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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落塵篇 第四十章 黑色的一天 文 / 過路人與稻草人

    第四十章黑色的一天

    寒歌冷冷地嘲諷,「來炫耀你們的幸福?」

    「幸福不需要炫耀,我是來殺你的。」落塵把殺字說得十分輕,彷彿要殺人也不過是一件極容易的事情。

    寒歌笑了,「好,動手吧!」這一刻,他從心裡笑出來,他來殺他,那麼很顯然他還得不到路陽的心,路陽到底還是愛著他。想到這裡,他竟發現失去路陽的愛和死亡比起來,原來前者更可怕!

    落塵又搖搖頭,「來的時候,我確實想過要殺你,只是殺了你對我並無好處,所以我又改變了主意。」

    寒歌整冠而起,坐在他面前,皇者的氣勢逼人,和當年星君相比,在人世輪迴許久的他確實更加有魅力了,他看著落塵,從落塵眼裡看到了心如死灰,心裡默然一悲,他有什麼值得高興的?至少落塵還能和她名正言順在一起,而他只能藉著回憶的餘溫度日,相比之下,他才是可憐的人。

    「我聽到了你對顧小蝶說的那番話,在你心中,陽陽確實佔據了很重要的地位,她無法忘記你,你也無法忘記她,那麼橫在你們中間的,是我和世俗。若是我幫你穩定這江山,你是否願意娶路陽為妻?我可以向你保證,即便你把後宮廢掉,專寵路陽一人,你的江山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危險!」落塵淡淡地說,臉上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雲淡風輕的小事。

    寒歌震驚了,久久地看著他不做聲,審視,研判,懷疑從他臉上掠過,最後,他緩緩地開口問道:「你是什麼人?」

    「你不要管我是什麼人,若是我能做到,你是否願意娶路陽?」落塵語氣稍稍提高,但是依舊平靜不已,讓人揣測不出他真正的思想。

    寒歌自然求之不得,但是他不要施捨的愛情,他也有他的傲氣,「不,朕不需要你的幫忙,朕也並非一定要去路陽,只要她幸福開心,朕便心滿意足。」

    「愛一個人不是一定要得到她嗎?」落塵似乎有些意外他會這樣說,如玉的容顏有些錯愕。

    寒歌微微歎氣,「你不也愛她嗎?難道你不想和她在一起?你為了她的幸福甘願卑微自己,朕的心不是鐵石心腸,更知道這個世界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當初朕既然選擇了江山,就等同放棄了路陽。在朕的心理,路陽永遠是朕唯一愛的女人。但是朕為人子,為人君,肩膀上除了負擔自己的幸福,還要肩負天下人的幸福,朕寧願犧牲了自己,也不願意辜負天下人。」

    寒歌此言並非虛言,如今在他的治理之下,百姓已經漸漸安居樂業,所有的動亂都基本平息。宛相和舒相雙劍合璧,卸了不少燕王的黨羽。外敵也被楚鈞天與寒越征服,如今兩名武將都留在了京城密切關注著。有此等良臣將相,確實是寒歌的福氣,只是這一切並非偶然,若是寒歌曾經錯待宛貴妃或者舒雅甚至是如今的舒貴妃,那兩名相爺斷不會如此忠心耿耿。許多良臣的女兒都在後宮,雖說沒有特別受寵,但是寒歌對任何嬪妃都是如此的冷淡,專注國事,任人只會說他勤於朝政,不會有其它負面的評價。

    他的犧牲都是有回報的,所以他即便失去路陽,仍舊無怨無悔。因為他沒有辦法,魚與熊掌只能選擇其一,他選了江山,意味著他不能貪心再強留著路陽,否則他的愛會把自己一心創建起來的王國毀於一旦。只有他知道路陽在他身邊一天,他的愛便多一分,他的心便不安分於平淡的生活,他會追求能和路陽在一起的方法,而放棄了最初對著先祖立下的承諾。

    他生在帝家,不容得他任性分毫。即便失去一生所愛,他也不能自私地只為了自己,而置天下百姓於水深火熱中,把祖輩的江山毀於一旦。

    落塵面容沉寂,久久才站起來道:「既然如此,我走了。」

    「落塵,」寒歌喊住他,用懇切的眼神看著他,「好好照顧她,盡最大的努力讓她幸福。」

    「你真心話?」落塵看著他。

    「不是真心話,是違心話!」寒歌老實地說,「朕不喜歡任何男人靠近她。」

    頓了一會,他淒涼地笑了,說:「只是,朕給不了她的幸福,也希望有人能給她。」原來親手把自己所愛的人推給別人的滋味是如此難受,已經不僅僅是心痛二字能囊括了。他真的不想有男人接近她,非常不想。

    落塵黯然點頭,「我,也許要離開她。」

    他為她難過了許多年,如今他想嘗試放開她,也許,這樣才能止住自己的心痛。

    寒歌懇求道:「不要,若是連你都不在她身邊,她會很難過的。」

    「她需要的人不是我。」落塵深呼吸一聲,空氣裡彷彿有某種東西破碎的聲音鋪天蓋地而來,他看了寒歌一眼,什麼都沒有再說,離開了。

    站在空曠的荒野,他俯仰天地,要去哪裡?

    三條路,一條是回震山縣的,一條是去北方的,一條是通向無名的遠方。他猶豫再三,皆不能下定主意。

    躊躇良久,他對著震山縣的方向喃喃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耗盡了我一生的努力,喚不回你的心。陽陽,我死心了!」說完,他踏上一條無名遠方的道路,絕塵而去。

    造物弄人,是否說的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落塵走後三天,重新回到震山縣,他茫然地走了幾天,竟然不知道可以去哪裡,這些年都為一個目標而活,如今知道目標在哪裡,他卻選擇離去,無論如何無法對自己交代。他於是又回來了。

    若說寒歌是個讓人憐惜的君王,那麼落塵卻是個讓人心痛的塵世男子。

    這幾天,路陽心中都惶恐不安,怕他回來,怕他從此不會來。他回來,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他不會來,她該到哪裡去找他?落塵要躲開一個人,她即便找一千年一萬年都找不到。

    如今,看他帶著一臉的黯然出現在衙門口,她懸著的心終於歸位了。她看著他,淡淡地道:「回來了?」冷漠淡然一如最初相識,但是卻有著深深的彼此依戀。

    落塵走上前來牽起她的手,「回來了!」他的手,溫度依舊,她的手,柔軟依舊,只是兩人的心,是否還是深情依舊?

    「你跟朱桐去哪裡?」路陽不在意地問。

    「他要離開這裡,我只是送他一程,至於他要去哪裡,我不知道。」落塵回答說。

    「他,真的和知府有一腿?」路陽有些不相信地問,朱桐怎麼說也是個出色的美男子,那知府讓人倒胃口啊。

    「你和舒雅有一腿嗎?」落塵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溫吞地問。

    「找死啊你!」路陽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叉腰站在他面前,「再胡說八道,我把你龍鱗拔掉。」

    落塵忽然把她擁入懷中,身子微微顫抖,他不知道時隔多年,再聽到這句話心裡的觸動依舊會這麼大。他不知道路陽已經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也只當路陽什麼都不知道。

    路陽的心頓時尖銳地痛起來,她的男人,她曾經披著紅頭巾嫁過的男人,曾在洞房之夜許下一輩子諾言的男人。她把他傷得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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