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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九一:兵破壺關 文 / 陳明弓

    蕩陰關,沮授站在城頭上,俯覽著下方的劉備人馬,捋著鬍鬚點頭微笑,臉上顯得極為滿意。

    在他身邊的陳琳,在看了下方的營寨佈置後,不無疑惑的問沮授:「這樣真的能阻擋得了劉備的人馬嗎?」

    沮授笑了笑,指著關前左右兩座建在半山腰的營寨,說道:「劉備退軍定都後,我就猜到他劉備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在處理完定都之事後,也必再次發兵前來。他上次揮軍來時,我尚在鄴城,不能及時做出準備,這才讓此關在劉備大軍的攻擊之下弄得如此的狼狽。可這次,難得他暫時退去,也正好給了我營建此二寨的時間。不過,你可別小瞧了這兩座寨子,他們的作用可大著呢。」

    陳琳笑著搖頭道:「哎呀,你就別賣關子了,說說到底有什麼大的作用?」

    沮授捋鬚道:「孔璋你看,若是劉軍從那邊攻我本城,則左邊一路營寨可從旁邊進行牽制,若從這邊攻來,則右邊可牽制。反正只要他劉備攻打我城,就必須遭受我兩邊營寨的攻擊,勢必損失慘重,要下拿下此關,只怕難於登天哪。」

    陳琳想了想,說道:「那要是他們在吃了虧後,先設法攻破其他兩面營寨呢,那這作用不照樣失效了?」

    沮授突然仰天大笑,搖擺著頭。那陳琳問他:「你為何發笑?」

    沮授說道:「要說做文章,我的確不如孔璋你,但要說計謀,孔璋你不如我。」

    頓了頓,又指著城下兩邊所設的營寨,笑道:「孔璋請看,那座營寨所處的地勢如何?」

    陳琳捋著鬍鬚,看了兩眼。說道:「地勢倒是頗為險峻。」

    「那另外一座呢?」

    隨著沮授的手勢所指,陳琳又仔細看了一眼,說道:「同樣險峻。」

    說完這句話,陳琳恍然明白過來:「這樣的地勢,倒是易守難攻,正是兵家所謂的險地。」

    沮授捋著鬍鬚,說道:「這兩處皆是險峻異常,又利於設關,可謂天鑿其險,若不利用。真是天理難容啊。」

    陳琳也即點了點頭,附和著笑了笑。

    沮授二人又觀察了一回,正要下去,倒是有士兵匆匆走上城來,向沮授稟道:「大人,兩位將軍讓大人營內相見。」

    沮授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眼皮突然跳了跳。他看了陳琳一眼後,也即隨了士兵來見焦觸、張南兩位將軍。

    「給我拿下!」

    沮授剛剛一腳踏進營帳,只見焦觸一聲大喝。他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情,就被兩邊的士兵給抓住了。沮授掙扎著,抬起頭來,問焦觸:「將軍。這是為何?」焦觸鼻子一哼,拿出了一副竹簡,說道:「有大將軍令在此。」

    沮授一愣,臉上隨即一黑。問道:「某犯了何法?」

    張南按劍上前,鼻子一哼,冷聲笑道:「你還要裝麼?你兒子都投降了劉備了。你這做老子的難道還不知道?」

    沮授頭上頃刻間如頂了一顆焦雷,直轟得他頂門嗡嗡直響。

    許久,他回過神來,大叫道:「不可能!我兒不是早就失去消息了麼,都數個月沒有蹤跡了,如何又突然投降了劉備?一定是大將軍誤聽人言。對,一定是的!」

    焦觸怒目道:「既然你不相信,那就回鄴城親自問將軍去好了!」

    他說著,立即命令兩邊將士將沮授渾身綁縛了起來,然後推出了大帳。沮授呆愣愣的任憑他們處理,倒是沒有反抗。及至將他一推,出了大帳,他恍然想起了什麼。他又立即大聲叫道:「不對!我不能離開這裡。我要是離開了這裡,劉備大軍就會殺進關來了。若劉備大軍攻破了此關,那鄴城就危險了,河北就完蛋了……」

    他大呼小叫著,被營內焦觸、張南聽見,皆是大怒。

    那張南走出來,蹌踉一聲,拔出劍來,指著沮授鼻子罵道:「你個匹夫,你真他媽的大言不慚啊,你把你自己都看成什麼了?你是不是覺得蕩陰關沒了你就守不住了是嗎?我呸!老匹夫,不自量力!」

    那焦觸也是被他這話氣得指著沮授破口大罵。

    那沮授一心憂慮的是蕩陰關的安危,他哪裡有心思跟他們這些人鬥嘴。他腦子急速的轉著,突然想起了一人,立即大叫道:「我要見孔璋,我要見孔璋!」

    焦觸、張南心裡有氣,哪裡容得他廢話,立即喝令,叫人將沮授壓押上了囚車,催促著:「立馬將他給我押回鄴城去,不要再讓我看到這個老匹夫!」

    縱然是沮授不斷的要求,焦觸、張南仍是只當做沒有聽見,讓人立馬押送著他出了大營,趕往鄴城去。

    「大人,你也省點力氣吧,陳大人他是不會再聽見了。」

    那些押解的士兵實在不耐煩了,一路上沮授不斷的喊叫,這叫誰也受不了啊。但沮授根本不理會他,仍是叫道:「我要見孔璋!我要見孔璋!」

    那些士兵一看,搖了搖頭,暗地裡罵道:「這人是沒得救了。」

    然而,也就在眾人都以為沮授不會喊來陳琳時,陳琳駕著單騎,追了過來,一路揚起馬鞭,高聲叫道:「等等!等等!」

    陳琳終於追到了沮授,將馬扯住,喝叫眾人停車,他則從馬背上躍下,爬上了囚車。

    「你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我也相信令公子是無辜的。」

    陳琳的一席話並沒有讓沮授感動,因為他心裡塞著的是蕩陰關的安危。他抓住陳琳的手,說道:「老夥計,你來真是太好了,我有一事要你幫忙。」

    這聲「老夥計」實在不簡單啊,讓陳琳一聽,身子也跟著一震。想起先前自己還是跟他在蕩陰關城樓上指點兵馬,哪裡想到,此一刻他的這個「老夥計」卻被人投入了囚車。陳琳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有什麼幫不幫的,你有什麼事儘管開口就是了。我能幫上的盡力而為就是了。」

    沮授語重心長的道:「我本以為,只要立城外兩座小型關口,必能阻擋劉備大軍於外。可我沒料到的是,我會先一步退出蕩陰關。我這一走不要緊,但我很是瞭解焦觸、張南二位將軍的脾性,在建寨之初,他們本來就是極力反對,現在我一走,只怕他們會立馬將城外兩個寨子的人馬全都撤回來。如此一來,則我所做過的努力也必將前功盡棄了。如果這兩個寨子都沒了。我只怕劉軍很快就會攻破我蕩陰關,到時只怕河北不保啊。我的意思,孔璋你明白嗎?」

    陳琳緊了緊眉頭,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公與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絕不會讓焦、張二將將城外的人馬撤回城內的。」

    沮授聽陳琳一說,蔚然一笑:「有孔璋你的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

    陳琳點了點頭。看了沮授一眼,輕聲說道:「令公子一事……哎,公與你好好跟大將軍說說,或許不是太大的事情。」

    沮授點了點頭。說道:「你回去吧。」

    陳琳鬆開了沮授的手,默然道:「路途遙遠,公與路上保重。」

    陳琳說著,也即跳下了馬車。走到領隊的士兵跟前,塞了他一些錢幣,暗中囑咐他們。要好好照顧沮授。那士兵不敢要他的錢財,只道:「大人放心,沮大人是好人,不用吩咐我們也會好好照顧他的。」陳琳也就謝過,再次與沮授拜別,目送了沮授車馬走遠了,這才回了營去。

    在路上用了數天,也就到了鄴城。那鄴城內袁尚聽到已經將沮授囚了回來,立即命令將他打入大牢,暫時關押了起來。

    沮授將蕩陰關的事情既然交代給了陳琳,心裡的一塊大石頭也就落下了。但讓他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兒子怎麼會無故的投降了劉備。

    其實這事情也怨不得他不知道,他們父子本來就已經分隔已久了,早已失去了聯絡,突然間的變故,那是誰也無法預料的。

    要知道,去年時,他的兒子沮鵠奉了袁尚的命令,到了并州,幫助袁熙領兵對抗張遼、樂進的大軍。只是,後來他接連被張遼、樂進打敗,最後狐平關一役,迫使他走上了借助南匈奴復仇的道路。只可惜的是,定陽關一戰,他功敗垂成,眼看張遼得殺進關內,匈奴也投降了,他怕匈奴會將自己獻出去,於是,當時便做了一番打扮,偷偷逃出了城去。

    本來,他出城後,聽聞袁熙等已經逃到壺關去了,他也準備去投奔他。但他行到了半途,心裡又害怕了起來。像自己這樣三番兵敗,回去那還不是要受到袁熙的嚴厲懲罰,說不定因此被殺頭。於是,他想了想,又即折了回去。他本來是想到晉陽去借兵,可惜是晉陽守兵在聽聞袁熙上黨大敗的消息後,思想上也就搖擺不定了,對於沮鵠的請求,他們實在是拿不定注意。

    但他們也不想公開反對,於是,就跟沮鵠打起了哈哈。沮鵠要求發兵時,他們假作應承,卻沒有實際的行動。三番五次下來,沮鵠也就看出了他們的實際想法了。沮鵠當時也是報仇心切,對於晉陽守軍此舉,心裡是一百八十個痛恨,他那是就忍不住跟晉陽守將大吵了起來。當時晉陽守將礙於沮鵠父親的身份,對沮鵠百般忍讓,及至他們在接到趙雲送來的書信後,他們也就決意與沮鵠決裂,投降趙雲。

    當然,當他們決意投降趙雲之後,對沮鵠的態度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們已經不再忍讓,甚至跟沮鵠當面爭吵。沮鵠當時被他們氣得差點吐血,回到房間後,心裡越想越受氣。但等他靜下來的時候,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他立馬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啊。

    平時,自己要求他們出兵,他們就算不同意,那也是迂迴的回絕,頂多也就是一口不同意。可今天他們怎麼敢跟自己這樣說話,而且差點動手打起來了,這可就說不通了啊。他琢磨著,越想越是不對勁。乾脆,他買通一人,問最近外面發生了些什麼事情。那人一五一十的都跟他說了。什麼張遼、樂進大軍圍攻壺關圍得很緊啊,什麼劉備兗州出了事情啦,這些都沒有引起他的主意。但當他聽到趙雲發兵晉陽,卻在晉陽許多里之外一直屯紮著,許久沒有動靜,他眼珠子一轉,頭上冒出了一把冷汗。

    他在打發走了那人後,回到屋內左思右想,終於得出結論,此事非同一般。

    而就在第二天。晉陽守將突然想到,如其就這麼空手獻出晉陽,倒不如拿出一點誠意。而這個誠意,自然就是晉陽城內的沮授之子沮鵠了。

    於是,他們決意,準備將沮鵠獻出去。但當他們來捉沮鵠時,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沮鵠會先他們一步,假扮了身份。混做百姓,偷偷出了晉陽。從晉陽出來後,一路想著從北面折返回冀州。可讓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是,他會被胡人抓去。並做了數個月的俘虜。就在本年三月間,他好不容易趁著胡人不注意,才從囚籠裡逃了出來。他一路左思右想,覺得實在沒有其他地方可以投靠了。只得回到南邊去打探壺關的情況。當他到了晉陽時,他也聽說了,張遼、樂進圍壺關仍是沒有下。他也就放下心來,決意先走壺關,再想辦法回到鄴城去。

    只可惜,他機關算盡,最終還是做了俘虜。當他潛回壺關後,試圖從壺關經過,卻被樂進部下捉了,獻給了樂進。樂進、張遼親自召見了他,並勸他投降。沮鵠本來是想堅決不投降的,但被張遼、樂進一番話所感動,也意識到就算回到冀州,回到袁尚身邊,那也是窮途末路了。冀州遲早要被劉備攻破,袁尚也遲早為劉備所擒,他就算回到那裡,也不過是多了一次遭人俘虜的機會罷了。如其那樣,那還不如只做一次俘虜呢。

    當沮鵠想通這些,也就投降了張遼、樂進了。

    對於沮鵠投降劉備一事,袁尚先前還沒有聽聞,但當沮鵠做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後,徹底讓袁尚震驚了。

    沮鵠投降張遼、樂進後,受到感化,也就幫助張遼、樂進攻打壺關。由於沮鵠對壺關地勢十分熟悉,加上壺關城內有許多他的舊部,這樣,攻城方一下子掌握了優勢。在沮鵠的循循善誘之下,壺關城內沮鵠舊部,加上那些已經厭倦了戰爭的士兵,他們與沮鵠取得了聯繫,並於一個風高月黑的晚上突然發動起義。城內軍隊焚燒了糧草,打開了壺關城門,放了張遼、樂進人馬進城。

    是夜,袁熙於帳夜御三女,累得筋疲力盡,城內外士兵嘩變的聲音他沒有聽見。不過,他一個輾轉間,一手抱著一女,將他們的酥胸貼在自己的肌膚上,夢中感受著那種不可言狀的快慰。而另外一女,則如枕頭一般,被他壓在她的胯下,臉貼在上面。所謂的醉生夢死不過如此。當張遼的人馬闖進他帳內的時候,將他一手提了起來時,他仍是恍然夢境。

    那些士兵眼看著橫陳的三俱玉體,自然不會放過,一個個露出了淫笑,和身撲了上去。

    袁熙雖則昏庸,但對於女人,他還算是比較珍惜的。特別是,他自己的女人,怎麼能讓這些醜陋的士兵給姦污呢。本來,那些士兵在將袁熙提起來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他們提的是并州刺史,所以將他提下來後,只將他如同一隻死豬一般的丟在了一邊。於是,當袁熙聽到榻上自己的女人在大叫救命的時候,他一下子醒了過來。他也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他的壺關已經被他的對手給攻破了,他到了此時仍是爭風吃醋。他握住了一把刀,嘩嘩的揮了起來,一刀捅死了一名士兵。那些士兵在明白過來後,突然如凶神惡煞一般,折轉身來,拿起了地上丟著的兵器。

    袁熙力氣是有點,但就是欠缺了點勇氣,在面對這些彪悍的士兵時,他兩手哆嗦,還想要喊他的親衛幫忙。但他叫破了喉嚨也沒有用,因為就在城破的那一刻,外兵衝進來的之時,他的親衛就被殺散了。現在,他一手握著刀,尚沒有揮出,就被凶狠的士兵圍上來,將他亂刀剁了。而那些袁熙的女人,在看到袁熙身死的那一刻,也嚇得暈死了過去。

    城破時,袁熙的謀士蘇由,他從榻上起身,打開城門,只見城內沖天的火光亮起。

    「這是怎麼回事!」

    他立即帶著他府上的家兵,衝到了最前面,還想要登城指揮,只可惜的是,他半路上就遇到了聞字所部。蘇由與聞字甫一接戰,便即退卻,轉到了巷子裡,還想去找將軍袁熙。只可惜,他又遇到了樂進的人馬。蘇由帶著他的家兵三百人,在衝殺了一陣後,終於沒有衝出重圍,被亂兵殺死。

    這壺關兩大支柱一死,并州也就宣告歸於劉了。也怪不得,袁尚會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震怒非常,立即命人到蕩陰關收押其父沮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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