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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四六:太史慈白馬遇孫策 文 / 陳明弓

    啪啪……

    兩支連環的箭矢奪弦而去,準確的飛奔向數十丈開外的一片荊棘叢中。

    那裡正有一隻迷路的獐子呆滯著雙目,一動不動的望著遠方,似乎被什麼給吸引住了。

    而這兩支箭,就從它身後悄無聲息的射來。

    箭矢一出,立身在太史慈身後的眾將士,甚至是屏住呼吸,目光隨著箭矢而到,只等著箭矢射中獐子的那一刻,然後齊聲歡呼,為將軍喝彩。

    太史慈箭法向來精準,像這樣目光呆滯的傢伙,隨便一箭,更不在話下,自然是百發百中。他也等著讓眾人的呼喚,然後讓他們都去搶射中的獐子,將它抬回去晚上好用細火烤著來吃。

    箭是飛到了,但眼看就要命中獐子後腦的那一刻,突然,獐子看也不看,向前猛的竄了出去。

    簌簌。箭矢射落在了荊棘叢中,不見了、

    「唔……」

    眾人都是瞪大眼睛,這獐子太好運氣了,居然被它跑了!

    太史慈連珠箭都沒能射中,臉上是一片燥紅。

    他鼻子一哼,今天不把它抓來,面子就沒了。他大喝一聲,將地上插著的鐵槍拔了出來,然後扯著馬,快速飛奔而去。

    「唔!將軍!」

    他身後的七八個將士哪裡敢停歇,趕緊追了上去。

    太史慈馬行甚速,轉眼跑出了幾十丈,那獐子卻總是在他面前不到數丈開外的地方跑著,時而藉著荊棘掩護,時而藉著低丘逃竄。

    「哼!」

    太史慈被它弄的大怒,將手中鐵槍掛在了鞍邊,又取出了鐵胎弓,連抽了兩根箭矢,一路飛奔,一路快速將箭射了出去。

    簌簌。箭箭眼看就要射死了它,可等到落下去時,卻沒入了草叢中,根本就射不中它。

    「哼!」

    太史慈何曾被一個小小的畜生這般戲弄過,心裡別提有多毛。他還想拔箭,人卻已到了一座高丘上。

    獐子已經不見了,倒是看到了丘下面有十數騎人馬正指點著遠處一壘營盤。

    太史慈眉毛一蹙,仔細辨認,看出其中一人身騎高馬,手中橫著一把長槍。年紀甚輕,卻是一身的霸氣。太史慈認了出來,不由脫口叫道:「孫策!」而看他旁邊的一將,手持著一把斬馬刀,騎著瘦馬。雖然是從側面看他,但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程普?」

    太史慈怎麼也不會想到,身居彭城的程普,怎麼又跟孫策在了一起?

    他似乎忘記了孫策和程普已經死了,也似乎忘記了。這裡是他的白馬駐地,何曾有什麼營盤。但他突然間見到昔日的敵人,不由全身一緊,已然將弓箭收拾了進去。憤恨的掣出了鐵槍,指著下面大聲叫道:「孫策休走!」

    孫策回頭一看,只見丘上有一匹馬飛奔了過來,他倒是一點也不見外。反而是哈哈一笑,對著程普說道:「到底是前世的冤孽,逃也逃不掉。」他立即將十三騎人馬一字兒擺開。孫策則跨上前數步,橫著手中的一柄長槍,專候太史慈衝來。

    太史慈遠遠叫道:「孫策下馬受死!」

    孫策哈哈一笑,說道:「太史將軍,別來無恙!」

    太史慈叫道:「少說廢話,膽小鼠輩,速來送死!」

    孫策笑道:「你兩個一起戰我一個,我且不懼。若我說出一個怕字,便不是江東孫伯符!」

    太史慈一聽,轉身一看,身後還真跟著一騎人馬,只是不知道其他人馬為什麼沒有都來?他此時哪裡理會這些,聽他一說,也是心氣高傲,大叫道:「你便是眾人一起殺上,我若說一個怕字,也非東萊太史子義!」

    說著,已然縱馬橫槍,自取孫策。

    「好一個狂夫!」

    孫策大叫一聲,亦是扯馬舉槍相迎。兩人只槍去馬來,戰了半天,已經是殺了五十多合,卻是不分勝負。旁邊看得程普等人也是暗暗點頭:「這卻有一番廝殺了!」

    太史慈又跟他拚殺了一時,眼看孫策槍法精密,毫無滲漏,他腦子一轉,撇下槍,詐敗而去,引孫策來追。他也不走舊路,眼看旁邊有一條小道,乃從那裡繞過去,繞到了山的後面。那孫策卻是一路直追而來,仍是不放過他,一路上大聲叫著:「走的不算好漢!」

    太史慈跑了一路,心裡自忖著:「他有十二個將士跟隨著,後有將軍程普也在,而我卻只有一人,就算將這廝活捉了,也恐怕被他眾人奪了回去。我不如再引他一程,等他隨從的將士跟丟了,那時才好下手。」

    太史慈想到這裡,一路直跑。但也唯恐孫策發現機密,扔下他不追了。於是,又高聲回叫道:「你這廝馬程不濟,卻能怪誰,且能追上我再說!」

    那孫策提著馬,奮力追著,倒是眼看著就要追上太史慈了。那太史慈也不跟他糾纏,且戰且走著,就這樣七拐八拐的,已經引出了好多的路程了。太史慈眼看到了平川之地,方才回過馬來,又跟孫策斗了五十合。

    彼時,孫策也急了,一槍搠過去,被太史慈閃過,攔手將他槍給夾在懷裡。太史慈也把自己的槍刺向對方,孫策身手亦是不賴,低頭躲了過去,接著伸手又將他的長槍也夾在了臂內。太史慈咬了咬牙,使出渾身力來,想要回奪。誰知道孫策也不是吃素的,他亦是在同一時間使出了巨力,也是想將對方手中的槍奪到自己手中來。

    他兩個一起使力,又是氣力相當,兩個人難免狼狽的從馬背上,一齊被對方拖了下來。

    他們一滾到馬下,他們的馬也受驚了,輕嘶一聲,一下功夫走的就不見了。

    太史慈鼻子一哼,將槍鬆開,簌的騰身而起,將他領子抓了。孫策亦將槍丟了,也將手來扯他腰子。兩個人只將對方揪住。猛的就是一頓廝打。也沒過一會,戰袍就被對方扯得粉碎。孫策倒是手快,搶了太史慈後背插著的短戟。太史慈怎能甘心,揪扯之間,一拍他腦袋。孫策慌亂間,知道不好,想要護住頭部,早被太史慈眼疾手快,將他腦袋上戴著的兜鍪給搶了去。

    孫策氣得兩眼冒著金星,狠狠的用手中短戟來刺他。被太史慈用兜鍪遮擋住了。兩人正戰著,突然只聽身後喊聲大起,太史慈回頭一見,卻是劉繇領了一千多人馬,殺來接應他。太史慈也忘了劉繇已經死了,看到他來,心裡大喜,叫道:「我拿住了孫策了!」

    孫策心裡大急,還好程普領了十二騎及時趕到。

    他一看到程普。也是急於賣弄,叫道:「看我捉了太史慈!」

    太史慈眼看不能拿下他,生怕程普趕到,也就鬆了手。那孫策也是怕再糾纏下去。劉繇的人馬一到也走脫不了。兩人也就各自罷手,向一旁滾了去。

    太史慈回身向著劉繇討了一匹馬,取了鐵槍,上馬復來。大叫著:「孫策休走!」那孫策的馬被程普收得,孫策騎上馬背,取了槍。亦是大叫:「太史慈再吃我一槍!」孫策領著十二騎人馬,同劉繇的一千人大戰一回。過了一時,那邊廂,周瑜領著一支人馬殺到,劉繇在上面看到,親自來戰。雙方廝殺一時,恰暴雨猛至,也就各自收兵回營了。

    太史慈迷迷糊糊間,隨了劉繇入了大帳。他也只一閉上眼,再睜開時,只聽那營前大叫之聲不絕入耳。隱隱聽得帳外有將士大叫著:「太史慈若不是走得快,早被孫將軍給刺死了!」

    太史慈一聽,騰的坐起。他掀帳一看,卻見孫策人馬將他的一支短戟挑著,在營前耀武揚威。

    太史慈一看怒氣填胸,立即將搶來的孫策兜鍪挑於陣前,讓軍士大叫:「孫策頭顱已在此處!」

    兩邊將士紛紛大叫著,這邊道他的將軍威武,那邊說自己將軍怎的。反正都是誇強道勝,好不熱鬧。

    太史慈聽了好笑,也不想賣關子了,掣了把槍,飛馬而出,大叫道:「叫孫策出來,某要與他大戰三百回合!」

    孫策鼻子一哼:「好叫你死得好看!」

    孫策正要出馬,被旁邊程普叫住:「不須主公勞動,某自可擒他!」

    看到孫策點頭,程普也就拍馬走到了陣前,與太史慈對峙。

    太史慈鼻子一哼,大叫道:「你這廝被我明公抓了,不但饒你不死,還封了你做城門校尉。你尚且不知足,還要與叛逆孫策在一起,好歹不知死活!哼,你非我對手,讓那孫策出來!」

    程普呼呼一笑:「明公待我雖厚,奈何吾壽已到,不能不回去。他待我的大恩,我也回報了他,兩不互欠了。更何況,我與他已是陰陽兩隔,人鬼殊途,如何再效力於他?將軍倒是死後可以輔助我家將軍成就江東霸業。」

    太史慈聽的稀里糊塗,倒也沒有覺得什麼不妥的。

    他只聽到那聲死字,心裡惱怒不堪,大叫一聲,拍馬直取他。

    程普全然不懼,取出斬馬刀來,大喝一聲,來戰太史慈。

    兩人剛剛戰了三十合,太史慈還沒打夠,就聽到了身後營中鳴金的聲音。太史慈無奈,只得捨棄了程普,叫道:「且留爾狗頭在項上!」

    太史慈憤憤的回到營帳,向劉繇追問:「我正要捉拿賊將,如何突然鳴金收兵?」

    劉繇一臉無奈,說道:「人報周瑜領兵襲取曲阿,有廬江松滋人陳武,字子烈,接應周瑜進城。吾之基業已經失去,不可久留。速往秣陵,會薛禮、笮融軍馬,急來接應。」太史慈跟著劉繇退軍,但沒多久,又被孫策領兵襲其後。劉繇大敗,人馬盡去。太史慈跟劉繇的人馬也不知如何居然失去了聯繫,只好一路奔到不知何處,將營盤安紮了下來。

    「不好了,劉將軍被孫策大敗一陣,跟笮融走豫章投劉表去了。又薛禮為孫策攻破秣陵城,也死在了亂軍之中了。目下孫策亦調動了大軍,圍了我三面城池!」

    太史慈一聽,刷的站了起來,親自帶兵登城。往城下一看,只見城外密密麻麻的全是孫策的人馬。只獨留了東門沒有士兵。太史慈怒道:「孫策圍我三面,卻獨獨留下東門,此乃圍城必闕之計。哼!與我堵死了東門,其他人等不准從此門過!」

    待到晚上時,卻又有士卒報說:「不好了,賊兵使將軍陳武短衣持刀,登上了我東門,放火燒了起來!」

    太史慈眼看火起,只得咬了咬牙。心想他既然燒東門,將我的後路也燒開了。看來也只有從東門逃了。太史慈當即帶著士卒,出了東門,被士兵一路追著,跑出了三十里,那後面追著的人馬卻又停下了。太史慈一路打殺,身後也只剩了幾十騎人馬了,再走過五十里,早已經是人困馬乏,汗水直透背衫。太史慈正走著時。突然兩邊蘆葦之中,喊聲忽起。

    太史慈心裡大驚,待要走脫,耳邊只聞簌簌聲響。接著,坐下馬一聲哀鳴,早被埋伏在側的好手,將著絆馬索齊丟。將他坐下馬絆翻了。

    太史慈悶哼一聲,待要跳起,兩邊嘿嘿的跳出無數力士。將他壓得跟泥鰍一樣,不能動彈了。

    太史慈仍是不甘,大叫著:「媽的,陰溝裡翻船了!」

    想要掙扎,早被他們繩困索綁,押到了一座大寨中了。

    那寨內孫策聞說眾人將太史慈解到了,也就立馬趕了上來。他徑直出營,喝退士卒,走將上來,親自為太史慈解了繩索。太史慈任由著他來,但見他解下肩上的錦袍來,就要往自己身上披下,他不由連退三步,趕緊喝住:「慢來!」

    孫策一愣,道:「我知子義真丈夫也。劉繇鼠輩,不能用為大將,這才有此一敗。劉繇遲早為我所擒,將軍何故偏執?不若降了我可好?吾當重用將軍也!」

    太史慈臉色一變,說道:「我乃敗軍之將,承蒙將軍錯愛,故不敢當!但我既然已經誓死效忠劉玄德,便不再改初志,還望將軍收回成命。」

    太史慈說話時,那孫策身後周瑜、程普、黃蓋、韓當、陳武、周泰、呂范、凌操、蔣欽、朱治、鄧當等將,紛紛站了出來,向著太史慈哈哈大笑:「你不是劉繇部將嗎,如何跟劉玄德扯上關係啦?劉玄德還在徐州呢,你見過他嗎?哈哈哈哈!」

    被無數質疑的聲音問著,太史慈恍然記了起來:「劉繇不是早已經死了嗎?還有他們,孫策、程普、周瑜!他們不都已經死了嗎?」

    太史慈大汗淋漓:「我怎麼會在這裡,我這麼會在這裡?」

    只聽那孫策哈哈一笑:「將軍且慢來,我等在此等候。」

    「什麼?」

    太史慈看著他們扭曲的面龐,突然大叫著。

    「將軍!將軍!快點醒來!」

    太史慈猛然睜開眼來,四周,一張張臉龐湊了上來。

    「將軍醒來啦!」

    太史慈額上汗珠直滾,定定的看了他們一眼,仔細的辨認了一回,突然大叫一聲,坐了起來:「孫策呢,周瑜呢!」

    兩邊將士對望了一眼,錯愕不知:「什麼孫策周瑜,聽說他們不是早已經死了嗎?」

    「對他們死了!」

    太史慈仔細回想了一下,這才記起,突然問道:「我剛才怎麼了?」

    眾人面面相覷,一人道:「將軍昨天遊獵時,追著一隻獐子跑,可跑著跑著,將軍就將我們丟了。我們在林子裡找了一天一夜了,這才在這裡發現了將軍。不知將軍到哪裡去了?」

    太史慈一愣:「什麼?我已經跑了一天一夜?」

    眾人相視點頭。

    太史慈呼哧呼哧的將所經歷之事回想了一回,可就是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在外面待了一天一夜了。他緩緩將身起來,剛走出兩步,卻發現渾身輕飄飄的,好像一棵脆弱的楊柳似的,經不住風的搖擺。

    「將軍!」

    眾人爭著上前來扶他,被太史慈推開。太史慈左右一轉,看看自己的馬就在旁邊吃著野草,也就轉了過去,他扶著馬肚子,將頭靠著馬背上,手摸著頭額,笑道:「我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全身無力,就好像剛剛打了無數次戰似的?」

    眾將士圍了上來,也沒聽到太史慈說些什麼,但見他下擺輕飄,顯然虛弱無力,只不知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太史慈抬起頭來,勉強一笑,手抓著韁繩,腳踏著馬鐙。想要縱身而上。不想,腳剛剛落上馬鐙,腿肚子就打起了虛擺子。

    「將軍!」

    兩邊將士一驚,立即將太史慈向後倒下的身軀扶住了。

    太史慈勉強支著身子,想要伸手拿槍,不想,槍桿如磐石一般,撼也撼不動了!

    太史慈驚疑的看向眾人,眾人也十分奇怪。

    太史慈再次一試,不想,用力過猛,槍沒撼動,人反而落下馬來。

    「將軍!」

    眾人立即團了上來,卻見太史慈虛弱的睜了睜眼睛,笑道:「我剛才明明看到了孫策周瑜啊。」眼睛虛弱的閉上了。那旁邊眾人相視一眼,趕緊將他抬了起來。一人試著去拔太史慈的那桿沒有拔起的鐵槍,但手到處,鐵槍就拔了起來。插的不深啊,怎麼將軍就拔不出來?

    眼睛將軍虛弱成這樣,他們再也不敢耽擱,趕緊帶著人馬,速速回了白馬關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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