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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九章 野蠻的習俗 文 / 柳暗花溟

    爪哇國是今天印度尼西亞的爪哇島,是南洋的要衝,物產豐富,在大明時期人口就已經十分稠密、商業也相對發達。

    當寵大的船隊如遮天蔽日一般的來到了爪哇國的港口。鄭和決定暫不與爪哇國的官方有所接觸,而是直接以商旅的身份到港口去做些生意,想用絲綢和瓷器換些香料。

    無論古今,香料都是利潤豐厚的貿易,東西方都對其有著巨大的需求,像胡椒類的香料,高闖不太清楚,可是他可認識柏香、檀香、羅斛香,還有價值連城的龍涎香。

    龍涎香是雄性抹香鯨病胃中生成的一種臘狀物質,這種東西在古代十分珍貴,在香水工業發達的今天更是身價倍增,每一千克的價格最高可到五萬法郎,如果轉手賣給化妝品製造商,可獲得十萬法郎,比黃金還要貴。

    船隊停泊的港口叫革兒昔,高闖下船後探明,此地完全是由來自中國的富商建立起來的,以前這裡居住著大批的中國移民,他們因為勤奮聰明,生活的比較富裕,但卻認為當地的土著是一群崇信惡鬼,以蛇蟻和蟲蚯為食的野人,所以採取了類似幾百年後的種族隔離的制度,使這個港灣看來就像中國的殖民地。

    不過這種狀態目前已經被打破,因為近年來爪哇國的東王和西王為了爭奪王權而征戰不斷,革兒昔早已經被大批當地人所佔據,中國人或者忍辱偷生的繼續生活,或者跑到沒有被戰火波及的東北沿岸的蘇魯馬益去了。

    這讓高闖分外火大,又是痛恨印尼人欺軟怕硬、不講道理的惡劣品性,又是對這裡的華人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當他回船後和花想容說起這些,還是氣得不行。經過在占城秘密神殿的同生共死,現在高闖非常信任花想容,而且因為有同樣的背景,說起話來更加舒服,使他來找花想容聊天的次數頻繁了起來。

    「別生氣了,喝點梅子湯,這是用水船上儲存的冰塊冰鎮過的。想像不到吧?在這麼熱的地方,從那麼遠的地方,船隊竟然還能保存大塊的冰。嘗一口吧,真的很好喝,是公主派人送過來的。」花想容幾乎是哄著高闖,因為她從來沒見他這麼生氣過,平時吊兒郎當的瀟灑勁兒不見了,一臉狂野的氣息,好像要殺人一樣。

    高闖接過遞過來的茶盞,喝了一口,冰涼涼、甜絲絲的感覺和花想容關切的目光立即讓他的心火弱了幾分,雖然還是生氣,但語氣卻放鬆了下來:「我就不明白了,他們為什麼不自己保護自己,只會賺錢有什麼用,到頭來還是保護不了自己和家人。假如在十八世紀就罷了,誰讓中國那時候弱呢,可是好多事是發生在二十一世紀和現在啊。咱們來的那個時代,中國已經很強大了,咱們現在呆的這個時代,大明更是世界的霸主,為什麼就生出這些沒骨氣的子孫呢?禮義廉恥固然得講,可也得分什麼人對不對?狼要吃你的肉了,你還要講道理,這不是找死是幹什麼?什麼鳥喂什麼食的道理不明白啊!」

    花想容說不出話,心裡明白高闖說得對。她在美國的時候,見過一次黑人暴動,當時韓國人和日本人自發組織起來,買了槍械和黑人對峙,保護了自己的家人和財產,只有華人在這次劫難中損失嚴重,對這樣的同胞她也是又氣憤又傷心。

    此刻聽高闖說起他從少年時代起就和一大群外國人混,早就明白拳頭才是硬道理,有了強橫的實力才有條件和別人講道理,才有可能向上天要公平,否則一切免談的話,突然有些心疼那個以前的高闖,第一次瞭解到他有著如此掙扎和艱難的成長經歷。

    「告訴你吧,鄭和在通過滿刺加海峽的時候,一定會藉機滅了陳祖義,可是我看到這裡的情形,有點想放了那個姓陳的一馬,他雖然是大明的叛徒,可畢竟稱雄一方,不是忍辱偷生的窩囊廢。」高闖又道。

    花想容歎了口氣,「你是氣糊塗了才說這樣的話。陳祖義雖然是個在大海上以力量稱霸的中國人,可他不只是劫掠外國船隻,對自己的同胞也下過狠手。不錯,他腰桿挺的直,可是雙手上也沾滿了同胞的血。你該知道,鄭大人第一次下西洋是世界上前所未有的壯舉,是為了打通海上的絲綢之路,就是說他要為以後的海上貿易做準備。可是這個時代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南洋這些國家一直在發動爭奪土地和海洋控制的戰爭,海上通行的危險是很大的,所以鄭大人會不惜一切剿滅陳祖義,然後佔領這個地理位置優越的港口。」

    高闖剛才只是一時之氣,此刻聽花想容一說,立即冷靜下來,「難道他是想在舊港建立貿易中轉站?」

    花想容笑了笑:「這是貿易殖民,西方國家在幾百年後才開始這麼做,思想上落後中國很多。很多人說起中國在十八世紀的孱弱是因為掠奪的天性不夠,事實上我並不同意這個說法。掠奪並不能長久,以前海上稱霸的國家現在也不過是世界上的二、三流角色,重要的是中國因為內部的矛盾鬥爭才喪失了統治世界的機會。你看,西方人到東方只是掠奪和駐軍,但事實證明在遠隔半個地球的地方駐軍是極其愚蠢的,這一點,西方國家也是幾百年後才弄明白。而大明的政策是:只是順服,就能帶來自身的繁榮,這樣才能長久的統治,可惜後來大明的政治和外交政策變了,回到朱元璋時期的海禁政策,中國也才走向了衰落。」

    高闖明白花想容所說的話,但他的心思並不在這方面,他只聽到了剿滅和殖民兩個詞,終於明白了陳祖義必須剿滅的原因??是為了給明使騰地方,把舊港從一個海盜盤踞的港口,變成大明官方所控制的貿易港口,這樣以後大家做生意又安全又方便,大明也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原來鄭和打的是這個主意,把私變為官,把混亂變為有序,殖民的性質是不會變的,不過是自己吃肉也讓別人喝點湯,果然比海盜們殺雞取卵、拔苗助長高明多了。

    想通了這一層,高闖的心豁然開朗,又和花想容聊了一會兒,午飯後就隨隊下船。早上他只是帶了一隊尖刀小隊的成員下去探探路,發現東王和西王之戰已經停止,東王戰敗,西王接管了東王的屬地,局勢已經平靜了,集市上也已經熱鬧了起來。

    這次下船的共有二百人,隨行的車馬上已經裝了一些用做樣品的瓷器和絲綢,領隊的是鄭和手下的親信太監周滿,這回高闖只是隊伍中普通的一員。

    不過周滿知道他眼下是鄭和眼裡的紅人,因此也不指使他,他樂得清閒,帶著光軍、小老虎牙、小星和一名譯官在集市上逛來逛去,第一次以參觀者的身份遊玩。

    就見集市上熙熙攘攘,人們根本無懼赤道處的日光,做生意的、進行娛樂活動的,熱鬧非凡,其中有一處表演的玩意兒引得高闖駐足觀看。

    那是幾個人盤膝坐在地上,身旁的地面上有兩根大約一米高的木桿,一根插在地上,另一根是活動的。這些人把隨身帶來的長長卷軸掛在木桿上,然後慢慢展開,上面畫出人物、鳥獸、魚蟲的樣子,展出一段,就有幾人以不同的聲調對著圍觀的人群高聲說著番話,似乎是在講解這段圖畫的來歷和故事,和中國的說書差不多,而圍觀的人跟著講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這叫畫樣表演。」譯官和當地人打聽過後,告訴高闖,「前面還有竹槍會表演,高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竹槍會?好啊!」高闖一聽來了興頭,在他心目中那就是類似於拳擊和摔跤一類的東西,是男人都愛看的。可是一到了場地就知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因為這是以命相搏的遊戲,刺激是刺激,不過就是太野蠻,獎品也太奇怪。

    所謂的竹槍會就是兩名爪哇男子手持尖利的竹槍,在一塊空曠的場地中前進、後退、互刺,場地周圍有人敲鼓,這兩個人的動作會隨著鼓點進行,而且男人的周圍會緊緊跟隨著一群女人,這讓這行為看來像一場遊戲,雖然事實上是一場殺戮。

    隨著一陣驚呼和女子的尖叫,場地上的一方刺死了另一方,勝利者扔給死者一方的家屬一枚金幣,然後把死者身邊的女人都帶走了。一連兩場都是以一方死亡而告終,之後眾人就一哄而散,瞬時間,熱鬧的竹槍會結束了,只剩下地上的一攤血跡。

    「那刺是什麼意思?我聽那些女人這麼喊。」小星耳朵尖,奇怪地問譯官。

    「退後的意思。」譯官看不慣這血腥場面,臉孔有些發白,「我沒膽看這個竹槍會,剛才繞到後面的一條街上逛逛,結果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

    「又一場竹槍會。」小老虎牙衝口而出。

    「真晦氣,我看到了出殯!」譯官搖搖頭,「這裡的風俗是把屍體火化,但在火化場邊還搭有一個高高的木塔。我打聽之下才知道那是婦女殉葬之所。丈夫死後,在出殯的那天,妻妾要滿頭戴草花、身披五彩布巾,站在高塔上號哭,高塔的下面就堆滿了柴堆,縱火焚極,等焰盛之際,跳入火內,和主屍同焚。」

    譯官的話讓高闖等人目瞪口呆,半晌,高闖才道:「果然是蠻夷之地,不懂禮儀。」可話音未落,就聽市集遠處傳來一片嘈雜之聲。

    高闖臉色一變,因為他聽出那是兵戈之聲,被周滿帶去的明軍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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