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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起花飛 第二百三十六章 花落 文 / 天淨沙秋思

    第二百三十六章花落

    「好了!」佐佐木一臉和藹可親的笑容,彎腰將魏建扶起來。然後又貼心的替他拂去長袍上的灰塵,之後,看著一臉激動的魏建,佐佐木笑了笑,說道:「你我以後便是同僚了,何必如此客氣呢?」

    「魏建,絕不辜負,我天皇陛下的期望!」魏建深吸一口氣,左手壓右手,深深的彎腰,對著東方行了一個大禮。

    「有魏大人如此好友,佐佐木高興啊!」佐佐木拍著魏建的肩膀,哈哈大笑著說道:「既然魏大人有心效力天皇陛下,那我等就拭目以待了!哈哈!」

    「將軍放心,魏建保證,定讓那呂恆十日內死無葬身之地!」結拜兄弟,都要立下投名狀。更別說是投靠效忠一個勢力集團了。這點,魏建心裡比誰都清楚。此時,聽佐佐木說出這番話,他心裡想了想,頓時瞭然。

    對方這是在逼著自己以實際行動表態啊!

    「到時,還望將軍助魏某一臂之力!」魏建抱拳對佐佐木道。

    「那是自然!」聽魏建說要殺那呂恆,佐佐木眼神頓時瞇起,冷笑了一聲,咬牙切齒的說道:「他殺了我的宮城,本將軍必將他碎屍萬段!」

    寒風掃過,院落裡,樹木哀號。

    冬日慘白的陽光照耀下,那刀劍寒光閃閃,耀眼之極!

    ……

    正午時分,秦淮河上的霧氣已經消散了許多。遠遠望去,那若有若無的霧氣,與那河面上,飄過的青煙攪擾在一起。在這波光淋漓的河面上,輕輕的浮動著。

    那淡淡霧氣籠罩的河面上,一隻烏篷船,靜靜的在河面上緩緩行駛著。身穿著棉衣的漁夫,撐著竹篙,悠閒的划著小船。

    小船悠悠而過,留下一道道紋絡清晰的水痕。

    船艙中,似乎是有人在做飯。遠遠看去,只見那船艙中,升起一股淡淡的炊煙。

    清風拂過,似乎都能聞到那船艙中美食誘人的香味。

    「河邊站著的可是呂公子?」

    就在呂恆準備轉身回家的時候,那烏篷船卻是晃悠悠的朝著這裡劃過來了。船夫站在船頭,收起竹篙,手搭涼棚,朝著岸邊張望。等看到那一身青衫的書生後,急忙問道。

    「正是呂某,不知老丈喚住呂某所為何事?」呂恆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抱拳對著漁夫回答道。

    「既然您是呂公子,那邊不會錯了!」等烏篷船靠岸後,漁夫收起竹篙,笑著對呂恆說了一句。然後他轉過身去,對著船艙裡喊道:「七月,快些把如夢姑娘帶出來吧,呂公子就在外面!」

    話音落下,便見那船艙的門臉輕輕晃動。然後,就看到一個相貌平常,但是身體卻異常強壯的漢子,小心翼翼的攙扶著一個女子走了出來。

    呂恆原本還有些詫異,這漁夫嘴裡的如夢姑娘,自己似乎並不認識。但是,看他們的樣子,好像自己跟這個如夢姑娘很有淵源的。

    不過,在看到那個從船艙裡,被人攙扶出來的女子的相貌後,呂恆頓時一愣。

    「是你?」

    這個一臉病容,神色憔悴,身體單薄的女子,正是上午的時候,在江寧府衙見到的那個綠裙女子。也就是在數月之前,陪在霓裳身邊的那個女子。

    此時的她,宛若寒冬裡,已經枯萎的花瓣一樣,一身病態,臉色枯黃。而且,那原本靈動的眼睛,已經是死氣沉沉。

    看到這一幕,呂恆心裡微微一沉。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看著這個女子,心裡一時間複雜之極。

    他知道,這個女子,如今已是油盡燈枯,命不久矣了!

    「小女子,如夢,咳咳,見過呂公子!」見呂恆認出了自己,那女子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病態的暈紅。她抬起手,用手絹擋在嘴上,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便將那手絹藏在了身後。

    只是,那手絹上一抹黑紅色的血跡,卻讓呂恆心裡頓時一沉。

    原本,呂恆還以為,一劑青黴素,或許還能有轉機。

    但是,看到那黑紅色的血跡,呂恆頓時明白。

    現在,什麼都晚了。即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了!

    「姑娘不必多禮!」呂恆輕聲歎息了一聲,上前一步,搭住了女子乾瘦的胳膊,看了這有些拘謹,連忙抽手的女子一眼。道。

    「呂公子,小女子,想,想求公子一件事!」女子低下頭,咳嗽了一聲後,無神的眼裡閃過一抹希冀之色,懇切的看著呂恆道。

    「你說吧!」面對著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求,呂恆心裡沒有拒絕。他此時此刻,仍然有些難以相信。眼前這個一身病態,即將油盡燈枯的女子,就是數月前,那個明艷動人的綠裙女子。

    曾經,那秦淮河邊,嬉笑怒罵的綠裙女子,曾經是他生活中,一道美麗的風景。那道風景,曾經陪伴著他,渡過了來到這個時代,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如今,看到這風景即將凋謝,呂恆心裡被一種複雜的失落所充斥著。

    看到這女子眼裡的懇求之色,呂恆沒有絲毫的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公子,你……」如夢驚喜的看著呂恆,眼裡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貌似,她與呂恆沒有任何的交情。只是見過幾面。在風塵中的這麼多年來,如夢見慣了人性冷漠,世事殘酷。尤其是,經歷了愛人的遺棄後,她已經是心如死灰了。

    可是,如今,這個僅有數面之緣的書生,竟然會毫不猶豫的答應自己的要求。她第一時間,竟然是認為這書生是在開玩笑。

    「你說吧!」呂恆靜靜的看著他,微微點頭,淡淡對這女子說道。

    「公子,你真的肯幫如夢?」如夢眼裡閃過了一抹亮閃閃的神色,嘴唇囁喏著,說話間,已經是戴上了哭腔。

    「嗯!」呂恆微微笑了笑,點頭答應道。

    「公子,這個女子!」身旁,阿貴看到這女子突然變得精神起來,心裡微微一歎,上前壓低聲音對呂恆說道:「這是迴光返照!」

    呂恆何嘗不知這是迴光返照,但是,他卻不能說。即便是表露出來也不能。因為,他知道,這女子能夠撐到現在,全憑藉著一口氣。一旦自己貿然說出來,恐怕這女子連一刻都堅持不住。

    「你說吧,我答應你!」呂恆靜靜的注視著女子閃爍著淚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話語雖輕,但是那語氣,卻是極為肯定的。

    「小女子,謝公子大恩!」女子眸中淚花閃爍,抽泣著跪了下來。

    這次,呂恆沒有去阻攔。只是平靜的接受了這女子的大禮。

    如果出手阻攔,或許會讓這女子認為自己的答應,只是隨口敷衍。受她這一個大禮,呵,也就是落下了承諾。

    「如夢,本名趙飛燕。家父曾是山西清徐縣的縣令。後來,家父因為貪贓枉法,被朝廷判處斬首之刑。而如夢也因此,落入了教司坊中,成了任人玩弄的青樓女子!」如夢抬起乾枯的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神色幽幽的說著自己的往事。

    「只是,雖然家父的罪過乃朝廷定奪,但是,小女子卻知道。家父是被冤枉的!是被晉王冤枉的!」女子嚶嚶哭泣著,一時間幾欲昏厥。

    「公子,你信嗎?」如夢嗚咽的哭泣著,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這個書生。眼眸中滿是期盼之色輕聲問道。

    「我信!」呂恆想了想後,目視著這女子,點點頭,淡淡說道。

    「謝公子!」如夢終於浮現出了一抹笑容,感激的對呂恆說道。

    「如夢成了青樓女子後,雖然心知此生脫身無望。但,但如夢始終在期盼著,有人能替如夢贖身。如夢嫁給他,做一個賢妻良母的!」如夢神色淒苦的笑著,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裡閃過了一抹羞澀之意。無奈,或許是那最後的結局並不好。想到最後,如夢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乾澀的睫毛輕輕的隨風而動,兩行清淚潸然而下。

    「如夢真的好後悔,後悔當初沒有保存自己的清白之軀!」如夢痛側心扉的哭著,一邊搖著頭,淚如雨下:「建功一定是嫌棄如夢的身子,嫌棄如夢了!」

    「如夢真的該死啊!」說到最後,這女子淒慘的笑著。漸漸的,她的嘴角已經殷出了一絲絲的鮮血。

    寒風吹過,那河邊柳梢上,一片乾枯的葉子,在這風中瑟瑟發抖。

    「如夢沒有奢望能嫁入王家,也沒有奢望王公子能給如夢一個名分。」如夢眼中的神色開始消散,說話的時候,說一句都要休息很久。

    「如夢,如夢只是希望,死後,能將如夢的骨灰,讓王公子看一眼。看一眼,如夢最乾淨的時候!」如夢說出這番話後,臉上那最後的一絲神采,也消失不見。眼睛一閉,乾瘦的身體,猛地朝後倒去。

    「姑娘!!」呂恆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托住了她的後背。輕輕搖了搖她那乾瘦的身體,開口喚道。

    如夢幽幽轉醒,但是,那眼裡已經是茫然無神。

    她呆呆的看著面前的呂恆,顫巍巍的伸出手。努力的伸手上前,終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指尖觸碰到了呂恆的臉龐。

    「王公子,如夢,如夢真的好想……」

    斷斷續續的話,終是沒有說完。越來越低的聲音中,如夢的手,突然垂下。

    呼……

    一陣冷風吹過,那殘留在枝頭的枯葉,終於落了下來。

    葉子無所依托的在風中凌亂著,最後,卻是落入了那秦淮河中,隨著波浪流向了遠方。

    「我答應你!」呂恆伸出手,將如夢那茫然無神的雙眼按合了回去。低下頭,看著懷裡,這個錯把自己當做王建飛的女子,神色淡淡,重重的點頭道:「我會將你的骨灰,送到王建飛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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