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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八九:張合高覽碗裡來 文 / 陳明弓

    時已進入建安二年末,冬,十二月初。

    豫章南昌城,偽仲家皇宮。

    南昌城內外一片銀裝素裹,冰雪初蓋,大地隆冬。袁術的皇宮內,卻是春色岸然。一條黃色錦緞裹蓋著的一段,露出一截粉嫩細緻的小腿肚子,翹起的腳丫如精雕細琢的白玉一般,在溫室內盈盈生光。不時頻頻傳出的喘息聲,若有若無,細細如汗。

    距離御榻不遠的紫金色帳幔,施施然而下,阻隔著內外視線。

    站在簾子外面的兩名小宮女,一直低著頭,如呆滯了一般,一動不動。

    先前,她們還只聽到帳幔上吊著的環珮被風親吻時緩緩搖動,發出的叮咚聲。慢慢的,耳裡鑽入的卻是那裡面御榻間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喘息聲。聲音越來越急,反覆疾風暴雨。兩個小宮女先還只當做沒聽見,直到後來,實在忍不住,抬起頭來,想向簾內偷望一眼。但她們目光一移,早已發現了對方的目光,就知道對方心裡也跟自己是有著同樣的偷窺欲。但被瞧破了,兩個小宮女都是杏臉一紅,趕緊別過眼去,心底咚咚的跳。這感覺,實在美好啊。

    「嗯!」

    裡面傳來最後一陣浪潮,跟著,許久的沉靜。

    帳外的兩名小宮女,也已經猜到皇帝的房事也該辦得差不多了,這才揮了手,示意久候在外面的太監。小太監本來對於裡面的聲音很是不敏感,所以不管怎麼聽,一點反應也沒有。他一直在外面等著,想不到這一等竟然的打著盹差點睡著了。只是一時還叫不醒。

    其中一名小宮女急了,輕輕哼了一聲。小太監耳朵還是很靈敏的,聽到哼聲。趕緊睜開眼睛。終於長長吐了口氣。心裡怪道:「皇帝可真夠精神的,居然跟馮美人幹了一個上午。呃,時間不早了。」

    小太監立即往前走兩步,躬身對著帳內道:「啟稟皇上。諸葛亮在外面候了多時,說有要事求見。」

    許久,帳門內傳來辟啪一聲,甚是刺耳。小太監一聽。知道是袁術發火了,嚇得趕緊縮了縮脖子,冷汗直冒。

    又是過了許久,袁術才很不情願的開了口,吞聲道:「我不是將政務都交給司空和行走尚書全權處理了嗎?如何還要來煩朕?」

    偽仲政權,以閻象為司空,諸葛亮為行走尚書,兼司隸校尉。之所以封諸葛亮為行走尚書,不過是方便進宮議事。

    「這……」

    小太監終是不敢違逆袁術的聖旨,聽到袁術都發脾氣了。趕緊應諾一聲,退了出去。

    「怎麼樣?」

    諸葛亮捧著奏章。早已在外面恭候多時了。但也見怪不怪,像這樣的事不知出現多少回了諸葛亮也已經習以為常了。看到小太監抹了汗了出來,就知道袁術有不想見他了。果然,小太監搖了搖頭,低聲道:「大人還是請回吧,皇上他不見。」

    聽他一說,諸葛亮眉頭也不皺一下,便即告退了。

    走出宮門,諸葛亮眉頭皺了起來,又將手裡的奏章看了一回。這封奏章乃是探馬從北邊搜集來的情報。在這時,諸葛亮也已經知道袁紹退兵的事了。雖然諸葛亮瞭解袁紹這人見事遲,而又喜猶豫,但他也沒想到,他居然如兒戲一般,將大軍拉到了前線,卻又因為小兒一場病,又突然拉了回去。接到消息,真是讓諸葛亮哭笑不得。

    本來,他上次同閻象商議後,將聯合袁紹的計謀已經說給了袁術聽了,袁術雖然不稀罕,他也是跟袁紹一樣,很是瞧不起對方。但他這個人一但登基篡取偽政權後,早已把政事拋開,只一心享受酒水美人之樂,還哪裡去管。也就手一揮,隨便也就答應了。只是這個現在計劃無形中流產了,總的讓袁術知道吧。所以,一大早諸葛亮就巴巴的跑了來。只是等了一個早上,居然都沒見到袁術的面,就被他轟了出來,不免納悶。

    諸葛亮又去找司空閻象。

    閻象的大門平時很少開著,只因他不喜歡讓那些巴結的官員往他這裡趕。他只喜歡清靜。

    平時是那樣,如今是寒冬,萬物冬藏的時候,天氣寒冷,閻象更不願意待見他人。門戶閉的死死的,好似是生怕寒風吹閃了木門。

    地上的積雪也很是有點厚了,諸葛亮的車馬好不容易趕到了閻象府前,壓出了一排車輪印子。

    吱嘎……諸葛亮緩緩從車馬上走了下來,一隻腳踩在雪上,及時舒服的發出了如音樂一般動聽的聲音。這聲音,正是自然冬的聲音。他只屬於有雪的地方。

    雖然身上穿著寬厚的袍服,頭上也裹了暖布的頭巾,但頂不住寒氣的入侵,早已經是小臉通紅,耳朵脹痛。

    別看他現在是司隸校尉,又能以行走尚書身份參與宮中機要,但誰也無法否定,他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少年的臉蛋,永遠屬於少年的。

    腳都凍麻了,小手木訥著。

    他伸出雙手哈了口氣,低著身子,抱著手臂,在閻象門前跺著腳小跑了幾圈。停下來時,身上這才覺得稍微暖了些。旁邊趕車的馬伕是個中年人,向來在諸葛玄府上,都是為著諸葛玄做事。只因為著諸葛亮入朝廷當了大官,而諸葛玄又要駐守北面柴桑郡,之間不能常見。諸葛玄向來甚是關愛諸葛亮,所以,他就把自己的車伕給了諸葛亮,希望代為照顧。

    他看著面前的小少爺凍成了紅人,耳朵都似要發脹破裂流膿了,心裡甚是過意不去,也怕他受了寒冷,趕緊走上前來,恭敬的道:「大人,現在天氣寒著呢,你剛從宮中出來,現在又急著到司空大人這裡來,只怕吃不住。不如先回去了,等哪天暖了再過來不是也一樣麼?」

    諸葛亮呵呵一笑。搖頭道:「不妨事的。不是已經到了司空大人府外了麼?你就在車裡先等著。我跟司空大人討論了事就出來。」

    車伕無奈,看到司空府的大門還是關著的,只得上前兩步,叫開了大門。

    司空府的下人一見諸葛亮來了。也不用通稟,直接將他請了進去。諸葛亮是常客了。

    司空閻象倒是在書房裡手捧著竹簡在讀,諸葛亮還未進來,早已聞到室內燃著的檀香。香飄十里了。

    司空閻象倒是沒有想到諸葛亮這麼大冷的天會來,趕緊讓人暖了熱茶來,給諸葛亮喝下了。

    「先驅驅寒。」

    諸葛亮喝了幾口熱茶,熱氣入體,身體倒是暖和了許多。放下茶盞,信步走到書櫃前,翻了幾本書櫃裡的藏書,稱讚道:「人都說司空大人學識淵博,今日一見,果然不是虛言。想常人在此寒苦之天。只怕還摟著老婆躺榻上呢,誰又知道司空大人卻在焚香讀書。是何其之優雅啊!奈何亮卻要為著朝廷的事奔波四走,無暇靜下心來讀一讀聖賢之書,亮常常捫心自愧啊。」

    閻象哪裡聽不出他話裡意思,但他並不介意,只是裝做沒聽明白,呵呵一笑:「尚書大人如果想讀點聖賢書,何患沒有時間?只怕大人忙於公務,不屑於看這些東西罷了。」

    諸葛亮呵呵一笑,道:「見笑了,司空大人不說,我還倒是忘了,這裡真的還有一件公務要緊著討論。」

    沒等諸葛亮從袖子裡抽出奏折來,閻象卻是投也不抬,目仍對著竹簡,說道:「尚書大人,這朝廷的公務雖然皇上有令,讓我跟大人你一起全權處理,但你是知道的,我是從來很少插手的。」

    早在袁術幾次提出要登基當皇帝時,閻象每次都是給予堅決的反對意見,兩人每次都是吵得面紅耳赤,甚至刀劍相向。後來,袁術終於不顧眾人的反對,如願以償的登基做了皇帝了,閻象倒是再也沒有大鬧過,但卻是以消極的態度來面對袁術的命令。因為仲家天下初建,像閻像這樣的老人實在不多,袁術不忍也不敢遽然殺他,但又不能將他丟開,只得讓他做了三公之一的司空。可正如現在所見,閻象既然無法推脫,只得以年老為由,消極的應對著。他根本一點也不想關心政治,更不想關心仲家的天下。

    所以,仲家的天下,雖然外人看來是袁術坐著,但其實他根本只不過是個擺設。而實際行政的兩個,一個又不願意干預朝政,是以,一時之間,諸葛亮倒是獨霸了朝政。當然,除了外面還有一個領兵打仗的大將軍紀靈外。

    聽到閻像這麼說,諸葛亮眉頭一皺,並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突然說了句:「司空大人難道不想知道北面的情況?袁紹那邊的戰況到底如何了?」閻象仍是沒有抬頭,只是淡淡的道:「這是有尚書大人,我不擔心。」

    諸葛亮無奈的笑了笑,最後問了句:「如果是袁紹突然退兵了,我們是繼續執行計劃,還是讓紀靈撤兵回來。」

    閻象終於是眼睛離開了書簡,淡淡的道:「其實尚書大人既然心裡早已有了主意,也可以不用跟我商量的。大人想讓紀靈撤兵,那就撤兵吧。」

    諸葛亮呵呵一笑。他還年輕,他可不想這麼早就讓人看出他有獨霸朝政的野心。讓別他嫉妒,那只可能為自己招來禍根。而只要諸事先向司空請示過了,那情況也就不一樣了,以後擔罪也不用他一個人了。

    「亮明白了,那麼亮就告退了。」

    諸葛亮出了司空府,並沒有急著回家,因為他要見兩個人。

    張郃、高覽。

    這兩位本來是袁紹手下大將,在鄡陽一戰後,一同為諸葛亮所俘虜。如今,袁熙已經送還了袁紹,卻將此二人留了下來。

    仲家正是缺乏人才的時候,像紀靈那樣蠢東西也能當上大將軍,真是仲家的不幸。所以,他要為仲家盡快找到可信的人才。

    目標,當然是像張郃、高覽這樣的帶兵經驗豐富的將領。

    張郃、高覽雖然被諸葛亮所俘虜,但諸葛亮並沒有為難他們,不但提供好吃好喝的,而且還經常來看望他們,給予他們最基本的人性關愛。

    這些天的相處。雖然不能融化他兩對袁紹的忠心。但也起碼讓他們看到諸葛亮時眼睛不再像以前那麼討厭了。

    現在再看到諸葛亮。他們甚至有點喜歡。就在早晨時候,諸葛亮又使人送來了幾罈子好酒,一整只的獐子肉。

    他們當然不是為了這點酒肉,重要的是。在這麼嚴寒的冬天,別人根本就不理他們,卻只有諸葛亮還急著他們。

    人心本是肉長的,何能不心生感激呢?

    見到諸葛亮進門。正在吃酒的兩位將軍立即站了起來,同時稱了聲:「諸葛大人,你來了?」

    「哦,兩位將軍是在喝酒嗎?」

    諸葛亮快步走了進來,托住他兩的手,笑道,「我不說了嗎,二位見到我不必客氣。來來,請坐。正好,我午飯也沒吃。肚子正餓著呢,兩位不介意亮坐下來喝一杯吧?」

    「哪裡哪裡!」

    張郃。高覽同時一愣,趕緊道,「大人請坐上席。」

    張高二人剛才吃酒時,為了方便,將兩張平食案合攏著的,一左一右對面而坐。諸葛亮一來,正好坐了上席。諸葛亮也不客氣,叫著小廝:「嗯,酒很香,獐子腿也十分燒得精緻。哈哈,快拿筷子來,某食指大動啦。」張高二人又是一愣,諸葛亮倒是挺隨和的,他越是隨和,越是不擺架子,自然讓人更加容易親近。

    高覽擺著木案,催促道:「聽到沒,還不去取一副碗筷來!」

    下人趕緊應諾著,一路小跑了出去。

    不時,碗筷取來,張郃為諸葛亮倒了一碗酒,高覽為諸葛亮碗裡夾菜。

    「趁著熱酒,先喝點暖暖身子。」

    諸葛亮才注意到旁邊有個小小的暖火爐,上面憋著熱氣,爐下時不時射出火苗,陶器裡的想必就是酒了。

    「多謝二位了。」諸葛亮喝了一口酒,又舉杯道:「來,二位為何愣著,一起喝呀!」張郃二人立即舉了盞子,跟著喝了起來。酒喝到一半,眉頭扯了半天的張郃終於開了口,說道:「大人,袁二公子可回去了?」

    高覽放下酒盞,也把眼來看諸葛亮。

    諸葛亮笑道:「自然是回去了。」

    「那……」

    張郃猶豫了片刻,才道:「那袁公可說起我們?」

    諸葛亮眉頭一按,顯得很是鬱悶,將酒放了下來,歎了口氣道:「袁將軍倒是有說起二人……」

    高覽最是性急,有話兜不住,立即道:「那他可有說接我們回去?」

    張郃瞪了高覽一眼。

    諸葛亮滿懷憂心忡忡的道:「亮此來,正是為了這一件事。我說了,二位麼要動怒。」

    張郃、高覽互相對了一眼,齊道:「大人請說。」

    「其實這事也不能怪袁將軍……」

    只見諸葛亮緩緩道:「前時,我奉命出使冀州,與袁將軍洽談送還袁二公子的事。我與袁將軍經過數小時,這才將此事洽談好。本想,等著他把這件事說完,也該提到二位將軍的事了。可等了許久,他始終不提。我心裡有點奇怪,正準備探探袁將軍的口風,看他到底怎麼想的。不想,就在這時,袁將軍謀士有個叫沮授的求見,他與袁將軍耳語了一時,雖然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但見袁將軍聽到後,臉色大變,啪案道,『天殺的張郃、高覽,居然貪墨錢財,來呀,給我把他兩捉來殺了。』我一聽,很是吃驚,這是為何?

    但見旁邊沮授提醒他,『袁公,張郃二人目今尚在豫章,何能殺得此二獠?不如……』他當時也沒把話說完,就看著我。我只裝作未曾聽見,那袁將軍就對我說道,『聽聞鄡陽一戰時,張郃、高覽二位將軍落入大人手上,不知道可否也一併歸還了?』想當時心想,你因為了此事才想起有張郃、高覽二位將軍在,想到二位將軍,我心裡就極是不服。我就故意說道,『張郃,高覽二位將軍的確還在豫章,但只要大人拿出黃金千斤,銀萬兩,我們就放人。』誰知,那袁將軍一聽,當即啪案,大聲說道,『什麼!張郃、高覽乃兩個不識趣的狗東西罷了!如何值得了這些,不給不給……』我當時心裡一寒,為二位將軍抱不平,立即站了起來,大罵他一通,道,『像二位將軍這樣的難得人才,若是我,就算再加十倍,我也換了!』」

    說到這裡,早見張郃、高覽二人是悲是喜,臉上表情複雜無比,不知如何了。

    只聽張郃點頭道:「在袁軍時,這個沮授就與我二人有了過節,此時他定是趁著我二人不在袁公身邊,故而在旁挑事撥非,無非是想侵吞我二人家產。」

    高覽卻是手捏了拳頭,想到諸葛亮先前形容袁紹的話,愈想愈氣,捏起拳頭,狠狠的砸下,蓬的一聲,酒案斷為兩截。

    高覽吼道:「張將軍,虧我們還日夜思念著回去,哪裡知道袁公根本不把我二人看在眼裡。哼,這冀州不回也罷,倒不如跟了諸葛大人。」

    張郃卻不是衝動之人,雖然親耳聽到袁公對他們的鄙視之語,但仍是不肯背後說袁紹的壞話。但高覽的提議,卻似是打動了他,不由眉毛一皺,看向諸葛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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