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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萬騎正龍驤 第二百八五:夏侯敵奉先 文 / 陳明弓

    第二百八五:夏侯敵奉先

    夏侯惇持著一桿長槍,咆哮一聲,便即衝殺上來。呂布瞥眼看見來了個獨眼將軍,氣勢甚雄,又被他這雷吼之聲驚住,也不打話,撇下朱靈,兜馬來戰。兩人槍來戟去,只殺得場上灰塵亂舞,馬嘶輕癲。

    曹操見典韋平安歸來,這才鬆了一口氣。又看他鎧甲沒了,身上只著了件灰白棉衣,風就從他那薄衣裡涼颼颼的直灌進去。也怕這春風雖好,只不要剛出汗後吹出了涼病。曹操也不多想,便即解下自己身上披著的大氅,輕聲問道:「惡來,你那手臂上傷口要不要緊?」

    典韋就在他旁邊,曹操歉身將那件大氅加在他身上。他還想拒絕,但又被他親手將氅上的兩條細帶繫住了,他這才沒有多說別的,只是憨笑道:「曹公,這些小傷不算什麼。」

    曹操對著他那匹小黃馬歎了一口氣,說道:「今日要不是這匹馬太過羸弱,不然惡來焉能就這麼退了下來?」典韋也知道自己的能耐,再戰下去,只怕也不是呂布的對手,自然也不能全怪在坐騎身上。所以聽曹操一說,他也沒有開口。曹操雖然相信典韋能跟呂布一鬥,但他也看的出來,典韋跟呂布比,還差一截。想要不是朱靈以『馬匹羸弱』的借口換典韋下來,只怕典韋是不會下來的。他此時之所以指出他的馬匹羸弱,自然是為了接下來的話。只聽曹操說道:「惡來,你經常要為我陷陣殺敵,沒有一匹好馬是不行的。這樣,你這匹馬也不要騎了,就騎我的那匹爪黃飛電吧,回頭就跟我去取。」

    典韋一愣,胸口澎湃:「可那匹爪黃飛電乃是曹公你新愛的寶馬,我如何……」

    曹操立即打斷了他的話,伸手笑著,啪了啪自己胯下坐騎:「惡來,你可別忘了,爪黃飛電雖好,怎及我坐下這匹『絕影』寶馬?我一人也騎不了兩匹,你就委屈騎了那匹吧。」典韋哪裡不知道,曹操這人喜愛馬匹,特別是寶馬。對於那些寶馬,他曹操一向是不吝嗇花錢收集的。他說的那匹『爪黃飛電』,典韋也知道,那可是曹操最為深愛的寶馬,甚至超過了對『絕影』的感情。曹操此刻雖然沒有騎著來,那是因為曹操特別愛惜它,故意將它留在了馬廄裡,捨不得騎來。典韋此刻聽他要將爪黃飛電送給自己,雖然不忍奪愛,但還是不好拒絕曹操的好意,拱手稱謝了。

    那場中,呂布因為剛才力戰典韋,此刻力氣也已經貧乏了,只是他自恃驍勇,並不把夏侯惇放在眼裡。這夏侯惇一來是因為恨及呂布殺了他的部將,二來,則是思及自己這隻招子因為跟呂布濮陽一戰,丟在了那裡,所以一殺上去,就是拼上了命。本來冤有頭債有主,招子是曹性那廝廢的,要找也得找曹性那廝。只可惜曹性那廝歸降了大哥,大哥又不准動他,他自己也覺得如果自己一時義氣行事,只怕會讓大哥兜上『殺降敵』的壞名聲,所以他這口惡氣沒處出,想想,也只好盡往眼前這小子身上撒了。本來他還是覺得這個理由不足以讓他如此拚命,但看到眼前這小子氣焰囂張,所以也把全身力氣使了出來,跟他酣戰不休。

    那曹操跟典韋數語後,這才似是想到了場上的劇鬥。他瞥眼看到夏侯惇一槍接著一槍盡往呂布死裡扎,雖暫時佔了上風,只怕剛強則易斷啊。曹操心裡一驚,雖然知道這是元讓的脾氣,但也不能這樣來啊。要是元讓你有什麼損失,那叫我如何對得住你的家人?曹操心裡這麼想著,就想到了曹性。曹性不是跟元讓一起來的嗎,怎麼元讓在這裡,曹性他到哪裡去了?

    曹操知道曹性跟夏侯惇有一箭之仇,本來不欲將他兩放在一起的,但想到他兩既然同為自己效力,總不能就這麼讓他兩天天不見面吧?再加上那曹性自那晚被夏侯惇嚇了一頓後,也知道要想在曹操軍中立身,這夏侯惇萬萬是得罪不起的,所以第二天後,曹性又親自去向夏侯惇謝罪。雖然仍是被夏侯惇掃地出門,但好歹夏侯惇也不是先前那麼見到他眼睛就紅了。曹操看得出來,曹性是真的有心認錯,而元讓是不想給大哥難堪。所以,他在拿下乘氏後,故意將殿後的任務交給了他兩,目的也就是希望他兩在完成任務的途中,能夠互相增加諒解,增加感情。

    夏侯惇過來了,卻沒看到曹性,曹操自然有點擔心。但他問了一句後,為了不引起別人對曹性的特別關注,所以也就沒問了。只是心裡不免有點疑惑:「難道是元讓忍不住了,所以在路上把曹性給殺了?」曹操沒有想下去。

    其實曹操又哪裡知道,曹性之所以沒過來,那是因為他去辦另外一件事了。曹性此刻早已結束好鎧甲,獨騎埋伏在了一個草窩邊。他剛才跟夏侯惇約好,讓夏侯惇將呂布引到這裡來,他自有對付呂布的法子。可他等了好多時間,就是不見夏侯惇引呂布前來,終於是疑惑了。「夏侯惇難道信不過我,所以根本不把我的話當話?」他這麼想著,不免有點惱怒,「是的啊,要是他聽了我的話,如何到現在都還沒引來呂布?」

    曹性只管有他的考慮,其實他哪裡知道,那夏侯惇殺得呂布興起,一時早把他跟曹性的約定給忘記了。就算沒有忘記吧,夏侯惇或許也不會來。「呂布著了我一槍後,氣力也跟著漸漸脫身,眼看就要將他呂布殺得丟盔卸甲,敗下馬來,我哪裡需要曹性這廝幫忙?更何況,暗箭傷人,那也非好漢行徑。」夏侯惇可謂是得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好處,數戰下來,居然刺了呂布大腿一槍,又逼得呂布猖狂的連退兩丈。呂布的敗退,使得他心裡狂喜。既然讓他呂布吃了一槍,夏侯惇也就不顧別的了,接著冒然連刺兩槍。他的意思,欲要一口氣將他逼下馬來。

    但有時,盲目的狂喜,會讓一個人失去防範,也使得對方玩命的使出絕招。

    呂布被他這一陣槍刺,也顧不得腿下血孔,趕緊撤馬。雖然不由自主的退了兩丈,卻使得他回了一口氣。他回了一口氣後,看到對方槍影團扎而來,他心裡一急,欲要再次撤馬躲閃。也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躲閃』,使得他不經意的使出了一著回馬戟。手裡畫戟送去,一戟破槍,千影失色。跟著,一口熱血遽然飆起。

    血槍直射,使得呂布鮮亮的鎧甲,一下染上了一層灰濛濛的血雨。呂布一驚,還以為這血是從自己身上飆出來的,及至看清是對方肩上破了一道口子,他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一口氣松後,又想到剛才自己那回頭一戟,不由哈哈一笑:「好啊!我呂布終於學會了這『回馬一戟』!哈哈!」

    呂布臉上的得色,相對的是夏侯惇臉上的失意。夏侯惇肩上被對方刺了一戟,但他忍住並沒有叫出來。在陣上觀戰的曹操等人,只看到一股血起,但不知道是誰傷了。不過曹操就算沒有看清,也能猜的出來。他不是願意去猜元讓,只是他怕他會敗,所以趕緊吩咐兩邊:「元讓要是敗下來,趕緊接陣,不要讓元讓受傷了。」

    元讓,夏侯惇其實已經受傷了。夏侯惇當年眼睛中箭都不放在心上,更何惶肩膀上這點輕傷?只是肩膀上這點輕傷,卻使得他捉槍的手使不上力。夏侯惇現在終於知道,肩膀上已經不能再算是輕傷了。剛才,肩膀被他畫戟刺破,一股血箭向前射出,足以讓人頭暈了。這,怎麼可能算是輕傷?要是輕傷,我怎麼突然使不出大力?夏侯惇雖然勉強對了兩戟,但知道再戰下去,自己勢必會吃虧。但他,卻又不甘心這麼就敗了下去。也就在他進退失據時,他,突然想起了曹性。對,還有曹性。今日就算做小人行徑,但只要剷除了呂布,替大哥拔了這根眼中釘,那麼,小人就做到底吧!

    夏侯惇在這時,唬了呂布一槍,撒馬向斜刺裡跑開。呂布知道他受傷了,是不得已要跑的,他是不可能再有什麼花樣了。眼看他想跑,他哪裡會放過他?趕緊跟著追了上去。

    曹操立在哪裡,元讓怎麼了,他怎麼跑了?不好,肯定是元讓吃不住了!曹操欲要讓人去救,不過,幸好曹性也怕自己行蹤沒有告訴曹操,會讓曹操猜疑,所以是時候,又派人過來告訴了曹操。曹操一聽,再看元讓跑到城邊那一簇簇的敗草裡去,還有他身後緊追不捨的呂布,曹操不由想道:「難道這個當年虎牢關前大戰十八路諸侯,威風當仁不讓的呂布、呂奉先,今日就要葬身在這草莽之中了?」

    是不忍?還是什麼別的情緒?想到這個跟自己作對,搶了兗州,搞得他雞犬不寧的呂布,以及他接下來可能會得到的下場,曹操還是不由長吁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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