,就見那盾牌陣從中間缺了一塊,一名盾牌兵倒在血泊之中,手中還緊握著盾牌,一隻巨大的弩箭已經連盾帶人一起穿透了。從那個缺口中,羽箭和投擲的短槍像瀉了閘的水一樣急湧了進來,幾個人躲閃不及,被射倒了。
高闖一步躍了過去,腳下的血水差點滑了他一跤。他在狂風暴雨中踩在濕滑的甲板上也不曾搖晃過,可是腳下踩著弟兄的血,他不由得打顫。
一咬牙,他拔下了那只弩箭,感覺這不知名兄弟的溫熱血液濺到了他的臉上,燒得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他不管不顧的一手握緊盾牌,一手抄起一塊殘破的厚木板堵在盾牌的洞上,合身撲到了缺口處,感覺從盾牌上傳來的陣陣抖動,撲撲的悶響不止,似乎那密集的箭就要穿透盾牌、刺入他的肉裡。
「再來!」他大喝一聲,聲音在瞬間竟然蓋過了嘈雜的聲響,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
忽拉一下,還活著的士兵重新排成一行,還有人抬出了本方的強弩,隨著鑼聲的指揮,高闖協同身邊的士兵閃開一條通路,明軍的弩箭也飛向了敵方。
海盜們畢竟沒有系統的指揮,全憑一股悍勇之氣,他們使用強弩的時機早了,所以雖然傷害了盾牌和士兵,但效果不大。他們不明白,強弩的作用並非只是遠距離的攻擊,還可以給對方以近距離的沉重打擊,弩的箭很難裝好,往往一戰中只能使用一、兩回,所以必須要用在最適當的時機和地方。
相比之下,明軍可就沉著多了,在兩軍的一箭之距剩下半箭的時候下手,疾飛出去的強力弩箭生生穿透了兩個前後站在一起的海盜,還撞斷了一根桅桿。第二去弩箭更是把一隻賊船的船頭穿了一個大洞,海水大量灌入賊船,眼看就要沉沒了!
先鋒船爆發出一陣歡呼,高闖這也才發現鑼鼓聲的區別。原來除了開戰前的那聲鑼響外,鑼聲是本船自己的命令,而主船上發出的命令會用鼓聲來傳達,士兵們只要分辨鑼聲即可,只有本船的指揮才會聽鼓聲來選擇自己所在船隻的戰術。
又一聲慢鑼響畢,從船艙中跳出兩個小兵,每人手裡提著一個大木桶。他們冒著槍林彈雨在甲板上四處跑,讓每個士兵都從桶中拿出兩塊**的布來,一塊是方巾,一塊是像紗布一樣的透明布條。
一見到這舉動,高闖知道他們就要與敵船短兵相接了。由於對方可能會使用火器和毒煙,處在下風口的明軍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因此必須做好防範措施。那方巾和紗布是用解毒草藥的藥汁浸過的,方巾蒙在口鼻上,透明的紗布蒙在眼睛上,不會妨礙士兵看東西。
箭,又放了幾輪,隨著鑼聲的指揮,高闖放下了盾牌,從堆放武器的地方抱起一捆投擲用短槍,對著已經近在咫尺的賊船擲了過去。短槍在他手裡帶起嗖嗖的風聲,帶著不顧一切的氣勢飛向了敵船,在一片混亂中,他的鎮定、他的力量都使手中的武器發揮了最大的作用,連聲的慘叫聲中,敵人紛紛倒下。
綁!
鑼聲短而堅定,意味著與敵船即將交錯船身。高闖迅速抓起一條前端極其尖銳的鐵質長槍,衝到了船側舷,就見眼前黑影一閃,敵船藉著風浪的勢頭疾衝了過來,雙方船隻的船幫之間相距不過兩尺,險險的差點撞上。
一瞬間,雙方船上的人同時出手,短槍、碎石、柴火亂投,火器、炸藥、鳥銃齊發,爆炸聲、喊殺聲、哭叫聲、咒罵聲、**被武器刺中後的痛呼聲混雜在一起,聲震海面,山海同憾。炸飛的船隻殘片,打空的彈藥落入水中,紛亂如一場急雨。
高闖穩穩的站著,在這生死的關頭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周圍所有的紛亂都已經不在他的眼裡,聲音也不能進入他的耳裡,他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一下一下穩定的跳動著,證明他還活著,還可以殺敵!眼前敵船上的景象和那些凶悍的海匪在他眼裡像一部慢放的黑白無聲影片,清晰無比。
一低頭,閃過了一道掠向他脖子的寒光,高闖想也不想,只是憑藉著本能把手中長槍刺了出去,正中一名海匪的心窩。兩船交錯的力量很大,高闖一槍刺出後來不及回手,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隨著本船前行之力向前,而手中長槍之力則猛力向後拉扯,攪得他手臂生疼,槍頭一沉,把那名還差一口氣就見閻王的匪徒挑了起來。
他大喝一聲,把鐵槍豎起,匪徒破布偶一樣的屍體就掛在槍尖上,彷彿是象徵勝利的旗幟,然後連屍體帶槍向下一砸,藉著行船之力,橫掃倒下好幾名海匪。交錯之力極大,就算力量是他的長項,也絞得他的臂膀差點脫臼,鐵槍幾乎脫手,虎口迸裂,鮮血流了出來。
他渾然不覺,毫無章法的揮舞手中之槍,憑藉著蠻力和沉著,以一當十,殺得海匪連連退到鐵槍的攻擊範圍之外。身上,挨了好幾下,鮮血染紅了衣服,但他覺不到疼痛:身邊,火光沖天,敵船的火器使先鋒船四處起火:不遠處,一股濃煙撲面而來,就算他的口鼻和眼睛上蒙著草藥浸過的布,也還是感覺喉嚨如刀剮一樣,眼睛更是流淚不止。
可是,他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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