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 第七十二章 公敵 文 / 不銹
鐵騎盟這次慘了，佛山一役，他們有數十名盟友被請回揚州大牢喝茶，等待他們的將是幾天甚至幾個月的監禁，時間長短視被捕玩家的罪行而定。不過，這種結果還不算太糟，當時若非慕容白指揮得當、鐵騎盟諸人拚死突圍，被抓進牢裡的鐵騎盟友絕不止這個數字。
就像我說的一樣，楓——然來到古道中央，左手叉腰，右臂平伸，掌心向前，再回頭向仍然坐在地上的乘風打招呼，告訴他等楓葉被我攔下便出手要他的命。
蹄聲陣陣，官道上乾燥的塵土飛揚，駿馬奔騰而來……！
他居然不停！
眼見那粗壯的馬蹄就要踩在我的腦門上，本能反應下，我一式懶驢打滾，帶著一溜塵土滾到路邊。
我一邊用狼狽的姿勢逃命，一邊在心中猶自暗罵，他媽的，電影裡都是這麼攔馬，怎麼我用就沒效果！
「哈哈！」乘風嘻笑著騰空而起。
他身形疾展，速度驟增，頃刻間就到了飛馳的奔馬邊，捕頭楓葉感覺身邊有些不對，微微側首，剛剛露出驚訝的表情，已被乘風從馬上撞下。
轟然一聲悶響，雙方同時跌在地上，塵土飛揚而起，緊接著，悶哼聲、慘叫聲不斷響起，翻滾了半天，乘風方才起身，只見他嘴角溢血，臉上青一塊腫一塊，我不由得啞然失笑。
「搞定了！」乘風故作輕鬆的拍拍雙手，可他抽動的嘴角告訴我，他現在很痛。
「噢！」我走到楓葉身邊，見他全身僵直的躺在地上，口中不斷慘哼。
「讓我來送你歸西吧！」
乘風陰森森的說道，然後左掌揚起，青紫色鱗光閃現，空氣中頓時腥氣四散，劇毒無比的「抽髓掌」眼看就要打在楓葉身上。
「不要啊！」楓葉一聲慘叫，「兩位蒙面人大哥，你們要什麼就說呀，幹什麼動不動就要殺人呢，小弟我身上還有五兩黃金，是今天剛領的俸祿，兩位大哥高興的話就拿走吧，千萬不要殺我啊！人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又說五湖四海皆兄弟，這麼說咱們就是兄弟了，何必打打殺殺的呢？……」
眨眼間，這傢伙口中居然連續吐出這一連串爆豆似的話語，乘風一怔，抽髓掌沒打下去，我也是一怔，正要說些什麼，那位卻又開始囉嗦。
「不知兩位大哥高姓大名，何門何派呢，在下乃揚州捕頭，而且暫時兼管泉州、涼州的治安，本來小弟資歷淺簿，不可能升的這麼快，但是前些天發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嗎？沒反應就是不知道嘍，就是大內寶庫被劫了，所以我才被調來這裡，也是因為做官府任務的玩家太少了，我平日裡總是一個人做任務，真冷清啊，還有……！」
「閉嘴！」乘風不禁一聲大喝，抽髓掌帶著腥風怒擊而下。
一根長槍平空出現！
那根長槍突然攔在楓葉身前，乘風的「抽髓掌」擊在黑黝黝的槍身上，發出金鐵交擊般的悶響！
在佛山，楓葉率官兵圍剿我們的時候，我並未注意到那些npc是如何突然出現的。現在，我終於親眼目睹了。
剛才，平靜的空間似乎掀起了層層褶皺，波紋狀的抖動向四周擴散，接著，數名官兵平空出現在楓葉四周，其中一名手中長槍疾伸，攔住了乘風的攻勢。
乘風還未來得及驚訝，其餘官兵手中長槍已帶著破空勁氣攻向他，下一刻，幾朵血花在他身上綻放，乘風一聲痛叫，疾退幾步。
「呵呵，兩位大哥，不好意思了，你知道我們當捕快的仇人簡直太多了，不隨身帶幾個保鏢簡直不敢出門，而且官府派來保護我的官兵也真好用，唉喲！不好意思，我叫人叫多了，不過沒關係，不用害怕，如果你沒犯過案的話，他不會主動攻擊你的！」
我和乘風緩緩後退，看著楓葉身邊出現的官兵一個個出現，已經有十餘人之多，心中驚訝無比。
「怎麼辦？」乘風低聲道。
「我負責那個囉嗦的傢伙，你負責那些npc，怎麼樣？」
「……，不怎麼樣！」
「那還等什麼，快跑啊！」
此言一出，我和乘風運足腳力，逃之夭夭。
***
「業務生疏了！」我長歎一聲。
「可惡！」乘風恨聲道，「那個囉嗦的傢伙太陰險了，早就應該一掌拍死他！」
「這麼說，他可以隨時召到官兵協助！」空炎風若有所思。
「對！」我肯定的說道。
「不好對付啊！」空炎風一聲長歎。
「我們再試一次，一定要殺了他！」乘風道。
「我不贊成，太危險了，而且就算成功一次，以後也未必能成功！」空炎風搖首，「這樣吧，這件事先放一放，畢竟他還沒有主動惹我們，咱們還是先把升級盟約的事弄好再說！」
我沉思片刻，點頭稱是。
***
在一個已經形成規則的圈子裡，如果有外來勢力試圖闖入，想顛覆已有的閣局，損害利益既得者的權利，那他所遇到的將是異常激烈的反抗，這反抗力量之大足以把任何人掀下馬，甚至叫他永劫不復。向遠看，有歷次革命的先驅者，近處，我們可以看到另一個典型，那就是楓葉。
原本，玩家在城裡城外殺兩個npc，絕不是什麼大事情。對於官府的通緝，可以一笑了之，那些巡捕、捕頭之類的執法npc等級極低，十餘級的玩家就可以打得他們無還手之力。唯一要顧慮的，就是少數做懸賞任務的玩家。
可自從楓葉到了揚州後，一切都變了。殺npc，要坐牢，殺玩家，更要做牢。再看看揚州市面上，誰沒殺過npc，誰沒有幾條人命在身。所以，楓葉這兩天可忙得很，他領著那群官兵，在揚州鬧得不亦樂乎，直接結果就是揚州大牢現在熱鬧極了，若非遊戲裡的牢房沒有空間限制，恐怕已被洶湧而至的玩家擠爆。
如此這般，在短短幾日內，楓葉就成功的引發了所有玩家的公憤，這些人的憤怒情緒積蓄著，就像一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只要有一個小小的火星，就會爆發出來。
就在我們升級盟約的那天，這桶火藥被引爆了。當然，兩件事有一點因果關係，這場動亂有我們在內挑撥。不過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鐵騎盟會派出如此之多的人手來參與這場動爭鬥。不過，仔細想想，也覺得釋然了，慕容白吃了那麼大的悶虧，如果再沒有什麼動作，面子上未免掛不住。
連續好多天，揚州城都保持著火爆之極的氣氛。面對著所有人的公敵——楓葉，玩家們進行了空前的合作，以鐵騎盟為主導，與楓葉為首的官府力量開始了第一次對決。
硝煙四起，揚州城內處處可見戰火紛飛，玩家們見到npc就殺，揚州城頓成npc的屠場，玩家們在揚州城創造了一個記錄，城內連續數日看不到任何一個npc的身影。見此情景，楓葉大為惱怒，帶著官兵在揚州城內見人就抓，鐵騎盟為首的玩家拚死抵抗，雙方互有傷亡，一時僵持不下。
不過，楓葉可以帶領的npc數量畢竟有限，玩家的數量卻遠遠大過這個數字，後幾天裡，其他幾個盟約都或明或暗的派出了大批人手相助，楓葉的力量就有些相形見絀，直到五毒盟又在玩家這面壓下一個重重的法碼。
那天，何夕費心心機，在衙門口布下七座五毒陣，把楓葉和所有官兵npc都困在其中。楓葉面對著如此絕境，終於選擇了投降。
事後很長時間我才知曉，原來復活官兵npc是要花錢的，想想那幾天的衝突裡，玩家大量陣亡，官兵也死得不少，楓葉一定花了大筆銀子來復活官兵，最後終於財盡力竭，這恐怕是楓葉投降的主因。
不管怎麼說，官府和江湖的第一次對決，是官府失敗了。其中的原因多種多樣，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做官府任務的玩家實在太少，力量過於單簿。可經此一役，大家都見到了楓葉的威風，以後的日子裡，也許會有更多的玩家去做官府任務，在野勢力與官方勢力的對決還不算完，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楓葉答應了玩家們提出的條件，以後他的管理範圍只在揚州、泉州、涼州幾個城市內，只負責維護治安，罪行輕微的玩家不可以抓，只能抓罪惡滔天、懸紅極高的犯人……。
聽到這裡，我不滿意的哼了一聲，問道，是說我吧。
含志情非常鄭重的點頭，並且警告我以後不要再去揚州，直到懸賞榜上我的名字自然消失。
我不忿的冷哼，說慕容白做事真是婆婆媽媽，怎麼不乾脆把楓葉一殺到底，大家落個清靜自在。
含志情笑著搖頭，說什麼「殺了我一個，還有後來人」這種狗屁不通的順口溜。
我也明白，就算把楓葉趕出揚州，以後還會有無數個楓葉出現，大家反而白費了許多力氣去逼楓葉屈服。雖然明白這個道理，還是覺得心有不甘，憑什麼別人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在揚州城，我就要黑巾蒙面，像個小偷似的。而且我不喜歡戴蒙面巾的感覺，就像龍小牙說的，那種東西材質太差，戴上去粗糙磨臉，而且款式單一，穿上去像只黑烏鴉，難看極了，最主要的是別人看不到她漂亮的臉蛋，世界豈不是少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當然，最後一點不關我的事，我正在思考，是不是可以給蒙面巾換一個造型，比如超人式的、蜘蛛人式的、甚至櫻桃小丸子式的……。
楓葉掀起的風波被撫平了，江湖還是原來的江湖，一如往昔的平靜，平靜的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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