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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三:徐庶任俠擊劍 文 / 陳明弓

    「幸好將軍你及時趕了回來,不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應對了。」

    將軍蔡瑁迎了諸葛亮的人馬入了襄陽城,一路上向諸葛亮說到張繡已經被劉備所斬殺的事情。

    諸葛亮一聽,淡淡一笑,只問道:「如今他劉備到了那裡了?」

    蔡瑁說道:「聽說如今到了新野城了。」

    「唔,新野?」

    諸葛亮一聽,也沒多說什麼,只往前繼續趕路。

    蔡瑁扯住隨後跟上來的將軍張郃,低聲問道:「荊州南面的局勢現在怎麼樣了,不嚴重吧?」

    張郃說道:「還不嚴重?武陵、長沙數郡聽聞少子琮立,以為其中有內情,皆舉旗造反,響應者達數萬人之多。」

    蔡瑁一聽,嘿然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張郃搖了搖頭,說道:「若非諸葛將軍機智過人,勸動張繡襲擊劉備,不然劉備大軍臨城,荊州腹背受敵,則立危矣。」

    蔡瑁臉色一黑,問道:「那,那現在……」

    「現在?將軍放心,現在荊南的動亂已經平定了,不然我們也不會趕回來了。」

    蔡瑁一聽,這才放下心來。

    到了府衙,張郃終不放心,問諸葛亮:「如今劉備的大軍又復到了新野,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諸葛亮笑道:「將軍怕什麼?我先前趕回來的時候只怕張繡支撐不了我們回來,如今看看時機剛剛好,他劉備處理了張繡,我也正好平定了荊南。接下來,才是我們與劉備的真正較量的開始。」

    張郃眼睛裡光芒一閃,說道:「看將軍如此胸有成竹的樣子,莫非早已經想到了對付劉備的法子?」

    諸葛亮對著他緩緩拉長嘴角,笑了:「嗯。」

    張郃點了點頭:「早知將軍你有辦法。我也不必這麼擔心了。」

    諸葛亮呵呵一笑,問道:「對了,那個馬超他還不願意歸降我嗎?」

    提到馬超,張郃眉頭一擰,搖了搖頭。

    諸葛亮轉過背去,腳下緩緩踱著步子。那張郃一見,便走上前來,說道:「西涼馬超也是一條漢子,將軍你看……」諸葛亮呵呵一笑,手扶著他的臂膀:「我們不說他了。你先隨我來,我給你引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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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劉備,在新野城整飭軍隊數天後,又復向襄陽城發兵,途徑朝陽,直達距離襄陽城不過數十里的鄧縣,將軍隊駐紮下。這裡,也正是蔡瑁所部人馬的駐地,它是襄陽城北面的要衝地帶。

    就在去年張繡突然發動叛亂。劉備從鄧縣撤軍後,劉備留下程昱、凌統等守護新野城,而新野南面的城池朝陽,則交由將軍廖化駐守。蔡瑁當時不明就裡。於是孤軍進犯朝陽城。朝陽守軍本來就少,面對敵方的數萬人馬,廖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得向程昱請示。程昱臨機決斷。讓廖化將守軍從朝陽城撤出來。所以等到蔡瑁率領他的數萬人馬趕到朝陽城下時,卻是撲了一空。

    蔡瑁眼看敵人不戰而走,以為廖化是怕了他。遂完全不以為意,繼續向新野城進去,以為一戰可定。只是,當蔡瑁將軍隊開到新野城外便即遭到了程昱所設的伏兵,蔡瑁一陣大敗,死者萬人,遂退回鄧縣,後復不敢輕易出兵。

    劉備將軍隊駐紮鄧縣,諸葛亮的所部人馬也相繼在鄧縣城外集結,只是,連日來,諸葛亮都是盡量避免與劉備交戰,所以相對平靜。

    這一日,劉備正在帳中與眾將士商議軍務,突然報說帳外有一個自稱是單福的遊俠求見。

    劉備一聽,微微一愣,將手中竹簡丟下,也把眾將士拋開,只問那士兵:「他自稱什麼?」

    士兵還以為劉備的沒有聽清楚,所以又說了一遍:「此人姓單名福,乃是一名遊俠,說是欲要投奔丞相大人。」

    劉備一聽,眼睛一轉,心裡發狂似的差點抱著旁邊站立的許褚哈哈大笑,但終於是克制住自己的難以言語的興奮,正欲開口請他進來,旁邊只聽陳宮提醒道:「明公!此人不能見。」

    劉備眉頭一皺,只聽陳宮繼續說道:「我軍目下與諸葛亮相較與襄陽城下,在此之時突然有人來奔難道明公你不懷疑麼?」

    劉備一聽,哈哈一笑:「我也明白公台你的意思。的確,我等剛剛深入荊州,突然有人來奔的確值得懷疑,但此人,諸位千萬不必疑心。」

    旁邊賈詡捋鬚道:「想必是明公早已與此人相識?」

    劉備眼睛一轉,笑道:「就算是吧。」

    他說著,便即讓士兵將單福請了上來。及至單福在眾人面前一站,只見他一身勁服,背負單劍,面容清瘦,劍眉俊朗,玉立挺拔,全身的氣勢倒是頗能壓得住人。眾人一看,也跟著紛紛的點頭。

    「鄙人單福見過丞相大人!」

    劉備仔細的端詳了他一眼,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什麼也不要說了,你就留在我軍中吧,我劉備必定不會虧待你的。」

    此話一出,非但眾人吃驚,就連單福本人亦是微微一怔。他抬頭看了劉備一眼,眉頭上不經意間牽動了一下,但迎著劉備的目光又立即低下頭去,拱手稱謝。劉備當即散了眾人,只單獨留下單福。等到晚上時候,劉備又為單福大擺了一桌筵席,讓賈詡、陳宮等人相陪。自始至終,劉備請一句,單福就舉起青銅的酒盞喝上一口水酒,倒是來者不拒。

    劉備一看,更加喜歡,便命眾臣都來陪單福。單福端著身子,將單劍放在木案上,然而舉起酒盞,與眾人盞來杯盡。眾人見他賣面子,也就喜歡上了單福。劉備因新得股肱,心裡自然高興。不覺的多喝了點,而單福也沒見得少喝。眼看筵席將散,劉備手牽著的單福的手,說道:「壯士今晚就留在我帳中,我有事情要向壯士討教。」

    單福一聽,也不推遲,隨了劉備到了他的中軍大帳。

    劉備剛剛與單福說上兩句,帳外賈詡求見,劉備與賈詡在外面說了幾句,也就重新入了大帳。看了一眼單福,笑道:「啊,不好意思,我適才下去讓人準備了些酒水,讓壯士你久等了。」說著,帳外傳來酒菜,擺上了木案。劉備又復與單福喝著些酒,說些話兒。也不知道談了多久,菜也涼了。酒也冷了,劉備渾渾噩噩的說道:「唔,孤實在不勝酒力。」話還沒說完,也就伏案而睡了。

    那單福也似喝多了。眼看劉備喝趴下了,他抱著酒罈鯨飲了一口,也即將酒罈丟開,歪倒在了地上。

    劉備與單福一但睡趴下。帳內也就漸漸歸於平靜。然而,當劉備的鼾聲大作時,軟倒在劉備面前的單福。已經漸漸爬了起來。他劍眉一擰,手抓起劍,蹲到了劉備面前。微弱的燈光撒在了劉備的臉上,將他白皙的臉龐照得有些蠟黃。他的兩道劍眉在睡夢中仍是緊鎖著,嘴巴自然的合攏。單福打量了他一眼,確定劉備是真的睡著了,這才以右手的拇指頂起劍鞘,讓劍刃哧哧的往上露了點點的寒光。

    也就在這時,忽聽那劉備輕呼一聲:「徐庶!」

    聽到這聲徐庶,單福嚇了一跳,立即將劍藏身衣下,屏住呼吸,眼睛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劉備。但見劉備呼出這聲後也沒有醒來,單福方才鬆了一口氣,但接下來,卻讓他納悶不已:「劉備他是如何知道我叫徐庶?」

    也難怪徐庶納悶,要知道徐庶原乃穎川人氏,只因年少氣盛,又偶得高人指點,學了些劍術,故而好做抱打不平,替人賣命的事情。早在家鄉的時候,他經常是石灰抹面,披髮袒肚為人報仇,只是後來馬失前蹄,被人抓了。逃出來後,為了逃避官府的追捕,只得變易姓名,化名單福。數年來,他都是以單福為名,若不是劉備道了這聲徐庶,他只怕都忘記了自己的本名了。

    他緩緩拿起了劍,眼睛盯著劉備看,心裡的複雜之情自是難以復加:「難道劉備已經知道了我的底細,他知道我是來刺殺他的?」

    想到這裡,徐庶眼睛轉著,有點猶豫了。到底殺他不殺?但想到一人,心裡忽然又堅定了下來。不管怎樣,就算劉備知道我是誰,但他此刻也已經睡熟了,正是我刺殺讓他的大好時機,為了朋友之義,我一定要履行自己的諾言。

    徐庶抓緊了劍柄,緩緩的將劍拔了出來。

    哧,一道寒光射到劉備的眼睛上,劉備突然睜開眼睛。徐庶正覺驚疑時,帳外突然闖進來五六名手執鐵劍的親衛兵。走在最前面的許褚手按著刀柄,鼻子一哼,叫道:「賈先生說得沒錯,你這廝果然是一個刺客!」

    徐庶見機會已經失去,想著跳起來拔劍拚命,但手腕上被人一捏,想要掙脫去拔劍卻已經不能。徐庶嚇出了一身冷汗,轉眼一看,自己的手腕早已經被劉備一隻大手給牢牢鉗制住。徐庶掙扎了兩下,知道自己氣力不及劉備,只得放棄抵抗,頭昂了起來,叫道:「今日事情敗露,要殺便殺吧!」

    劉備突然呼呼一笑,握著徐庶的手腕站了起來,說道:「壯士哪裡的話?你到底犯了何事啊?我可不知道。」說著,又讓許褚帶著親衛退出了帳外。劉備也即鬆開了徐庶的手腕,請了他坐下來。

    徐庶手一直抓著劍,不發一語。

    劉備目視了他良久,突然哈哈一笑,問道:「是諸葛亮請你過來的?」

    徐庶不開口。

    劉備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不過你不要擔心,我是不會殺你的。若壯士……哦不,我應該稱呼先生你為徐庶、徐元直才是,若元直你仍看得起我,我的意思還是和先前所說的那樣,仍然重用你。」

    徐庶目視了劉備一眼,仍是執意說道:「今日之事,唯死而已!」

    劉備歎道:「孤素知元直大義,定然是為了履行朋友之義,這才冒險刺殺我。我也不怪你。只是,若元直以為不能殺死我,你自己便要全節,這樣一來你雖然保住了氣節,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老母親,你死了,他老人家該怎麼辦?」

    「你知道的還真多!」

    徐庶將眼睛掃視著劉備,身子不由一動,心裡實在不明白劉備他是怎麼會知道這些的。

    劉備乾笑一聲,捋著鬍鬚道:「當然。若元直你不肯為我所用,你也大可放心,今晚之後,我就讓人送元直你回去。」

    聽劉備這麼一說,徐庶更加不解了。劉備是拿我開玩笑嗎,我要殺他,他居然還承諾放我回去?而且一點責罰也沒有?徐庶眼睛緊盯了劉備看了一眼,眼看劉備仍是保持著那份不容質疑的威嚴,只得長身而起。向劉備拱手道:「既然這樣,那某先行謝過。」

    「許褚!」劉備將許褚叫進帳中:「帶元直下去安排休息。」

    許褚帶著徐庶一走,賈詡又進了帳來,劉備問他:「文和。你是何以知道他想刺殺我?」

    賈詡笑道:「徐元直自進大帳來見明公,便是不卑不亢,言詞清楚。若非仔細觀察,他人是無法知道他會是一個刺客的。但每個人都有一個弱點。就比喻他的眼睛,有時候他的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就能告訴你許多信息。」

    劉備一聽。笑道:「我明白了,文和你是從他眼神中讀出來的。」

    賈詡含笑不語,只道:「對了,徐庶當年的事情某也有所耳聞,只是不知道明公你又是怎麼知道單福就是徐庶?難道明公你以前見過徐庶?」

    劉備嘿嘿一笑,這個秘密也許只有他這個穿越者才知道吧。

    送走了賈詡,劉備想起賈詡先前的話,心裡也有些忌憚:「在先時,我都無法看出徐庶的真實目的,卻被賈詡用一個不經意的眼神看了出來。賈詡此人果然不簡單啊,我今後在他面前最好不要輕易露出自己的喜悅,不然雖然一個表情都被他看穿了,那麼我這做老大的還有什麼意思?」

    不過想想,本來以為徐庶是真心來投靠自己的,沒想到他會是諸葛亮指使他來做刺客刺殺自己的,實在有些掃興。不過想來也是可惜,自己雖然到了荊州,而徐庶向在襄陽城一帶活動,肯定是諸葛亮結識徐庶在先,這才讓自己有錯過重用他的機會。

    想到這裡,劉備看到木案上的一盞酒,將他拿了起來,一口抿盡。隨後,讓人收拾了木案,一時也睡不著,又披衣夜讀,看了一會兒的兵書戰策,這才躺上床榻,一閉眼,這次是真的睡著了。

    第二天,劉備又擺了一桌踐行酒,為徐庶送行,並讓眾將士相陪。徐庶眼睛一直盯著案上的單劍,一時也弄不清楚,到底劉備是真心還是假意。但一席酒下來,劉備又親自帶著眾將士送他出了大帳,徐庶這才知道,劉備並不是假意。

    劉備負著他的手,歎道:「只恨不能與元直共事,實在可惜。元直你以後若有什麼難處,儘管來找我,我劉備絕不虧待你。」說著,又讓許褚將早已經準備好的財物做了一個包袱拿了過來。徐庶以獨來獨往身無餘財為借口,拒絕了劉備的賞賜。劉備也知道徐庶必不會將這些財物放在眼裡,便也欣然而笑,讓許褚將財物收了回去,又讓他倒了兩杯水酒,一人分了一杯:「孤知元直清高,不受這些財物也是情理之中。但這杯水酒不可不喝。」

    徐庶從許褚手裡接過酒盞,說道:「這個可以有。」

    說完,一抿而今。

    劉備聽到可以有三字,頓覺耳目一新,真心想不到徐庶說出這麼一句帶有時代性的話來,他也是哈哈一笑:「嗯,不錯,這個可以有!」說著,也即將盞中酒一送,脖子一仰,也就一口喝盡了。

    酒也喝了,到了分別時,劉備還真有點捨不得。

    徐庶向劉備等告辭,轉身上了馬背,也就呼喝著,拍馬而走。及至徐庶走遠,許褚走上前來,緊皺著眉頭,小心的說道:「明公,有句話不知道某該不該問?」劉備一笑:「你要問的是,我為什麼就這樣輕易的放過了他,是嗎?」

    許褚微微一愣,也就點了點頭。

    劉備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你知道在此天下分崩離析的時候,諸侯間最缺的是什麼嗎?」

    「什麼?」

    許褚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只見劉備對他嘿嘿一笑,迅速走開了。許褚抓著腦袋,看看賈詡就在身邊,也即立即走上前去,叫了一聲:「唔,賈先生……」

    賈詡回過身來,說道:「當今之世,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

    「……」

    許褚聽到這句,滿腦子的問號。賈詡不說還好,一說更讓他糊塗了。他這句話聽起來要比劉備的話更加深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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