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徐州,徐州 第百一六:齊桓霸王之術 文 / 陳明弓
第百一六:齊桓霸王之術
劉備回營,拔去箭羽,只鮮血流了一背,不過敷上金瘡藥過後效驗挺快,鮮血很快也就止住了。
劉備只讓隨便包裹了一下,欲要起身下榻,趙雲、張飛及孔融等立即制止。劉備笑道:「我無妨!」然後起身著衣,讓趙雲、張飛跟著自己努力巡營一遍,眾士兵先前還道大人落馬受了重傷,未免心慌。現在見他完好無事,同兩位將軍有談有笑,便自鎮定,努力圍城。
劉備一回來,再也挺不了,從馬上差點栽了下來,幸好被張飛跟趙雲眼急手快,將他攙扶進了大營。劉備只讓人再一看後背,衣服都被鮮血印濕。
張飛只瞪目道:「大哥何要勉強。」很是心疼,趕緊叫來金瘡醫,金瘡醫給他再敷了點藥,讓他好好休息,不可妄動。
劉備目的已經達到,笑了笑,道了聲謝。待金瘡醫出帳,立即讓張飛準備紙筆。趙雲待張飛一走,在旁突然道:「玄德公,我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備笑道:「子龍有何事說來。」
趙雲道:「不知玄德公今日場上何要冒死宣令,欲要我等不可加害麴義。只這麴義,難道不該殺麼?」
劉備突然明白過來,怪不得他一路陪自己巡營都是默默無語,原來深藏了心思。劉備哈哈笑了笑,拉過他的手,語重心長的道:「不錯,麴義這廝是該殺,他屢次跟我們作對,而且在東平陵外更是羞盡了我等,我做夢醒來的時候都恨不能拿起刀來,將他戳一百個透明窟窿。」
趙雲皺了皺眉:「然則玄德公為何還要留他性命?」
劉備站了起來,道:「但話又說回來,他雖然跟我仇怨所積甚深,我更是把他當成宿敵,只我們都是為了各自理念而鬥,如果撇開亂世不講,我跟他應該都是治世之能臣。
可偏偏攤上了亂世,那麼我們也只能各為其『主』。也就是說在這亂世之中,人沒有好壞之分,只有強弱之別。今日你能夠勝之一仗,你下次未必就有那麼好運。
而亂世之中能人輩出,強者稱王,而強者靠的也是那些『卑微』的英雄。像他這樣能戰之士,我若不能包容他,如何成就兼濟天下大業?」
趙雲似有所觸,道:「如此說來,我猜的倒是沒錯,原來玄德公場上饒麴義性命,此刻又要紙筆,便是欲要招攬麴義,收為己用了?」
劉備知道自己突然轉變這麼大,他一時肯定難以接受,想了想,道:「我說個故事,你聽後就明白了。」
趙雲一愣,也不打斷,遠遠只聽張飛粗大的嗓音送了進來:「大哥要說故事麼,慢來慢來,可等俺老張。」
張飛說著,已經走到了帳邊。
劉備呵呵一笑:「三弟來了正好,你也坐下來聽聽吧。」
張飛嘿嘿一笑,將紙張鋪好,把墨研好,一面聽劉備說故事。
劉備醞釀了一時,便即說道:「在春秋時候,天下侯國無數。在東方有個國家叫齊國,也就是現在我們所踏的土地。而時正是齊僖公駕崩之年,他留下了三個兒子。太子諸兒、公子糾和小白。齊僖公死後,太子諸兒即位,也就是齊襄公。
當時,管仲和鮑叔牙分別輔佐公子糾和公子小白。一雙好友,給兩位公子當師傅,實為美談。
不久,齊襄公與其妹魯桓公的夫人文姜秘謀私通,行苟且之事,醉殺了魯桓公。管仲和鮑叔牙都預感到齊國將會發生大亂,所以他們都替自己的主子想方設法找出路。一個送公子小白到莒國,一個送公子糾到魯國。
後來,公孫無知殺死齊襄公,自立為君。在位僅一年有餘,齊國貴族又殺死公孫無知,一時齊國無君,一片混亂。
兩個逃亡在外的公子,一見時機成熟,都想急忙設法回國,以便奪取國君的寶座。齊國在公孫無知死後,商議擁立新君的各派勢力中,正卿高溪勢力最大,他和公子小白自幼相好。高溪又同另一個大夫國氏勾結,暗中派人急去莒國請公子小白回國繼位。
公子小白接信後又和鮑叔牙仔細分析國內形勢,然後向莒國借了兵車,日夜兼程回國。
魯莊公知道齊國無君後,也萬分焦急,立即派兵護送公子糾回國。後來發現公子小白已經先出發回國。管仲於是決定自請先行,親率三十乘兵車到莒國通往齊國的路上去截擊公子小白。人馬過即墨三十餘里,正遇見公子小白的大隊車馬。
管仲非常沉著,等公子小白車馬走近,就操起箭來對準射去,只聽哨啷一聲,一箭射中,公子小白應聲倒下。管仲見公子小白已射死,就率領人馬回去。
其實公子小白沒有死,管仲一箭射中他的銅製衣帶勾上,公子小白急中生智咬破舌尖才裝死倒下。他回去後得到擁護,立即繼承國君之位,也就是齊桓公。
齊桓公即位後,急需找到有才幹的人來輔佐,因此就準備請鮑叔牙出來任齊相。鮑叔牙誠懇地對齊桓公說:『臣是個平庸之輩。』便是力舉管仲。
齊桓公當時很是驚訝地反問道:『你不知道他是我的仇人嗎?』鮑叔牙:『管仲有五點比我強。寬以從政,惠以愛民;治理江山,權術安穩;取信於民,深得民心;制訂禮儀,風化天下;整治軍隊,勇敢善戰。』諫請齊桓公釋掉舊怨,化仇為友。並指出當時管仲射國君,是各為其主,現在如果你赦免其罪而委以重任,他一定會像忠於公子糾一樣為齊國效忠。
齊桓公便是聽從鮑叔牙之言而重用管仲,果然,管仲不負眾望,輔佐齊桓公成就一代王霸之業。想當時齊桓公若無此等容人之心,焉能成為春秋第一霸主?」
趙雲聽來似有所悟,雖然這『故事』本身就是歷史,他也有聽過,只是聽劉備說來卻別有一種風味。趙雲笑了笑,站了起來,拱手道:「聽玄德公一說,某豁然開朗。原來玄德有齊桓之雅量,只某實在心胸狹隘,差點幾誤大事,請玄德公見諒!」
劉備趕緊伸手相扶,道:「子龍非要此言,只我行事唐突,也沒跟諸位商量便即自行決定,以致差點弄得無法收場,實某一人之罪也。」
張飛見他們就為了這一個故事一言一答,全然聽不懂,便是在旁急了,只問道:「你們在說什麼,把俺老張弄得糊塗了。」
趙雲既然想通,便是不由爽朗的笑了笑,扶了扶張飛的肩,突然問道:「有酒麼?」
張飛一愣,道:「大哥受傷了能喝酒麼?」
劉備見趙雲雅致,便即說道:「些許傷算什麼?三弟,去拿酒吧。」
張飛見大哥受了傷還這麼雄壯,便也開心,只要不死活躺在塌上就好,便即應聲道:「既然大哥和子龍要喝酒,我老張怎能說沒酒?」便即咚咚跑外面拿酒去了。
趙雲待張飛一走,突然道:「非我信不過麴義,只是他原本就是韓馥手下叛將,就算今日他在玄德公你一紙恐嚇下下城投降,但如此不忠不義之輩玄德你敢保證你能控制得了他麼?他今後難道不會和反韓馥一樣反你?」
劉備也很感激子龍能替自己考慮這麼多,但他既然有把握便也不擔心,只是哈哈一笑:「麴義這人我仔細調查過了,其實他反叛韓馥也是出於忠義之心,非為外界所說的那樣是個不義之徒。
當初董卓進京,把持朝政,意欲篡漢,天下各路諸侯共推渤海太守袁紹為盟主共同討伐董卓。袁紹儘管身為盟主,但他當時處在韓馥轄制之下,韓馥又是個無能之輩,在雙方勢力未清楚之前,便是搖擺不定。在董卓和袁紹兩方勢力劃分之時,韓馥竟然可笑的問:『是幫董卓邪、是幫袁紹邪?』
哈哈,這樣無能之輩相信不恥為子龍你一笑。只偏偏這個無能之輩害怕袁紹西進時會趁機奪了他的地盤,便是百般阻撓。眼見各路諸侯都已聚集,只差盟主袁紹未到,你說急是不急?便在這時,也只有麴義毅然挺身而出,逼降韓馥而力迎袁紹。雖然說麴義對主不義,但對天下共討董卓之大業卻是有激進作用。想那時要不是有麴義在,天下諸侯若然無主,怎能讓董胖子忌憚三分?」
趙雲雖然對袁紹的『功勞』實在不敢恭維,但對劉備最後那『董胖子』三個字卻甚有好感。便是不由哈哈一笑,只心裡所有的話都說完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便是拱手稱謝,轉身而出。
劉備暗喘一口氣,心裡也跟著開朗許多,只想到張飛怎的許時還沒來,便也不等他的酒了,先自作書於麴義,勸其投降。不時作畢,便讓人射進臨淄城裡。
只剛回到坐塌邊,突然覺得右肩又有點痛了,正要尋地方躺下,外面張飛抱著酒罈進來了,只沒見到趙雲,便是咦的一聲:「子龍呢?」
劉備怪道:「叫你拿罈酒,這麼長時間都沒來。人家說啦,不等酒啦,下次再來罰我這『犯規』的三弟。」
張飛轟然一笑,放下酒罈酒碗,說道:「大哥,我許時沒來,是因為有事。」
劉備笑了笑:「你能有什麼事?」
張飛只將衣服扒開,取出一個書札,遞了上來,說道:「諾,二哥差人送來的。」
劉備心裡一怔,二弟有什麼事會差人老遠從襄賁城送來?便趕緊接過拆開,念到最後,身子不由徒然一震,信札落地,大叫一聲:「哎喲!」便即丟身倒下。
張飛一驚,趕緊上前相扶:「怎麼啦,大哥,上面說了什麼?」